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里属于市区范围,警察来得还算快,警车将受伤的女子送到医院,把王雪娇、张英山还有两个劫匪带回派出所进行询问。
在大厅里有两个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吵架,警察无奈地看着他俩,看起来像是普通纠纷,警察正在从中调解。
王雪娇一进来,两人都不吵了,抽动着鼻子,一脸嫌弃:“你们这里的下水道炸了?”
“啊,榴莲!榴莲怎么能拿到这里!”
吵架的两人对警察不讲公共道德,把榴莲拿进室内的行为非常不满。
“这是证物来的。”警察也很无奈。
王雪娇找了个地方洗手。
这榴莲熟透了,随便一敲就裂开,对人的杀伤力其实没那么大。
刚才为了避免浪费,王雪娇努力把榴莲六房肉吃掉了三房,张英山吃了两房,还有一房实在吃不下了,刚才王雪娇点的那一大煲虾蟹粥,她就吃了一小碗,剩下的都塞给张英山打扫。
劫匪是惯犯,他们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不过他们都是摩托车做案,跑得特别快,现在又没有手机,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人早不见了,倒是在销赃的地方见过几回,这才在警方这里挂了号。
现在的法制有那么一点奇妙,如果当抢劫犯,抢了就跑,能逍遥法外很多年;如果路上遇到小偷、劫匪、强·奸犯正在施暴,正义大侠出手把人打死打伤,反倒是他的结果难料。
尽管正当防卫相关条款在1979年的刑法里就有,但是操作过程中,却一直相当模糊。
最邪性的一个判定案例是强·奸犯刚拔出来,正义路人一石头把他砸死,路人被判故意杀人,因为“已经拔出来了,不属于正在进行不法侵害”。
过了1995年,类似争议事件越来越多,最后出了一个大学生和姨父在火车上遇到小偷,小偷被发现后恼羞成怒,拔出刀,大学生夺刀反杀小偷,这案子纠结了很久,还是定为正当防卫,1997年的刑法修正案才明确规定了第二十条,关于正当防卫的细节。
不过,就算是规定了细节,就算到处都是摄像头,争议事件依旧不断,何况现在连修正案都没有,一切都看公检法自己认定的司法解释。
现在王雪娇在韦州镇派出所的临时工身份还没销掉,不过就算亮出警察的身份也未必有用,2015年的洛阳交警在西安被偷,他自己把小偷抓住送到警察局,就因为说了一句“我靠”,被西安警察扣留了。
王雪娇在等待处理的时候,脑中闪过许多新闻,思考要是判她一个故意伤人,岂不是明天不能上班了……难道要找冯老?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找冯老,会被他嘲笑的。
笔录问得很清楚,还有那个在医院治伤的女孩子可以作证。
以及,那个被榴莲砸的人也没伤得多重,一触即裂,主要受的伤是皮外伤,榴莲刺把皮给刮破了。
这家派出所的处理方式是把劫匪扣了,让王雪娇和张英山先回去,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后续还需要找他们的话,希望他们配合。
临走的时候,两个劫匪怨毒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雪娇,这个女人下手太狠了,那么大个榴莲就往人头上抡!等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她。
王雪娇连看都没有看绑匪一眼,她诚恳地问:“榴莲可以还给我们吗?”
警察困惑:“不是给你们了吗?”
“那个……”王雪娇指着那个被做为凶器的榴莲,“里面还有一房肉。”
警察:“榴莲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王雪娇:“好吃的!还有榴莲壳也是好哇,可以炖鸡。”
“拿走拿走,真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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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雪娇去上班,发现办公室里所有人正在聊什么,见她进来,一起不说话,看着她。
王雪娇扬起嘴角:“是在聊我的事?”
张春艳笑着凑过来:“听说昨天你好威,用榴莲打死了两个人。”
“那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王雪娇打开电脑,“应该已经逃到金三角去了。”
虚线组成的“FoxBASE”图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王雪娇将笔转了一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不知道,谁?大老板的女儿?”
