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176

……

天快黑时, 杜母才回到家。

还没进门,她就看到了院里飘着着的一排排的尿布,还有小孩子的衣服。

这是!

杜得敏回娘家坐月子了!

杜母额头青筋直冒。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冲进屋,先直奔老五的屋!没人?

难道是在上下铺?

就在这时, 杜奶奶那屋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在婆婆屋里!

杜母冲了过去,一看, 杜得敏头上戴着帽子正躺在床上抱着孩子, 杜奶奶在旁边给孩子洗屁股。

“妈!你怎么让她回家坐月子了!”杜母火大得很。

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坐月子,对娘家兄弟不好!

祖宗传下来的规距!

杜奶奶自知理亏, “得敏生孩子大出血,程家那边坐不好月子……”

又是这句话!

程家不好,当初何必要嫁!若是不嫁过去, 哪有生孩子坐月子这样的事!

杜母一声冷笑:“我说二弟怎么失踪了,那边兵团说半个月没信了, 跟他一块的尸体都扒出来了, 原来根在这呢!”

又道,“亏得有胜听到消息火急火了的赶过去, 妈,让您闺女在家多住几天, 看看你小儿子还有没有命回来!”

杜母这话直戳老太太的心窝子。

杜奶奶手上毛巾都掉了,她冲上来, 皱巴的老手紧紧的抓着杜母:“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老二怎么会有事!”

杜母:“二弟有没有事您心里有数!”

这样的大事,她就猜到没有会告诉杜奶奶。她原本也不想当这个恶人的,可是老太太还护着杜得敏……

杜奶奶脑子一片混乱。

难怪老二没寄钱回来……

原来是出事了。

难怪今天在厂里老四打完电话就不肯过来看她了, 是怕说露嘴了吧……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像是串起来了。

杜奶奶脸色发白, 手脚发凉, 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下。

“妈,”杜母看到杜奶奶这样,心里不是滋味,这老太太也不容易,老爷子前脚走,这二弟后脚就……出了事,“二弟现在只是失踪,有胜已经过去了,兴许,兴许没事呢。”

杜母这会不敢把说重了,怕杜奶奶真有个万一。

到时候杜父回来,再看到老娘出事,只怕要跟她闹啊。

“妈,你可撑住。”杜母稳稳的扶着杜奶奶。

杜奶奶缓过来了。

只见她慢慢的转头,看向杜得敏:“你今天就走,不坐完月子不许回来。”

杜得敏不敢置信的看着杜奶奶。

当天晚上。

杜奶奶就把杜得敏赶走了,杜得敏睡过的床单,用过的东西,杜奶奶全给扔到了外头。

杜得敏抱着孩子在外头,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杜奶奶看都没看一眼。

杜得敏心冷跟冰窟窿似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左邻右舍的瞧见这模样,过来问了情况,听说杜得敏还在坐月子,压根就不敢挨近,更别说收留她进屋休息了。

还是大程过来,把人给带回家了。

火车上。

杜父去得急,都没办手续,好在他是铁路的,铁路在大站停车的时候,他跟部门联系了之后说明了情况。

铁路单位给他补了一个介绍信,等他下车时,火车站的同事会交给他。

一路上,杜父都心神不宁。

过了十来天。

机修厂。

杜思苦往轻工业局跑了两三趟,说是她的申请表报上去了,还没音讯,让她回厂里等。要是有这边有消息,会给寄信的。

一早,杜思苦又去了保卫科。

“有我的信吗?”

“有你们车间的,”保卫科的同志挑了一下,“还有一封是寄给你的。”

一共两封。

杜思苦都拿了。

在回新车间的路上,她边走边拆信。

先看的是寄给她的那封,三哥的写的。

信上说,三哥收到她的信后就回市里了,这会正在了解情况,信上还说,杜父已经到二叔出事的地方了。

不过时间太久,那边觉得二叔生还的机会极小,让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三哥提了一句,妈从娘家回来了,奶奶这边有人照顾。至于小姑,已经回家了。

杜思苦看完信,心里松了口气。

这下不用再到厂里来扒着她回去了。

她又拆开了第二封信,嗯?

