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你确定那个是罗马的?而不是贵霜那里的?”张英山对王雪娇的判断有些怀疑。

如果是贵霜王朝的东西,那么,很有可能是从丝绸之路运进来的。

它的真正出土地点有可能是西安、洛阳,或者任何一个中国在秦汉唐时代的大城市,哪怕是泉州这个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都有可能。

要是国内的货,那这事可能就只是盗墓、真·家传之宝、在家挖土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来的……

现在大陆往港岛走私文物的案子这么多,也许只是普通黑吃黑。

王雪娇不这么认为:“肯定是罗马或者希腊的,我有印象,我应该在某本书上,或者某个外国的博物馆里见过……那个博物馆肯定不免票,不然我不能记得这么清楚。”

以王雪娇对人文艺术价值……主要是价格的热爱,她不管去哪个地方、哪个国家,都要先去人家的博物馆看一看,并且对其中优秀的人类艺术的绝美造物留下深刻的印象。

能在年代上给她以震撼感的是位于开罗的埃及国家博物馆,里面公元前四五千年以前的雕刻确实大而且精美。

在粗糙程度上给她以震撼的是智利博物馆,里面那些长得像中国大汶口时代文物的东西,居然是十五世纪的产物,中国都两京一十三省扛肩头了,智利还在过新石器时代。

让她怀疑自己走错门的是斯里兰卡国家博物馆,馆里的大多数物件都比较粗糙,但有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精品馆,工艺水平的差距差不多如同春秋战国相比明清,跑近一看,那套精美的茶壶上赫然画着“三英战吕布”,再仔细看看,那些特漂亮的,都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赐给狮子国国王的礼物,旁边还有礼单。

欧洲各国让她记忆深刻的,就是各种珠宝首饰们,很多首饰受年代限制,制作工艺不够精美,但是设计造型还是蛮有创意的。

王雪娇盯着那条链子的照片,琢磨半天,它的样子,让王雪娇脑子里产生了连锁记忆,耳朵里还会响起讲解的声音……是那种怪腔怪调的中文讲解器的声音,还夹杂着英文版。

应该是中文部分说得太拉胯,她会来回切换到英文讲解词。

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的了。

欧洲不管哪个博物馆,但凡是提供讲解器的,那必然会有英文讲解,中文都是后加的。

很难通过有中英双语来判断,到底是哪家博物馆的货。

王雪娇把照片发给专业组,请他们帮忙看看,这是不是哪家博物馆失窃的东西。

专业组意见:“是古罗马时期的风格,就是公元前的时候,项链上的女神是密涅瓦,也就是希腊神话里的战争艺术女神雅典娜。但是查不到是收藏于哪家博物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品。”

王雪娇哼哼唧唧:“网友都能通过一段网上模糊的视频来判断万柳书院少爷家挂的那个啥画是真文物了,这么清晰的照片还判断不了嘛~”

王雪娇又去找跛腿罗看项链,跛腿罗很不耐烦:“哎呀,我告诉你啊,我这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我也不跟你保证到底是金的还是铁的,你要就买,不要就算,看来看去,有什么好看的!”

“买东西,总得看看清楚嘛。”王雪娇开了一个价,给他报了十万港币。

跛腿罗冷笑一声:“十万?我打两天渔就有了哦~”

王雪娇耸耸肩:“现在开始,都是台风季,你是能保证你每天都能出海,还是保证每天都能满载而归?”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跛腿罗的渔船是小船,去不了外海,只能在近海捞一捞,近海的鱼群都是很朴素的常见货色,在菜市场上也卖不了什么高价。

而且一旦有大风天气,小船就不能出海。

十网下去,能有一网里面逮着两三条贵价就不错了。

跛脚罗的实际每天打鱼收益在一千块钱左右,一个月天天出海能捞到三万块,要是遇到大风大浪,不仅捞不到鱼,船还有可能被弄坏了,倒赔。

王雪娇给他报的是他三个多月的收益。

跛脚罗觉得还能卖得更多,不肯卖。

过了两天,一个男人穿着西装,拎着装满现金的密码箱,跛脚罗充满了希望,认为这位大老板一定能给个出色的价格,结果男人打开密码箱,里面只有五撂。

“啊?才五万?”这是直接腰斩啊,跛脚罗立马不乐意了。

男人用嫌弃的口气说:“你那个项链都不是纯金的,买它,就是赌一把,谁知道是不是大陆仿的货。”