“不是,是一个大货代,来我们这里出差的。”
小货代在船东公司这里没什么面子,大货代不一样。
他们手里有很多客户,在航运旺季的时候,船东公司没有他们,也能保证满舱,但在淡季的时候不想空一半的话,就得指望他们能把客户送给自己,而不是给其他的货运公司。
还有一些糟心的事情发生时,比如港口拥堵,或是共同海损,被海盗劫了之类的事情,就得指望大货代帮船东公司当客服,不然船公司请再多的人当客服,也搞不定这么多客户。
这次她来,就是为了最近的一系列海盗案。
虽然,正经外贸公司都会为货物买保险,但是不同的条款,价格不一样。
海运保险分为很多种,只买了“淡水雨淋险”,那么保险公司核保下来,发现是“海水淹渍”,那就不赔了。
这段时间,马六甲海峡的海盗不知道为什么老实了很多,有些小货主就起了侥幸心思,买保险的时候,没有购买“ICC(B)险”,也即:由于战争、类似战争行为和敌对行为、武装冲突或海盗行为所造成的损失?。
侥幸了没几天,从中国进入欧洲的重要通道——红海,出事了。
印度洋与红海之间的地段叫亚丁湾。
亚丁湾那里有一个国家叫索马里,早年这里被英国人和意大利人殖民,然后毫不意外的实现了部落与部落之间互相仇视,互相看不顺眼。
1990年索马里政府崩溃,各路军阀起事,一群土皇帝,神似金三角。
金三角的传统艺能是种地,所以他们种罂粟为生。
索马里的传统艺能是打渔,由于政府没了,领海没人管,很多外国大型渔业公司去他们那里疯狂捕捞,捞得渔民真没鱼可打,纷纷加入海盗的队伍。
尽管现在“索马里海盗”的招牌还没有十年后那么闪亮,但已经对所有需要进入红海的船只造成了影响,不管哪个国家的。
全世界各国的商船也都在自求多福,哪怕是航母编队全球乱蹿的美国人,也没有为他们商船护航的意思。
前几个月,中国已经有两艘商船被劫了,这次这个妹子是来跟船东公司讨论,关于给船增加武器的可行性。
没想到,还没谈出个结果,她自己就先被劫了。
王雪娇挺同情她的,便决定下班以后去探望她,让张英山先回家遛狗。
“路上小心,”张英山对昨天的事情还很在意,“要是天晚了就坐出租车回来。”
王雪娇笑嘻嘻:“放心,今天我没有榴莲。”
“可是……我在街上看到有卖菠萝蜜的,一整颗……”张英山指了指门口一个三轮车。
上面横着一个巨大的菠萝蜜,小贩热情地招揽生意。
菠萝蜜的刺不如榴莲看起来那么吓人,但是……那个体积,那个重量……似乎真会打死人。
王雪娇哼哼唧唧,夹着嗓子,扭来扭去:“哎呀,你讨厌死了,人家哪有这么凶残嘛~”
张英山无奈地笑笑:“好吧,你在路上也要小心,不要被砸到。”
“谁?!谁敢砸我这么一个天真善良弱小无助的好人!”王雪娇睁大眼睛。
张英山指了指头顶。
王雪娇抬头向上,笔直笔直的大树上,长着厚实的大叶子。
那是大王椰,两广连福建有不少城市拿它当行道树,它很结实,台风来了,也不会像废物法国梧桐一样变成一地的废枝。
国内的大多数行道树,就没有完美无缺的。
法国梧桐四月会掉毛,柳树杨树会飘絮,圆柏会喷花粉……主要祸害的是眼睛和呼吸道,顺便再欺负欺负消防部门。
大王椰就很直接了,它的叶子有几十公斤重,一片叶子砸下来,是能把人砸死的,已有受害者,且不止一个。
王雪娇曾见过树上有环卫部门贴的“请不要站在树下”“小心高空坠物”,在这个年代,完全没有提示,本地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树叶把人砸死砸伤的故事,外地人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雪娇好奇道,难道男同事们去外面一起抽烟、在厕所里会聊到这个问题?
张英山:“门口的环卫工说的。”
王雪娇惊叹:“你什么时候跟环卫工有往来的?”