轻工业局寄来的,上面给了她回复,她的申请表那边看过了,接下来让她联系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的业务部,商谈后续事宜。

信上写了地址。

成了!

杜思苦拿着回信就去了厂长办公室,床垫的是包副厂长管,可包副厂长还在海市,没回来。如果联系他,晚上给招待所打电话。

现在杜思苦得去找厂长。

厂里跟轻工业进出口公司业务部的联系,得请人家过来,检查床垫,技术参数提交,这才可能会签订合同。

而且,谈业务这种事,总要请客吃饭的。

最好是让厂里的男同志出面。

厂长办公室。

里面有客人,杜思苦等了一会。

大约半个小时后,客人出来了,杜思苦认出了来人,化工厂的!还有穿制服的民警同志!

杜思苦看到了孟曼。

孟曼眼睛有些肿,不是哭的那种肿,倒像是磕到了桌角硬物之类的东西的那种青肿。

刘瑞阳站在孟曼身边,拉着一张臭脸。

孟曼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杜,进来。”厂长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杜思苦来不及多看,赶紧拿着信进了厂长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厂长的脸色不太好看。

杜思苦走近,把信递了过去,“厂长,这是轻工业局的回信,说是让咱们联系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的业务部。”

她把个中情跟厂长做了一个说明。

厂长听到这床垫的业务有了进展,心情都好多了。

最后,杜思苦说:“厂长,我觉得这事还得找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人,要是酒量好就更好了。”

厂长明白她的意思:“你这边有人选吗?”

“我在厂里出差多,平常在车间忙,接触的同志不多。”杜思苦想了想,“现在管仓库的小赖同志,他的口才不错。”

能说会道的。

之前在总务的时候,有外厂的人过来,也是小赖负责招待的,喝酒应该没问题。

“那就他了。”

杜思苦跟厂长聊了完了公事,正要走,忽然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化工厂的那拔人,便问:“厂长,刚才那几个是化工厂的人吗?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机修厂住了好一阵呢。

厂长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说是报了案,要查人。”

盯上阮副厂长的家的阮子柏了。

还惊动民警了,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以厂长对阮子柏的了解,这年轻人私生少很检点,不是乱来的人。而且,听他媳妇说,这阮子柏在跟厂卫生院的袁秀红处对象呢。

报案?

查人?

杜思苦很是不解,化工厂的那位刘瑞阳,带民警过来,又是报案,又是查人,这事情闹大了,害是是他们自己的名声。

这样好吗?

“小杜,这些事与你不相干,你就不要多管了。”厂长道,“安心做事。”

“是,厂长。”

杜思苦点头。

厂长又问:“你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听吴队长说,上回杜思苦的奶奶也过来了。

杜思苦:“家里没事了,我妈回来了,奶奶那边由她照顾。我三哥最近在家,就算是有事应该不会过来找我了。”

厂长放心了。

之后。

杜思苦就去找了小赖,转达了一下厂长的意思。

“轻工业局业务部?”小赖听了挺高兴的,“让我接待他们?”

这可是上级单位,这交道打多了,要是处得好,就是人脉啊。

这以后再办出口的事,可方便多了。

要是别的厂有这想法,走他的关系,那不得……给点什么啊。

小赖越想越高兴。

杜思苦:“回头我把床垫的相关资料给你,你好好记一下,后面跟轻工业进出口公司业务部的联系,他们肯定会问的。”

“好。”

三车间。

“阮子柏,有民警同志找你,你把手上的事放一放,赶紧出来。”

“来了。”

阮子柏刚出车间,脸上迎面就挨了一拳。

紧接着就是第二拳。

阮子柏这会反应过来,身子往旁边一偏,躲了过去。

来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又冲过来了。

阮子柏也不客气,抬脚就是一下。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住手!你们在是干什么,再这样就都给我去派出所!”民警同志厉喝。