“怎么可能!”跛脚罗认定男人是为了压价而胡说八道。

不过前后有两个人过来看,跛脚罗觉得自己的货特别有价值,一定能有更多的人,出更高的价格来买。

确实有人来看,又来了一拨人,这次来的是六七个。

他还有点担心这六七个人会不会是一伙歹徒,打算合谋把他的项链抢走。

所以,跛脚罗把渔村里跟他关系不错的邻居街坊都叫出来。

外人敢在他的村子里撒野,那是打错了主意!

见自己人全部到位,跛脚罗才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取出用红布包着的项链,递到为首的男人面前。

就在屋子外面看,借着自然光看,省得说他的珠宝也是做假的。

男人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给他报了一个价:“一万五千港币。”

这个价格实在是把跛脚罗给震惊了,怎么会这么低?!

他觉得起码得卖到一百万!

怎么从十万,一路跌到一万五千块了!

男人亮出一张照片:“你的照片,我实在没办法分辨是不是从这里来的。只能说,你用的材料不错,不然我都不想买。”

照片上是一个憨厚朴实的手工艺人,戴着口罩,戴着护袖,坐在金工设备前面,认真地盯着手里的活。

在他身旁,摆着璀璨闪亮的各种仿古首饰,其中就有跛脚罗手里的这条项链。

细数数,同款项链起码有五六十条。

跛脚罗的面子一下子挂不住,失控地大叫:“不想买就走!”

六七个人都被赶走,跛脚罗也成了邻居眼里的笑柄:“哈哈哈,还想一夜暴富,做什么梦哦。”

“他还说卖不掉,就做传家宝,哈哈哈。”

当王雪娇再次出现的时候,跛脚罗对十万块钱的售价十分满意,立马就要卖给王雪娇。

然而,当他掏出项链的时候,赫然发现,项链上镶着一圈的宝石,掉了两颗。

从镶嵌规律看,少了一颗红宝石,以及一块青金石。

早期人类宝石的镶嵌工艺很糙,“车珠子”的工艺不成熟,首饰上的宝石形状各异,简直像是直接从大自然里提取出来就用。

镶嵌工艺或是用金丝绑着,或是量身定制镶嵌孔:在金属还没有完全凉透的时候,把宝石按在上面,孔就是宝石本身的形状。

掉了两块宝石,就跟打破了壶盖的茶壶一样,石料好找,能完美达成一模一样效果很难。

这……就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意义了。

王雪娇摇摇头,将已经拿出来的钱又收了回去。

跛脚罗急了,他不知道珠子什么时候掉的,但他也知道,项链掉了两颗宝石就不值钱了:“再给你减一万好不好?”

王雪娇不为所动,坚定地要走:“本来就分不清真假,现在还少了两个宝石。”

跛脚罗很失望。

王雪娇更失望。

后面来的那六七个人是猛虎帮的人,照片也是假的,是专门用来砍价的。

跛脚罗发现他以为能卖高价的项链,居然节节走低,自然会放弃对卖出高价的期待,结果,期待没了,珠子也没了。

她把手下叫过来:“你们看项链的时候,它是完整的吗?”

“是啊。”

“还回去的时候呢?”

“也是啊。”

“真不是你们弄坏的?”

“不是,绝对不是!”

他们异口同声,矢口否认,他们以他们对大地母神的赤胆忠心起誓,绝对不是他们干的。

这种老古董摆时间久了,掉几颗珠子也很正常。

王雪娇想买项链,本来也就是一时冲动,如今想想,就算买下来又怎么样,真要拿个项链满世界找它的出处,比登天还难。

然而,第二天王雪娇就看到了新闻,说渔村起火,一户人家深夜失火,烧死了屋主跛脚罗。

经警方的调查分析,是意外。

意外?这未免也太巧了。

王雪娇找到王美珍,想要查看这桩案件的细节。

王美珍摇摇头:“余小姐是来港岛执法来了,怎么连火烧屋也要管?”

“我怀疑这把火不正常,他刚刚得到了一条疑似古董项链,然后就死了?”

