第二十七章
一个人如果死于霎时的天灾人祸倒不一定可怕,因为那只是瞬间的痛苦,最可怕的莫过于知道自己矫健的身躯迫近死期,特别是在死前完全能够实现自己渴望实现的事情而没有实现,又偏偏看到了别人已经实现或正在实现的时候。
人们伤心的时候不免要落泪,泪水的流淌多少可以带走一点痛苦。痛苦的时候而不能落泪,其痛苦是双重的;痛苦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其痛苦就难以形容。这样的事情,李明强偏偏都遇到了。
七月一日上午九时,四辆披着大红缎花,贴着大红喜字的大红“皇冠”在紫竹院路二十号楼前停下。抱着摄像设备的摄像师,从最前边撅着屁股的两厢红色夏利车上跳下来,迅速将镜头对准了眉开眼笑的新郎——丁力。作为伴郎的李明强放慢了脚步,向旁边移了移,同丁力拉开了一点距离。他不知是怕自己衣服的绿色沾染了丁力的结婚礼服,还是怕自己的“光辉形象”跃入摄像师的镜头。
丁力今天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脚蹬一双棕色火箭式皮鞋。那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眉毛,乌黑的八字胡,简直和《上海滩》上的丁力一模一样。
丁力的恋爱比影视片中的某此情节还要浪漫,既充满了戏剧性的色彩,又带有现代化高速度的气息,用当时中国女排创造的流行词儿说,就叫“短平快”。
五月二十六日中午,百无聊赖的丁力到紫竹院游泳解闷。还不是畅游季节,水凉丝丝的,游者甚少。女的!丁力发现水中有一个姑娘,便向她游去。
啊——老同学,高中的老同学。两人久别重逢,谈得好开心好开心,游得好带劲好带劲。姑娘的腿抽筋了,被丁力抱进了岸上的竹林。
丁力为她揉啊搓啊,在那娇声娇气的“疼”、“痒”嘻笑中,她攀上了丁力的脖子,丁力也攀上了爱的珠穆朗玛峰。
当丁力把自己的壮举自豪地讲给李明强时,李明强起了一身又麻双痒的鸡皮疙瘩。
当李明强看到那姑娘时,他惊诧极了——她不就是那个头戴马虎帽、身穿军大衣,脚蹬长筒靴、带着三支甘蔗、撞了李明强,又带着少女那不可侵犯的神气瞪着李明强的那个姑娘吗!
世界真是太小了。好在马虎帽早把在公共汽车上与李明强的奇遇忘记了,李明强也不愿再提这件事儿。
但是,李明强心里感到堵得慌。那么高傲的姑娘,在公共汽车上人家碰一下,就柳眉倒竖,怎么能那么快地让丁力给……
李明强不愿往下想。尽管丁力是他的好朋友,尽管他希望丁力早日找到女伴,但是,他宁愿那一天被那马虎帽扯上一耳光,也不愿意知道她与丁力的桃色新闻。丁力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太崇拜他,太信任他了。丁力要让他当伴郎,他拒绝了,直到丁力把帽子摔在桌上,大叫“老子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时,他才答应。
管他结几次婚呢,自己是快死的人了,哪还能忍心在临死前,亲手毁掉最崇拜自己的人心目中的偶像呢?
