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庭广众,你们不要脸!……

“你烧退了?”

“退了。”

良馨将黄豆青菜和干辣椒放在门后,举起手里油纸包的盐水鸭,“你好,月季,正好赶上饭点,我带了已经切好的鸭子。”

“二嫂,你人真好,为了二哥,居然连夜从娘家赶回来,还给二哥带了他最爱吃的城南红星饭店的盐水鸭。”

陆月季的话,正中陆冲锋下怀。

他抓了一把头发。

凌乱的发丝遮住发烫的耳朵。

他伸手想接过良馨手里的油纸包,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冰凉细腻的手指,指腹顿时微微一颤,又收回手,再次抓了抓头发,“外面这么冷,坐了那么久的车,汽车站离红星饭店那么远……你赶紧洗手,吃点东西。”

良馨低头看了一眼盐水鸭。

陆泽蔚最爱吃的?

她什么都没说,将鸭子递给他,卷起袖子走进卫生间。

“妈不在家?”

“好像是爸一个战友去世了,前面爸回来载妈一起出门了。”陆月季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双耳钢精锅,“本来让我今晚照看二哥,既然二嫂回来了,等下我就回宿舍去。”

良馨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汤勺盛了一碗白粥,舀了两勺白糖放进去,正打算自己吃,看着对面的小姑子,再想到自己的工资,将碗端到陆泽蔚面前。

“哎?二嫂,别!”

被嫌弃半天的陆月季,看到良馨这个动作暗叫不妙。

她刚才盛了比这个稍微凉些的粥,二哥都说烫。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白粥里放糖,是二哥最讨厌的搭配。

二哥自从病了,脾气非常暴躁。

陆月季生怕不知情的二嫂,像她一样挨骂,万一再直接引起二哥发病了,就更可怕了。

正想舍身救人,突然看到暴躁二哥拿起勺子,舀起满满一勺粥,一口吞完,咽下去了,耳朵微红看着二嫂,“好吃,你也吃。”

陆月季:“?”

“不烫吗?”

陆泽蔚:“温度正好。”

陆月季:“?”

“不甜吗?”

陆泽蔚:“甜度也正好。”

陆月季:“你不是很讨厌白粥加糖?我记得有一次我把白糖错放在你碗里,你吃了一口,臭骂我半天。”

良馨看向陆泽蔚。

陆泽蔚又舀起一勺放进嘴里,接着放下勺子,端起碗直接喝了大半碗。

陆月季“哦”了一声,“懂了,怪不得我刚才怎么做你都不满意,原来你生病以后改口味了,爱吃白糖加粥了,那你刚才怎么不直说,还挑我半天的刺。”

陆泽蔚:“……”

良馨:“。”

外面传来车声。

胡凤莲一进门看到良馨,明显一愣,“良馨,你怎么就回来了?”

跟在后面进门的陆首长,眼神也很诧异。

“放心不下二哥呗。”

“就你知道得多。”胡凤莲突然看见门后的黄豆青菜和干辣椒,“良馨还带东西回来了?拎着多累啊,应该留给家里人吃。”

“我大嫂让带给你们吃。”

“下次有机会,我要当面谢谢你大嫂。”

胡凤莲指着陆月季,“你坐过来,我刚才出门前,有事跟你说,还没说完。”

“不会是刚给我二哥相完亲,又打算给我相亲了吧?”

“不是。”

“那就好!”陆月季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上楼,“我刚才正好去团里领了第四季度的票,拿到了新照的照片,妈,家里购物本也给我用一下,我打算再去买些东西一道寄给和平哥。”

“过冬的棉毛衫裤,洗头膏,肥皂,冻疮膏,你和平哥爱吃的老式面包,桃酥,奶油饼干,绿茶,豆豉萝卜干腐乳,全国粮票,还有你二哥的喜糖,我已经全都寄给和平了,你不用忙了。”

胡凤莲并没有放女儿走,“你坐过来,你记得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红燕阿姨吧?她的儿子,就是你卫叔叔留下的孩子……”

