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这时,燕季过来寻她,问她怎么突然离席了。

辞盈掩去了谢怀瑾的事情,只将宇文舒有意为她挑选夫婿的事情说了说,燕季问宇文舒挑选的谁,辞盈低声:“最中意的似乎是殷策,次一些的是王家和刘家的小辈。”

燕季一一为辞盈分析着,说了两句发现辞盈有些失神,他停下来蹙眉问辞盈最近是不是有没有休息好,辞盈摇头,却还是没有说出谢怀瑾的事情。

风吹着地上的雪,辞盈瑟缩了一下身子。

燕季同她说“快了”,她对自己说“快了”,快了辞盈,这一切快能结束了,等燕季走后,辞盈坐下来,长廊上她安静地靠着柱子,不知怎么就又想到了谢怀瑾。

烛一说谢怀瑾只是想来看看她。

她太忙了......

但这般的安静也没有持续多久,婢女匆匆来寻她,轻声道:“小姐,王爷让您进去。”

辞盈于是又进去,她没有对宇文舒有过一丝期待,于是宇文舒做的一切她全当感知不到,她安静地扮演着一个乖巧的女儿。

宴会后,辞盈在宇文府住了下来。

期间宇文拂又找上了门,这一次宇文拂没有了之前的担心,而是满眼怒气,于是辞盈知道,宇文拂应该已经知道兵符的事情了,是否透露出去的也不难猜,辞盈默然看着燕季给她的警告。

宇文拂怒声道:“你怎么可以挖开娘的坟?”

辞盈不想同宇文拂争辩,争辩太累了。

宇文拂大吵大闹着,仿佛声音大些,再大些,就能更有理些。

辞盈平静地看着宇文拂,她问:“你不会挖吗?”

宇文拂怒声道:“我没挖!”

辞盈这一次加了一个前缀:“如果你知道兵符就在娘的坟墓中,你挖,还是不挖。”

宇文拂被辞盈讥笑的语气弄得整个人涨红,他拔出手中的剑指向辞盈:“你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都和你和谢怀瑾一样,辞盈,我告诉你,我不会,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辞盈看着泛着寒光的剑,她抬眸平直地看向宇文拂:“你不会又怎么样,我就是做了,宇文拂,你又能如何。”

辞盈语气冰冷,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她对家人本就没有任何期望,但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她依旧有些发笑,她凝视着宇文拂的冠冕堂皇:“你如此生气,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先一步拿到了兵符,你犹疑之下发现燕季又转投向了我,拿着娘做什么幌子,娘如果在,绝不会如你一般。”

至于宇文拂手中的剑,辞盈垂眸的刹那,屋顶的暗卫已经用暗器将宇文拂击倒。

辞盈用脚踩着宇文拂的剑,唤了此生唯一一句“哥哥”。

她声音平静冷淡,和外面的雪很相似,眉眼间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冷峻。

她说:“哥哥,别添乱了。”

她已经很忙了。

宇文拂被暗卫压出去,辞盈坐下来,一刻钟后,心不住地狂跳。

暗卫回来汇报宇文拂的事情,辞盈挺了两句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宇文舒今日出门了,燕季那边约了她黄昏时刻见面,此时正盛午。

辞盈按着自己狂跳的心,突然对暗卫说:“去安排回去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最后陷于院子里厚厚未清理的雪中,辞盈顾不得,下了马车就匆匆向谢怀瑾房间走。

很奇怪,一路上院子里都很安静,辞盈的心狂跳着,人在接近院子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些声音,但很低,辞盈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等她穿过长廊,守在门外的烛一烛二见了她有些惊讶,辞盈看着半开的门,不知怎么突然快步绕过直接向里面走去,才入门,就看见了用药浇花的青年。

一瞬间,辞盈心中的担忧都化为了胸腔中的怒火。

青年见了她,有些惊讶,手中的药碗一时间拿不住落了下来,在地上摔出“啪嗒”一声响,药渍溅落满地,衣服下摆也沾了些。

他开口想要解释就已经被辞盈上前一把扣住手。

“谢怀瑾!”辞盈紧紧捂住青年瘦削的手,隔得近些了药味都变得浓郁,她的眼圈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说:“你为什么又不好好吃药?”

