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19.
之前在禅院家的韬光养晦是有成效的!
天上肆在禅院家的五年时间,改变了许多人对她的初始印象。
现在可没人敢像最开始那样冲上来,试图用武力的方式强行让天上肆妥协了。
禅院们只会好声好气的说:
“天上小姐,是时间铸刀了,请您去铸刀室。”
“天上小姐,请不要生气了,求您去铸刀。”
……
当然,那些人的顺从只是假象。
禅院也不是白活这么多年。
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特级咒具被盗的事情,连带天上肆身边的侍女们,也被盘问了好几拨。
天上肆这边更像是过了个流程。
有小孩的外表的天上肆,被第一个排除嫌疑。
禅院们怕她任性撂挑子,心里更是觉得还是小女孩的她翻不出这么大的水花。
和她相比,躯俱留队的成员、炳的成员,以及各个住在禅院内的主家以及分支们,日子就多少有点不好过了。
贵族高层们明面上不说什么,实际上却会把怒气宣泄在禅院这两支看似强劲的队伍上。
负责看守的是炳成员,负责巡逻的是躯俱留队。
怎么看都是有咒术力量的“炳”队有人出问题,他们下手的可能性会更大!
凭什么受盘问的是我们?
面子呢?贵族的特权呢?
就算不是他们下的手,那也犯了看管不利的大罪!
该死!
比偷盗贼还该死!
禅院主家、旁支的人怨气冲天,面上还保持着友好,暗地里却下足了功夫恶心禅院甚一和禅院扇。
特别是那些自持高贵的长老们,腌臜手段层出不穷。
近些年,禅院家不断上演大戏。
上位者们对躯俱留队、炳成员的态度越来越差。
他们带着恶意的报复,在成员们日渐增长的任务量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甚尔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和过去自己受到的针对和恶意来作对比,现在的炳成员们实在是太享福了。
“反正炳那些家伙又不是我们这种杂碎。”
“区区四十鞭刑逼问算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甚尔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真是越来越期待禅院家那些会叫的好狗了。”
要不怎么说禅院都是欺软怕硬,爱吃窝囊气的人呢。
从五年前到现在,禅院扇在天上肆的引导下,名声从御三家到禅院内部都要臭完了!
这男人硬生生地抗住了,屁都不吭一个。
连天上肆预想当中的“反抗”都没有。
禅院甚一负责的是炳。
他的境遇也没比禅院扇好的到哪儿去。
兄弟二人光在自家就受到了不少暗讽,背后更是多了些难听的闲言碎语。
“肆小姐。”
来人打断了天上肆的回忆,她抬手把床上的帷幔向上收拢,又侧身半蹲在天上肆的窗前,白皙的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涣散的绿色眸子清明起来,和她对视着。
“雅子。”
天上肆利索的起身,在禅院雅子要扶着自己的时候,双脚已经踩在了地面。
又没扶住!
禅院雅子在心里吸一口气。
如果在肆小姐起床的时候,她没有快准狠地握住对方的胳膊。那么下一秒肆小姐就会像个野人一样,光着脚在大院里疾驰了。
托这些年“刀匠小姐”的福,天上肆旁边的侍女们待遇也好很多。
禅院的女人们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早早嫁人,用身体换取家族利益。
二是老老实实待在院所,成为伺候贵人的侍女。
就算禅院里诞生了无数女性咒术师,也不过是散养到成年,最后落个被送去联姻的下场。
主家旁支的小姐们,虽不曾当侍女。但日子也十分凄苦。
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天上肆年龄小,名头上顶着“天上”。
现如今虽然也被养在禅院家,但因为其脾气不好的原因,减去了很多麻烦。
禅院雅子曾经被躯俱留队的男人骚扰过,天上肆知道后二话不说冲进躯俱留队的宿舍,逮着男人就是一顿暴打,还踩断了要命的地方。
这让禅院雅子心惊胆战了许久,但后面却意外的十分平静。
家主大人和扇大人似乎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那个躯俱留队的男人被扔到后山,悄无声息的被人处理掉了。
自那件事之后,侍女们开始试探,遇到问题找肆小姐帮忙。
在对方接二连三的帮助下,大家在背后悄悄地说起肆小姐,脸上的笑都更真切了。
更何况,肆小姐还在这几年里,确确实实的帮助她们拥有了自己可以握得住的东西。
力量。
每每想到三年前,9岁的天上肆带着自己去铸刀坊的那一天,禅院雅子的心就开始止不住狂跳。
也是同今天一样的木曜日……
她学会了铸刀。
-三年前,天上肆9岁-
天上肆很开心。
她早就看中了侍女姐姐们强大的忍耐力和控制力。
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禅院雅子在她的试探下变得大方起来,甚至愿意跟着她一起去学打铁。
这简直是让她心花怒放。
“我去做准备。”
“你等我两分钟,不,不,一分钟。”
哪儿有这样的?
