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伯拉西达的色雷斯战役(前424〜前423年)
前424年8月中旬,甚至在雅典人入侵玻俄提亚的灾难发生之前,伯拉西达已经在用更大胆的计划将战局扭转到有利于斯巴达的方向。他率军北上,奔向色雷斯,这是斯巴达人从陆路能够接触到的雅典帝国的唯一部分。他的这支军队包括700名按照重步兵标准武装起来的黑劳士和1000名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雇佣军重步兵。雅典人攻击墨伽拉的时候,伯拉西达的这支军队正好在科林斯附近集结,于是他挽救了墨伽拉。到前424年,雅典人以皮洛斯和基西拉岛为基地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骚扰已经令人无法忍受,为了缓解局势,斯巴达人愿意做一切尝试。伯拉西达的计划能够让斯巴达摆脱700名勇敢而身体强健的黑劳士,因为此时在皮洛斯的雅典人和美塞尼亚人正在鼓励黑劳士叛逃。唯一承受风险的斯巴达人就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伯拉西达自己。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安菲波利斯,此地是战略物资的来源,木材资源丰富,有金银矿;此地也具有战略意义,控制着斯特鲁马河上的通道和向东去往赫勒斯滂海峡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道路,对雅典至关重要的运粮船就是经这两个海峡前往雅典城的(见地图16)。
通往安菲波利斯和位于马其顿与色雷斯之间的雅典臣属领地的道路是非常危险的。在它们和斯巴达的新殖民地(在赫拉克利亚)之间,隔着雅典曾经的盟友色萨利。色萨利是一块平坦广阔的土地,重步兵军队若是在这里遭遇了战斗力极强的色萨利骑兵,就很难安全通过。斯巴达人在希腊北部也没有朋友可以为他们提供兵员。即便如此,伯拉西达仍然热切希望发动一次攻击,前424年的事件似乎给了斯巴达一个良机:波提亚人和哈尔基季基人(他们从前432年起就在反叛雅典),以及马其顿国王柏第卡斯二世(尽管他有时与雅典保持和平或与其结盟,但内心里一直是雅典的敌人)邀请斯巴达人派遣军队去色雷斯。反叛雅典的人们担心,因为胜利而勇气大增的雅典人很快会派遣一支军队清剿他们,而柏第卡斯二世由于与林凯斯提斯人的国王阿拉巴尤斯发生了争吵,所以希望将伯罗奔尼撒军队拉拢到自己这边来。敌视雅典的希腊城邦或许值得信赖,可以支持斯巴达在希腊东北部作战,于是伯拉西达劝服自己的政府批准了他的计划。
他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发生在色萨利,那里的平民百姓对雅典很友好。另外,没有一个希腊人愿意一支外国军队穿过自己的领土。修昔底德曾说:“色萨利通常是由一小群寡头统治者执掌政权。如果色萨利是民主制国家的话,伯拉西达绝对不可能率军穿过。”(4.78.3)来自法萨卢斯的亲斯巴达人士派遣向导带领伯拉西达安全通过,而伯拉西达的外交手腕和机智敏锐使得他的军队抵达了法萨卢斯。从那里,色萨利向导引领他继续前迸,抵达了柏第卡斯二世的领土。
雅典人得知伯拉西达抵达了希腊北部,于是宣布柏第卡斯二世是雅典的敌人,并开始对可疑的盟邦进行更严密的监视。为了继续获得柏第卡斯二世的支持,伯拉西达同意帮助他攻击其邻国。但是,伯拉西达与柏第卡斯二世之间很快就出现了纠纷。伯拉西达接受了阿拉巴尤斯的提议(以仲裁解决争端),并退出战斗,这让马其顿国王十分恼火。柏第卡斯二世的反应是减少了对伯拉西达部队的支持,原先为其一半兵力提供给养,现在只提供三分之一兵力的给养。
