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香又白人人夸◎

默里垂着头,在心里盘算。

在南洲生一个孩子要八十二万洲元,那双胞胎呢,不知道价格会不会翻倍。

他去做产检时,照了B超,医生说他肚子里有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健康。

医生也有建议,要是养不了两个孩子,可以趁孩子还小做减胎手术,流掉一个,另一个留在肚子里。

他想了又想,一个都舍不得打掉。

在南洲那几天,他走遍城内所有母婴区,对比每种牌子的奶粉价格、了解儿童玩具的种类、摸过所有婴儿衣服的布料。

奶粉很贵,不过他仔细算过账,只要自己多接任务,应该能负担得起。

主要问题是,他外出做任务时,孩子该由谁来带呢?

至于衣服和玩具。

听说孩子出生后一天一个个头,衣服隔三差五就得买新的。

他自己可以给孩子做衣服和玩具,他的精神体小雪有八只灵活触手,穿针引线不在话下。

周斯衍坐在折叠椅上给孩子喂奶,他始终低着头,嘴里的叙述音调平平,像是在自说自话。

“我问过医生,刚怀孕时,胚胎很脆弱,胎儿分泌一种激素来保护自己,这种激素会降低父亲的性-欲,等到胎儿成型了,这种激素会消失,父亲的性-欲也会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另外,怀孕时,身体里会生成一个育儿囊,胎儿就是在育儿囊里发育。等到生孩子时,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摘除育儿囊。”

默里静静听着周斯衍的前车之鉴,没有插话。

周斯衍继续说:“还有,精神体也会怀孕,怀的是蓝莓的孩子。等你的小雪把小精神体生下来,那个小精神体就是你孩子的精神体。”

听到这里。

默里才诧然抬头:“那只小海马,就是薛小海的精神体?”

他还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那只小海马一直跟在薛小海身边,起初还以为是周斯衍给孩子买的什么宠物玩具。

“是的,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有精神体了。”

周斯衍回道,方才的语调平平忽然扬高,骄傲劲儿完全掩盖不住。

他又接着道:“这些是我的经验,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默里看向他,郑重而认真:“谢谢你,周司长。”

周斯衍:“不客气。”

陶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沸出泡泡,薛屿还是没回来。

周斯衍说:“面条等薛屿回来了再下吧,我问一下她在哪里。”

他用云音匣呼叫薛屿,薛屿很快接听,说是让他们先吃,她在芦苇荡里发现了鱼,要捞几条回去给他们补身体。

周斯衍收起云音匣,说:“她在捞鱼,我们再等她一会儿吧。”

默里起身:“我去帮她。”

薛屿这边,她还真在水里发现了芦花鱼,个头很大,很笨,在水中慢吞吞摆尾。

水很清澈,她测了污染值,在可接触范围内。

薛屿干脆扒了衣服和裤子,只穿运动内衣和内裤,一猛子扎下水。

蓝莓也跟着下水。

一抓住鱼,薛屿用水草串住鱼嘴,再绑到蓝莓尾巴上。

没多久,蓝莓尾巴就绑了五条鱼,很滑稽。

蓝莓不太满意自己漂亮的尾巴被这样子搞,一直催薛屿上岸。

薛屿道:“再抓两条,这里的鱼好笨呢,不抓可惜了。”

薛屿发现自己在水中的憋气时间越来越长,她没认真数过时间,但肯定超过了二十分钟。

在水中,她对身体的操纵能力也越来越强,摸鱼一个摸一个准。

这时,水中闪过一条很大阴影,薛屿吓了一跳。

她猛地浮出水面,正要拔刀。

一条触手惊悚的章鱼朝她游来,默里就在章鱼的身后。

他过来时,手里还捏着一条鱼。

他的指力强得可怕,滑溜溜的鱼在他指间毫无挣扎之力,仿佛被他的指腹吸附住。

“默里,你怎么跟个水鬼一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薛屿大声说。

默里在水里游刃有余,靠近了薛屿:“你抓了几条?”

