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病之后谢怀瑾第一次这般同她说话,辞盈半宿都没有睡着,第二日昏昏沉沉赶去燕家军驻扎的地方,下马车时不小心跌落了下去。

辞盈就这样伤了腿,她不想让谢怀瑾知道,于是总是深夜才回去,匆匆去看一眼谢怀瑾,询问一番情况后,又匆匆离开。

清晨出门,半夜回来,很幸运,腿伤的那一段时间,辞盈没有撞见清醒的谢怀瑾。

疲惫依旧时刻压着辞盈,哪怕她已经走的足够快,但仍旧不够。

已是深秋,漠北的夜总喜欢落雨,辞盈每每出门都是一股森寒的水汽,直直地往骨子里钻。她腿好的那日,烛一照例每日来同她汇报谢怀瑾的情况,那是清晨,窗台的花结了一层白霜,烛一轻声说:“公子一切都好。”

辞盈似乎只需要这一句,她又问:“这些日他都有好好吃药吗?”

青年劣迹在前,辞盈每隔几日总会问问。

烛一说:“有,每日都吃了。”

辞盈于是又放下心来,手指点着花瓣上的白霜,深秋清晨的风让她浑身瑟缩,匆匆关了窗户坐下来,发现烛一已经走了。

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缓长的,辞盈不知道。

她一日明明有空暇的时间,但她愈来愈习惯只在深夜去看谢怀瑾。

她同自己说以前谢怀瑾清醒时间不定,如若谢怀瑾想见她自然会告诉烛一,她天然地为自己寻着借口,于是一次次,一日日,手指颤抖地远去。

彼时辞盈并不知道每一日萦绕在她心间的情绪称之为什么,很久以后,才明白,她只是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逃避,因为害怕,后来她虚张声势。

辞盈再次被迫赶回去是因为谢怀瑾的又一次高烧,辞盈其实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但一次一次累着,她的疲惫和沉默也愈发深重。

她一次次站在门外,侧目凝视着屋内青年的痛苦。

她的心与之共同颤抖。

那日因为谢怀瑾的病,辞盈推掉了同宇文舒的会面,燕季严肃地告诉她,这已经让宇文舒怀疑了,如若宇文舒知道谢怀瑾的事情,事态会变得糟糕。

燕季让辞盈做一个取舍,或许是打听到了一些事情,燕季对待谢怀瑾没有了从前的友好,对着辞盈说:“辞盈,你不是大夫。”

辞盈想,对啊,她不是大夫。

她救不了谢怀瑾。

她做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

但当燕季问她怎么选,她还是选了病重的谢怀瑾。

那日燕季同她爆发了第一场争吵,深夜辞盈疲惫地从燕府回来,照例去看谢怀瑾时,被深秋的风吹得浑身发瑟,她关上门,哽咽良久,扶着门框蹲了下来。

身后传来声响,辞盈抹掉眼泪慌乱起身,以为谢怀瑾醒了。

她无由来有些慌乱,许久没有同清醒的谢怀瑾见面,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幸好,谢怀瑾仍在安睡。

房间内燃着重重的香,混着浓郁的药草香,辞盈捂着鼻子不住地咳嗽。

眼泪没有再落下来,她无声坐在青年床前。

后面辞盈向燕季保证,她绝不会再因为谢怀瑾耽误他们的事情,燕季才松口,却也眸色复杂对辞盈说:“不要再有下次了。”

辞盈点头,脸上逐渐失去表情。

那日之后的第五日,宇文拂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偷摸带着暗卫寻到燕府,将辞盈拦在房中后说:“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宇文拂大抵获知了燕季听从宇文舒命令将她抓捕的假消息,穿着黑衣服蒙着面上门要把辞盈救走,辞盈暂时不能声张和燕季的关系却又不可能同宇文拂走,只能拧着脸说:“不用。”

宇文拂急迫地拉住辞盈让她不要这个时候闹脾气,说他是在救她,宇文舒不是什么好东西,辞盈推开宇文拂的手,蹙眉说:“不关你事。”

宇文拂伸手想要将她打晕带走,被暗处的暗卫逼退,燕季也匆匆赶来,宇文拂见状不对先离开了对辞盈比了一个“下次我再来”的表情,辞盈捏紧了手。

燕季也看见了,严肃说:“宇文拂的动向宇文舒一直在监测,辞盈,你近些日就留在府中,不要再来回往返谢怀瑾的宅子了。”

辞盈下意识拒绝,却又迫于之前答应了燕季,不得不答应。

她写信回去让烛一烛二照顾好谢怀瑾,如果谢怀瑾病情恶化了就派人来寻她,她将信交给暗卫,燕季就抱着剑在一旁看着她,半晌之后突然说:“辞盈,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几日没有回去,气色都变好了。”