遵照丁力的“旨意”,李明强今天依然穿着军装。
丁力像一个国王一样在“军务大臣”的陪同下,昂首挺胸地向二单元走去。被早已等在门口的娘家“姐妹”拦住,她们端着一个盛着大半盆清水的脸盆,盆底印的那大红双“喜”字与一对活了似的鸳鸯跃入眼帘,两朵红、粉牡丹被一块半沉半浮的白萝卜遮住了一半。
“这象征着纯洁爱情的萝卜块,请新郎咬起来吃了。”
丁力把整个脸都扎进了水里,也无法咬住那块萝卜。看热闹的人们冲着他欢呼雀跃。丁力抖着满脸的水向李明强挤眉弄眼求救。李明强用嘴给他作了个“吸”的动作。丁力又把头扎进了脸盆。萝卜终于吸进了口里,还吸进一口清水。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欢呼畅笑。
新娘出来了,故意扭着那美丽的腰肢,装着羞羞答答又毫不脸红地用毛巾去擦丁力脸上的水。又有人喊上了:
“别擦了,那是爱情的结晶。”
“柔情似水,爱共融。”不知是谁唱起了电视剧《万水千山总是情》的插曲。
欢笑声,鞭炮声和录音机的欢唱声融在一起。
迎亲的车队在欢快的《百鸟朝凤》的乐曲中,跟着那辆撅着屁股的两厢红色夏利车缓缓行进,摄像师倒坐在夏利车后,扛着摄像机将沿途的场景一一摄入镜头。最后,车队停在了西苑饭店门前。这是丁力父母工作的地方,婚礼、婚宴均在此进行。
进了饭店,李明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迫不急待地离开了丁力。
闷死了,怀着压抑、愁苦的心情,装着笑脸,真他妈难受。
一路上,李明强呆呆地坐着,眼前一片迷蒙。新娘在他的眼里慢慢地变成了卫和平,丁力则变成了他的伴郎。当车的颠簸和制动扯烂他的“结婚梦”时,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感就笼罩在他的心头,蛀噬着他的心。理智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拧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演好今天的角色——伴郎。
同学会的人都在饭店里,还有邢修省。邢修省同许玉梅坐在一起,他们相爱了。邢修省的父亲通过关系把许玉梅分到了灯市口的中华书局,这个真实的小道消息,来自卫和平的口中。
卫和平站了起来,同学们都站了起来。
“回来了?”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李明强冲他们点了点头,咧咧嘴,算是笑了。
“你不舒服?”卫和平关切地问。
“有点累。
“啊,修省,近段又写了点什么?”李明强故作高兴笑着问邢修省。
“写,他每天都要写那永远发表不了的小说。”许玉梅抢答了。近来她很快活,很健谈,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很好!写文章如同打仗,胜败难讲,关键讲个‘拼’字!坚持下去,我开始也是这样。”
李明强本想到同学圈儿里乐一乐,可是,岔开了卫和平的问话,自己又说起了打仗。一提打仗,眼前就浮现出炮火与硝烟,就想到了死亡。那边举行婚礼的气氛越热闹,他眼前的炮火就越激烈。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压制,心头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人们是无法钻进李明强心里去的,所以,就顺着他的话逗乐。
“小邢,好好写吧,我们玉梅可算是下嫁了啊!”
“写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也来个——”许玉梅冲卫和平笑着咽回了下半句。
“吹灯。”许玉梅没说出的话让孟华补上了,“你要不好好写啊,我们可让玉梅和你吹灯。明强的书就是和平‘吹’出来的!”
“噢——噢——别哭别哭。”孟华说得起劲,把睡在怀里的孩子弄醒了。
人生是痛苦的,几乎是每个人一落地都要拼命地哭叫一番,一睡下就不想醒来。李明强在瞎想着。人们已经把小孩逗笑了。四个月的小生命是鲜润的,张着那没牙的小嘴,笑得好甜好甜。
孩子是不会想到死的,幼小的生命里还没有死的概念,即使死亡在威胁着他,他也不会顾及。天塌下来有父辈顶着。
“孟华,把这孩子认给我吧。”李明强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孩子。亲生的不能实现,认个义子总可以吧!
“好啊,俺这孩子能高攀上作家当干爸,结婚的时候不租十辆‘皇冠’才怪呢!”
“你——”卫和平在桌下踢李明强的脚,红晕漫过脸蛋爬上了脖根。
“平姐——”许玉梅笑着搂住了卫和平的脖子。
“明强,亏你想得出,没有结婚就认儿子,让人家和平——”
“这有什么!”
“认了,认了!”没等张晓丽说完,邢修省、赵鸿涛就嚷上了。
“孟华,李彬,答应我,让孩子长大了学好中文。”李明强的脸色很严肃。
“学中文,当作家,继承你干爸衣钵。”孟华用食指轻轻地点着孩子的小脸蛋唠叨着。女人做了妈妈,不用人教,就会唠叨了。
“长大了送给你重点培养。”李彬抛出一句爽快的话。
李明强没说话,从四十五度的方向飘了李彬一眼,便直勾勾地盯着那可爱的孩子,慢慢地说:“孟华,让我抱抱他。”
“看他那严肃劲儿,认个儿子……”
“是件严肃的事儿嘛!”李明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装出笑脸截了张晓丽的话。然后,他接过孩子摇了几摇:“我也有儿子了!”说着又在孩子那鲜润的小脸蛋上深深地吻了两下。那孩子竟拼命地哭了起来。李明强急忙把孩子还给孟华。是不是孩子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快死的干爸。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想给孩子买点东西。”李明强站起来。理智告诉他,现在是离开同学们的最好时刻。
“瞧你急的,该开饭了!”孟华拦道。
“疯子!”卫和平也丢出一句。
“我高兴。我心里存不住事,你们坐,我买不好,就不回来吃饭了。
“你,去吗?”李明强又转向了卫和平。
“不去。”卫和平冷冷冰冰地回答。她正为李明强认干儿子脸红呢。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要认,结过婚也不晚啊。这没结婚,算啥?她不能去,她一去,不是就自认是干娘了吗?这对没有结婚的姑娘来说,多难为情啊。
李明强顾不得那么多了,逃也似地离开了饭店,钻进了街头公园的松林里。
一个人如果死于霎时的天灾人祸倒不一定可怕,因为那只是瞬间的痛苦,最可怕的莫过于知道自己矫健的身躯迫近死期,特别是在死前完全能够实现自己渴望实现的事情而没有实现,又偏偏看到了别人已经实现或正在实现的时候。
李明强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他多么渴望结婚,留下自己的骨肉啊!