张英山:“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和几个男同事坐在饭店外面吃饭,他见环卫工热得一头大汗,杯子里的茶水见底了,便给她买了一瓶冰汽水,顺便跟她打听起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
他的本意是问问她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黑恶势力的团伙。
岂料,本条街最大的黑恶势力是大王椰。
“她说,前几天来了一个小台风,好多树叶子摇摇欲坠,园林部门还没来人处理,让我们小心,离树远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张英山揉揉王雪娇的头。
“它们不会因为你是’大地母神‘而不砸你的。”
王雪娇点点头:“嗯……嗯???!!!我告诉你,你完了,你给我等着!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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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倒霉催的大货代叫包嘉卉,见到王雪娇,她十分激动,急忙坐直:“是你啊,昨天谢谢你了。”
王雪娇笑道:“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你是外地人吧?听见摩托车的声音都没反应,要是本地人早就往里躲了。”
包嘉卉无奈地点点头:“是啊,我没注意……也没人跟我说过啊。”
她是在欧洲读的大学,毕业后,拿到了所在国的国籍,然后入职了现在的跨国货代公司,现在公司要跟中国做生意,她做为精通中文的华人,被派到中国来工作。
昨天是包嘉卉刚到羊城第三天,身边的同事都挺好,住的地方街坊非常热情、就连街边小卖部的老板都充满着浓浓人情味,跟半死不活的北欧完全不一样,让她觉得特别放松,特别安全。
她怎么都没想到,走在路上会被人劫了。
王雪娇很好奇:“你这包是特别贵吗?为什么都被抢了,还不肯松手?”
包嘉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包里有重要的文件和数据,我在这边还没有电脑,没办法存起来。要是丢了,后面就麻烦了。”
“好吧……我懂了……”王雪娇表示理解。
包嘉卉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损伤面积极大,特别是膝盖上的伤,结了痂以后,膝盖都不能打弯,一弯,伤口就会再次裂开,往外透明的组织液,所以,她只能待在一个地方。
包嘉卉:“我打算今天出院,回酒店住。”
王雪娇问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让公司再派人来?”
包嘉卉笑着摇摇头:“公司派人过来是要成本的,我又不是客户掏钱支付的维护工程师。”
维护工程师,从家里一出来,公司就开始计费了,所有费用都由客户支付。
在没有客户支付的情况下,公司当然会尽量压缩人力成本。
当触动了老板利益的时候,所有脉脉温情的面纱都会被撕下,让人重新想起他们真正的名字:资本家。
包嘉卉对此有着相当的认知。
所以,她托人去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大哥大,这样就可以在酒店里远程办公了。
“看不见脸到底不太方便。”王雪娇说,“而且现在这些文件,也没办法通过电线传输,还得有人来送。”
更不幸的是,现在还没有同城闪送业务,只能等人家公司有空,派个小跑腿过来取送文件。
包嘉卉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
王雪娇心有戚戚,这就是很多没有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眼里的商业精英真相
——五星级酒店、笔记本电脑,拿着手机,聊的单子起步几百万。
本质上,就是打工社畜一个。
只要人还没死,就得为工资鞠躬尽粹。
公司确实不会因为离了某个人而不转。
人离了公司,还得找下一家,做生不如做熟。
包嘉卉见她一脸的同情,笑道:“你们不是国企吗?应该没我们这么严格吧。我听说你们的病假可以请好多年,也不会被开除?”
王雪娇笑笑:“是的,可以。”
确实有不少根基深厚的人泡长期病号,拿一个基本工资,享受所有福利,自己溜出去再开辟第二职业,哪怕整个单位的人都知道,只要他本人不要犯病跑到领导面前自曝,就不会有事。
包嘉卉无比羡慕:“福利真好。”
王雪娇又问起她找公司希望达成的目的。
“你们评估下来,真的需要武器了?”王雪娇还是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夸张,在她记忆里,索马里海盗风头最盛是在千禧年之后,新闻里隔三岔五就是又有谁被打劫了。
2008年,中国开始使用军舰护航,“索马里海盗”出现在国内媒体的次数才减少了许多。
“嗯,现在的情况其实挺严重的,你们公司的船也有被劫的呀,你不知道吗?”