辞盈望向燕季,说:“没有。”

但有,婢女在屋内燃了上好的安神香,辞盈不用往返奔波,睡得比从前熟了不少。辞盈的精神开始变好,但同时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变坏。

忙碌起来往往就没有了时间,辞盈忙于处理宇文舒、宇文拂和燕家军的事情,一次次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等她意识到时,漠北已经入了冬。

那时辞盈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她将那些日发生的一切认定为了一种平衡。

她天然地将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画等号,觉得她好像忙碌起来谢怀瑾就不会出事了,只要她一直忙碌下去,谢怀瑾也就能一直好好地活着。

烛一每两日会写信向她汇报谢怀瑾的情况,信中谢怀瑾总是很好,好好地喝药,好好地没有病情恶化。

辞盈将所有的信摆在一个盒子里,里面的信一点一点变多,漠北也迎来了辞盈所见的第一个冬。

那时辞盈已经大多数时间都宿在燕府了,她和燕季商量出了一套完备的计划,一切就等着年后宇文舒对外放话的认亲宴。

期间辞盈也不是没有见过谢怀瑾,青年总是问她最近怎么样,辞盈总是说自己很好,然后问谢怀瑾身体怎么样,青年也总是说自己很好。

于是辞盈小心说起她可能最近都要留在燕府的事情,青年温柔地看着她,也只说“好”。

话音落下,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良久,辞盈也只能跟了一声“好”。

辞盈无法解释自己心底的失望,明明青年是为了她好。

是很久以后,辞盈才明白,那时她是希望得到青年的挽留的。

她比谁都先察觉出了自己内心的退却,也因为此,被难以言说的愧疚包裹着,她不知道在谢怀瑾面前,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那日的最后是,她垂眸,青年就顺势说自己“累了”。

辞盈轻张口却说不出后面话,临走的时候叮嘱:“你要好好喝药。”

青年总是说:“我有好好喝药。”

嗯,他有好好喝药。

烛一每日在谢怀瑾房中给辞盈写信,一旁清醒的谢怀瑾就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一碗乌黑的药,他喝的很安静,吐的也很安静,手上是痛苦勒出的青筋,在苍白的手上格外明显,等喝完一碗,外面的侍女会端来新熬好的药。

一旁有山楂果和糕点,偶尔谢怀瑾会用一些,但大多数时候,喝下一碗汤药就需要耗费一个时辰,久而久之,谢怀瑾清醒的时候都在喝药。

药很苦,很涩,像漠北的夜。

其实也病重过几次,大烧小烧不断,但烛一总是写:“公子今日有好好喝药,一切都好,辞盈小姐不用忧心。”

辞盈没有太忧心,可能吧。

她将那些事务成倍地往自己身上堆,多到燕季都看不下去,问辞盈是不是不要命了。

辞盈说“没有”,她安静地看着燕季,说自己很好。

燕季一时不能言,脚踹了门离开,辞盈又安静处理起军中的事情。

那段时间,辞盈第一次觉得,人活一世,就是在等一个又一个日子。

她不知道宇文舒口中的两月会那么难熬,她总觉得自己要卸下一些事情后才能想清楚另一些事情。

时间也真就这样过去了。

漠北的雪落得比长安和江南都早一些,辞盈又一日在燕府宿下后,半夜惊醒推开窗就看见了满地的银霜,雪鹅毛一般,大片大片的落。

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谢怀瑾。

她推开门,乘上马车回去了。

雪落了一路,辞盈下了马车一路跑到谢怀瑾房前的时候,突然又止住了脚步。

她身上全是寒气,进去了,若是染给了谢怀瑾......

后果太严重,于是辞盈步子慢了下来,一点一点停住。

她坐在房前的台阶上,想起公务,燕季说她后面两月会更忙,因为马上宇文舒就要对外公布她的身份了,彼时,宇文舒真正的目的显现,宇文拂也会因为兵符的事情寻上门来,她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雪落在少女头顶,她在台阶上坐了一夜,清晨时,烛一发现了她,惊讶得忙从一旁拿了披风盖在辞盈身上,辞盈穿的很暖和,其实不太冷。

一夜未睡,辞盈眉眼间有疲惫,轻声说:“不要同他说。”

烛一安静了半晌,还是点头。

辞盈离开了,她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见谢怀瑾了。

再等等吧......