薛屿指向蓝莓的尾巴:“一大串呢,今晚我们可以吃烤鱼了。”

默里将手里的鱼丢给小雪,让小雪用触手卷住,说:“你很厉害,这里的鱼很聪明。”

薛屿:“聪明吗,我觉得它们很笨的!”

默里:“不是它们笨,是你比以前更灵活,更聪明。”

薛屿嘿嘿笑着,这家伙怎么还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呢?蓝莓的内卷影响力这么大吗?

“那我们再抓两条?”薛屿提议。

“好。”

两人再次潜入水中,抓着抓着鱼,薛屿察觉不对了。

咦,怎么这么愉悦呢,这么舒服呢——好像是多巴胺分泌过猛了,整个人飘飘然在云端。

薛屿正疑惑,旁边水花剧烈破开,泛出白浪。

默里不抓鱼了,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岸,甚至都不通知薛屿一声。

薛屿也快速上岸,看到默里背对她,捡起放在草滩上的外套,他头发很短,露出耳朵像是烧起来了。

薛屿朝他走过去,默里听到脚步声,却道:“别看我。”

“哦。”薛屿只好停下。

人就是这样,对方越是不让看,越是忍不住看。

薛屿目光不受控制瞟过去,看到默里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个金属针剂盒。

他打开针剂盒,取出针筒和一管玻璃瓶药剂,手指颤抖得厉害,针筒抽出药液,近乎是迫切而焦虑地扎进了手臂。

薛屿认得出,这药剂的玻璃瓶和周斯衍用的一样,这药是极端性保守派的内部药物——性-欲抑制素。

她又往他身上瞟一眼。

默里下水时,只脱了外套,他身上是墨绿色的速干贴身衣,料子很薄,浸水后服帖地黏在身上,勾勒出宽阔背脊,精悍腰线。

他始终背着身,薛屿也没能看清他腹部的情况,不过好像还没显怀。

“薛屿,不要看我。”默里再次出声,他能感受到薛屿的视线。

薛屿拍拍自己涨红的脸,匆匆移开目光。

她后退几步,往清澈的水里一看。

看到蓝莓和蓝环章鱼在水中缠得很紧,章鱼的触手完全缠在蓝莓身上,几乎要把蓝莓完全包裹住。

原来是这个始作俑者!

怪不得她感受到一阵阵快慰冲击着神经,原来是蓝莓和小雪在水里相濡以沫!

“蓝莓,看到我沙包大的拳头了吗,我捶死你!”

薛屿再一头扎进水里,不等她上手,两个家伙自己分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薛屿,没羞没臊。

她捞起蓝莓上岸,取下绑在它尾鳍上的鱼,装模作样捶了它两下:“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伤风败俗,大逆不道!”

蓝莓朝她吹泡泡:你不也一起快乐吗,爽完了就捶我?

薛屿捏捏它的尾鳍,声音压低不让默里听到,“这样搞得我很尴尬的,默里都打抑制素了,可想而知他的反应有多激烈,下不为例哦。”

蓝莓:“哦。”

收拾好蓝莓,薛屿也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

默里打完抑制素,针剂盒收好,穿起外套,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抵在凸起的喉结下。

两人很默契地不提这事,薛屿一手提着鱼,一手紧紧抱住蓝莓,对默里道:“这鱼可真大,走了,我们回去弄烤鱼吃。”

默里低着头,走在她后面。

为了避免再发生刚才的事,他把小雪收入精神图景中,不让它出来和蓝莓一起玩了。

两人沿着芦苇滩往回走,沉默良久,耳边只有芦苇随风晃动的呼声。

薛屿感受到气氛太怪异,想开口调解一下,又不知该说什么。

默里却自己先出声了,没头没尾问一句:“那首歌是你自己编的吗?”

薛屿脚步放慢,改为和他并肩走:“哪首歌?”

默里:“你在车上唱的那首。”

薛屿不当文抄公,诚然道:“不是,这是别人的歌。”

默里:“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

薛屿笑了:“有*品位!我以前体会不到这首歌的意境,这段时间算是感受到了,越唱越琢磨出里头的味道,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默里斜眸看她的侧脸:“很符合你的心境?”