王雪娇笑笑:“其实,我也刚入职没几天。”
“哦……”包嘉卉耐心地给王雪娇说了海盗的事情。
自从索马里的渔民无鱼可捞之后,他们就开始组织武装护渔。
远洋捕捞公司并不是天天都会来,但做为了红海入口,商船一定会天天来。
一群没吃没喝的人,手上有枪,兜里没钱,肚子又饿,眼前来了一只大肥羊,会干出什么事情,完全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刚开始,索马里海盗还在小打小闹,一般是把船上的人抢一遍就走,集装箱太重,他们挑容易开的开几个,实在开不动的就算了。
现在,已经升级为扣船要赎金了,最长的扣过两个月。
船东受不了,货主也受不了,被夹在中间的货代也受不了。
大家都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向。
其实在1983年之前,中国的远洋货轮都相当武德充沛:步枪、机关枪、燃烧瓶、反坦克手榴弹、反坦克火箭筒、高射机枪……
船员全都是经过作战训练的基层干部和民兵,还有一大堆真·退伍军人。
只要他们想,分分钟占领一个港口城市不成问题。
所以,中国船只所到的港口国家,都如临大敌,又是上船检查,又是封存武器,卸货时间平白比别人要多好多天。
直到两岸关系缓解,才取消了远洋货轮带重武器的规定。
商船很少是特快直达,都要在沿途装装卸卸,在一个港口耽误十天,在下一个港口再耽误十天……要是再遇上天气不好之类的自然灾害,到最后一个港口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要是装配武器,由此造成货期延误的损失算谁的?
大家都想解决安全问题,大家都不想为安全而带来的麻烦买单。
于是,就卡在这了。
王雪娇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有一艘军舰在就好了?”
“那肯定的呀,但是哪个国家都不愿意呀。”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中国是愿意的,就是没有这个实力……要是有私营企业的话,这些货主们愿意给钱吗?”
“我问过了,全世界能提供海上护航的安保公司一共就没有几家,而且特别贵,如果运的货值几亿,他们一定愿意支付,你觉得那些要跟人拼箱的灯泡、玩具供应商,他们愿意出几十万美元买护航服务吗?”
目前海上安保公司确实特别少,连著名的“黑水公司”都还没成立呢。
王雪娇托着腮,想了想:“可能还有一两家小公司,你没有听说过。”
“不可能!只要这个公司在营业,我就会知道,我连报纸中缝的广告都看!”
报纸中缝的广告一向没什么人看,价格特别便宜,主要登的是:
证件丢失,声明作废;公司注销;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离婚了;谁死了;吃了能长生不老的神药……
总之,就是一般人不会看的东西。
包嘉卉以此证明,她的情报绝不会有遗漏。
王雪娇笑笑:“有些比较小的公司,可能不那么出名,也不打广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还有这样的公司?”包嘉卉不怎么相信,“不打广告他们怎么做生意?”
“公司规模不大,圈子里的熟人推荐就够了。”
包嘉卉不以为意,一个安保公司如果小,就说明实力有限,买不起重武器,在陆地上随便给富商当当保镖没什么,在大海上不一样,首先,得有一条船,养船可不便宜。
不过既然王雪娇说问问,那就问问呗,现在又不收钱。
“我走啦,你好好休息。”王雪娇站起身。
“等一下。”包嘉卉伸手去摸放在一边的塑料袋,里面是一瓶白兰地,郑重地交给王雪娇,“这是我从国外带的,听说你要过来,专门叫人从酒店帮我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要是你不喜欢的话,送人也是好的。”
“哦哦,白兰地~我喜欢的~可以做成皇家咖啡。”王雪娇对皇室咖啡的感情来源于花哨。
在方糖上淋白兰地,然后点一把火,幽蓝火焰能烧好一会儿……主要是觉得点火很有仪式感,味道什么的不重要。
王雪娇从住院部的大楼一出来,就看见张英山牵着狗剩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狗剩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粗长树枝,蹲坐在地上,快乐地摇着尾巴。
面前有好多小朋友兴奋地围着,问它喜欢吃什么,会不会咬人之类的问题。
张英山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吃肉,不喜欢咬人。”
王雪娇笑眯眯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张英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还在跟小朋友们交流感情的狗剩,向王雪娇迎上去。
“不是我要来……是狗剩非要来,它在前面跑,拉着我,我……”
“你拉扯不过哈士奇,我还能理解,现在怎么连狗剩都拉不过了?”王雪娇一脸的痛心疾首,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虚了呢?难道以后都得我主动?”
张英山一怔,脸皮瞬间发红:“这么多人呢,说这个干什么?”
“要不进去看看?”王雪娇继续揶揄他。
“回家,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张英山快步往前走,背对着王雪娇,拉着王雪娇的右手却紧紧地拉着她,左手拉着狗剩的绳子。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啊……天气预报还说明天不用上班呢……”
路上,王雪娇买了一只打火机:“看,包嘉卉送了我一瓶白兰地,我们回去做皇室咖啡喝~直接喝也行,这瓶43度~让我看看你要喝多少才能酒后乱性!”