伯拉西达断定哈尔基季基半岛上的阿堪苏斯城将是攻打安菲波利斯的良好基地,于是在8月底率军前往阿堪苏斯(见地图16)。尽管阿堪苏斯内部有着激烈的派系斗争,伯拉西达并没有尝试猛攻或奸计。他努力劝说阿堪苏斯公民投降。修昔底德用冷嘲热讽或居高临下的贬抑口吻说,伯拉西达“虽然是个斯巴达人,却不是个糟糕的演说家”(4.84.2)。阿堪苏斯人允许他孤身一人进城。他以温和的言辞讲述斯巴达是希腊人的解放者,承诺让阿堪苏斯自治、不偏袒任何一个派系,并保护阿堪苏斯人抵抗雅典人的报复。最后,他威胁说如果他们不从,他就摧毁阿堪苏斯人正要收割的庄稼。阿堪苏斯人投票决定反叛雅典,接纳伯罗奔尼撒人,“因为伯拉西达巧舌如簧,而且阿堪苏斯人害怕自己的庄稼受损”(4.88.1)。附近的斯塔吉鲁斯镇也加入了反叛。这一轮成功为斯巴达的事业积累了干劲。
攻克安菲波利斯
12月初,伯拉西达向安菲波利斯开进。一旦他占领了安菲波利斯,这整个地区必然会爆发普遍的反雅典叛乱,并为斯巴达人打开通往赫勒斯滂海峡的道路。安菲波利斯位于斯特鲁马河一个河湾处,三面有河水的保护(见地图16)。从西面可以通过河上桥梁进城,敌人若是从那个方向逼近,会遇到一堵环绕山丘的城墙,而安菲波利斯城就建在山丘之上。城东的城墙实际上将城市变成了一座岛屿。一支小舰队便足以抵挡从西方来的任何进攻。
安菲波利斯城内的雅典人不多,居民主要是修昔底德所谓的“混杂人群”,包括一些来自邻近的阿吉鲁斯的定居者。阿吉鲁斯人私下里敌视雅典,所以安菲波利斯城内的阿吉鲁斯人不是雅典的可靠盟友。一旦安菲波利斯遭到攻击或围困,它将会内外交困。
在一个漆黑的飘雪夜晚,伯拉西达率军抵达阿吉鲁斯,后者立刻宣布脱离雅典同盟。黎明前,伯拉西达抵达了斯特鲁马河上的桥梁,这是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暴风雪还在肆虐,他出其不意地袭击桥上哨兵,其中有一些人是内奸。伯罗奔尼撒人轻松占领了桥梁和城墙之外的所有土地,将许多大吃一惊的安菲波利斯人俘虏。在城内,不同民族的定居者之间立刻争吵了起来。修昔底德相信,如果伯拉西达选择立刻攻城,而不是劫掠周边乡村,他一定能轻松攻克城市。但用这么少的兵力猛攻一座有城墙的城市,必然会造成重大伤亡,并且可能失败,于是伯拉西达决定依赖计谋。但安菲波利斯人很快恢复了勇气,把守着城门,严防内奸。
雅典在安菲波利斯驻军的指挥官攸克利斯派人去爱昂(距安菲波利斯不到3英里,在斯特鲁马河口附近),请求修昔底德(当时是色雷斯地区雅典舰队的指挥官)的救援。但修昔底德本人并不在爱昂,而是在半天航程之外的萨索斯岛。修昔底德的史书中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不在爱昂。或许他在集结军队以便增援安菲波利斯(不过没有证据说明这就是他的目的),或许他的这趟旅行与安菲波利斯无关。不管原因是什么,他的姗姗来迟是导致安菲波利斯结局的一个关键因素。
修昔底德说,伯拉西达害怕他会很快驰援赶到(安菲波利斯人会更加顽强地抵抗),于是向安菲波利斯人提出了非常慷慨的投降条件。不管这种说法是真是假,若是有一支雅典舰队赶到,安菲波利斯人投降的概率会大大减少。于是,伯拉西达快速行动,以温和的条件劝降。但攸克利斯和安菲波利斯人知道修昔底德手中的战船不多,而且伯拉西达过桥之后,这些战船也没什么用。如果让斯巴达人强行攻破了城市,那么民众的命运会很悲惨,可能会被流放、奴役甚至处死。于是安菲波利斯人接受了伯拉西达提出的条件:安菲波利斯的任何居民都可以留下,保留自己的财产,享有平等权利;也可以在五天之内带着自己的财产自由离开。未曾明言的条件是安菲波利斯必须投靠斯巴达联盟,“这与他们害怕的遭遇相比,还算公平”(4.106.1)。伯拉西达的条件被公布之后,城内的抵抗瓦解了,居民们接受了投降条件。
