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朝中因纪楚之事, 几乎吵翻天了。

基本分为两派,以许义许阁老为首的,肯定鼎力支持纪楚, 说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即便有,那也是杜知州跟其他人的事。

再者, 谁又能证明这是真的, 多半是陷害。

还有一派,自然早就看纪楚不顺眼。

自他出来之后, 跟薛明成一起,想方设法弄走他们的田地, 觊觎他们的祖产。

这还有点士族的样子吗?

穷人家出身的官员,一点也没有大家风度。

就他家还在老房子里住着呢,他心里就安稳了?难道不应该给家人盖大宅子吗?

总之这些人,恨纪楚恨到入骨。

偏偏皇上极为信任他,什么事情都要偏袒。

不愧得位不正的皇帝。

吵起架来,自然风言风语满天飞。

扯到皇上身上, 也只是时间问题。

要说因处理土地兼并之事闹出来的问题, 也不是头一件了。

这次因为中原大旱, 彻底暴露出来。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冷。

下面的人,个个都说是为他好, 为朝廷稳固着想, 纪楚这样的人不该用。

甚至还用得位不正来威胁他, 还有人搬出大哥睿王的儿子, 也就是前世子出来。

他的好侄儿, 今年已经十四了。

就在皇上目光越发冰冷时,睿王妃的娘家弟弟也站出来。

许义等人立刻看向他。

这位沾着姐姐姐夫光的范大人,要说什么?

范大人拱手道:“皇上, 纪楚目无法纪,肆意妄为,也不是头一回了,他这般行径,迟早会惹出大事的。”

他这话一出,场上的太子旧臣全都看过去。

但皇上登基已经五年,如今能留在这里的太子旧臣,要么一心为平临国一心为百姓,要么早就倒向皇上。

所以范大人想象中一呼百应的场景并未出现。

可他站在那,就代表一部分人的看法,甚至代表他的侄子的看法。

皇上坐在最上位反而笑了:“好吧,这事一定要好好议一议。”

只是朝会刚散没多久,睿王妃便急匆匆进宫,她心里满是惊恐,脸上勉强提起笑意。

她弟弟疯了。

竟然敢这样做。

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儿子!

她现在是睿王妃,不是太子妃!

皇上见睿王妃过来清静,脸上的笑意终于少了些,看着反而冷淡不少。

身边的小太监们却松口气。

这样的皇上才正常啊,刚刚笑得毛骨悚然。

用纪大人的话说,那就是人气到无语的时候,就会笑?

可睿王妃跟她弟弟,并不是一个战线?

为何?

说到这,睿王妃颇有些心虚。

“范家,范家在江南一带,有万顷良田。”

具体有多少,睿王妃自己也不知道。

她弟弟跟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已过世的睿王关系很好,得到不少赏赐。

有些是官田转为私田,有些是皇家在外面的一些庄子,总之多年来,范家往自己腰包里塞了不少。

所以纪楚去查安济府,再查浩洲。

以及薛明成直接去了江南买粮,虽未直指他们的利益。

但以纪楚的性格,那也是迟早的事。

甚至在纪楚收拾他老家原化州时,就被许多世家忌惮。

一个一心为民的人。

跟他们从不是同路人。

你家人口简单,不用劳心劳神。

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家族庞大,就是需要那么多东西。

知道什么是底蕴,什么是贵族气,知道什么是天生富贵命吗?

有些人看到我们,就会说,不愧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就是比穷酸出身的强。

所以纪楚不理解很正常,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前说纪楚无形之中得罪很多人,得罪的就是这些了。

睿王妃的娘家就在其中。

故去的睿王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耳根子软,也心善。

但只能看到眼前这些人,对周围人极好。

他若只是个富家翁就罢了,左右不过那么多银钱,家里翻不出大风浪。

可他是储君,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他身边的人,自然肥得满嘴流油。

睿王妃自然知道,她娘家也是受益人之一。

原本以为事情都结束了,她家也好,她儿子也好,做个富贵闲人就罢了。

这些年她靠着京城的水泥买卖,跟公主们赚了不少银钱。

当今皇上不是个糊涂,懂得抓大放小,跟太子简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这种情况下,守住家业即可。

但守住家业。

却不是这般守法啊!