张英山对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如此下流之事,还是接受度不足,他又转过身,低着头猛走。
王雪娇拉着他的胳膊:“哎,别着急啊……狗剩剩走不动了,你别拖着它……”
跑得正欢的狗剩剩疑惑地抬起头。
张英山这才转过头,王雪娇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呀,脸怎么红成这样?”
“精神焕发!”张英山低头把狗剩抱在手里,顺手把狗剩嘴里的树枝拿走,并企图丢掉。
“呜汪汪……”狗剩挣扎着去抢救它的好朋友树枝。
“不扔不扔,我们不扔。”王雪娇拍了张英山的肩膀一下,“我帮人打过坏人人了,别叫啦。”
“坏人人”没办法,只能把狗剩最爱的棍棍塞到他的衣服袖子里。
王雪娇伸手:“你不方便拿就给我拿着呗。”
“你现在不适合拿着树枝”张英山摇头。
王雪娇低头看了一眼:“有什么不适合的。”
不就是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套裙,还穿着高跟鞋吗,拿着树枝问题也不大呀,王雪娇哼哼唧唧:“魔法学校的老师不都是这样吗?穿着西装,拿着魔杖,古拉拉黑暗力量,狗剩变成小白猫!”
狗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窝在张英山怀里,快活地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忽然,它猛然睁开眼睛,从张英山的怀里跳下来,跑向一个方向。
狗剩专搜毒品、枪支和血迹,它这么激动,准没好事。
张英山紧跟着追回去,起步的时候还没忘叮嘱王雪娇:“你慢慢走,别跑。”
王雪娇穿不惯高跟鞋,张春艳穿高鞋跟能追公交车,她连走路都像踏正步,要她跑步,那可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眼见着张英山和狗剩连影子都没了,王雪娇非常后悔,她平时下班都会换衣服换鞋,今天急着来找包嘉卉,没换!
王雪娇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把高跟鞋脱下拿在手上,往张英山和狗剩消失的地方跑去。
好在狗剩的鼻子并不会闻到几百米之外的味道,也就跑了二十多米,转了两道弯,她看见四个男人一人拿着一根长木棍,围着一个男人,用木棍打他的头,他已经一头一脸都是血。
四个男人看见了向他们跑来的张英山,其中一人指着他厉声喝道:“不关你的事,滚。”
王雪娇拿出手机拨110,告知这里的情况,但是这里的地形很复杂,并不在正路上,没有路名,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王雪娇只能说:“等他们来了,往叫得最响的地方找!”
让张英山滚的男人已经拎着木棍冲过来了,对着张英山的脑袋砸,张英山抬起胳膊硬接了一下。
狗剩优选就是不同凡响,那根树枝不仅直,而且结实,替张英山接住了这一记重击。
张英山一手抓住打在自己胳膊上的木棍,男人还想与他拉扯一番,不料,左腿剧痛,痛得他松了手,低头一看,狗剩咬着他的腿,他抬起腿,想用力将狗剩甩开,站着的右腿就狠狠挨了一下,痛得他“嗷”了一嗓子。
狗剩还咬着他的腿不放。
张英山将人的两条腿两只胳膊都卸下,听见他的惨叫,顺手将他的下巴也卸了,确定他不能动也不能叫,才让狗剩松口。
“乖乖,松开吧,他跑不了了。”
另外三人发现这里来了个多管闲事的硬碴子,一起转头来对付张英山。
三人将张英山围在中间,他们是一个团伙的,平时没少合作打人,张英山挥舞着长棍,没吃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三人的破绽。
几个男人专心打人,谁都没有注意那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
王雪娇有充足的时间转开白兰地瓶口的铁丝,拔下塞子,喝了满满一大口,将打火机的火苗调到最大,对着其中一人的后背喷过去。
他后背的衣服瞬间点着,灼烈的痛感让他走神,成为三人棍阵的破绽,张英山一棍子捣在他的胃上,痛得他当场跪在地上。
接着,是第二口火焰烈酒。
劫匪从未见过如此不讲武德的行为,两人在冷兵器棍子山和热兵器喷火娇的攻击下,全躺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滚、惨叫。
硕果仅存的第四个人,见两人一狗过于凶悍,当即识相的放下棍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张英山想过去也把他的胳膊卸了,他手中一道寒光一闪,对着张英山的小腹捅过去。
狗剩剩急得“汪”一声,要扑上去咬他的手。
那人见着狗剩剩扑过来,大叫一声,右手的刀子无章法地乱挥。
可能……也许,他的嗓门太大,把头顶上的大王椰吓得瑟瑟发抖,抖得连叶子都掉下来了。
一团阴影猛然坠落,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王雪娇笑道:“哇哦~天降正义。”
这会儿王雪娇才有空仔细看他的脸,这不昨天那个骑摩托抢人的小子么,哟嗬,这就出来啦~牛逼啊~
这里的派出所也该整顿了是吧。
王雪娇走到那个挨打的男人面前,蹲下看着他,他神智还算清醒:“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骨头有点疼。”
王雪娇:“那你先趴着,我报过警了,他们一会儿会来救你的。”
“等等……你们,要跟我回去做笔录。”
“什么?!”王雪娇震惊,“你是警察?”