禅院雅子小步跟在她后面,根本追不上她。
禅院家的贵人们,都是等待着洗漱用品搬到床面前,天上肆好像除了贪吃的时候会要求她们做一些事情,其他什么都不强求。
天上肆是很好的人,禅院雅子想一直跟着她。
就是因为打定了这个主意,害怕自己会失去“价值”的禅院雅子,才会主动在昨天忐忑地提出了想学习铸刀的请求。
等禅院雅子找到天上肆的时候,她已经把睡衣脱下来,换成了一件小纹和服。
腰腹的系法有些麻烦,懒得麻烦的天上肆抬手就随意地打了个结。
禅院雅子嘴唇抖了抖。
“肆小姐……”
天上肆还嫌不够。
和服下摆的衣摆大多是呈现直筒向下的形状。
这种涉及太束缚她的行动了,她蹲下身子拽着两片衣角,“哗啦”一声向外一拽。
禅院雅子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实际瞳孔地震。
她看着把H形的和服拉扯成A字样、甚至还露出小腿和脚的天上肆,头隐隐作痛。
今天的计划应该会去禅院家的铸刀室吧?
平时很少有人会碰见,碰见了也不敢明面上去说什么。但铸刀室那条路和禅院扇的屋居很近,就百来米。
万一被他碰见了,岂不是会变得很糟糕吗?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禅院雅子劝阻起来。
“肆小姐,你是女孩子,这样是不美观的。”
“什么?”
天上肆歪头看她,问道,“这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审美?还是规定?”
禅院雅子:“……不是‘你们’,是‘我们’。”
“女性要保护自己。就算肆小姐是小女孩,也要注意保持自己的得体形象。”
天上肆睨她一眼,“衣服就应该怎么舒服怎么穿。”
而且这衣服又不夸张,她又不是改成了超短的短裙,只是分叉了衣摆方便走路罢了,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天上肆说:“雅子,没有人会一直盯着我看的。”
禅院雅子欲言又止。
是、是的。
确实是不敢一直看,但要是被传出去了,在禅院家一定会被长老训斥的啊啊!
似看懂了禅院雅子的眼神,天上肆‘哦’了一声,牵住了她的手。
“没事啦。”
“之前在加茂家的时候有几个要管教我的老头,已经被我打过嘴了。”
早年的时候,她的力量还很弱。
虽说那会已经展现了能做特级咒具的实力,但‘会做特级咒具’这事儿就像是画饼一样,禅院家的人并没有实质感受过。
为了不让跟在身边的侍女姐姐难做,天上肆才乖乖穿了一段时间的木屐和和服。
后来天上肆体力达标,实力增长,再加上咒具也如约给了御三家们。
身份地位水涨船高的她,才不会继续委屈自己。
更何况,雅子的解释对于天上肆来说,是真的太奇怪了。
尸魂界的大家看起来比这里的人还要封建一些,可大家都是任由小孩光脚丫,衣服想怎么穿怎么穿。
从未有过露出来什么地方的皮肤,就会被人嘲笑或训斥的规定。
再加上禅院家是真的在搞什么男女不对等。
尸魂界的大家,无论男女,死霸装都是裤子的款式,方便又舒服。
木屐是会穿。
但为了他们方便行动,都会准备成平底有绑绳的款式。
而禅院家,只有男性可以选择穿带裤装的黑色浴服或小纹和服,女性是必须穿直筒小纹。
木屐更不用说了,简直是酷刑!