两人终于停手。

阮子柏的脸上挂了彩,刘瑞阳的腿疼,刚才被踹的。

“都跟我过来。”民警同志转身,还朝孟曼同志道,“你也过来。”

孟曼惨白着脸,跟了过去。

杜家。

杜老三回来有两天了,家里的情况比他想像中的好一些。奶奶病有了起色,这腿脚走路都利索了,吃饭也不用端到屋里了,奶奶自个就能出来吃。

而且,杜奶奶的胃口变好了,一顿能吃两碗。

“老三,我要去趟街道,你陪我去一趟。”杜奶奶道。

杜老三陪杜奶奶去了。

去了街道办事处,杜老三才发现杜奶奶要办身份证明信、介绍信,奶奶想要去二叔家。

“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一直不好,这舟车劳顿的,”杜老三赶紧劝,“我爸已经过去了,二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杜奶奶不听这些:“我得去看看!”

她不放心。

有军这些年一直在外地,这孩子孝顺,年年往家里寄钱。现在孩子出了事,她这当妈的不能不管!

“奶奶,小姑父说小姑吹了风,头疼得很,半夜疼得睡不好,孩子……”杜老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奶奶打断了,“别跟我提她!”

现在杜奶奶是压根就不愿意提杜得敏了。

杜奶奶现在心里悔恨啊。

她就该听老祖宗的,就不该让杜得敏回娘家坐月子!

现在好了,克着她儿子了!

若说杜奶奶宠女儿,那肯定是宠的,但是跟她最孝顺的二儿子相比,那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杜奶奶非要去杜二叔那边。

杜老三不帮她,她就自己去办,去开介绍信,去火车站买票。

不知道怎么买,就找人问。

杜奶奶现在的这股劲头,比年轻人都不差。

晚上。

杜老三找杜母商量,“妈,奶奶要去二叔那边,这可怎么办啊?”

杜母:“让她去吧。”

要是换了她,她的儿子出了事,失踪了,她怎么样也要去看的。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紧接着,杜母话头一转,“你回来这几天,去杨家了吗?”她还惦记着让杨家姑娘当儿媳妇呢。

“明天去。”杜老三说。

“好,好。”杜母听到这话高兴了。

晚上,机修厂。

余凤敏又摸到杜思苦家来了,就她俩,袁秀红不在。

“白天的事你听说了吗?”

“哪件?”

余凤敏瞧了眼门,“你门上锁了吧?”她问杜思苦。

“锁了。”杜思苦道。

“还不是那姓孟的事,化工厂的,你记得吧。”余凤敏压着声说,“化工厂的那两口子带着民警同志找上门了,指名了找阮子柏!”

年前这风波还平息了呢,没想到,这年后不久又卷土重来了。

杜思苦了解一点,“我记得阮子柏同志好像说过,他跟那化工厂的那位孟同志没关系。”

先前阮子柏带着袁秀红去了宋良家,当时说清楚了。

那会她还在呢。

余凤敏直摇头:“我听思雨说,她哥跟那化工厂的还打起来了。”脸上挂了彩。

听那意思,化工厂那姓刘的,他媳妇吃了什么大亏。

他要过来讨说法。

余凤敏还说呢,“估计还得到厂卫生院去看病呢。”

只要去了厂卫生院,袁秀红肯定能知道。

杜思苦:“这事闹到派出所了,是有什么说法吗?”

只是感情纠纷,不至于把民警同志叫来。

这余凤敏还真知道,“好像那位孟同志收到了恐吓信,说知道她的秘密,要她拿钱出来,不然就把她的秘密抖出来。”

“那姓刘的一看就觉得是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

恐吓信?

杜思苦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孟同志跟谁结仇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化工厂的事谁知道呢。余凤敏还说呢,“我隔壁那位宋良,半个月没见他了。”

那可能是去拖拉机厂了。

杜思苦猜测。

机修厂招待所。

刘瑞阳冲孟曼吼道:“白天你当着民警同志的面,为什么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