薛屿:“对呀,太符合了!”

默里唇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我很喜欢,你可以再唱一遍吗?”

“当然可以呀!”

薛屿清清嗓子,放声大唱:“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歌声刚出,默里皱了眉:“我说的不是这首。”

薛屿摸不着头脑:“那是哪首?”

默里不说话了,已经出了芦苇滩。越野车就在前方,他加快脚步,走在薛屿前面,和她拉开距离。

薛屿提着鱼在后面追他:“你说的是茉莉花呀,我可以唱给你听呀。”

她继续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周斯衍抱着孩子坐在折叠椅上,听到薛屿那豪迈的歌声,抬起头看去,眯起了眼。

默里先回到越野车边上,他直直走到车的后备箱,从自己行囊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又绕到车里的另一侧,避开薛屿和周斯衍,花了二十秒钟换上了。

薛屿提着鱼回来:“周斯衍,你看,好多芦花鱼,等一下我们弄烤鱼吃。”

周斯衍颔首:“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你带孩子才辛苦呢。”

她到后备箱找出之前的折叠桶,展开后,鱼放进去,又倒了水。

随后跑进车里,也快速换了干净的衣服。

默里拿着匕首负责处理鱼,薛屿用捡来的树枝做烤鱼架,周斯衍则是负责带孩子。

烤鱼架做好了,薛屿点燃煤矿石,开始烤鱼。

周斯衍往她身边挪了一下,捏捏孩子的脸,像是在和孩子说话,声音却是阴阳怪气:“又香又白人人夸,哼。”

薛屿抬头看他:“你说什么呢?”

周斯衍冷哼一声,不言语。

烤了三条鱼,三人各自吃一条,氛围很奇怪,大家都没开口。

薛屿看一眼默里,默里总是刻意回避和她对视;看一眼周斯衍,周斯衍唇角悬着一股淡讽,不知想表达什么。

解决好晚饭,继续搭帐篷。

三人分别尽可能节约水,各自擦拭了一遍身体。

薛屿穿着周斯衍之前在南洲给她买的一套印满卡通图案的睡衣,回到车里和他交替带娃。

她觉得这睡衣很幼稚,但周斯衍觉得很适合她。

她当时没法反驳,因为她没钱。

“我做一下运动,你陪宝宝玩一下,等我上来再给她喂奶。”周斯衍道。

薛屿:“好,你忙去吧。”

她抱着薛小海玩玩具,透出车玻璃,看到周斯衍在外面做俯卧撑。

周斯衍一直很注重健身,对自我要求严格,格外追求肌肉线条的完美,体型保持到最完美的形态。

“你爸也是个辣爸呢,刚生完孩子没几天,就做产后训练咯。”薛屿把薛小海举起来,晃了晃,“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薛小海:“爸。”

薛屿:“狗屁,你连爸爸是谁都认不出,昨晚还把默里当爸爸呢。”

薛小海:“呢。”

薛屿无聊了,自娱自乐玩起孩子:“薛小海,你爸骚不骚?”

薛小海:“骚。”

薛屿:“你爸辣不辣?”

薛小海:“辣。”

薛屿:“你爸酸不酸?”

薛小海:“酸。”

薛屿笑个不停,继续问:“你妈好不好?”

薛小海:“好。”

薛屿:“你妈强不强?”

薛小海:“强。”

……

周斯衍抓紧时间锻炼了一下,擦洗了身体,换好衣服回到车里,看到薛屿还在和孩子玩问答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说她幼稚,她还反驳。

薛小海白天只要一睡就被薛屿强制开机,精力耗尽了。现在一喝完奶,都不用哄,自己乖乖睡着。

薛屿也躺下,小声道:“周斯衍,你真的有办法隐瞒蓝莓拥有超绝繁衍力的事吗?”