“我现在没有结婚的计划。”陆月季站起身往楼上跑,声音从楼梯传下来,“我还要跳舞,最好能跳一辈子的舞。”

“这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胡凤莲跟女儿说不着了,看向良馨,“良馨,今天累了吧,赶紧上楼洗个澡,休息吧。”

良馨正想收拾桌子上吃完的碗,陆泽蔚抢先一步将碗摞起来,拿到厨房。

等上了楼,良馨就看到房间落地窗外晾着洗好的床单被罩。

“改革,从自己做起。”陆泽蔚倚在窗边,“请领导检阅。”

“行动力很迅速,但不值得表扬。”

“为什么?”

“发病加烧了一夜,应该好好休息。”

这是心疼他?

陆泽蔚勾起嘴角。

“你今天拆洗被子的时候,有注意到被子的缝线吗?”

“……没有,怎么了?”

良馨解开棉袄扣子,回头看他,“明天晒干了,要缝被子。”

陆泽蔚顿时一脸菜色。

他仔细想了家里所有地方,准备明天缝的时候,将被子拿到楼上的禁闭室去缝,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他在家里干妇女干的活了。

然而陆冲锋并没能得偿所愿。

第二天中午一过,良馨就把棉花胎抱到了楼下一楼会客厅,凉席铺在地板上,正对着后院的窗户。

陆泽蔚:“……”

“下午起风了,会冷。”

“窗户关上了,没有风。”良馨将婆婆的针线笸箩拿过来,“你看过妈缝被子吗?”

陆泽蔚挣扎,“没怎么看过。”

“那你从军这么多年,你们在部队的被子,拆洗缝都是谁做?”

“驻地双拥活跃,我们经常去帮驻地农民干重活,地方也会组织能工巧帮助我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其中就有裁缝师,大娘一来,战士们就会把衣服被子送过去,补好了再领回去,后来我升到了团部,团里有些年纪偏大的随军家属,偶尔也会帮忙。”

良馨点了点头。

胡凤莲正好从房间出来,“良馨,你要缝被子?一个人不方便,我来帮你。”

“不是我缝,他缝。”

“什么?”

胡凤莲惊讶看着两人,“冲锋,缝被子?”

刚才还在挣扎的陆泽蔚,挡在良馨前面,“表面上看我是在缝被子,其实我是在走新的革命路线。”

胡凤莲看了看儿子手臂上挂着的牡丹花被面,又看了看良馨。

“良馨让你做的?”

良馨赶在陆冲锋张口之前道:“妈,是我让他做的。”

“这……”

胡凤莲刚想说话时,想到第一次见良馨,她说的辣椒,将后面的话咽下去,“那要不要我帮忙?”

“我会缝。”良馨从笸箩里将要用的缝被针和白线找出来,“我帮他就行。”

胡凤莲没再说话。

都到这地步了,陆泽蔚也没再继续挣扎,他脱掉拖鞋,穿着干净的白色袜子,踩在席子上,“第一步怎么做?”

“下来。”

“……”

刚踩上去的陆泽蔚,又从席子上走下来,穿着拖鞋站在一边。

“一层被里,一层棉胎,一层被面,先铺被里。”

良馨将白色被里放到席子打开,抓住两边角,“你抓住那头的两角,我只给你打下手,提前提醒你,被里要铺匀,棉胎要摆正,否则就算缝好了,也得拆了重新缝。”

陆泽蔚抓住两个角,举起被单用力一抖,白色被面迎风起舞,捎带起良馨额前的发丝,她合上双眼,长睫微颤,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再抬眼时,眸光呈现琥珀色,一片澄净平静。

白色被里缓缓落在席子上,并不均匀。

陆泽蔚听从指挥,在良馨帮忙固定两个角的情况下,仔细将被里铺匀在席面上。

两分钟过去。

陆泽蔚还没有完全铺匀。

他小看了这面床单,他拽齐了两个角,中间却鼓起几道褶皱包,待把中间的铺匀了,两只角又变得不那么整齐。

简直比他将军被叠成豆腐块还要难。

良馨看了一会他围绕着席子团团转拽床单,拿起一根木尺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让开。

陆泽蔚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良馨用长长的木尺从被头划拉到被尾,床单很快被抚匀,一丝褶皱都没有,就像是被熨斗熨烫过一遍。

“……”

故意的。

又是故意的!