伯拉西达进入安菲波利斯几个钟头之后,修昔底德带着他的7艘战船抵达了安菲波利斯。他的动作很快,将近50英里的路程仅用了约12小时。他可能是得到了旗语消息,“桥梁陷落,敌人到了”。这样的消息能够解释修昔底德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反应:“修昔底德特别希望能及时赶到,在安菲波利斯投降之前挽救它;但如果办不到这一点,那就尽量早到,以便挽救爱昂。”(4.104.5)他的确来得太晚,无法挽救安菲波利斯,但他确实阻止了斯巴达人占领爱昂。
修昔底德在安菲波利斯
安菲波利斯的陷落令雅典人恐惧而愤怒,他们认为这是修昔底德的罪过。于是他遭到审判,被判处流放。他流亡了二十年,一直到战争结束。记述修昔底德生平的古代传记家们写道,是克里昂指控了修昔底德,罪名是叛国;这个罪名和侵吞公款一样,常被用来攻击失利的将军。克里昂仍然是雅典势力最大的政治家,也的确最有可能是克里昂向修昔底德发起了指控。法庭的决议是否公正,是史学家们长期以来争论的话题。令问题愈发复杂的是关于整个事件的唯一有用的史料记载是修昔底德自己写的,而这记载本身也令人困惑。尽管修昔底德始终没有直接讨论他遭到的判决,而是用一种显然很客观的态度来描述事件,但他简练而不加渲染的叙述是最有效的辩词。支撑这种评价的证据是,我们能够轻松地将他的叙述转化为对指控(修昔底德是导致安菲波利斯陷落的罪人)的直接回答。他或许会说:“伯拉西达向斯特鲁马河上的桥梁发动突然袭击,这是一个紧急情况。桥上的守卫人数不多,有的人不忠诚,而且毫无防备,于是伯拉西达轻松占领了桥梁。守卫桥梁的责任属于城防司令攸克利斯。城市没有防御准备,但及时振作起来,阻止内奸,并向我求援。我当时在萨索斯岛,得到消息后立刻出发,希望尽可能挽救安菲波利斯,如果办不到的话,至少要保住爱昂。我知道被叛徒出卖的危险极大,我的到来有可能扭转局势,所以我轻装急进,速度极快。如果攸克利斯能多坚持一天,我们就能挫败伯拉西达。但是,攸克利斯没有坚守下去。我的快速行动和远见挽救了爱昂。”
无论修昔底德在法庭上陈述了怎样的辩词,都未能说服雅典陪审团,尽管他史书中暗含的自我辩护成功地说服了许多现代史学家。不过,假如他在法庭上的辩词与他在史书中记载的根本上相同,那么我们也能理解它为什么不能为他脱罪:它没有回答关键的问题,即事发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爱昂,而是在萨索斯岛。
修昔底德去萨索斯岛无疑有正当的理由,但这不能洗脱他的罪责,即他未能预料到伯拉西达远征军的抵达,而且在错误的时机处于错误的地点。但修昔底德遭受的处罚过于严苛了,尤其是当我们考虑到伯拉西达大胆而出人意料的战术,以及看着桥梁被占领和安菲波利斯人投降的攸克利斯似乎并没有受到审判和定罪。如果缺乏理智的公民们要寻找一个替罪羊,为什么仅仅抓住了修昔底德?我们不知道雅典陪审团会不会出于政治或其他原因,将修昔底德和攸克利斯区别对待。雅典人不会自动地将所有受到指控的将军都定罪,也不会对被定罪的人施加同样的惩罚,而是要考虑案情的具体细节等。
不管究竟谁应当为此次失败负责,安菲波利斯的陷落鼓励了色雷斯其他地区的人民起来反抗雅典,不同地区的派系都秘密派遣使者,请求伯拉西达将他们的城邦拉到斯巴达阵营。在安菲波利斯被占领之后,斯特鲁马河上游不远处的米金努斯,以及爱琴海沿岸的加利普苏斯和奥西米相继变节,随后阿克特半岛的绝大多数城邦都投奔到了斯巴达那边。
哈尔基季基半岛各城镇的公民寄希望于得到斯巴达的大力支持,并且低估了雅典的力量。他们在这两方面都大错特错。雅典人立刻派遣军队,加强他们对色雷斯地区的控制。尽管伯拉西达请求增援,并在斯特鲁马河上建造船只,斯巴达政府却拒绝了他的求援,“因为领导人们嫉妒他,还因为他们更希望收回斯法克特里亚岛上的人,结束战争”(4.108.7)。
