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总公司的人对卡通船有印象,当时“塞壬号”停在天津港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向自己的亲戚朋友们广播。

此时有一个动画片,名字叫《嘿!奔奔》,内容就是一辆叫奔奔的小汽车与一个人类小男孩,满世界帮汽车找妈妈的故事。

于是,大家都以为这是某种短期游轮,而且还是亲子团队游。

“这是护卫船?”总公司的人不敢相信。

徐天明拿出他从香港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说印度和卡塔尔的新闻都报道了这件事。

总公司将信将疑,一百万人民币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们要仔细研究研究。

仔细看看,虽然全程只驱离了一艘海盗船,但是货物是真的保住了,平安到港。

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海盗只出了一艘海盗船,但是……海盗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不明白。

一百万元,其实就是一个保险费。

海盗要是没来,这一百万就算是送给安保公司的;要是来了,那就是出险赔付。

最后总公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试,总比花一百万美元,买来会投降的外国人强。

他们要运的货是从中国运货到波斯湾的一批原材料,海盗是有货劫货,大批工业原料这种没法劫货的东西,他们就劫人,一个船员多少钱这样子定价。

别看海盗穷,劫一趟船,他们分到的赎金就足够盖房子、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由于他们劫人只为钱,正常情况下不伤人,甚至对代表金钱的人质还挺不错,所以不差钱的西班牙、法国之类的国家,就会特别大方,立马掏钱。

而且出于国际影响之类的考虑,各国海军就算看见海盗,也就是先喊两嗓子,见他们不走,就再放几炮,让炮弹落在他们身边,主要目的是吓唬吓唬他们,绝对不会招呼都不打就杀人。

中国商船也曾因在甲板上撒玻璃渣,让不穿鞋的海盗无法靠近,只得下船,最后索马里海盗向货船喊话,希望货船送他们一些鞋子,货船也真的送了十几双过去。

也不知道下一次登船的海盗是不是穿着这批“madeinchina”的运动鞋。

总之,收益极大,风险极低,有这好事,搁谁不想干。

于是加入海盗行业的豪杰就越来越多。

“塞壬号”打破了他们的认知,怎么会有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开火?!

这群不懂国际规定的邪恶野蛮人。

此时的索马里已经乱了两年,特别废物的小豪杰们已经被有出息的大豪杰们并了。

大豪杰们也会走上层路线,不仅花钱买武器,还会花钱买通索马里政府的官员,政府崩溃归崩溃,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形制在的。

其中一个最有出息的海盗叫埃弗亚,他的海盗团伙里面有职务,不叫“老大”“帮主”“二当家”,而是“少帅”“大帅”“财政官”,档次一下子就提升上去了。

此前“塞壬号”打死的海盗们不是他的人,是他的对头。

不过他比某些明星的粉丝要高明一些,并没有因为“对家”吃亏而狂喜,欢呼胜利,他看到了这个外来的护卫船如此不讲武德,会对亚丁湾这片海域造成怎样的影响。

今天敌人能轰了对家的船,明天就能轰我家的船。

影响的是整个行业的生态链发展。

是不是应该对这艘船进行惩罚,否则以后安保船都这么玩,他们还怎么赚钱?

所谓惩罚,无非两种,一是使用武力,再牛逼的船,也架不住无数小船一起上,行军蚁都能啃死大象。

还有就是,如果那艘船是军舰……当然那种涂装,肯定不可能……总之,就是对付体面的,有合法身份的人,他们就去国际社会哭诉:有外国船,使用武器虐杀无辜索马里公民。

埃弗亚还真能做到。

他自从收拢了一批人之后,自封索马里在国际上的新闻发言人,并且说自己是在为索马里守护海洋主权,保护渔业资源。

他要是去哭诉的话,会有人替他撑腰的。

骂法国,有英国。

骂英国,有法国。

骂美国,有俄罗斯。

骂俄罗斯,有美国。

海盗其实也是欺软怕硬的,像以不在乎国际法规而出名的俄罗斯船和美国船,各国海盗都轻易不敢惹。

南i海附近的海盗则是离中国太近了,中国海军打区区几个小海盗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不愿意招惹挂中国国旗的船只。

不过,埃弗亚他甚至都没想到要骂中国,因为此时中国海军的军力有限,没法去亚丁湾打海盗,他压根没见过中国军舰。

所以,埃弗亚很不理解“塞壬号”到底凭什么这么嚣张,居然敢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火箭炮炸船?