陆泽蔚汗都出来了,但并没有去责问,而是在将棉胎铺上去的时候,才出声:“这个阶段什么诀窍?”

良馨拿着木尺撑在席子上,就像是从前的地主婆拄着拐杖站在地头,监视着长工,“棉胎摆正,铺匀,一定要很平,不能有任何鼓鼓囊囊,没有什么诀窍,用眼看,用手撕。”

陆泽蔚蹲在席子上,小心翼翼摆弄着棉絮,因为席子很滑,稍微一用点力,棉胎就会带着好不容易铺好的被里一起跑,一旦跑了就得将棉胎掀起来,将下面的被里重新铺匀,这势必会比之前的第一步更麻烦。

良馨站在陆泽蔚身后,他的白色衬衫掖在绿色军裤里,蹲趴在席子上时,宽肩窄腰,后背肌肉微微拢起,似乎快要将白色衬衫撑破了。

但最让人移不开视线,或者说,最不让良馨自在的,还是他的腰臀之间的弧线,看上一眼,就莫名口干。

陆泽蔚单手撑地站起身,回头看见良馨的脸,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这样算摆正了吗?”

良馨用木尺指了几个线头,“你拆线的时候是生拉硬拽的?把翘起的地方撕掉,重新铺平。”

陆泽蔚二话没说,像是突然收到命令趴下做俯卧撑,膝盖弯都没弯一寸,就将双手撑到棉花上,还没撕,臀部就被木尺点了几下,他背脊下意识一紧,单膝跪在棉花上,回头看着良馨,“怎么了?”

“你这样压上去,手压到的地方,不就比别的地方凹出一块了?”

“……”

陆泽蔚抬起手,果然看到掌心之下凹了一块,深感缝被子也是一个细致要求非常高,非常讲究的技术活。

这还只是个开始。

当把棉胎摆正补平,盖上红绸金丝牡丹花的被面,在良馨的指挥下,穿针引线开始围绕着四周打围。

陆泽蔚能将各种型号的枪使得让全军羡慕的手,却像是上了冻似的,蹩得不行,稍一不小心,掌心的茧子就会刮起牡丹花的金丝,毁了被面。

他感觉到了痛苦无力,甚至有些崩溃的感受。

这种无力并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唤不醒醉酒的人的无力。

而是从出生到长大,从没在学习技术上体验过的无力。

陆泽蔚用力将缝被针从六斤重的三层被子里捅进去,手指被细细的针顶得一阵发麻,连厚厚的枪茧都抵挡不住针孔,针孔轻而易举就钻进老茧里,直接抵着里头的肉,钻进骨

缝里。

缝一次钻一次,这比中了子弹还要受罪!

突然,一个圆溜溜的像是戒指一样的东西递到面前。

陆泽蔚眉头一皱,认出来这是常在母亲和当地大娘们中指上带的顶针,“你又忘了?”

“抱歉。”良馨嘴上说着,脸上并无一丝歉意,“你自己应该在开始之前,了解清楚,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就会受到疼痛和鲜血的教训。”

“……道理总是往你那边歪。”

陆泽蔚心里其实是认同良馨的话,他接过顶针往手上戴,却卡在中指指甲上,根本戴不进去。

“活口的,掰一下。”

良馨指点完,检查被子,“把你刚才缝的歪歪扭扭的针脚拆掉,打围都打成这样,接下来怎么当辅助线,还有,你捅针和抽针的时候,要注意被针眼戴起来的棉花,每次下针之前要用针把棉花都铺匀。”

没戴顶针,要不是因为手上有茧子,说不定已经被针顶得血刺啦胡,好不容易缝了几寸的陆冲锋:“……”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良馨抬头一看,两名穿着四个口袋军装的干部,站在门口笑得前仰后翻,边笑边跺脚指着席子上的陆泽蔚。

“哈哈哈,冲锋,哈哈哈哈哈!”左边的干部笑得捧腹直不起腰,“天天跟个战斗公鸡似的英雄陆冲锋,结婚没两天就被老婆改革,戴上顶针学女人缝被子了!”