王美珍笑道:“还说,如果这不是意外,你就是嫌犯之一呢。”

“啊?”王雪娇迷茫地眨巴着眼睛。

“你是不是去说要买他的项链?”

“嗯。”

“然后你开的价,他嫌低,不肯卖?”

“对。”

“你又去了,他的项链掉了两块宝石,却只愿意降一万块,你就走了。”

“没错。”

王美珍看着王雪娇:“想买的古董没买到,恼羞成怒,所以半夜放火了。”

王雪娇失笑:“才十万块……不至于,真不至于,我从署长手里拿的悬赏花红都五十万了呢。”

“我知道,所以才说如果不是意外,你就是嫌犯之一嘛。”

王雪娇好奇道:“怎么就是意外了呢?那条项链在他家找到了吗?会不会是其他买家恼羞成怒杀的?”

“没有找到,不过,他的邻居证实,在你走之后,又有别人来找他看项链,应该是那个时候卖了。他平时是赚到钱,就买酒喝,没钱就不喝。自从那天捞到尸体以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出海了,也没钱赚,但是昨天晚上,他又买酒了。”

王美珍把法医的尸检报告递给王雪娇:“他的体内含有大量的酒精,炉子上还煲着猪脚,已经烧糊了。去勘测的警员判定,他炖猪脚的时候,开始喝酒,喝醉到不省人事,炉子上的火还没有灭,一直在烧,就引着了整个屋子。”

听起来整件事就好像是跛脚罗因为成功卖掉项链,而快乐地买了酒和猪脚庆祝,喝完以后,人醉得睡着,未灭的炉子烧屋一样。

要是他的项链确实是收钱卖掉的话,那应该不存在有人想买,他不肯卖而造成的纠纷事件吧?

王雪娇还是想去现场看看。

渔村的房子都挺分散,跛脚罗自己住一个小屋子,他本来有老婆,但是因为有钱就买酒喝,喝了就酩酊大醉,不是吐一屋,就是打老婆,于是老婆早就跑了,不再与他往来,可以排除所有罪案的第一嫌疑人——配偶。

起火的时间是后半夜,邻居们不是在海上,就是已经睡熟了,一直到烧得火都快要自己灭了,才发现。

距离火灾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也判定是意外,现场的警戒线都已经撤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走进跛脚罗的屋子,地上有一些水,那是邻居们发现还有一些残余火苗的时候,浇过来的水。

到处是被烟燎过的黑色,以及被烧毁的东西。

大多数易燃的东西都只剩下边角料和残灰了。

王雪娇检查炉子,这是痕检人员查出的起火点,整个屋子就这一个起火点。

煲猪脚的是一个瓦罐,王雪娇心里很奇怪,瓦罐被火烧啊烧,最多里面的东西炭化了,难道它也会被烧坏,然后导引火苗?

炉子是煤炉,跛脚罗的腿有毛病,为了添煤方便,他把煤块就放在旁边,如果有火星子,确实很容易迸过去。

王雪娇自己从来没有做饭烧过厨房,但是在网上看了不少不同的起火科普视频,她在脑海里重构火焰燃烧的路径。

跛脚罗不是讲究人,屋子里没有额外的装饰品,没有易燃的幔子、帘子以及等等小摆设。

其实火从厨房想烧过来,还有一点困难,必须得厨房里的火苗够大了,点着屋顶上的木梁,然后火焰再从头顶上过来,带着火的木梁塌下,落在床上,点着床铺,以及趴在旁边喝醉的跛脚罗。

虽然煤块看起来很近,但是火星好好的怎么会蹦过去?

而且,普通的火星也不容易点着煤块啊,有着丰富生煤炉经验的王雪娇,都得折腾半天,搞出浓烟,才能成功。

难不成港岛的煤质量特别好,跟报纸似的,一点就着?

王雪娇看天,张英山看地。

他在对屋子进行字面意义上的“地毯式搜索”,他的目光在地面上每一寸巡逡,对地上所有的可疑痕迹进行分析判断。

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要是丢支笔,大概都很难找着。

张英山却颇有耐心,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挪开,仔细看它们下面的灰尘分布,连桌子下面和床底下都不放过。

王美珍感叹道:“大陆公安都像你们这么认真的吗?”