她又这样对自己说。

她的嘴角越来越平直,身体愈发挺直,权利让她初有名号的同时,也将她架在了另一个受刑架上。

她被迫和宇文舒表演着父女情谊,除夕时,宇文舒让辞盈和燕季过来府中一起用年夜饭,宴会只有几日了,辞盈当然得去。

上马车前,烛二却突然来了,说想请辞盈回去一趟。

燕季低声叫辞盈的名字,意思是宇文舒那边不能耽搁。

辞盈捏紧了手,问烛二能不能晚点再回去。

烛二好像也变了,见状也只是说:“好,我回去汇报公子。”

烛二一走,辞盈就后悔了,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燕季一把拉住,燕季见不得辞盈如此犹疑摇摆不定,定声道:“辞盈,你答应过我。”

一句话将辞盈困住,她缓慢地看向燕季,然后坐了回去。

那一日除夕的晚饭怎么吃的辞盈后来已经不记得了,也就是除夕家宴那些流程,她挂着笑同宇文舒虚与委蛇,甚至喝了两杯酒。

她平日不饮酒,喝了两杯就有些晕沉了,惦记着自己要回去。

燕季将她送了回去,扶着她入门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在大厅等候的谢怀瑾。

青年坐在轮椅上,脸还是苍白虚弱,却又好像比从前好了一些。

见到辞盈被扶着进来,他看了一眼烛一,烛一上前将辞盈扶住。

青年侧过头轻声咳嗽,燕季看了一眼谢怀瑾后就走了,烛一将辞盈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然后就下去了。

辞盈乖乖地坐在太师椅上,突然看向谢怀瑾。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么望着他。

醉酒的辞盈不说胡话,只有一双很大很大的眼睛,谢怀瑾在远处安静温柔地看着她。

辞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她起身,走上前一把抱住谢怀瑾。

青年似乎因为她的动作楞了一瞬,但很快又咳嗽起来,辞盈慌乱地松开怀抱,轻声问:“怎么了?”

谢怀瑾轻声说:“没事。”

辞盈的心却止不下来,她垂着头,轻声说:“谢怀瑾,新年快乐。”

她又问:“谢怀瑾,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

辞盈抬起头说:“我现在*很厉害......”

谢怀瑾安静地看着辞盈,他说:“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辞盈蹲下身看着谢怀瑾,伸手去碰青年的眼睛,青年没有躲,只依旧温柔地看着她。

“想要辞盈摘的果子。”谢怀瑾说。

辞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又觉得这话莫名的熟悉。

她望向窗外,雪皑皑一片,她迟疑说:“现在是冬天,好像没有,等到、等到夏天我再给你摘好不好?”

青年说“好”,然后说:“那就没了。”

“你呢辞盈。”青年咳嗽着,断断续续问出后面的话:“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辞盈看着谢怀瑾,她的新年愿望就是他好起来。

但这不是她或者他能够决定的事情。

但她还是说:“我许愿,谢怀瑾快快好起来。”

青年楞了一瞬,更温柔说:“好。”

辞盈眨眨眼,她们许久都没有这般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辞盈疲倦地靠在青年的轮椅上,谢怀瑾侧目看着她的侧脸,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辞盈的头发,只是一些,甚至没有惊动辞盈。

淡淡的酒香从她身上传来,谢怀瑾低头温柔地看着少女。

亦或者已不能叫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已经长大。

隔日,辞盈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头晕。

婢女说昨日公子让人煮了醒酒汤,辞盈这才回忆起昨日的一切,窗外银装素裹,辞盈寻了一件厚实的衣服穿上,撑着伞出门去寻谢怀瑾。

不出意外,青年并没有醒。

她要走时,烛一来了,带着今日的药。

她不敢看谢怀瑾喝药,于是匆匆走了。

她身后,青年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等到她拐角之后才咳嗽了几声,又是一口血吐出来,烛一忙上前,跪着搀扶住谢怀瑾。

其实日日就这样,说好也好,暂时还没有更严重,说不好也不好,一天天地望不见尽头,烛一蹙眉看着谢怀瑾用药,在他手中拿着一颗药丸要吞下去的时候,烛一还是没忍住跪下来:“公子......”