陆冲锋脸色顿时黑了,看着两人。

“前两天我还夸你,做男人就该像你这样,真没想到,原来你在家里是这副娘们样!”右边的机关干部也没放过他,不但没放过他,还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突然朝着陆泽蔚按下快门。

陆冲锋手里拿着缝被针,指向拍照的干部,“你敢发出去,我把你连人带相机一起砸了!”

左边战士再次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冲锋,以前我怕你,见不到你人,听到你的名字都怕,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可是一点都不怕你吓唬了!”

相机干部嘴上这么说,双脚却一直往门外退,一看到陆冲锋“蹭”地一下站起身,连忙撒腿跑了出去。

捧腹大笑的干部,脚步也一点没慢,跟着飞跑出去,就是哪怕跑到了门外,还能听到他夸张的嘲笑声,像是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似的,马上就能传遍整个军区大院。

“谁啊?”

午休的胡凤莲都被吵醒出来了。

看着站在被子上,头发上飘着一朵小棉花絮,贴近耳朵上还摇摇欲坠一根白色棉线,像是耳坠一样的陆冲锋,再配上他阴沉的脸色,反差感令胡凤莲愣了一下,立马笑出声。

陆冲锋顿时脸更黑了。

“缝个被子,有那么好笑?”

良馨顺着婆婆的视线,才看到他头上的棉絮棉线,先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脖子以下,走上前,捏着他耳边摇摇欲坠的线头。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耳朵,也没注意点陆泽蔚的黑脸突然一瞬间醺成红色。

这是在安慰他?

妈还在呢……

陆泽蔚挺着腰板伫立着,不自然咳了一声。

两人身高差距在二十厘米。

良馨懒得踮脚,“低头。”

“不低!”陆冲锋背脊挺得更直了,“改革的过程中,必然会有困难与嘲笑,如果我自己都克服不了这些,还怎么去矫正其他畸形观念!”

良馨:“……”

陆泽蔚盘坐在席子上,将顶针掰了掰,套在中指上,继续开始缝被子。

受到嘲笑后,不但没有消极,反而比之前更认真。

“拆掉。”

“……”陆泽蔚看着刚缝好的针脚,“……哦。”

一直在旁观的胡凤莲,双眼惊奇看着儿子,又看了看良馨,什么都没说,默默退回房间。

“冲锋!”

门口又跑进来一名女兵,因为跑得过快,进门的时候两条麻花辫还是飞起来的。

她一进门,看见陆冲锋那双拿着枪夺下无数射击比赛的手,正戴着顶针捧着被子缝线,顿时双瞳颤抖,下一秒,愤怒扫向良馨。

良馨正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椅子边上靠着木尺,手里端着搪瓷茶缸正在慢悠悠地喝茶,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盘兰花豆和一盘瓜子。

陆冲锋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姑娘愤怒的脸顿时变成了心疼,她手上提着装着两瓶桔子罐头,快步走到席子边。

“冲锋,我刚从乡下演出回来,就听说你结婚了,从前你没结婚的时候都没见过你做家事,怎么结了婚还不如单身,连被子都要自己缝了?”

陆冲锋看了一眼来人是谁,低头抽针,“有事?”

他一低头,良馨看到姑娘脸上的心疼顿时又消失了,凶巴巴地眼神又朝她横了过来。

“冲锋,没人帮你,我来帮你。”

姑娘将拎着的罐头放在电话茶几上,蹲在地上就要解开皮鞋的攀扣。

“你帮?”

陆冲锋抬头,“你是女同志吧。”

姑娘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胀的胸口,“这个问题……很难看出来吗?”