“不认真可怎么办,头上这么多悬案压着,总不能随便抓一个活的顶罪吧?”王雪娇无奈道。

查了两个多小时,王雪娇还是觉得有疑点,这个火,看起来很有逻辑,但是它烧得太急了。

“根据我的心得,这么大的火,那得是酒店里的大厨,把锅里烧起火的水平,才能达到的同款效果。”

王美珍沉吟片刻:“这件事由辖区警署负责,我不便插手。”

“嗯……那你跟他们提一下呢?”王雪娇此时仍抱有幻想。

“他们已经结案了。”

“哦。”

都已经结案了,再让人把案子扒出来……以王美珍现在的职级肯定是不够的。

跛脚罗孑然一身,就是一个打渔的酒鬼,并没有人会替他争什么。

王雪娇摸摸鼻子:“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要不,你弄个摄像机来,把这边仔细拍一遍,万一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

尽管王美珍觉得王雪娇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个案子肯定就此结束了,不过,王雪娇死缠烂打的精神,她是见过的。

王雪娇嘴上好像说放弃就放弃了,但还想干点什么,不如按她说的,先拍下来。

反正机器是现成的,带子也不要钱。

今天王美珍还有别的工作,她把摄像机借出来以后,自己就离开了。

张英山仔仔细细地把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拍了一遍,有些光线不行的地方,还专门讲解了这里放的是什么,有些烧得很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地方曾经放着什么。

就算没有去过现场的人,也可以跟着摄像镜头,重现整体。

拍完全部以后,王雪娇收了机器,正想离开,发现张英山又跑回屋里,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是要跟你新认识的老鼠朋友说再见吗?”王雪娇打趣道,忽然感觉眼角闪过一道光,刚才还没有的。

是因为她和张英山在这里耗得时间足够长,太阳的角度发生了位移,已经从东南移到了头顶正中,原本藏在阴影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王雪娇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眼睛转向侧面,用余光去看,果然看到了,是从一块烧尽的蜂窝煤的煤渣里闪出来的。

王雪娇凑过去,看见那块煤渣已经半塌,她小心地用一旁的铁棍把煤渣扒拉开。

在蜂窝煤的孔洞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一颗绿豆大小的青金石。

王雪娇眯起眼睛,打量着它,外表粗糙不平、看包浆,有点年头了,看大小,就是那串项链上,围着密涅瓦女神的装饰物。

她转头看着还蹲在地上,小碎步小碎步慢慢移动的张英山,问道:“你是不是在找它?”

她摊开手,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中,躺着一颗幽蓝发紫的青金石。

“对!你在哪里找到的?”张英山十分诧异,他刚才已经搜遍了这里每一寸地方。

王雪娇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我一进门就看到了,略略略。”

“不会的,进门的时候,你没有蹲下来,或者弯下腰过。”张英山不服。

王雪娇蹦蹦跳跳:“嘿嘿,我早就找到了,就是不告诉你,看你傻乎乎地在地上爬~”

“你才不会这样。”张英山的语气非常坚定。

“哼,你又知道了。”

张英山很自信:“你说过不喜欢傻子!也不喜欢用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了。”

“我记得,就是你跟我说过,你所在时代的小说,流行女人或者是同性恋里的一方,表现的像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幼儿,你觉得那种故事都像是悄悄表达对恋童的偏好,是犯罪。”

“呃……”王雪娇抓抓头,这倒确实像她说的。

王雪娇问道:“好吧,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在地上找珠子?”

“因为我找到了另一颗。”张英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宝石珠子。

与青金石是同款风格,同类包浆。

红宝石本身比青金石亮,哪怕只有绿豆大小,哪怕它在床底下的老鼠窝里,也被张英山扒出来了。

青金石掉的位置实在太刁钻了,煤渣一碰就碎,张英山只移动了可以移回去的东西,没有对煤渣下手。

这两颗宝石为什么会掉下来,已经无从得知了,也许是这几天摸的人太多了,老物件上掉点零碎下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故宫珍宝馆里的不少首饰都有残缺。

“要告诉她吗?”张英山问道,这个“她”指的是王美珍。

王雪娇想了想,摇了摇头:“港警既然坚持这是个意外,没有什么大证据,他们也不会重启调查,这也不是关键性证据,先查我们自己的案子。”