还没等埃弗亚对“塞壬号”进行调查,“塞壬号”的人就来了。

在王雪娇的指示下,船上的人找到当地部落的长老做为介绍人,与埃弗亚约见面谈合作。

来的人是船长,算是给足了埃弗亚面子。

他没有带任何保镖,只带了三个翻译:

一个翻译负责把船长使用的泰语翻译成英语。

一个翻译负责把英语翻译成阿拉伯语。

一个翻译负责把阿拉伯语翻译成索马里语。

他对埃弗亚表明了身份:“我们是金三角特区猛虎安保公司。”

一听“金三角”三个字,埃弗亚心中的疑惑全消,哦~原来是金三角呀,那就太合理了啊。

三个国家之间的混沌地带,哪个国家都管不了。

……意思就是,告到联合国都没用。

埃弗亚看着船长,满脸不解:“你们不是卖毒品的吗?怎么又做起了安保生意?”

船长从容自若:“现在国际上打击的太狠了,我们几万个兄弟总得混口饭吃。”

“从大毒枭变成了给人当保镖?”埃弗亚露出嘲讽的笑容。

船长淡然而平静:“赚钱么,不丢人,这次,我来,是与你合作。都是为了赚钱,没必要打打杀杀。”

埃弗亚冷笑一声:“你们已经动手杀人了,现在才说要合作,是不是太迟了?”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四个保镖便举起手中的“乌兹”短冲,对着船长。

船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笑起来:“我敢一个人过来找你,你不会以为我完全没有做准备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要是打死我,我保证你下一秒就来陪我。”

窗外忽然响起了悠扬的歌声,整整齐齐:“大地母神的使者……”

“这是什么东西!”埃弗亚十分惊讶,他伸头往外看,只知道歌声是从某处传来的,却看不见发出声音的东西藏在哪里。

“一些很普通的炸弹。”船长平静地解释,“剂量小,威力强,防潮防晒防撞,很不错的东西,是我们公司自行研发的武器,还没有来得及申请专利。二当家说,要留着给老大坐牢的时候用,可以给老大减刑。”

埃弗亚:“……”

他见过穷疯了的人爱玩命,怎么这个船长都已经穿上西装了,还爱玩命。

金三角的人就是素质太差了!

都混成大毒枭了,怎么还这么不讲究。

船长看着他:“现在,可以请这四位把手里的枪放下了吗?我们好好谈谈。”

被人威胁性命的埃弗亚板着脸:“你有什么条件可以交换?”

他本以为船长提出的条件是每月或是每年交给他们多少保护费,他的人保证不骚扰“塞壬号”保护的商船。

没想到船长提出的要求是要让他们在索马里开立办事处,办事处总会需要雇员,也需要有人提供电力、通讯、水源,以及食品供给。

埃弗亚就可以成为了猛虎帮的特约保供单位,所有的物资都由埃弗亚提供。

原价一毛钱的萝卜,算成一块可以,算成十块也没问题,如果想算成一百块,船长要向上再请示。

反正就是,钱给出去,必然得有一个什么说法,给点什么都行,不能就这么直白的有进无出交付“保护费”。

船长的理由是:“我们才是收保护费的,要是我们都要给你们保护费,那我们的客户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这坏了我们的名声,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几万兄弟的生活没有着落。”

只要国家够穷,踩在国际法的条款上跟大国谈判,大国一般都懒得跟穷鬼们计较。

有什么好计较的,真的拉一帮人来打吗?

打仗就是打后勤,花那么多钱打仗,没黄金、没石油,不能修个收费站,要求所有进红海的船交过路费,那还有什么意思。

大国不管,野蛮人不一样。

几万金三角毒贩子的生活没有着落,他们可没有什么道德压力,不用担心国际舆论,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真的会杀人。

看着船长给出的条件,埃弗亚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他已经比大多数割据武装势力有出息了,但也没想过还能用这种方法收钱。

船长的计划给他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原来赚钱还能用这种手段。

埃弗亚欣然应允,并且积极将船长引荐给索马里官员,称他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达成之日,埃弗亚也应邀登上“塞壬号”进行参观。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塞壬”的印象是“挺能打”,现在的印象就是“尽量别惹他们”。

船上不仅武器装备精良,船员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做事有条理,有章法,比起他手下那群没钱懒洋洋,有钱一窝蜂的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埃弗亚看见了船头旗杆上那个骑着鹰的女人,便问道:“那是什么?”