从流魂街那个垃圾堆一路打拼到静灵庭,天上肆发誓,她从来没穿过禅院家这么变态的鞋子。
鞋跟居然在鞋底的中段,难以置信。
是的,禅院家的杂种们为了变态的嗜好,打压所有的女性,幼小的孩子也要穿带根的木屐。
搞不好就是害怕女人们太强大了,窝囊废们会被揍下台。
天上肆心里骂着他们。
禅院雅子:“在禅院家是不一样的,肆小姐。”
“别担心。”
天上肆回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出来的话让禅院雅子头皮发麻。
天上肆伸出一根手指,讲着道理一样。
她言之凿凿道:
“按这个道理,禅院的甚一大人一使用术式就脱衣服,那应该被吊出去鞭刑。”
禅院雅子有些害怕,可心里更多的是古怪的雀跃。
她不忍心让天上肆一个人唱独白戏,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轻声询问:
“然、然后呢?”
“禅院的扇大人年龄一大把还学小姑娘梳马尾辫更是臭不要脸,不仅要剃光头发体现男子气概,还要把‘禅院男训’抄写十遍。”
天上肆连描述带形容,有理有据的说完后,兀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禅院雅子笑出了声。
天上肆又沉思起来:“至于直哉么……”
“直哉少爷也……?”
“算了,直哉太废物了,倒也不用评价。”
“好的,肆小姐。”
禅院雅子顺从道。
她心态变了不少,自然在路上和天上肆交流时轻松了许多。
没了心里的枷锁,温柔有礼的禅院雅子拥有超高的谈话技巧,不会儿就能让天上肆开心地笑出声。
考虑到禅院雅子是第一次铸刀,天上肆决定先给她示范一下。
今天学习到的方法,是天上井岛祖上写在书籍里的铸刀法,采用了中国的锻刀技术。
天上肆挽起冗长的袖子,用内绳把它们捆起来挂在脖子上。白皙的胳膊瘦弱却有力,禅院雅子竟在她举锤敲打的时候看见了薄薄的一层肌肉。
“砰——”
铁锤落在玉钢上,溅出金芒璀璨的花火。炽热的玉钢生生被锤子定在铁砧上,女孩单手用铁钳夹着那发红的铁,把它抵在铁砧上,轻松完成一次折叠。
被折叠的玉钢变成了又短又厚的模样,火钳快速夹着那块玉钢就着沸起的火焰再次加热后,高高举起了手中沉重的铁锤。
炉火闪耀,火花四溅。禅院雅子看着她肩胛高耸,瘦弱的身躯总是在下次爆发更强大的力量。
叮叮当当的锤声如有力的钟鼓震地禅院雅子心头紧跟着颤抖。
有力、强大、自信。
这仿佛才是生为女性该有的样子!
禅院雅子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随着屋内温度升起,天上肆额角汗水逐渐溢出,铁屑和煤灰在脸上印了墨。
她抬起一张花脸,扭头望着禅院雅子,露出一个大大的、带有炫耀意味的笑容。
“雅子,来!”
禅院雅子走了过去。
俩人在铸刀室忙了一上午,临到中午的时候才从里面出来。禅院雅子出门还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似难想象自己真的成功把那玉钢放在一起冶炼了。
铸刀是个消耗大量体力的活,今天肆小姐教她的只是简单的冶炼,禅院雅子却有种体力耗尽的感觉。
来时整齐的和服已经起了皱,挽起的不苟发丝也随着冶炼玉钢的动作变得凌乱。
她的身上甚至有了之前最害怕出现的汗味。
……
可那又怎么样呢?
禅院雅子笑了出来。
这才是和禅院所培养的女人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温柔地回应着天上肆说的每一句话,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残留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