·

·

那三个水手的身份已经被查清楚,是港岛的渔民。

——或者,叫水客也可以。

这三人都是已经在赤柱监狱几进宫的老客户了。

家电、香烟、服装、文物字画、冷冻猪脚、军火毒品……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们不运的。

有水客,就有专门打劫水客的海盗。

这个王雪娇也知道,溧石镇的那个齐哥,不就是被打劫的走私船船长么。

现在这三个人的死被定性为遇到了海盗,被杀人、越货、劫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南中国海之上长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破岛,尽管它们都在九段线之内,但是现在被越南和菲律宾占了不少。

海军的船也不可能7X24小时的紧盯着。

岛上一旦出现了人工建筑,想把人赶走就难了。

特别是中国很久以前就立誓不开第一枪……自然也包括不砍第一刀、不打第一棍……

现在不少岛上已经出现了人工建筑,从外交部一次又一次的“抗议”“严重抗议”来看,那肯定不是中国的。

谁也不知道那是东南亚各国的官方授权建筑物,还是海盗的老窝。

不管是军舰还是海警,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去探,只会引起国际纠纷。

现在美帝的第七航母编队还在巴士海峡虎视眈眈,国内又定了“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军队要忍耐”的基调,真的打不起。

大陆的军舰都不爱去,港岛的水警更不想去惹麻烦。

王雪娇有一个想法……

“塞壬二号和三号是不是涂装完毕了?让它们出海活动活动,主要是锻炼一下船员,别像愤怒小鸟号一样,几百号人,在客户面前吐成那样,显得我们的人很没有专业素质。”

王雪娇的声音透过电话,显得更加严厉。

西苏里表示会高度重视此事,上次他们吐成那样,他也觉得好丢脸。

王雪娇给他们安排的实习工作,是去那三个水手家所在的村子,接单。

三个水客的家里是有钱的,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他们的家人也想报仇。

可是警察不帮他们,水客的家人也只能忍着,走私船没有火力配置,就算有,也不能不走私了,专门去满世界找海盗吧?那活着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刚开始水客的家里人对猛虎帮的到来并不在意。

他们以为猛虎安保公司只是来拉生意的,这个公司的名字太土了,在水里讨生活的,就算不起名叫鲨鱼、虎鲸,也得叫个霸气一点的名字啊。

猛虎?谁见过老虎在水里能有什么发挥的地方?

但是,当他们听说“塞壬号”就是猛虎安保公司的之后,顿时态度和蔼了许多。

听到他们愿意派出“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帮他们找杀害亲人的凶手,水客的家人们都不敢相信:

“你们愿意用两艘船,为我们找凶手?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在水上生活的,我们充分理解你们失去亲人以后的心情。连杀三个,下手还那么狠,太凶残了,我们猛虎帮愿意举起义旗,替天行道!”

西苏里看了这么久的《水浒传》,终于有发挥的余地了。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不要钱,只要情报,西苏里问他们到底运了什么,才会遭此横祸。

“是从斯里兰卡运过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们也不说。我们运的东西……你也知道,都是见不得光的,货主也不想我们知道。他们不说,我们也不问,只管运货,给钱。我老公还说过这次是最轻松的活,只管搬东西,不怕抓。”

王雪娇收到西苏里发来的消息,看着地图。

“斯里兰卡……那就是汉班托特港了……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转运过来的。”

不然斯里兰卡有什么好走私的,茶叶么?

斯里兰卡的茶叶有什么好走私的,港岛对它执行免税政策,何必偷偷摸摸,总不能是买不如偷。

得到死者家属的委托之后,王雪娇下令让“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出发,到南海上,挨个清岛。

不管是越南还是菲律宾,或是日本,他们也不是直接派军舰四处蹿,那个经费花得太狠了,谁也烧不起。

一般操作都是派出渔船来恶心人,军舰或是海警船用火炮打渔船,会在国际社会上被谴责,除非不留任何痕迹。

现在也是如此。

中国渔民的船撞不过这些有备而来的菲律宾船。

两船相撞的结局往往是中国渔船被撞坏,渔民被扣留。

既然这么喜欢撞,那就让你们撞个够。

“塞壬二号”这个船以前是运输船,现在在它的船肚子里面装了很多便宜的小渔船。

看着前面有异国渔船活动,“塞壬二号”就悄悄把小渔船放下去,小渔船上甚至没人,刚开始还摆橡胶人,后来放稻草人,最后放勉强凑合算是人形的气球。

勾引菲律宾渔船过来驱赶他们。

当菲律宾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船上空无一人,很快,他们就会迎来“塞壬二号”“塞壬三号”的高压水枪袭击。