她娘家竟然为了守住在江浙的田地,直接弹劾纪楚。

纪楚是什么人?

大家还不清楚吗。

皇上对他虽不是全然满意,却也知道人家是好用的刀,还是把无比锋利的刀。

动皇上的东西,还是如此敏感的身份。

他们不要命了?

睿王妃得知朝会上的事之后,就立刻进宫求见皇上。

她深知,这事还没完。

为了守住家业,江南一带的士族,必然已经抱团。

在此刻,睿王妃无比希望纪大人能赢。

可她现在根本插不了手。

睿王妃只觉得,身边全都是糊涂人。

太子糊涂,弟弟糊涂,娘家也糊涂。

无论她怎么勉力支撑,似乎都没有用,如果她在朝会上,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上听她辩白,最后只道:“看看江南那边的情况再说。”

朝中局势复杂。

江南那边只会更复杂。

睿王妃离开没多久,纪楚的信件便送到皇上手边。

一整天了,就没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纪楚这信件,估计也是麻烦。

话虽如此,皇上还是赶紧看了,至少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信件是纪楚他们去往安济府义固县之前写的。

纪楚并不隐瞒,这事更没什么好瞒,直接把浩州暴乱一事,以及义固县似乎有人借他名义搅和的事,都说了明白。

最后更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就是他们这里土地兼并,只怕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土地兼并,受害者不仅是百姓,更有皇权。

这些士族有的是法子规避田税,在他们手里的土地越多,收上的税越少。

无非因为江南中原一带,粮食税收本来就多,故而贪墨许多,也不算明显。

可先皇去世之前,一直到新皇登基。

虽说有些内忧外患,可都在事发之前给清扫了,总体来说还是和平的十几年。

按理说,田税应该逐年增加才是,如今看来,贪墨的情况只多不少,是该清理了。

纪楚说话向来直白,但是把话说得这样明显,还是很少见的。

而他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意图。

他就是要搞这些闹事的士族。

因为纪楚明白,此事更关乎皇上利益。

先不说他是皇上派出去的,只讲这些人霸占那么多田地却不交税。

百姓苦了,皇帝也没钱。

钱都去哪了?

士族手中。

而且他们还把这些东西当作私产,谁敢动这些私产,那就是死路一条。

纪楚信件最后,还贱兮兮道:“臣在中原受灾十二州府巡视,薛大人在江浙一带买粮,只觉得各家粮仓库房比陛下私库还要充实。”

这是什么?

这是明摆着的挑拨啊。

明摆着讲了,皇上啊,他们比你有钱。

赈灾的时候,您都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他们分币不出,还闹事。

您看怎么办?

纪楚既分辨了浩州暴乱的事,还讲了义固县即将出现的问题。

可他并不顺势解题,反正就是有人冤枉他,冤枉他的原因,是想守住他们比皇帝还要充实的库房。

皇帝咬牙,简直要被气死了。

但他再生气也没用啊。

人家纪楚说的,全都是真的。

相比起来,皇帝肯定更相信纪楚,不管他这个臣子,对他是否忠心,但绝不会肆意敛财,充实所谓的士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还真把万顷良田当自己家的了。

不仅如此,那范家以为拿着一个十四岁的前世子,就想威胁他。

但皇上同样知道,这些士族若是同时反对,即便是他也要掂量掂量。

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爽。

皇帝冷笑出声,对身边太监道:“你去走一趟,去查查纪楚这些事。”

他?

被点名的太监,跟纪楚接触也不是头一回了。

当年纪楚在曲夏州时候,张太监就去送过旨,现在派他去查?