嫉妒肯定在斯巴达政府的决策中起了作用,但真实存在的政策分歧却是更重要的因素。自从斯法克特里亚岛上的士兵被俘之后,主和派就在斯巴达占了上风,劝说斯巴达人派使团去雅典商讨和平条件,不过一次又一次地被雅典人拒绝。他们现在觉得伯拉西达的胜利对他们争取和平特别有帮助,因为占领了安菲波利斯和其他城镇之后,斯巴达处在一个特别有利的谈判地位,可以用这些城镇换回斯法克特里亚岛上的俘虏、皮洛斯和基西拉岛。
我们很容易同情这些主和派,毕竟柏第卡斯二世也表现得不像个可靠之人。派遣第二支军队穿过色萨利是非常危险的。雅典人仍然控制着皮洛斯和基西拉岛,而黑劳士蠢蠢欲动,此时很少有斯巴达人愿意派遣任何部队到远离家乡的地方。与此同时,雅典人在墨伽拉、玻俄提亚和安菲波利斯遭受的一连串失败已经打击了雅典主战派的公信力,雅典人也在考虑议和了。这一年开始之时,雅典人极度膨胀,希望取得全胜;到年底的时候,他们已经谦逊了不少,做好了妥协的准备。
停战
前423年春季,雅典人终于准备与斯巴达人议和,并同意停战一年以便商谈和平条件。根据停战协定,斯巴达人承诺允许雅典人去往德尔斐的圣所,并同意不再派遣战船出海。雅典人宣誓不接纳逃往皮洛斯的黑劳士。雅典将保留皮洛斯和基西拉岛,但在皮洛斯的驻军不得离开皮洛斯的狭小地界,基西拉岛的驻军不得与伯罗奔尼撒半岛有任何接触。在尼萨亚、米诺亚岛、阿塔兰塔岛的雅典驻军也要遵守同样的约束。根据之前与特洛伊曾人签订的协议,雅典人被允许留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东部的特洛伊曾。
为了促进和谈,双方的传令官和使者都得到了自由通行和人身安全的保障。双方还同意,任何分歧都将由仲裁解决。停战协定的最后一个条款体现了斯巴达人希望和平的真诚意愿:“这些条件对斯巴达人及其盟邦来说是很好的,但你们若发现有其他更好、更公正的条件,请到斯巴达来,告诉我们。斯巴达人及其盟邦绝不会拒绝你们提出的任何公正的建议。不过,请一定派遣拥有谈判全权的使者前来,就像你们对我们的要求一样。停战为期一年。”(4.118.8-10)
前423年3月底,雅典公民大会接受了停战协定,但很快就出了麻烦。玻俄提亚人(他们因在德里昂的胜利而扬扬自得)和福基斯人(与雅典有着宿怨)拒绝接受停战。由于他们控制着雅典人去往德尔斐的陆上通道,所以这相当于破坏了停战协定中允许雅典人去德尔斐的条款。科林斯人和墨伽拉人也反对允许雅典人保留从他们那里夺去的土地的条款。但到目前为止,和平的最大障碍是在色雷斯统领着斯巴达军队的那位任性的军事天才。正在缔结停战协定的时候,哈尔基季基半岛的斯基奥涅镇反叛了雅典,伯拉西达立刻乘船前去利用这个新机遇。他将那些起初并不支持反叛雅典的人也争取过来,统一的斯基奥涅做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公开姿态,授予伯拉西达一顶金冠,以褒奖这位“希腊的解放者”(4.121.1)。他很快将自己的军队驻扎在这座城镇,打算以它为基地,袭击位于同一半岛上的门德和波提狄亚。
伯拉西达如此雄心勃勃,在得知停战的消息后一定很难接受,尤其是斯基奥涅被排除在斯巴达控制区之外,因为它是在停战协定签署之后才反叛雅典的。为了保护斯基奥涅免遭雅典的报复,伯拉西达故意撒谎,坚持说反叛是在停战协定签署之前发生的。斯巴达人相信了他的话,宣示了对斯基奥涅的控制。但伯拉西达的谎言被揭穿后,等待他的只有倒霉。
雅典人已经知道斯基奥涅叛乱发生在停战协定之前,于是拒绝将它交付仲裁。一怒之下,雅典人同意了克里昂的建议,即摧毁斯基奥涅,屠杀其公民。这一次,雅典人不会再三思了。安菲波利斯、阿堪苏斯、托伦涅和希腊东北部其他一些城镇的叛变令伯里克利温和的帝国主义政策进一步丧失了公信力,雅典人现在愿意试一试克里昂的恐怖威慑政策。