“是的。”
“再见!”
王雪娇转身就想跑,她很不想再做一次笔录。
然而,警察已经来了,在地上打滚的四个劫匪,连带着她、张英山和狗剩都被带走。
这次,去的不是某个派出所,而是市局。
王雪娇心里放松了一些,市局,在本书的宇宙大意志之下,局长和副局长肯定不是坏人。
到这里,王雪娇才知道,原来那个挨揍的男人是市局反扒队的队长。
“……队长啊……听起来更惨了。”王雪娇心里嘀咕。
羊城几大贼窝实在是太出名了,隔壁的鹏城专门派了记者团过来,二十四小时对贼窝进行不间断观察。
记者刚到位没多久,飞车党、敲头党、砍手党、诈骗、卖假火车票的……全都出来表演了一遍。
属于是把羊城警方的脸按在地上擦。
市局决定组织便衣反扒队,人数:二十个。
然而,在流动人口巨大的地方,这二十个人就是茫茫大海里的一滴水,只能散开,各自为战。
队长抓着了一个正在行窃的小偷,结果他被四个人围上来,其中一个抢了他的枪,转身就跑。
丢了枪是大事,队长不得不去追。
追着追着,就进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听见里面好多人发出打架的声音,普通路人也都走了。
要不是狗剩闻见了血腥味,依着训练时的要求,跑过去发现了他,他会被报复的劫匪活活打死。
王雪娇和张英山非常乖巧地坐在问讯室里。
连狗剩都乖乖地蹲坐在椅子上。
刑侦中队的人被派出来与两人说话:“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它发现的。”王雪娇指着狗剩。
狗剩:“汪!”
“说说,你们两个人具体是怎么打倒他们四个人的?”
王雪娇指着狗剩:“还有它,它也参与了。”
狗剩:“汪!”
王雪娇:“我们使用的武器也都是无意中得的,酒是朋友送的,打火机是刚买的,棍子是新抢的,狗是我自己的。”
狗剩骄傲地挺起胸:“汪!”
来做笔录的同志笑起来:“别紧张,你们这是见义勇为,很好啊。”
“真的好吗?”
“当然好啦,国家提倡见义勇为。”
王雪娇眼睛微眯:“是吗?可是,这四个人里,有昨天刚刚飞车抢劫的人呢,他怎么就出来了?他出来了,岂不是说明他没错?”
“什么?”他连忙向王雪娇问清楚情况,并向领导汇报。
这事就是昨天晚上的,一查就知道了。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人承认自己伸手拉包,但不是为了抢劫,就是喝酒喝多了,看到包嘉卉长得好看,想恶作剧,捉弄她一下。
在前面开摩托车的人拒不承认这事是有预谋的抢劫,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后座上的人就抢劫了,忽然,车就翻了,忽然,人就被抓了。
于是,恶作剧的那个被关了,由于包嘉卉都是皮外伤,甚至给他定的是行政拘留,跟醉酒闹事一个档。
前面开车的那个放了。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王雪娇笑笑:“他嘴皮子一碰,就可以认定没有主观故意了啊?他们派出所的工作也太好干了吧。”
这里面要是没点利益交换,她是不信的。
市局同志还是有点水平的,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这小子身上有事,翻出了那个骑摩托车小子身上的旧案,他是雷州人,今年十九岁,一个月前他委托朋友向同村姑娘求爱,姑娘拒绝了,他认为那个姑娘爱的是他的朋友。
于是,他捅死了朋友,砍伤了姑娘,逃到羊城来了。
这个案子在雷州当地已经立案,然而当地警方找了一个多月,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如果不是王雪娇,这又会成为一桩悬案。
“你们是外国人?”刑侦队队长看着笔录。
上面写着余梦雪是缅甸人,杨杰是港岛人。
张英山严肃地说:“不,港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相信九七回归之后,港岛会在党的领导下,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承担国际金融中心的责任,成为一道不可或缺的桥梁!”