这到底是查清楚,还是给纪楚助力?

“对了,把建业侯的印章给纪楚带过去。”

“这次走得匆忙,忘记给他带上了,不要声张,到地方了再说。”

还要带建业侯的印章。

张太监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查纪楚是假,给他撑腰才是真。

毕竟这建业侯的印章不是忘记带了,是皇上根本没打算让纪楚拿。

原化州那事闹得沸沸扬扬。

当地多少士族都被他收拾了,就是靠着钦差身份,以及手里拿着皇上赐下的印章。

这次去赈灾,皇上特意不给什么信物,意思让他收敛些。

好啊,纪楚收敛了,那些人蹬鼻子上脸。

尤其是范家。

还真把前世子当回事。

张太监带着建业侯印章前去虽是秘密,可他直接被派去“监督”纪楚,则是正大光明的。

稳住朝中大臣之后,皇上跟臣子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刻安济府义固县县衙里,纪楚冷眼看着眼前的县令。

“你说赈灾粮已经耗尽,那库房的存粮呢,也没了吗。”

纪楚他们刚来,这义固县县令便说了个“噩耗”。

便是这里的粮已经耗尽,明日就没有赈灾粮,请钦差大人想想办法。

没有粮了。

就这样巧吗。

任谁都知道,这里面情况不对。

还没等纪楚再说,就听到衙门外面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

“纪大人来了!”

“求见纪大人!”

“大人来救我们了,老天爷很快就会下雨吧。”

“求求大人赐福我们,义固县百姓拜谢了。”

跟老御医说得一模一样。

当地百姓情况不对劲。

这般语气,有种不正常的亢奋,更是夹杂着狂热。

纽海最熟悉这样的场景。

之前岐国,便是这样崇拜他们国王的。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记得,不用多讲。

纽海看向纪大人,眼里看着惧怕,想请大人找个解决之法。

因为这些人的狂热,是丝毫没有理智的。

如果他们奉若神明的人,跟他们想象中并不一样,他们的愤怒就会全都倾泻到“神明”身上。

当初岐国信徒,是怎么杀死国王的,纽海不仅目睹全过程,甚至知道里面的逻辑。

正是因为明白,此刻才务必惧怕。

更怕的是,明日就要没有赈济粮了。

这种情况下,纪大人只会更危险。

李师爷,御医,以及跟着纪楚的书吏们,已经明白这个局的目的。

浩州的暴乱只是个开始。

义固县才是杀招。

他们想让纪大人疯狂的信徒,亲手杀了他。

这样才是报复,更是一个警告。

你们一心为民,这些愚民会管你们吗。

到最后,还不是死在他们的愚昧当中。

太恶心了。

纪楚头一次这么恶心。

就算他侥幸逃脱,也会让天下间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心寒。

会像薛明成一样,怀疑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

这些人不仅要杀了他,更要杀了无数人的信仰。

更要扼杀如今民为重,君次之的想法。

辛辛苦苦铸就堤坝,想要摧毁,却只需要一个瞬间。

让纪楚死在百姓手中,这就是他们真正目的。

再听着外面狂热的声音,以及空空如也的库房。

这个局太阴狠了。

就连纪楚,都低估他们的狠辣。

纪楚上前一步,李师爷赶紧道:“大人,这会不好出去的。”

没看到纪大人就如此狂热,如果看到了,那不就完了。

纪楚摇头,看了看身在阴影里的义固县县令,开口道:“躲是没用的,既然已经站在陷阱里,不如就在陷阱里争个高低。”

说着,纪楚直接出门,后面一行人紧紧跟随,尤其是新来的张民生,龚珑等人。

他们知道纪大人厉害,也知道此行凶险,可心里却升起一股豪气。

或许这就是大家死心塌地也要跟着纪大人的原因?