谢怀瑾反手覆住辞盈的手,轻声道:“我没有。”

短短三个字,他咳嗽了数次。

辞盈忍住想要为青年抚背的冲动,冷声道:“你就是没有。”

谢怀瑾解释:“我有好好喝药,这一碗是剩下的。”

辞盈不信,这个人劣迹斑斑,口里没有一句实话。

青年又开始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压迫着辞盈的神经,她做出了往常绝不会做的,用手翻开青年素白的衣领,凝视着脖颈一周洁白的一片,沉声道:“药渍呢?”

谢怀瑾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我真的喝了。”

辞盈红着眼看着他,不知道如果谢怀瑾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她一直以来究竟在坚持什么,疲惫将她的神经几乎压断,在青年压抑的咳嗽中,她将桌上另一碗药递到青年手中:“你说你喝了,衣领没有药渍,那你现在喝药应该不会泛恶心了吧,喝吧。”

最后两个字辞盈说的很冷漠,甚至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她脸上表情森然,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弦,只需要任何一点刺激,就会顷刻断裂。

谢怀瑾安静看着她的眼睛,在辞盈颤抖的身体中,他无声喝起了药。他努力压制着喉腔中泛吐的欲望,在辞盈的凝视下,一点一点将一整碗药灌进去......

下一刻,青年的背躬下,轮椅因为他的动作僵硬地动了两下,面色苍白的青年躬着身,将刚喝进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与之一起吐出来的还有大口大口的鲜血。

辞盈一边喊着“谢怀瑾”的名字,一边手颤抖地扶上去,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又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她哭着对呕吐不止的青年发火:“谢怀瑾,你骗人,你又骗人......”

青年想牵住辞盈的手,却被辞盈下意识甩开。

手摔在轮椅上,谢怀瑾眸停了一瞬,却没什么脾气,只是轻声道:“辞盈。”

辞盈的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心也是,周围的药味和青年的呕吐物混在一起,血腥味似在钻入辞盈骨髓,慌乱脏污的一切打破了辞盈最后的防线,她痛哭着问青年是不是不想活。

她一双眼睛全是泪,又带着化不开的恨,她将那些压抑着的话都说了出来:“谢怀瑾你知不知道我很累,我要坚持不住了,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好好喝药好好养病不行吗,为什么要不喝药要出门......”

辞盈哭着蹲下来。

房间里面良久没有声音。

辞盈的呜咽声一点点变小,无尽的委屈在她心间蔓延,轮椅滚动的声音一点一点向她靠近,辞盈预想的青年抚摸她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倔强地抬起头,却见青年一双平静的眸。

不知道为什么,辞盈心猛地一跳,她好似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年的眸光逐渐变得温柔,温柔之后是无尽的平静。

他的语气也是,他先是同辞盈说:“对不起。”

辞盈倔强着眼睛看着他,青年现在其实很狼狈,药汁混着呕吐的清水挂在脖颈流淌到衣服上,还有些许血的痕迹,但青年既没有用帕子擦拭,也没有唤人进来处理,只是就那样看着辞盈。

辞盈开始心慌,然后,就听见了青年平静的一句:“辞盈,我们分开吧。”

一句话将辞盈定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看着谢怀瑾,不敢相信他们两人之间先放弃的人竟然是谢怀瑾。

辞盈眼眸中积蓄着泪水,倔强来倔强去却倔强着说了一声“对不起”,她拿出帕子给青年擦拭,手都在颤抖,她有些慌乱地解释着:“我、我只是担心你,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前面说的也都是胡话。”

谢怀瑾却很安静,整个人。

好似这并不是他今日才做的决定。

外面大雪纷飞,青年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辞盈,辞盈红着眼看着他,见谢怀瑾不说话,两句好话过后又开始倔强着脸:“如果是因为今天我说的话,我道歉了,谢怀瑾,我道歉了......”

她甚至靠近了谢怀瑾一些,再和婉的话她已经说不出,但态度已经足够好。

平日这样,谢怀瑾就不会计较了。

她正想说她再去给谢怀瑾端一碗药回来,刚转身就听见青年平静的声音:“辞盈,我不想再呆在漠北了。”

辞盈的身体僵住。

谢怀瑾看着辞盈的背影,记忆中他看过许多次,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轻声说:“过两日我就回长安了,烛一烛二留给你,有什么不好做的事情交给他们。”

辞盈受够了这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行为,捏紧拳头,眼泪倔强着不掉下来。她咬着牙说:“随便你,你爱去哪去哪,日后你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她身后,青年想说什么,却见辞盈“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谢怀瑾安静看着辞盈离去的方向,又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辞盈说的对,他日后死了也和辞盈没有关系。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辞盈永远天真地奔赴自由。