船长的语气里满是恭敬:“那是我们的大地母神,是金三角的丰收女神,是金新月的毁灭之王,是海上风浪的制造者和平息者,是生命的创造者和毁灭者,她要谁活,谁就能活,她要谁死,她就得死,大地上的植物听她号令,海洋里的海草也俯首称臣……”

负责翻译的三个人听得一愣一愣,他们的能力无法支撑翻译工作的职业性。

第一轮英语翻译的时候,漏掉了大约百分之二十的信息量。

第二轮阿拉伯语翻译的时候,漏掉了大概百分之五十的信息量。

第三轮索马里语翻译完,落到埃弗亚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个词——死神。

“有意思……”埃弗亚还觉得挺有道理。

死神骑在鹰身上,暗示死亡的降临总是来得无声无息。

他顿了顿,问最后一个翻译:“可是,刚才我听他说了很长?”

翻译与另外两个翻译抓紧交流,最后交付了一个糊弄客户的理由:“在泰国,死神的全名就是很长,就像泰国曼谷的真实名字其实很长一样。”

埃弗亚痛快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反正也没有影响理解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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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金三角特区猛虎安保公司的索马里分公司就这么成立了。

办公室是埃弗亚租给他们的,供电和通讯都由埃弗亚提供,应急供电和通讯由猛虎帮自行解决。

训练场地也是埃弗亚租给他们的,所有器材也都报了个高价。

人员是埃弗亚找的,他不仅收了猛虎帮钱,还从每个人的头上刮了一笔工作推荐费。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合理、合法、和平的收了这么大一笔钱。

不需要动刀动枪,只要把他原来就有的东西提供一下就行了。

就连吃的喝的都不是他的钱,而是联合国给的。

联合国出于人道主义,捐赠给索马里普通人的食物和物资,全都被当地的军阀瓜分走了,普通人根本拿不到一点。

想要吃的用的,就得加入他们的组织。

普通人消息闭塞,他们也不知道各位元帅、将军赏给他们的食物,本就应该是他们的,现在却被附加上了元帅、将军的恩情,他们必须得为这些大小军阀服务才能拿到。

“塞壬号”的首次航行,船上除了带武装护卫和船员之外,还有一群精通人性和社会关系的人,他们是索马里分公司的办公室员工。

巴基斯坦分公司的成立,以及不停赚大钱,让还留在金三角的人们眼红心热。

他们也想发!大!财!

他们不怕死,他们就怕穷!

只要有一丝活着带出钱的地方,不管多危险,他们都愿意去!

所以,当王雪娇决定成立索马里分公司的时候,他们超~级积极。

被挑中上岸的人,当天就打听索马里说什么语言,据说是索马里语和阿拉伯语,索马里语的教材找不着,他们立马从中国搞到了一批阿拉伯语教材,认真学习。

王雪娇把索马里费用清单发给恽诚。

埃弗亚给王雪娇报的总价是两百万美元,王雪娇向恽诚报了三千万,恽诚向高层报了六千万,高层再向国会申请。

根据中央情报局收藏的经费审批记录显示,国会一共批了一亿美元下来,为了保证身在索马里的美国大兵们的身命安全,以及收集红海地区各个国家对美国态度的情报。

“薅资本主义羊毛居然这么容易。”王雪娇非常感慨,她甚至都可以不必拿出什么成绩来证明这三千万物有所值。

每次她要的经费,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加价加得够狠了,等拿到批复以后,她的内心就像卖东风给沙特的中国,抓头发尖叫:“啊啊啊,报少了啊!!”

还得是美国啊,家大业大,这么多人一起薅,过几十年,还是很肥,还能继续薅。

冯老也接到了王雪娇的汇报,汇报内容轻飘飘几个字:“猛虎安保索马里公司成立了。”

字数虽然少,但是蕴含的信息量巨大。

索马里公司的运营费用是哪里来的?

又薅中央情报局的羊毛?!他们就这么傻,随便薅?是不是要提供什么信息?

索马里内部军阀混战,如果没有本地势力罩着,外国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混乱的地方站住脚,她找的谁?与之交换付出了什么代价?