出了衙门,原本应该冷清的街道上,挤满了狂热的百姓。

纪楚一行,明明刚到义固县没多久,便来了这么多人,定然有人通知,也定然是有人想让他惧怕。

可他怕吗?

怕什么啊。

他无愧于人无愧于天。

站在狂热的百姓当中,只会觉得心安。

至于没有粮食。

义固县真的没有粮吗,他不信。

这些百姓真的失去理智,无可救药吗,他也不信。

看着众人的目光,纪楚开口道:“中原大旱,浩州,安济府最为严重。”

“此地义固县本就少水,如今更是如此。”

“此为天灾。”

纽海看向纪大人,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更显得神神叨叨。

可又听纪大人道:“但天灾之间,还有人祸。”

人祸?

什么人祸?

原本就狂热的人群,此刻更显躁动。

纪楚道:“人祸便是,家家都没有存粮。”

“同样是灾情严重的地方,诸如原化州,以及南五府,治西府,当地百姓的存粮,足够吃到七八月份。”

“而浩洲,安济府,百姓们在二月份,家里就没有存粮,需要官府赈灾。”

义固县县令走出来,只觉得这话越来越不对。

按理说,百姓们应该不服才是,可因为当地士族的渲染,以及他背地里捣鬼,这些对纪楚极为信服。

几乎是纪楚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即便是指责到他们脸上了,百姓们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在义固县,纪大人就是他们的神明,是他们天岐教的教主。

义固县县令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根本说不出来。

纪楚背着手,表情严肃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继续道:“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同样受灾严重,同样缺水。”

“为什么有些地方百姓可以有存粮,有些地方百姓没有存粮。”

这话还像指责。

已经有百姓愤愤不平了。

纪大人是在指责他们吗。

可纪楚像是没看到一样:“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土地。”

“他们有自己的土地,他们的土地没有被其他人巧取豪夺,所以家里有存粮。”

不好。

纪楚在擅动这些人。

义固县县令立刻冲出来道:“纪大人!你不要乱说!各地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

纪楚直直看着他,笑道:“为何不能一概而论,两地百姓没有区别,都是极为勤劳能干的,差别不就是一个有田,一个没田。”

“他们要是有田,能不存粮吗?哪家的农户不知道备荒的重要性。”

是啊,谁家不知道备荒呢。

尤其是中原大地,无病无灾的时候自然好。

可洪涝,干旱,都是每隔几年就出现的,但凡家里,甚至村里,有个年长些的老农,都会时时刻刻提醒备粮食。

不备荒是他们不想吗?

是不能。

既然一定要找出差别,那就是说实话。

只听百姓们连连点头。

就是,纪大人说得在理。

天灾不是他们的错,没饭吃也不是他们的错。

是弄走他们土地之人的错。

县衙门口众人,看向纪大人的眼神更加热切,更相信他是神佛化身,是带他们脱离苦难的。

纪楚并未过多解释,而是看向义固县县令。

帮他煽动百姓吗,帮他建立威信的。

挺好的,直接为他所用好了。

堵不如疏,百姓们信赖他,不如顺势而为。

再者,他说的都是真话,一句虚言也没有。

义固县县令知道事情不对,大声道:“纪大人,你能说会道的,可解决不了明日义固县百姓们的吃饭问题,那有什么用!”

解决不了吃饭问题?

这是怎么了?

“明日赈灾粮就要没了,您快施展神通,变出粮食吧!”县令大声喊着,让下面百姓惊恐之余,又带了希望。

赈灾粮没了很可怕。

但有纪大人在啊。

李师爷跟纽海上前一步的,明显知道这话里面的恶意。

如果纪大人没有神通,岂不是让百姓们失望。

纽海最是担心,他亲眼看见教众杀死之前的岐国国王,天知道那些人对国王有多崇拜。

可纽海没想到的是,有人认出他了,开口道:“这就是岐国的纽海吗。”

“果然,他已经跟随纪大人左右。”