但现在好像明白了,因为从某一刻开始,他开始比辞盈更希望她得到自由。

他太重了,压在辞盈的背脊上,让辞盈看不见远方和未来。

辞盈是鹰,原该在山头翱翔,却因为他被困在谷底。

他看见她的背脊日益沉重,几乎要被疲惫压垮,他吐的每一口血都成为辞盈身上的枷锁,咳嗽的每一声都牵动辞盈的神经,这一切太重了。

谢怀瑾舍不得了。

他的辞盈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的人,一言不发将这一切都承担了下来,她很好,她太好了,于是谢怀瑾不能如此自私地留在她身边,那样他就太坏了。

辞盈那么好,于是谢怀瑾也不要做一个很坏的人。

像幼稚的过家家一般。

幼稚的谢怀瑾决定离开。

病痛,苦难,折磨,这些都应该被他带走。

自由,未来,和爱,这些应该是始终心软善良的辞盈得到的奖赏。

谢怀瑾幼稚地扮演起英雄。

他人生中明明有过很多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但只有这一刻,他决定放弃的这一刻,明白了什么是“爱”,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明白那些情愫原来要被称之为爱,他想想,觉得他的爱太卑劣了。

辞盈不该得到他这样的爱。

他第一次觉得如果李生在也好,李生能给辞盈的爱,一定会比他的更健康更美好一些。

但辞盈这么好,后面也会遇见更好的人。

没有他之后,辞盈的人生光明而美好。

如果......如果他不是谢怀瑾就好了,日暮窗外的雪停住之际,青年平静地想。

......

另一边,辞盈摔门而出,嘴里一句“我恨你”颠簸良久,到底将其咽了回去。

她乘着马车离开,不想去燕府,也不想去宇文府,在漠北的大街上,一时间竟然觉得无处可去。

马车问辞盈第三次时,辞盈报了一个住址,入门后寻了一处最偏的房间住进去。

是泠月和泠霜的宅子,她从前来过两次,只这几日泠月和泠霜都在燕北军中,她应该见不到。

看不见谢怀瑾,辞盈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手臂交叠的地方,眼睛干涩异常,最后忍不住哭起来,委屈将心间萦绕得哪哪都是。

就算她说话没有那么好听,但她也是关心他......

辞盈一边对自己说“随便他”,一边又在睡梦中惊醒,看着空荡的房间下意识想出门看看谢怀瑾却想起来她不在那个宅子里了。

这时辞盈都没有觉得谢怀瑾真的会走。

她根本不觉得谢怀瑾想回长安,她熬着性子不认错,毕竟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同谢怀瑾闹着脾气,其实更觉得是谢怀瑾在和她闹脾气,但她没有错,她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甚至,烛二来问她要不要为谢怀瑾送行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生着气要说“不要”,她一边忙着燕家军的事情一边查着当年她娘的事情宇文舒到底动了什么手笔,真相其实就在眼前,但辞盈想寻到一个证据。

用很多的事情将自己堆着,辞盈逐渐就忘记谢怀瑾了。

有一日想起来时,是化雪的时候。

老人们常说,病秧子都是化雪死,因为化雪比下雪冷多了,辞盈委屈着生着气,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她想着下次烛二来请她她就顺着台阶下了,一直等到化雪完也没有看见烛一烛二的人影。

每日她处理完公务,想着可以去见谢怀瑾时,就想起来她们吵架的事情。

有一日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烛二那日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如若重要的事情以烛二的性子早就说了,辞盈一边想着,一边还是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想,她就是见见烛二,烛二有话对她说她才回来的,和那个叫谢怀瑾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嗯,没有。

等马夫将马车停在宅门前,辞盈冷着脸去敲门。

一声未应,两声未应,辞盈有些想走,毕竟被拦在门外很丢脸,她一边轻声骂着谢怀瑾一边却又徘徊在门前,最后寻了个暗卫出来带她翻墙。

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整个宅子里面一点人气都没有。

辞盈一路走到谢怀瑾房间前都没有看见人,她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犹疑地喊了“烛一”、“烛二”的名字,然后是颤颤巍巍的“谢怀瑾”的名字,但没有,空荡的院落除了她的回声没有一点声音。

辞盈快步上前推开门,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

被风吹了大半月,屋内的药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能感受到微末的一点。

辞盈的手指擦过桌面,一层淡淡的灰粘在她手指上,说明这个屋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辞盈不敢相信谢怀瑾真的走的,她唤来暗卫,让暗卫去查谢怀瑾的行踪。