得知王雪娇又从美国人手上捞了一大笔,冯老拧了拧眉心。

索马里分公司是不可能花掉那么大一笔钱的。

按照规定,那些钱都是国家的,王雪娇只能花,不能拿在手上。

以王雪娇现在的身份,她拥有很大一笔的消费权,可以拿几万块钱一瓶的人头马XO当水喝,不用向冯老汇报。

但是王雪娇自从加入特别行动组之后,她的个人消费记录却总是很少,都是正常的日常消费,不说比暴发户,就连家庭稍微宽裕一点的双职工带一孩的家庭,都比她花得多。

一个人总会有点爱好,所谓不怕领导有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

想要收买一个人,就是喜欢什么送什么。

单身的送奢侈品,送美男美女,“燕子”“乌鸦”等等手段下作,但是好用,不止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栽在男色女色上。

喜欢家人,就走儿女路线、太太路线。

安排儿女进名校,安排太太出国、拿国外身份,都是常规操作。

冯老曾经直接问过王雪娇喜欢什么。

王雪娇却对奢侈享受一直没什么兴趣,最有出息的花销也就是吃吃喝喝,什么名牌表、名牌包、名牌车都没有兴趣,对住宿的要求也就是水电气齐全,冬天要有取暖器,夏天要有空调。

这也太素了。

冯老曾经担心,王雪娇是不是有什么组织都无法满足的奇怪小众爱好,那些爱好是不是违法的,比如把人推到全是蝎子蜈蚣的大盆里面,或是肉眼猜孕妇怀的是男是女,再活剖孕妇验证猜测结果。

如果组织不能满足她这个爱好,敌人会不会利用这一点,满足她之后,再从她这里套取情报。

冯老个人是愿意相信王雪娇的,毕竟在早年,有那么多富家公子小姐,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放弃了优渥的生活,也要提着脑袋干革命。

古巴领导人革命第一刀指向的就是他自己父亲的庄园。

但是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想法,会被称之为“傻”,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相信会有人愿意为了理想而放弃舒适的生活。

很多人甚至都觉得人在发财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乡修桥铺路,想让乡亲们的生活好起来的行为是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

如果没什么事情发生,倒也没什么。

就怕她被卷到某些事件里面,她需要面对审查组,审查组是不是愿意相信她就是没有那么爱好,就是心中只有工作,这就很难说了。

大多数人都是以己度人,自己的想法,就会觉得别人也会这么想。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就认为别人也不可能这么做。

冯老向曾局和夏厅都打听过,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是:

王雪娇不爱利,爱名。

她特别想扬名立万,听完王雪娇曾经对曾局说过的话,冯老觉得,如果现在是明朝,她是一个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她绝对是会跟上折子去找皇帝的麻烦,然后骗廷杖的选手……要是上折子那天她不在,都得托人把她的名字给添上。

如果一个人特别重视名声,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比如:“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吧?”

区区几张照片就可以把人给拿捏了。

从王雪娇的表现看,她对名声的在乎程度也很难以把控,她为了达到最终的大目的,什么难听的名声都不在乎,杀人、放火、放荡、淫·乱,无所谓,她还挺自豪。

冯老只能判断,王雪娇的爱好就是达成目标,然后从目标达成后获得的名声中找到快乐。

要是给她布置的事做不成,她就全身难受,甚至为此半夜两三点钟打电话给他,就为了要他确认一下她的行动计划。

虽然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爱好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敌人似乎想要趁虚而入也有一点困难。

王雪娇所有大目标都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除此之外的所有支线任务,对她来说都只是顺手,能成就成,不成拉倒。

她这次要在索马里做“大地母神”,让当地人愿意帮助她,为她提供情报线索,为她弄死一切挡在她面前的人。

冯老对她的消费渠道很满意,只稍稍提醒了一下:“如果审查组来问你的话,你的最后那句要稍微润色一下,不要显得那么不和谐友善。”

这次王雪娇也向冯老汇报过,这多刮来的几千万用在什么地方。

除了用来维护与当地武装和当地人之间的关系,她还想再买三艘船:“想要真正的安全,就得前、后、左、右都有船,把客户围在中间,这才叫护卫。

我打听过了,一艘船四百万,我多刮来的钱正好够买,武器的话,可以正常走中央情报局的账,顺便还能加强一下我们猛虎安保公司员工的凝聚力。”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凡能看见那么一点向上的希望和机会,谁都想好好过日子。

一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能得到升迁,大多数人就会放弃。

一万个人里面有五千个人能升迁,二选一,大多数人都会争一争。

以前金三角的人都不愿意学习读书,读书没用,文盲也可以种罂粟,运毒品,赚到足以养家糊口的钱。

现在不一样了,种罂粟和运毒品会被打死。

读书出来可以去包幼安那里,那里有许多跟中国相关的产业。也可以去了猛虎帮,猛虎帮可以发展的方向很多!