青年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安静地服下了。

他说:“她今日可能还会回来。”

烛一不说话,只跪着,谢怀瑾看了烛一一眼,将手中的药瓶递给烛一,轻声道:“只这两日,我有好好喝药。”

说完,青年开始喝药,他依旧是一边喝一边吐,等到好不容易喝完时,身上又狼藉一片了,烛二不忍地出去,手中的剑越握越紧。

有时候烛二甚至觉得,公子不如死了算了。

算了吧。

但又觉得,活着吧,能活着为何不活着。

就算万般痛苦地活着,也依旧是活着。

谢怀瑾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整个人都逐渐变得平和,他如辞盈期许一般每日好好喝着药,即便吐出来的比喝进去的多得多。

雪落着,辞盈谋划了许久的认亲宴终于来了。

她和燕季隔着人群对了一下眼神,听着宇文舒的话走到主座上,听宇文舒为下面的人介绍她,下面的茫茫的脸,各色的眼光打量着辞盈,辞盈已经喜欢了。

宇文舒的话并不长,宴会的请柬发出去时漠北的各大家族就知悉了辞盈的身份,如今只是正大光明地让辞盈得以走到台面上。

从前这般的打量也很多,辞盈已经熟悉到能清晰辨认每一道目光代表的意思。

说完话,宇文舒笑着,将远处一个漠北世家新上任的家主召了过来,言语中隐约有牵线的意思,家主年轻,不过二十六,尚未娶妻,人也生的俊朗,只看脸和家世是同辞盈相配的。

辞盈思虑着宇文舒的意思,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位年轻家主的示好,她结果他手中的酒轻声道:“殷家主。”

殷策有一张俊朗风情的脸,一双调笑的桃花眼目光流转,他说话很风趣,进退有度,辞盈一早从燕季口中听闻过殷家的事情,殷策至今未婚是因为孝道为父母守孝,女方等不及就退了婚,辞盈思虑着宇文舒的目的。

因为宇文舒在一旁撮合,辞盈扮演着一个听话的女儿,此时就不由得同殷策周旋,漠北民风开放,见到殷策和辞盈一来一回地谈话不由起哄,殷策笑着说:“小姐才来漠北,莫要介意。”

可言语间也有亲密和表达好感的意思。

辞盈摇头,她不在意这些,也不觉得殷策真对她一见钟情。

她想着能否从殷策口中探知到一些消息,按照燕季所言,殷策并不算宇文舒一派的人,或许日后也能拉拢。

两个人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辞盈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寻个借口离开。

宇文舒这时却叫住了辞盈,说等会还要介绍人给她认识。

辞盈只需要堂堂正正的身份,至于宇文舒的介绍,辞盈觉得自己更像一件商品在被宇文舒估价,看卖给谁更合适,一早就猜到但宇文舒做的如此明显辞盈还是未想到,她想着话语拒绝,还未开口,一旁的殷策就说话了。

殷策似乎看出来了,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大堂中太闷了,小姐可愿意同在下一同去赏雪?”

宇文舒的眼睛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摆手说:“去吧。”

辞盈同殷策一起走出去,明白这是给自己梯子,转身说:“多谢。”

殷策摇头,突然搀扶住了辞盈,陡然的亲密让辞盈蹙眉,但很快殷策退后一步:“抱歉,这里有台阶,太暗了在下怕小姐未看清。”

这角落灯火并不亮,辞盈的确差点摔倒,她看向殷策,说“谢谢”。

一旁的人都在起哄,殷策回了两句,辞盈一一扫过去发现多是一些小辈,大抵是同殷策相熟的,她转过眼准备离开,突然,脚步定住。

她怎么好像看见了......

谢怀瑾?

谢怀瑾?!

周围的调笑声还在,辞盈回身向谢怀瑾所在的地方看去,不可置信地发现竟然真的是谢怀瑾。

青年脸色仍旧不好,坐在轮椅上,周围服侍他的人正是同样易容的烛一和烛二。

辞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就算她再怎么没常识,也明白现在谢怀瑾的病不能出门。

青年似乎也没准备久留,辞盈再看过去时烛一就推着他离开了。

一旁殷策叫着她,辞盈回身敷衍了一下殷策后,转身向着谢怀瑾离开的方向跑去。

到后门时,她匆匆拦住了人。

她的怒火和担忧一起:“谢怀瑾,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养病?”

青年似乎有些讶异她追上来,轻声解释:“我最近身体好了一些。”

辞盈手按在轮椅上:“好了一些就该继续养,外面这么大的风雪。”话说到这里都还是关心,辞盈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她下意识想要解释她和殷策关系的时候,她不知道谢怀瑾看见了多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解释,明明也什么都没有。

但谢怀瑾一个字没有提殷策,好像也没发现适才角落那场起哄的闹剧,只温声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辞盈看着谢怀瑾,手突然有些失去力气。

青年只是看着她,轻声道:“好了,我回去了,辞盈。”

青年又咳嗽起来,烛一将轮椅推动,烛一无声留了下来,同辞盈说:“公子只是说小姐的认亲宴,他想来看看。”

辞盈看着谢怀瑾的背影。

她也没说他不能看......

她就是担心他身体,那么严重,一个无足轻重的认亲宴,有什么好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