周斯衍用消毒纸巾轻轻擦拭孩子的脸:

“嗯,回去后,我会把精神体档案库里海马的资料修改为普通水系精神体。白塔还没出现过海马精神体,应该没人深究。”

薛屿:“谢谢你。”

薛屿知道,再过半个月,白塔有一项选拔比赛,包括力量、速度、反应力等项目。

在比赛中取得一定成绩,就有机会调到比较好的岗位。

她先前也参加过,毫无意外,比赛成绩倒数第一。

心怀壮志到比赛现场,窝窝囊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回家去。

这次她打算再去参加比赛,但不想告诉周斯衍。

偷偷去就好,免得到时候丢脸丢大发了。

她可不想让娃她爹看到自己在赛场上,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狼狈样。

薛屿在心里琢磨着赛前训练的事,耳边响起周斯衍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香又白人人夸。”

薛屿:“你到底想暗示什么?”

周斯衍面无表情关了灯,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受周斯衍的影响,薛屿睡着了,脑子里还在魔性播放《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夸~~

次日,三人七点就起了,继续匆忙赶路。

吃午饭时,蓝莓又跑了,估计是又去找陨石晶来哄老公孩子。

薛屿想偷偷锻炼,以去找蓝莓为借口,拔腿跑出去。

蓝莓在一块大石头下挖陨石晶,它没有爪子,但嘴部有一条长管状的吻管,这条吻管坚硬有力,它靠吻管和尾鳍,灵活地挖土找陨石晶。

薛屿站在石头边上,脱下外衣抱住拳头,狠击在石头上。

白塔的选拔赛第一场是拳力赛,一拳击弯一块十厘米厚的钢板,就能获得一分。

薛屿不停击打石头,练皮、练肉、练骨,这是军校里的一套训练拳力方式。

越打越用力,薛屿将巨石打碎了,碎石砸到正在挖陨石晶的蓝莓。

蓝莓幽怨抬起头:你有事吗?

“我练习拳力呢,我感觉我的拳力达到D级了,等我回去参加比赛,你就跟着我光宗耀祖吧!”薛屿绕到石头另一侧,继续打。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那年十八我站如蝼蚁,今天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薛屿训练得太入迷,不仅没转身查看情况,反而被这话激励到,击打得更为猛烈,不自觉把这话当成了燃烧的bgm。

几秒钟后,惊觉不对,扭头一看。

严晚棠牵着一条很大的藏獒站在她身后,笑出她一口标志性的八颗白齿。

薛屿和严晚棠是同班同学,不过两人没什么交集,一个学渣和一个天之骄女又能有什么接触。

上一次见到严晚棠,还是严晚棠和恶物们在亚加安全区附近出现时。

那时候严晚棠半边脸的皮肤恶化得厉害,还被默里撕掉了。

但是现在,她脸上的皮肤又恢复了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新移植了谁的皮肤上去。

薛屿很警惕,她昨天听周斯衍说,严晚棠和恶物们勾结在一起贩卖器官,正在被白塔的治安大队追捕。

“薛屿,这海马是你的精神体吗?”

严晚棠很轻松,她身上的衣服略显脏破,估计是流浪太久了。但她看起来并不狼狈,反而神色轻松,像是社畜回归到大自然,身上毫无压抑的班味。

薛屿抱起蓝莓,往后退了一步:“是的。”

严晚棠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人的精神体是海马!”

薛屿看了眼她手上牵着的藏獒:“你来干嘛的?”

严晚棠摸摸藏獒的头:“我来散步呀,还有……嗯,遛一下我老公,这是我老公,可爱吧。”

薛屿后背冒冷汗,严晚棠的笑容太明亮了,让她不好得露出苦瓜脸,干巴巴扯起嘴角和她一起笑:“呵呵,姐夫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严晚棠再次笑声爽朗:“就是本地人呀,白塔的。”

薛屿注意到,那条藏獒的眼睛很奇怪,像是人眼。

不等她细瞧,那“藏獒”猛烈直立站起来,居然是一个披着狗皮的男人。

严晚棠拉着手里的皮绳,让男人重新四肢朝地趴下。

又对薛屿说:“我让封启洲来给你姐夫做手术,可怜哦,你姐夫被污染太严重,再不治疗就变成彻底的恶物了。”

“等一下封启洲来了,你可以帮我讲价吗,这家伙最近做手术疯狂涨价,想钱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