想种地就种地,想做生意就做生意,想进公司就进公司,想开船就开船。

一边是相当重的处罚力度;一边是吃香的喝辣的。

穷得过不下去了,才会玩命,但凡有口饱饭吃,能有尊严的过日子,大多数人还是想安全踏实的当个老实人。

自从猛虎帮越做越大之后,金三角的毒品种植数量暴跌,流进中国的毒品数量也随之减少,连库存的毒品价格都上涨了十几倍,小毒贩子勾引人吸毒的时候,都得小心挑选人选。

以前毒贩子们会盯着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学生。

现在,太穷的就算了,勾引上了,他们也买不起,早早进入需要偷抢的状态,然后被警察抓住。

总体看来,维持猛虎帮内部有畅通的上升通道,对于防止金三角罂粟种植和毒品贸易死灰复燃有着相当积极的意义。

所以,冯老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通过了王雪娇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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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王雪娇和张英山的公司业务已经掌握纯熟,除了每天下班之后看一眼每日舱位的变化,看看同事们都接了哪些单子之外,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加班事情。

两人各自分工,你记一半,我记一半。

五点半下班,六点不到就能背完。

最近台风和大浪都挺多,各位货主们赶早不赶迟,下订单都得很积极,公司两个月的船都已经几乎满了,没有什么好记的。

王雪娇和张英山难得五点半就下班了。

她听同事说在白云山附近有一家茶楼,有特色点心“猪润烧卖”,特别好吃,还有四色虾饺,也很特别。

更有前途的是,他们家晚上六点就开始供应夜茶,下班以后赶过去,正好能赶上开夜茶。

看到同事赞不绝口的“猪润烧卖”端上来的时候,王雪娇还以为店员端错了。

她认识的烧卖,不管是长三角的糯米馅烧卖,还是内蒙古的纯羊肉烧卖,亦或是岭南的虾籽猪肉烧卖,都有一个基本的形制:面皮,包着一团东西。

然而猪润烧卖的长相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一个肉圆子,上面搭着一片猪肝。

肉圆子的味道调得不错,猪肝也很嫩,就是这个名字,让王雪娇有点迷糊。

四色虾饺是虾饺皮染了绿色、红色、黄色,以及本身纯白色的四色,泡在一个一个的小盅里端上来,盅里除了虾饺,还有一口汤,汤里有海带和冬菇的味道,素鲜汤与虾饺搭配在一起,味道挺不错,也很新奇。

吃完饭,王雪娇接到索马里分部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顺利运营了好几天,向王雪娇汇报工作进度。

哪有什么进度,就是平平无奇的日常训练、情报收集、线人收买而已,没有搜集到特别劲爆的消息。

王雪娇对此很不满意:“要是不涉及到国家大事,就不要再汇报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不关心你们一天是吃了一百斤胡萝卜还是吃了两百斤大茄子。”

挂了电话,王雪娇忽然理解了叶诚当初对自己说的,不是大事就不要汇报。

确实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事都汇报,领导一天一天也很累的。

像巴基斯坦和金三角分部运营的多好,稳步发展,从联合国最近一期关于全球禁毒的报告上看,金新月的毒品产量都减少了,一定是留在巴基斯坦的同志们导人向善,让种罂粟的农民们都干别的行当去了呗。

算了,这些刚到索马里的同志们,都是刚刚第一次独立干活,以前他们都是跟着西苏里的,西苏里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还没有什么主观能动性。

对如何主动实现大目标缺乏认知。

王雪娇告诉他们:“你们的主要任务是跟当地人搞好关系,让他们有任何事情都愿意告诉你们,发现任何人的行踪都愿意向你们汇报,还有,要像对猛虎帮那样熟悉一样,熟悉首都摩加的沙的道路,你们必须全部记下来,包括哪里有楼,哪里有墙,哪天要是摩加的沙发生战争,你们能马上跑到想去的地方,而不是发现被堵在死胡同里。”

光是熟悉道路就要一段时间,大多数人在一个城市生活了七八十年,也未必能把自己所在的那个行政区都走完,未必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现在他们可算是有事干了,光是探路、勾搭线人就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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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把王雪娇和张英山放在家门口,王雪娇抬腕一看,这么远的距离,加上吃饭,也才八点,不由感慨:“还是有钱好~想吃什么,马上就能打车赶到~再打车回家,不用转五趟公交~”