与此同时,伯拉西达不理睬斯巴达政府的意愿,自行其是,旨在获得胜利而非和平。在停战期间,门德城反叛雅典,伯拉西达接纳了这些反叛者。愤怒的雅典人立刻准备派兵去攻击斯基奥涅和门德这两座兴风作浪的城市,而伯拉西达出兵保护它们。不幸的是,恰恰在他需要斯巴达军队在哈尔基季基半岛快速行动的时候,柏第卡斯二世却要求斯巴达军队与他一同攻击林凯斯提斯人。因为伯拉西达的军事补给依赖于马其顿国王,所以没有办法拒绝他。
柏第卡斯二世的伊利里亚盟友的背信弃义迫使他撤退,但他与伯拉西达发生了争吵,因此两人无法合作对付雅典。马其顿人三更半夜撤走,将伯拉西达的部队留在脆弱的位置上,独自面对着强大的林凯斯提斯军队和改换阵营的伊利里亚人。但一贯机智精明的伯拉西达还是将他的部队带到了安全地带。这个事件之后,斯巴达与柏第卡斯二世的联盟就破产了。柏第卡斯二世“从自己的切身利益出发,在考虑如何尽快与雅典人议和及摆脱伯拉西达”(4.128.5)。
尼基阿斯远征色雷斯
尼基阿斯和尼基拉图斯负责指挥从帕列涅出发、镇压斯基奥涅与门德叛乱的雅典远征军,但不会去讨伐托伦涅,因为托伦涅反叛的时间更早;根据停战协定,托伦涅属于斯巴达。他们决定不管伯拉西达做什么,都绝不违背停战协定,因为他们真心渴望和平。但他们也急于收复斯基奥涅与门德,因为伯拉西达违背停战协定的行为激怒了雅典人。尼基阿斯及其朋友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也必须尽快收复叛乱城镇,恢复到缔结停战协定时的状态。
在伯拉西达从北方的军事行动返回之前,雅典人在波提狄亚扎营。他们发现,防守门德的是当地人、300名斯基奥涅人和700名伯罗奔尼撒人,指挥官是斯巴达将军波利达米达斯。波利达米达斯不是像伯拉西达那样头脑灵活的人,而是身处异邦时严守上级命令的、典型的斯巴达人。他正准备进攻雅典人,这时门德的一些民主派拒绝作战。波利达米达斯训斥并逮捕了一名民主派抗议者,导致门德人开始攻击伯罗奔尼撒人和门德的寡头派,然后打开城门,迎接雅典人。雅典军队冲进城,恢复了门德的民主制政府,将门德拉回雅典同盟。
伯罗奔尼撒军队逃到了斯基奧涅,使当地人坚守了整个夏季。尼基阿斯和尼基拉图斯在斯基奥涅城外建造了包围它的壁垒,然后与柏第卡斯二世结盟。这是非常有价值的策略,因为斯巴达人正打算为伯拉西达派遣援军,希望能够为和谈抢得最有利的砝码。和雅典的主和派一样,斯巴达的主和派也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他们为了使和平成为可能,不得不加剧战争程度。若是有一支斯巴达援军抵达伯拉西达那边,或许会摧毁一切和平解决问题的希望,但马其顿国王运用他在色萨利的强大影响力,迫使斯巴达人放弃了这个努力。
色萨利人尽管不准斯巴达陆军进入,但允许三位斯巴达将军北上。其中的领导人伊斯卡哥拉斯属于主和派,不是伯拉西达的朋友。他带来的两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克里阿利达斯和克利奥尼穆斯——是要来当总督的:克里阿利达斯要担任安菲波利斯总督,克利奥尼穆斯是托伦涅总督。这两人的职位是斯巴达政府任命的,完全忠于政府,因此会服从上级的命令。他们被任命为总督,也使伯拉西达对安菲波利斯、托伦涅、阿堪苏斯和他争取的其他城市的承诺(给它们自由和自治)成了笑话,损害了伯拉西达的名誉,将来不大可能有城邦叛离雅典阵营了。
春天快到了,停战期也马上要结束了,各地处于混乱之中。在色雷斯地区之外,停战仍然有效。但伯拉西达违反停战协定,雅典人满腹猜疑与愤怒,使局势无法向稳定与和平的方向发展。
马其顿中部地区。
当时马其顿的一个部族。
色萨利南部城市。公元前48年,恺撒在此打败庞培。
阿克特半岛是哈尔基季基半岛东南角的一部分,见地图16。
帕列涅是哈尔基季基半岛的三个海岬(或者说是半岛)中最西面的一个,见地图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