队长万万没想到这位“港岛”友人的政治思想觉悟这么高,忍不住问一句:“你跟霍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同饮香江水!都是炎黄子孙!”
太正了,太正了,队长甘拜下风。
王雪娇摸摸鼻子:“其实,缅甸也有一块是中国的自古以来,建国以后才出去的,要是国家要的话,我们很愿意回来!”
队长干笑两声:“这就不用了吧,哈哈哈……我们不侵略别的国家,尊重建国后签订的协议。”
“真可惜,如果你们是大陆人,我真想特招你们来我们这边当警察。”队长叹息。
张英山的身手,王雪娇的灵活机变,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感觉,四个人不是这两个人的极限,而是只有这么多人,他们两人合谋……不,合作,说不定能抓住几百个人……
这样的人才上哪儿去找。
王雪娇特别遗憾:“可不是嘛!可惜在国籍方面,你们不能放松放松。”
队长把目光转向狗剩:“我们还招警犬,不限国籍。我觉得它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棒了!
能闻见血腥味,还会咬人!
不是无理取闹的咬,主人让它松口,它马上松口,一点都不犹豫。
这简直是集搜查犬和防暴犬于一身啊!
虽然腿短了一点,个头小了一点,长得可爱了一点……但是实力摆在这里啊!
这样聪明的小狗,市局也想拥有。
狗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夸它,耳朵骄傲地竖起,尾巴疯狂摇动:“汪。”
王雪娇替狗剩婉拒了,她伸手摸了摸狗剩:“这狗胆小的很,一定得跟着我们,不然连门都不敢出。”
狗剩伏在王雪娇的腿上:“汪!”
“你看,它太粘人了,没办法做警犬的。”王雪娇说。
队长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原主人不能做警察,狗本身又特别粘原主人的话,很难驯服。
队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那个雷州逃犯的伤情鉴定报告也出来了:左肾挫伤并包膜下血肿、脊椎横突骨折。
砸伤他的那片树叶重达二十公斤。
王雪娇问了一句:“要是这伤是我刚才打出来的,算什么性质?”
队长斩钉截铁:“见义勇为!国际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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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
狗剩今天的活动量挺大,一进门,它就乖乖地钻进自己的小窝里,叼住自己的小被子,扭了几扭,将小被子盖在身上。
张英山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发现王雪娇盯着放在桌上的白兰地,,刚才被王雪娇喷了四口之后,还剩不少。
王雪娇双手托着腮:“白兰地打开以后,会不会跑味啊?”
张英山继续擦头:“应该不会吧,四十三度是烈酒了,把它塞好应该不会。”
“要不还是先喝几口吧,不然万一明天跑了味,都不知道它是好酒的时候是什么味道。”
张英山笑道:“你就是想喝了吧,我去拿杯子。”
找来找去,屋子里只有两只白搪瓷杯,张英山放下杯子,坐在椅子上:“凑合用吧。”
王雪娇十分嫌弃:“还不如用碗喝。”
“喝完了,把碗往地上一摔……”
“去流花车站杀个七进七出!耶!”王雪娇顺势坐在张英山的腿上,拿起大酒瓶,嘴对着瓶口就是一大口。
“诶……不要喝太急。”张英山见她一下子喝这么多,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急忙出声劝阻。
王雪娇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对着他的嘴唇压下来,张英山还没反应过来,热辣的酒液便带着香气汹涌冲入口腔,与酒一起冲进来的还有王雪娇。
一口饮尽,还有一口……理智告诉张英山不能再喝了,但是他完全无法拒绝王雪娇,她渡过来给他的,他都仰着头接受。
在浓烈的酒香里,两人缠绵缱绻许久。
窗外刮起了大风,空气中都是雨的气息,室外温度只有二十四度,张英山刚刚洗过澡的身上又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的体温开始上升,血液流速加快,一下一下地冲击着皮肤表面,张英山的眼皮都红了。
王雪娇的手伸进了他的背心里,她没有喝下多少,手指是微凉的,摸在滚烫的皮肤上,十分舒服。
她的吻落在张英山的喉结上,舌尖轻轻一勾,张英山的身体猛然一颤,从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他尴尬地想起身逃走,王雪娇将他固定在靠背椅和自己之间:“不许跑。”
张英山呼吸急促,头也昏昏沉沉,本能让他想要靠近他最喜欢的人,烫得要烧起来的皮肤,也想要靠近凉凉的身体。
他搂住王雪娇的腰,亲吻着她,如同想要与她融为一体那样热烈。
忽然,他停下了:“不行……不行……”
张英山晃了晃头,想要从已经融化成浆的脑子里,晃出一点理智。
“有什么不行。”王雪娇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点了点,“你不行?”