现在的公交班次特别少,上下班的高峰期更是灾难。

等一趟,起步十分钟,有的长线路要半个小时,车来了一看,人头攒动,满满当当。

“我身边还有人老是羡慕八九十年代,说路上没车,不会堵车,一下子就到了……呵,也不想想没车,他怎么一下子就到了。”王雪娇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间门。

她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舒服的睡衣,收拾完以后,她打算拿地图研究一下索马里周围的环境。

索马里分公司的作用,只是收集情报和一些基础的武器使用训练,真正要对船员进行反海盗训练,不能在索马里。

王雪娇还计划成立一个真正的训练基地,首先,它不能是已经乱到毫无章法的地步了,不然连物资供应都做不到,去那里就不是训练啦,是实战;第二,不能离索马里太远,不然没有海盗练手,看不出来成绩。

在索马里周围看了一圈,王雪娇挑中了它隔壁的吉布提。

那里现在有好多个国家的军队驻扎,中国自从与它建交之后,就发扬了基建狂魔的传统艺能,给他们盖了好多房子。

吉布提看着也是危机四伏的样子。

正常国家的使领馆区域一般都建在市中心之类,交通比较方便的地方。

吉布提的使馆区确实交通方便……五常的大使馆全都紧贴着海边,美国大使馆更绝,就在海角尖尖上面,生怕不能第一时间蹦上接他们跑路的军舰。

不过现在乱的是索马里,吉布提还是能过日子的,中国的建筑工人们还在叮叮当当地帮他们盖房子。

只要中国还没撤侨,这个国家就还没有到最灾难的时候。

适当的危险,有助于保持警惕心。

四下看了一圈,王雪娇拍了一下头:“哎呀,画着线的地图给我忘在公司了,我去拿。”

王雪娇打算换衣服出门。

张英山起身换鞋:“我去吧,我衣服还没换。”

“嗯,就在我的桌上,没收起来。”

王雪娇趴在窗口,往外看,她的眼睛看着张英山过马路、进公司楼。

眼角的余光忽然觉得不对,公司的楼里有光。

咦?什么人在公司里?

王雪娇睁大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她的办公室正对着房间的窗户,那个人没有开灯,只有幽幽的荧光,黑白屏的光太微弱,不用余光都看不清有光。

她又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只能感受到光的大概方位。

忽然,荧光彻底消失,灯光大亮,张英山的身影出现在窗户里,他径直走向王雪娇的办公桌,拿起桌上的地图。

王雪娇的眉头陡然皱起来:刚才荧光亮着的地方,就是这个位置。

有人动她的电脑。

王雪娇就这么穿着睡裙,用三十秒冲下楼,冲过马路,冲进公司……

张英山刚走出办公室,忽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讶,扬了扬手中的地图:“你怎么来了?”

王雪娇冲他挤挤眼睛,示意屋里有人,伸手把张英山往屋里推:“我说你好好的干嘛要回公司,是跟哪个小妖精在办公室里约会呢?!”

张英山嘴里干巴巴地解释:“我忘记带东西了,回来拿。”

“我都闻见味儿了!!!”王雪娇恼怒地继续推他,将他推到她的办公桌旁。

王雪娇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桌面,她的键盘和鼠标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伸手摸了一下显示器的开关,果然,在关闭的状态。

她按了一下开关,屏幕还停在windows提示输入屏保密码状态。

王雪娇一向只关主机,从不管显示器的死活,而不是反过来。

果然是有人动过了。

现在的windows没有开机密码的选项,只要开了机,电脑里的所有信息都可以任人调阅。

但是王雪娇曾经在电脑城跟人学过一个小技巧:

设置屏幕保护密码,然后把“屏幕保护程序”放进开机启动程序里。

这样只要windows启动,就会顺便启动屏幕保护密码,没有密码是打不开的,除非把主板上的电池拆下来,进行主板放电。

王雪娇的主机箱上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机箱后面还落了不少灰,现在看来,灰还在,杂物也没被人动过,应该还没有被人拆过机箱。

“你刚才肯定跟人在屋里瞎搞!”王雪娇声音很大,气冲冲。

张英山的声音满是委屈和无奈:“真的没有,我刚到,拿了东西,我就走了。”