虽然猛虎帮众们更喜欢用RPG—7、冲锋枪,但是毕竟这里是中国领海,金三角的船可以无害的通过中国领海,不可以用火箭炮轰人。

这两艘船上配着王雪娇钦点的经典BGM——《兰花草》。

这首几乎是全中国洒水车通用的名曲,响彻南海上空。

终于不再是“大地母神在地上的使者……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了,王雪娇对此十分满意,免得将来上了新闻联播,她都要听到那个尴尬的声音。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是经过水客老哥指点的,专门加了好多个引擎,马力十分强劲,对于海警船他们敢继续硬刚,遇到军舰就跑路。

军舰都追不上他们。

刚开始遇到岛上的建筑,船员们还要向西苏里请示一声,是不是真的要全炸了。

后来西苏里也嫌麻烦了:“这点小事还要请示?发挥你们的主观能动性!”

于是,他们就乱动了起来。

在距离菲律宾比较近的南海海域,稍微大一点的岛上,都被菲律宾的渔民给占了,盖着他们的房子,收藏着淡水和其他补给。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直接宣称这是杀害三个水手的海盗老窝,然后把所有岛上的建筑和设施都给端了。

总体操作思路是:

金三角人放弃贩毒,转行做远洋捕捞。

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受三个水手的家属委托,为他们找到杀害亲人的凶手。

两边意外相会于南海。

拆岛上的建筑没毛病,中国说了,那是中国的领海,既然插着外国的旗子,那就是扔在地上的,我寻思着没人要呢,我们就把淡水和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把房子顺便炸了,给鱼打窝。

当金三角的渔船受到欺负的时候,注册公司在金三角的塞壬号们也会出手,为同胞出手。

完全是出于义愤,绝对没有串通!

绝对没有约好!

·

·

王雪娇知道菲律宾人精通哭哭闹闹,表现他们是无辜可怜受害者的。2013年的南海仲裁,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动静,王雪娇都记着呢。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们有理我们就牛逼,我们不需要管舆论怎么说”。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人,都要争取让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

金三角几大势力亲中,这在国际社会上都有共识。

为免菲律宾人把这事跟中国扯在一起,王雪娇决定抢先一步动手:走菲律宾人的路,让菲律宾人无路可走。

她马上安排西苏里采购拍摄设备和收音设备。

王雪娇看了那么多的CNN和BBC的新闻剪辑手段,已尽得精髓,尽数传授给西苏里,并且要求他带人学习进阶技巧。

猛虎帮众多的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真敢往大海里跳。

镜头里,菲律宾渔船在驱赶金三角渔船的时候,逼得可怜的渔民往水里跳,痛苦挣扎。

他们面目狰狞,极尽凶残和毒辣。

该加的滤镜统统加上,管你是什么碧海蓝天,统统变得黑云压城,如同末日开启,恶魔降世。

镜头一转,切换到拍金三角人民的自述,他们是如何想要摆脱种罂粟、制售毒品的深渊,所以改行去打渔。

中国都允许“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同意他们过来打渔。

总体思想:

中国人同意打渔,中国人好。

菲律宾人把我们往死里逼,想让我们回去种罂粟,毒害全世界的人,菲律宾人坏。

在金三角采访的时候,西苏里专门挑选了怀孕的女人、三岁以下的孩子和当初被毒贩子砍去手脚的老人。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看着自己被菲律宾人打下水的丈夫,抹着眼泪,哭着说:“以后我可怎么活呀?!”