深夜,暗卫禀报着,辞盈眼眸怔了良久才让暗卫退下。

谢怀瑾真的回长安了。

她一边想着他的病那么严重为何要奔波,一边又想那日烛二竟然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不告诉她的真的呢,哦好像告诉她了,但是她没有信。

辞盈的心里升起一股荒唐之感,比当初谢怀瑾执意要将她困在他身边还要强烈,昏暗的书房,辞盈沉默地起身点灯,直到灯将书房亮照的亮堂,她才重新回到书桌前。

她将那些堆积的公务一本一本翻开,手从一开始的颤抖到后面逐渐稳定。

她不知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但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追去长安。

他要死,死就好了。

心里这般想着,眼泪落在卷宗上的时候,辞盈还是没忍住,但用帕子擦了眼泪,掐着自己的手,她又开始处理公务,不担心谢怀瑾,她处理公务真的很快,没有谢怀瑾,她的生活明明就会更好。

他凭什么走?

辞盈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恨谢怀瑾。

没有以前那般浓郁,但还是恨,恨到想到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她提笔的手都会颤抖,她对自己说,可能是太恨了。

恨他生,恨他死,恨他生不如死。

燕季一直观察着辞盈,等他调笑对辞盈说“最近有好好睡觉时”,辞盈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应他,只是用那双逐渐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燕季,看到燕季唇边的笑都挂不住,上位者气息愈重的少女才轻声道:“燕季,我一直未同你算过账。”

燕季僵硬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账?”

辞盈不喜欢主子仆人那套,但她明白选择和忠诚。

她甚至不反感燕季的摇摆,但她不喜欢燕季把她当傻子。

她看着燕季,凝视着燕季的眼睛:“宇文拂是如何知晓兵符的事情的?”

燕季打哈哈道:“我还以为什么事,辞盈,他是你哥哥。”

一句“又不会害你”在辞盈的注视下没有说出声,辞盈陈述那日宇文拂对她拔剑的事情,然后问燕季:“如果你觉得宇文拂那个脑子更适合做你的主子,你可以去找他,但如果你留下来,那是最后一次。”

辞盈甚至语气都没有怎么变化,燕季却不能含糊过关了。

辞盈看着燕季走,以为自己会有些失望,但好像没有,谢怀瑾教会了她不要对人性失望,因为人性总会让你失望。

她一开始对燕季全心全意的信任,换来的是燕季对宇文拂的泄密,对她行动的控制和言语的打压,直到谢怀瑾走辞盈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想想起谢怀瑾,但这一次,她收到了一封来自谢怀瑾的信。

她不想看,也不明白她和谢怀瑾之间还有什么通信的必要。

信就放在桌子上,放了一整天,辞盈一点心思都没有花在上面,直到深夜,辞盈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一不小心”就将信拆开了,又“一不小心”就打开了。

都打开了......

就看吧。

万一是丧书呢,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谢怀瑾死没死。

嗯,应该是没死的,因为信的开口青年说:“辞盈,见字如晤,我一切安好。”

“辞盈,见字如晤,我一切安好。”

“长安这边还是很冷,漠北应当亦然。”

“徐太医为我开了新的方子,很苦,比从前还要苦一些。”

“长安这边裹了糖的山楂很好吃,说是新雪埋过,格外甜,很想给你寄两串过去,但烛一烛二说太小题大做,我又想,好似漠北也有。”

看到这里,辞盈觉得自己不应该看了,但不知道怎么还是看了下去。

信并不长,辞盈一眼就能看到头,都是些琐事,信中的语气轻快得不像一个病重的人,也不像写给吵架的她的,辞盈一边怀疑谢怀瑾寄错了人,一边又明白这世间谢怀瑾还能寄信的人也只剩下她一个。

所以她不明白,谢怀瑾为什么要离开。

“今日喝药又吐了,吐在了信纸上,于是我换了一张。”

“烛一烛二在院子里面栽了一颗花树,从皇宫里面移过来的,说喜庆,我问为什么喜庆,辞盈你猜他们说什么,他们说,皇帝昏庸得天下难得竟然这些年都能坐稳位置,运好喜庆。”

辞盈趴在桌上,一点一点看着。

她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麻麻胀胀的,一直到看见最后一句。

青年落笔。

“辞盈,外面的花树开花了。”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尝试爱人的长公子一枚啊[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