“哼,谁知道你到了多久了!”王雪娇恼怒地搜查起每一个办公桌的下面。

张英山也一脸气愤:“你能不能不要没事就吃醋?!除了你,还有谁要我?我又不是黄金珠宝人民币,人人都要喜欢,人人都想抢回家。”

王雪娇好险没笑出来,这人也太拼了,骂起自己来这么努力。

他从另一个方向搜看一张一张的办公桌。

全都没有人,大办公室一南一北各有一个小房间,南边的小房间是主管的房间,北边的小房间,是打印间,专门摆放打印机和复印机,以及它们耗材的地方。

王雪娇大步流星冲向打印间。

窄小的打印间里,果然有人。

是王雪娇刚来的时候,负责教她系统操作的张春艳。

“原来是你!”王雪娇大怒。

张春艳刚才已经听见王雪娇在外间指责张英山偷情,吓得她连连否认:“不是,我我我,我就是下班以后,想帮我男朋友打论文……你不要跟别人说呀……”

其实公司里的人都会偷偷打点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上个月,有人用公司的电脑打了金庸全集,半途把纸用完了,这人以为已经全部打完,拿着就走了。

后果是第二天,李总打印公司合同,发现三百多页都是武侠小说……

现在的打印机没有联网功能,都是通过打印机口连着电缆才能用,打印室里专门有一台电脑,所有人都可以拿着软盘进来打印。

查人也无从查起。

李总把整个部门的人都骂了一通,并且说谁再用公司的打印机办私事,就开除。

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张春艳还扬了扬手里打印出来的纸,王雪娇一把夺过来,纸有一百多页。

“你男朋友要当院士啊,写这么多?”王雪娇依旧不信。

张春艳解释道:“这是四份。”

王雪娇继续跟她吵:“你们偷情,打印机工作!又不耽误时间!”

“不是,真不是,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张春艳干巴巴地解释。

忽然,王雪娇听见另一个房间有动静,那是主管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打印室的对面,离王雪娇的办公桌更近。

王雪娇像出膛的子弹,一个冲刺过去,只留下残影。

办公室的门是往里开的,王雪娇用力一撞,门被撞开,人摔倒在地:“哎哟。”

正是主管。

王雪娇狐疑地看着他:“咦,你不是早走了吗?”

“有工作还没有做完哇,就回来啦。”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腰:“余梦雪,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张英山此时也走过来:“杨主管都在这里!我能干什么?!啊?”

王雪娇冷哼一声:“那可不好说。”

主管皱着眉:“你们的私事回家去吵,这里是公司,就算是下班时间,你们在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王雪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拖鞋的“呱啦呱啦”声,在走廊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混响。

张春艳尴尬地抱着打印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主管转过头,就当没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这意思就是不会追究她私用公司打印机的事了。

“我马上走!”张春艳飞快地把纸塞进包里,提着就跑。

杨主管同情地看着张英山:“哎,你也不容易,女人有点本事了,就会想爬到头上来。”

张英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她有本事,是她爸有本事,要不是她爸,我也到不了这。”

“哦?她爸爸是什么人啊?”

张英山故作神秘:“负责进出口审批的,本来她想进部委都没有问题,她偏偏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要锻炼自己,我也只好陪着她来啦。”

杨主管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领导家的大小姐都是这样,没办法,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也只好忍忍。”

张英山叹了口气:“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到现在都没松口说愿意跟我结婚。”

杨主管笑道:“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在安全套上面扎个洞,让她怀孕,等她怀上了,就跑不了啦!”

“怀上了也能流哇。”

杨主管皱眉,撇嘴:“你怎么这么傻,你就不能跪下来求她生下来吗?她没有离开你,就是对你有意思,你告诉她,你愿意对她负责,她会不感动?多说几句好听的。”

张英山重重叹了了一口气:“唉,她这性格,现在就把我当佣人看,以后结了婚,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不怕,到时候,我给你多安排一点出差,你出去散散心,你这么靓仔,还怕没有女人喜欢?到时候,你想找多少个都行哦。”

张英山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我一没钱,二没权,就只有这张脸,出去找女人,也只能找像她这样有钱有权的女人,在家被呼来喝去还不够,再找别人嘛?”

“权,我是帮不了你了,谁的权都不如余小姐爸爸的权大,我都没办法把人塞进集团公司,不过钱嘛,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

杨主管神神秘秘地冲张英山一笑。

张英山十分感兴趣的感样子,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弄钱?”