松树林中又多了棵绿树。没有叶,更没有枝。突然,树的上部生出了两个对称的枝杈,那枝儿也是光秃秃的。
李明强伸展双臂,在西苑饭店旁的松树林里静静地站了约十分钟,还是静不下心绪,他无法再回到同学中去了,也没有到商店给他的干儿子买东西,他无意识地登上了开往香山的360路公共汽车。
十二点十分,失魂落魄的李明强回到了香山步兵侦察大队。上午所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对他说:生活多么值得留恋。
李明强的脑袋昏沉,目光茫然。一会儿幻化出自己在举行婚礼,一会儿幻化出自己在炮火弥漫的战场;一会儿幻化出自己有了孩子,一会儿幻化出自己成了战俘。战俘是做不得的,他宁愿与敌人同归于尽。想到死,又想到孟华的孩子,便幻化出那孩子迈动着小腿蹒跚着扑向他,奶声奶气地叫他“干爸”,他高兴地把孩子抱到怀中。突然,那孩子变成了与他搏斗的敌人,拿着匕首刺向他的心脏。这一幕幕,让他震颤,让他动摇,使他不止一次地在内心深处呼唤自己:留下,一定要留下!
李明强撞开了宿舍的门。肖明正在用剪刀剪报纸,剪得满地都是。军地两用人才学习,他学习剪裁。他说凭这手艺,退伍后就能过好小日子了。战友说,瞧你那远大志向!他说,我的志向大着呢!学会后,先为我军设计几套好服装,在电视上一亮,威振全世界。他真设计了,设计了好几十套,但是都未被采用。这次探家,为乡亲们义务裁衣一百多件,人没归队,表扬信就飞来了好几封。从家里回来后,他练得更欢了,扬言到前线他要办一个“猫耳洞剪裁学习班”。为了不影响李明强写东西,他以往都是上俱乐部练,今天李明强外出,他便拿到了屋里。
“排长,你不是去参加同学的婚礼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明强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惦记着你的《和平歌》,想在参战前完成是吧?”肖明笑着说。
“嗯。我喝了点酒,头晕,想睡一会儿。”
“你睡吧,我到俱乐部去。”
“你不休息?”
“咱中午哪有休息的习惯?”肖明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
“肖明,别。你就在这儿剪,让我睡着前好好看看你。”
“看我?”肖明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笑着说,“排长,别逗了!你是又失恋了?还是喝点酒就把我当成女朋友了?”
“臭小子,我是给你说正经的。”李明强苦笑一下,深沉地说,“排长总觉得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谁不知道全连就你对我好,什么事儿都护着我!”
肖明说的是真话。李明强比较重感情,与肖明同住一屋,是在一定程度上倾向着他。特别是肖明那乌鸦嘴,一年到头出力不小,贡献不少,可评功评奖就没他的份,李明强总是替他据理力争。
“什么问题也没有给你解决。”
“唉,也不是你权内的事儿。你对兄弟们好,大家都记着呢!”
“行了,行了!不说了,你剪你的吧。”
“我上俱乐部去了。”肖明说着,又要收拾东西。
“别,别。俱乐部挺乱的,别搅了战士们的兴致。”
“好。只要我不影响你睡觉。”
“不影响,你在这儿,我心里反倒踏实。”
“排长,你是不是要搞同性恋呀?想搞同性恋,也别找我呢,找哪些嫩乎的新兵蛋子,哪一个不比我强?”
“你这臭小子,没一点正经!”
“哎,排长,说正经的。我真想回家,把咱那小解放军种上,要不,死了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你这次探家干什么了?假没休完就跑回来,假积极个啥?”
“我积极?让老爹给打一顿,全村儿都骂我陈世美呢!”
“你把对象吹了?”