烈酒的劲上来了,让张英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嘴里还是重复着“不行”“危险”……
他的眼底像汪着一潭清泉,定定地看着王雪娇,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们还在执行任务……”
王雪娇耸耸肩:“这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张英山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没有……套……”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现在没有二十四小时药店,也没有自动售套箱,大多数人家的套都是单位发给已婚职工的。
张英山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嘴唇:“等任务结束以后,我们再……好不好?”
“真是一个讲究的贞洁烈男。”王雪娇坏笑着动了动,张英山脸色骤变,他要站起来,王雪娇就是不让他站起来。
张英山皱着眉毛,十分痛苦的样子:“你给我喝了什么……”
“免费的酒,还想要什么自己加。”王雪娇存心戏弄他,让蓄势勃发的状态又添了一把火。
张英山似乎真的很难受,在强忍着什么。
根据王雪娇的认知,一下子喝太多烈酒,会吐……
那还是得赶紧让他去,不然吐一地,可不好收拾。
张英山得以逃去卫生间。
没吐。
水声哗哗,又去洗澡了。
王雪娇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我从冰箱拿了点冰块,来给你冰镇一下要不要?”
“不要。”
“你刚才连站都站不稳了,别摔着,我进来扶你一下?”
“不要。”
“小白兔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
过了一会儿,张英山才开了门,眼神依旧迷离,跌跌撞撞地回他的屋,躺下了,他知道王雪娇跟在他身后。
在大脑一片昏沉之中,他本能地做了一套动作,然后才安心地将胳膊放下。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张英山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设好了明天的起床闹钟……
什么天赐打工人圣体。
张英山梦到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终于惊醒,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沉沉地被压着,他想是王雪娇,本想伸手把她挪开,又怕惊醒了她,只能让她这么压着。
一时睡不着,他想了很多,自己真的好喜欢她,不管是志向还是性格都十分相投,也有抑制不住的生理喜欢,他不知道忍了多久才把心中的绮念压下去。
男人冲动一下,什么后果都没有。
女人不一样,张英山不忍心王雪娇遇到像木思槿那样的麻烦,更不想她的身体受到任何损伤。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忽然,他听见另一个房间有人在说话。
“……对,我已经考虑过了,索马里那些人会严重影响到我出货……”
是王雪娇的声音。
如果王雪娇在隔壁屋说话,那压在他身上的,又是什么东西!!!
张英山一惊,伸手去摸,摸了一手毛绒绒。
下一秒,黑暗中亮起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张英山打开屋里的灯,狗剩趴在他胸口,歪着头与他对视。
本来狗剩是跟王雪娇睡的,她起来以后,狗剩不想回自己的窝,于是溜溜跶跶来找张英山,压在张英山身上,让他梦到了各种不该梦的。
时间指向凌晨一点半,他决定起身去看看王雪娇。
他进屋的时候,王雪娇刚好收线。
“你在和谁打电话?”
“恽诚,他给了我一个新的卫星电话,随便打,话费他出。”
张英山有点意外:“现在?他在哪?”
“在悉尼。”
张英山:“哦,是白天?”
王雪娇微微一笑:“不,比我们早两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三点。”
“……什么事情这么急?”
“不急,就是没事干,也没人干,无聊,你睡着了不能欺负,就换个人欺负一下。”
王雪娇伸出手指点点张英山的嘴唇:“把他半夜摇起来,我一点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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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澳大利亚的恽诚,困得眼皮直打架,但是想到王雪娇刚才跟他说的事,又睡不着。
恽诚看了看时间,无奈叹道:”这事有这么急吗?”
最后,他只能自我攻略:“她一定是心系工作,太想为我提供情报了,余小姐真是一个敬业的好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