杨主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先回去吧,余小姐在家里等着你吧,你要是再不回去,小心被她打得明天上不了班哦。”

“唉,余梦雪要是有你对我的一半体贴就好了。”张英山一脸悲伤。

杨主管笑笑:“高官子女都难伺候。”

看出他不想继续说,张英山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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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山回去以后,看见王雪娇正坐在桌前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一张纸,纸上写着张春艳和杨主管的名字,以及一些信息。

听见他回来,王雪娇抬起头:“我走以后,你们又聊了什么?”

“说你的部长父亲多么风光,说我攀龙附凤过得多么辛苦,他的意思,好像能帮我弄到不少钱。但是我没有打听出来,他不肯说。”

王雪娇闭了闭眼睛:“他可能也要向上级汇报,看你是不是可靠。”

“你觉得是张春艳,还是杨仲松?”张英山拿起她面前的那张纸。

张春艳——

打印机的声音很大,杨仲松为什么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为什么不说?

现在毕业答辩早已结束,她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打论文?

打印机开始打印之后,她就可以溜出来,偷看王雪娇的电脑。

后面还附了一个图,画了张英山进门以后,她可以偷偷溜回打印室的路线图。

杨仲松——

外面声音很响,他为什么不出来?

门锁的声音很轻,他是不是想趁三人在打印室争吵的时候,偷偷溜走?

现在王雪娇又加了一句:“勾引张英山背叛。”

张英山微微一笑:“这条不能算吧?还不知道他说送我的钱是从哪里来。你觉得他们盯上了哪批货?”

“徐天明的。”王雪娇斩钉截铁地说:“他去找集团公司签了!”

徐天明昨天跟王雪娇谈完以后,想了想,还是找了集团公司,因为他们是大客户,从集团公司走账,能拿到比分公司更多的折扣。

当然,徐天明也没有太过份,他对集团公司的销售总监说:“是羊城分公司的余梦雪介绍我过来的。”

虽然分公司没赚着钱,但是王雪娇赚到了。

徐天明下单了安保公司的护航服务。

公司付钱,他签合同签得特别爽快。

那批货就是计划从天津港出发,前往伊朗,日期就是王雪娇所知道的历史上那艘倒霉船出发日期。

由于现在所有的船还没有回来,这批货具体会由哪艘货般运输,都还没有定,更没有货柜号。

而集团公司的老毛病就是他们自恃是“爹”,用下面公司的船和货柜是天经地义,已经售出了也不打招呼,一切都靠自己发现。

一般人发现自己的船被集团公司占了,就随便记一笔,意思有集装箱已经被占了。

王雪娇做事比较仔细,她虽然不写集团公司货物的名称和品类,但是会标明那趟货是从哪儿到哪儿,也会标明货柜号,免得应该第一个港口就卸货的集装箱被压在最底下,取不出来。

这些信息是她自己单独记的,不会存在大家都可以随便看的软盘里。

这也许是有人想偷看她电脑的原因。

王雪娇看着张英山:“我还是不确定到底是张春艳,还是杨仲松……要不,明天我去试试张春艳,你试试杨仲松?”

“好。”张英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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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同事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张英山的脸上几道红肿的指痕,心中八卦之心大起,却又不好问。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张英山连眼皮都不敢抬:“被树枝刮的。”

“哦,好厉害的树枝。”

午休时间到了,男同事们嘻嘻哈哈地打趣张英山,杨仲松把他们赶开:“哪有你们这样火上浇油的!去去去。”

王雪娇这边也跟女同事们一起往外走,她转头看了一眼张英山,杨仲松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小声跟他不知道说着什么。

张英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垂着眼皮,一脸哀怨。

“阿余,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对杨杰没有兴趣。”张春艳看见张英山的惨状,心里很害怕,好怕余梦雪把她活撕了。

王雪娇一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哼,昨天我审过他了,他在外面肯定有野女人!昨天真是对不起呀,冤枉你了,我请你吃饭陪罪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你相信我就好。”

“不行!做错了事就应该好好陪罪嘛!就公司旁边的范阳轩好不好?他们家的蒸汽鸡和金汤鱼非常好吃,我们一起去!”

王雪娇的邀请非常强势,以及,范阳轩真的很贵,张春艳一直想进去试试,但是在门口就被菜单上的价格吓退。

于是,张春艳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王雪娇拖进范阳轩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