“嗯。”肖明的眼圈儿红了。
“好兄弟!”李明强坐起来,眼圈儿也红上了,喃喃地说,“我也这么想。这些天一直睡不着。”
“吹了更睡不着!”肖明哽咽着说。
“时间长了,就睡着了。踏实,睡觉、干活都踏实。你比排长强,有种,好样的,好样的!”李明强像是在跟肖明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是,排长。我也想,天天都想。有时,还感到委屈、后悔。”肖明低下头是在检讨思想。
“都是人嘛!”李明强感叹一句,苦笑一下,说,“实话告诉你,我也想。”
肖明不说话了,看了一下李明强,又低下了头。李明强接着说:“但是,我们得多为人家姑娘想想。”李明强说着一脸的严肃。
“谁为咱想想呢!”肖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嘀咕了一句。李明强没有接话,想着自己的心事。
“哎,排长,到战场上,你可要盯着我啊。我要是光荣了,你得好好给我写上几笔,替我吹吹!”
“说不定我比你光荣的还早呢!唉——”李明强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不能死,咱侦察大队的人都死完了你也不能死。有好多好多事都需要你写呢!你看着,我上去了,一定要给你成功地再造一个‘北京’,不,‘保定’,我家是保定的。”他们刚看过电影《高山下的花环》,肖明激动地说。
“我要活着的‘保定’。”李明强把拳头砸在床上,咬着呀说,“等我们凯旋归来,看谁敢骂我们是陈世美!”
“我也要活着的作家,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作家。呜……”肖明竟哭出声来。
哭吧,兄弟,痛痛快快地哭吧,兄弟。我何尝不想成为名噪世界的作家呢!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个人活一辈子,不把名字刻进人们的心中是何其的不幸!
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什么?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死后无人纪念。有多少人默默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默默地离去,他们没有给人类做出什么贡献,也只能在子孙的头脑中留下记忆。逢年过节,子孙们想起了养育之恩,香纸茶饭作祭,以表寸心。这就是他们留后的最大意义。啊,贫穷而愚昧的祖先们,为了减免你们“最大的不幸”,杜撰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教言。李明强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祖先们,你们错了。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他在爸爸十七岁那年去世了。尽管爸爸妈妈逢年过节都要祭奠,而我至今不知他的名字。我敢说,也一定,我这一生不会纪念他。而我爷爷的父母那一辈儿人,在爸爸这一代香火就稀少了。而今社会,记着爷爷名字的人有几个啊!周恩来总理无后,但他已铭刻人们心中,将流芳千秋;雷锋未婚,却留下了亿万人民崇尚的“雷锋精神”。人民纪念他,李明强也纪念他。二十三岁,雷锋仅仅活了二十三个春秋,他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迹,也没有写出什么巨著,而他的精神震慑着活人的心,成为人人争着学习的“傻子”。雷锋参军前也有一段火红的历史:他是鞍钢的一名青年工人,并且连续三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五次被评为红旗手,十八次被评为标兵。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他愉快地参了军,无私地为人民做工作,一点不感到“吃亏”。李明强啊,李明强,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想想雷锋,想想革命前辈,比比自己吧,你都想了些什么呀?你辜负了党和人民的培养教育,辜负了刘爷爷对你的期望,你那“五十年代思想”的爸爸妈妈答应你吗?临阵脱逃,这将给父辈带来耻辱,即使你成家成名又有后,又有何颜去见爸爸妈妈。李明强啊,你还是中共党员呢!入党的时候,你是怎么宣誓的?当兵保卫国家,就要随时准备上战场,随时为国捐躯。
李明强那纵横交织的万千思绪,慢慢地理成了一缕:你不是想写成你的《和平歌》吗?离参战还有近两个月时间,拼命写啊。挤出一切时间,两个月,不,也许一个月就完成了。然后,参战去,到血与火的战场上去,到最前沿,最危险的地方去,去体验生活,去创造捕捉素材,去获取写作的第一手资料!你可以写战地报道,写出最真实的战地报道,向全国人民,向全世界人民揭示战争的真象。我们中国人民的朋友埃德加·斯诺是伟大的,他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走向苏区,走向战场,向全世界人民报道中国战争的事实真象,对于一个外国朋友,是多么地不易啊!携笔去,携着笔去,报道战况,描写战士,为了更多的青年作者能安心地创作,李明强,携着笔战斗去,“笑洒一腔血,为国斩凶顽”。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祖国的领土和尊严,在人生的答卷上写下使人民满意、前辈放心、同龄人自豪的答卷。
李明强翻身下床,奋笔疾书,他要用他有限的时间,为人们留下最新最美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