“女同志,帮不了。”

有了顶针,方便多了。

陆泽蔚很快就将一面缝好,绕到另一面。

被两句话说懵的姑娘,有点怀疑人生问:“缝被子,不都是女人缝的吗?”

陆冲锋听了这话,再次抬头,眼神隐藏着不赞同。

看来封建旧观念,不止是男的有,原来连女同志自己也有。

“一床被子,夫妻都要盖,那么缝被子就该属于夫妻共同生活事务,女人能做,男人也照样该做,小王同志,你这种思想要不得。”

姑娘的脸色突然变得像陆冲锋之前一样黑,“……我姓李。”

良馨突然笑出声。

小李听到笑声,脸更黑了,“冲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刚才是嘴瓢了吧,不记得我是谁?”

陆冲锋的视线从良馨身上收回,转头看着小李,“哦,是你啊,春来。”

“……春来是我哥!我是春娇!”

小李演不了,忍不住道:“你病的连男女都分辨不清了吗?”

“春娇?”陆冲锋恍然记起,“哦,春来的妹妹,你不是下乡嫁人了吗?”

小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下乡嫁人是春来的大姐,春华,我是春来和春华的妹妹,李春娇!”

陆冲锋一愣:“是吗?”

良馨难得忍俊不禁,手里搪瓷茶缸里的水都被笑得震起水花。

她将茶缸放到一边,起身道:“请坐。”

小李对于被良馨当成客人招呼的口吻,极不舒服,因此无视掉良馨,拿起网兜里的桔子罐头。

“冲锋,听说生病的人吃罐头好,我特地从供销社带回来两瓶罐头,今天太阳大,你又出了汗,现在吃最舒服了。”

良馨挑了挑眉,又坐回躺椅,拿起瓜子。

“好东西。”陆冲锋看了一眼,“罐头是稀罕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就是因为稀罕东西,我才特地送给你,要是其他东西,我就不送来了,你跟我哥关系那么好,我从小到大也吃了你很多好东西,你就别客气了。”

小李同志拿出一瓶罐头,朝着罐头底部拍了几下,用力拧开盖子,先放到一边,再自来熟的跑去厨房,拿出一个勺子,“冲锋,你快吃,可甜了。”

看着小李同志诚意十足,陆冲锋接过糖水桔子罐头。

小李同志立马露出笑容,用余光得意看了一眼良馨。

她和冲锋才是一类人。

趁火打劫的人,就算嫁了,也算不了什么。

“太阳大,现在吃这个糖水罐头是挺舒服。”陆冲锋起身,端着糖水罐头,连勺子一起送给躺椅上的良馨,“吃完这边还有,春来是我发小兄弟,他妹妹送来了两罐。”

良馨在小李同志气得脸都青了的状态下,接过罐头与勺子,舀了一勺糖水桔瓣送进嘴里,“甜滋滋,桔子入口即化,谢谢你,小李。”

“陆冲锋!”

小李眼泪都要气出来了,“我是送给你吃的。”

“你送给我,我分给我家属吃。”陆冲锋一脸疑惑,“难道不可以?”

“你……”

“小李。”

良馨将糖水罐头递给陆冲锋,静静看着气急败坏的姑娘,“下次常来玩。”

李春娇双拳紧握,一脸不甘心,与良馨对视着。

对视许久,她努力睁着眼不眨,不愿落了下风,对面的良馨却非常悠闲地摇起了躺椅。

自信,毫不在意的自信。

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自信。

这说明什么?

说明已经彻底拿捏住陆冲锋,说明已经在陆家站稳了脚跟。

李春娇很不愿相信,但看着陆冲锋用着良馨用过的勺子,品尝着良馨吃过的糖水罐头,偷偷摸摸地吃,偷偷摸摸地高兴……

“大庭广众,你们不要脸!”

“她怎么骂人?”

陆泽蔚看着跑出去的李春娇,“太没素质了。”

良馨摇着椅子,拿起一颗瓜子嗑开,捏出瓜子仁,递向陆泽蔚唇边,“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