纽海相貌与当地人不一样,而且年纪不大,认出他并不奇怪的。

纪楚看着,对此事已经有了猜测。

那县令还在喊着赈灾粮没了云云,让纪大人想办法,但同时又透着心虚。

有浩州的事情在前。

纪楚如果顺势擅动百姓,那浩州的死伤也会记在他头上,就算是皇上来了,也很难保住他的位置。

如果安抚百姓,那就看看他怎么运来明日所需的赈灾粮,大概率是运不过来的,他就会被愤怒的百姓撕碎。

这般情况下,任谁都是进退两难。

不管怎么做,都在陷阱当中。

纪楚看着躁动的百姓,深吸口气道:“义固县的粮食没了,我也是刚刚知道。”

“而同来赈灾的薛大人,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把新一批的粮食送来。”

直接说真话吗?

你不怕百姓撕了你。

纪楚抬手,让众人安静:“所以本官在想,与其留在这里没有田地,不如去本官的任地昌河州,或者岐州生活。”

但凡听说过纪大人的,肯定知道他任地昌河州以及岐州。

尤其是义固县百姓,他们都信奉天岐教,自然知道岐州是什么地方。

那纽海,不就是那边的吗。

大人的意思是,让他们离开义固县,去其他地方?

可这样合适吗,抛家舍业离开,那里会更好吗?

这样的疑问,只适合有家业的人,以及不相信纪楚的人发出。

义固县的百姓,经过这些恶人的洗脑,对纪楚可是万般信赖。

纪楚一句,不如去他的任地,就会有无数人立刻出发。

信仰带来的执行力,那可太强了。

至于到了昌河州跟岐州之后呢?

在义固县确实会被洗脑,可听过岐州那边的情况之后,再看看辽阔的土地,以及自己的庄稼地。

那些因为绝望而抓住的救命稻草,也会慢慢消解。

没有什么比实打实的饭菜,实打实的土地,更能给人安全感了。

这些百姓并不愚昧。

他们强烈地相信纪楚,不过是抓住救命稻草而已。

纪楚不屑利用这些,可他会尽他所能帮助大家。

义固县县令脸色变了。

纪楚确实站在陷阱里,可人家直接把陷阱给拆掉,把牢笼给撕开。

天大地大,并不是只有一个义固县。

平临国的土地,可太宽广了。

就算有一日平临国到处都是人,那地球还很大呢。

纪楚继续道:“我鼓励所有没有田地的佃户前往昌河州以及岐州,在那里,你们会有土地,也会有屯粮。”

“总比留在这,给地主们种地要好。”

“没有你们,他们大片土地,就等着撂荒吧。”

撂荒,就是开耕之后的土地,弃而不种,用不了几年就会再次成为荒地。

指望地主们自己种,累死也是种不完的。

放在其他地方,地主们还能说一句,你不种,有的是佃户要种。

可这里是义固县,对纪楚极为信赖的地方。

纪楚让他们离开,当天就有佃户收拾东西,他们现在就走!早点去纪大人的任地!

地主家的土地?

谁爱种谁种。

当地大户已经傻眼了。

如果他们全都走了,就算天上立刻下雨,这地也没人种啊。

那他们怎么办?

田地怎么办?

就在佃户们急切收拾东西离开时,义固县各家急得冒火,前些年不是没有佃户离开,可走的人少。

这次却不一样啊,纪楚亲自来劝,大部分人都是要走的。

“不能让他们走,走了谁来种地。”

“我家仆人都要辞了差事,说也去昌河州。”

“疯了,全都疯了,就那么信任纪楚?”

众人沉默。

这般的信任,还是他们带来,他们每日宣传什么天岐教,还说纪楚是教主。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想让佃户们留下,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送粮吗?”

“至少扛过灾年。”

“是啊,至少扛过灾年再说。”

所以,这片土地上,到底是谁需要谁,到底谁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