镜头一转,屋外还有好几个光着屁股在泥巴地里玩的孩子,冲着镜头笑嘻嘻。

配字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

乐景衬哀情,更加催泪。

王雪娇这段时间不在羊城,由西苏里帮他照顾狗剩。

西苏里寻思着帮主的男宠都要为帮主做事,那么帮主的狗宠,为帮主做点事也是天经地义嘛。

于是,狗剩也加入了拍摄。

在画面里,失去了男人的家庭,只剩下了怀孕的母亲、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祖父,还有蹒跚学步的孩子,以及狗剩。

狗剩从早上,眼睛一睁就开始忙碌:

狗剩捡柴、狗剩捕鸟、狗剩抓野兔、狗剩打水、狗剩帮着看火、主人吃完饭,狗剩再出去捕猎,自己给自己找吃的。

狗剩明明已经捕到猎物了,西苏里硬把它拿走。

狗剩剩不知道人类在搞什么鬼,但是西苏里身上有主人的画像,可能是主人的意思?

优秀演员狗剩剩,没有技巧,全是情绪,它蔫蔫地趴在地上,耸拉着脑袋,眼睛里亮亮的,含着泪光,它好不容易抓到老鼠,呜呜呜。

主人为什么不让它吃老鼠呀,呜呜呜……

旁白:它的运气不好,今天山上的猎物都躲起来了,可怜的小狗狗一无所获,它的主人也只能给它一个栖身之处,没有力量再给予它更多的食物……他们自己也已经快要饿死了。

狗剩给小主人盖完被子以后,自己回到破烂的门前趴下睡觉,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慢悠悠飘落,盖在狗剩的头上。

旁白:疲惫的小狗在月光下睡着了,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它又要重复今天的生活。

幸运之神从未眷顾金三角,即使是一只小小狗,也无法享受安宁,只有温柔的夜风为它盖被。

在梦中,它是否会拥有一根属于它的小骨头……

拍摄完毕,该调色调色,该配BGM的配BGM。

剪辑结束,整体风格就是煽情大片。

王雪娇的要求是先找几个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先试看,看他们能不能被感动到。

效果相当不错,挑了几个不同国籍、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他们都看得抹眼泪。

还有人追问那只小狗怎么样了,能不能捐钱给那家人,改善他们一家的情况?

目标效果达成,下面就是卖拷贝。

这段流程不需要动手脚,找关系。

各家电视台都有自己的采购渠道。

走正道就行了。

负责此事的猛虎帮帮众十分激动,他刚加入猛虎帮没多久,这辈子还没走过正道呢。

这段纪录片不涉及美国的心腹大患中国,在审核上就放松了很多,不就是菲律宾和金三角的人争端嘛?

如果只是东南亚小国对打的故事,是无法让电视台有兴趣的。

重点是现在美国也在号召禁毒。

前几天禁毒局还举行了纪念禁毒烈士奇奇·卡马雷纳的活动,新闻上连篇累牍的报道。

电视上很多人流着眼泪,为卡马雷纳献花、祈祷。

此时,支持金三角人民放弃贩毒,改行打渔,是绝对的政治正确,谁敢说半个不字。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好几家美国电视台欣然购买了这个纪录片的拷贝,并马上安排播放。

去美国卖拷贝本来就是试试水,毕竟猛虎帮上下没有一个科班出身的专业编撰人员,他们拍的这纪录片,质量甚至还不如大网红拍的VLOG,他们自己都没想过,美国人居然愿意买。

支付的费用都是美元!

西苏里马上看到了新的岗位需求,加入猛虎帮,不仅仅只能种地、当保镖、做商人,晋升路径还包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做新闻和传闻媒介。

路~越走越宽!!

菲律宾终于反应过来,大声抗议说炸得房子都是他们渔民的房子,那些南海上的岛屿不是中国的,是菲律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已经来不及了。

美国人民普遍地理不好,佛罗里达人甚至都未必知道阿拉斯加在哪里,他们更不在乎十二个时区之外的小岛到底是属于中国的,还是属于菲律宾的。

欧洲人民也差不多,普罗大众就只能记得自己世仇国家所在位置,别的,统统不重要。

反正谁可怜,他们就帮谁。

这一点在老柏林正黑旗,老巴黎正白旗表现的尤其明显。

在这两个国家,这个纪录片的收视率一骑绝尘。

王雪娇是一个体贴的下属,她拍这个视频的本来目的,只是封住菲律宾人的嘴,免得他们跑到国际社会上又叫又跳。

只要不涉及到中国,冯老可以少开一瓶速效救心丸。

谁知道,这个煽情效果超出她的意料,猛虎帮的营收项目里多出了十几万美元的影视产业收入。

这些钱,王雪娇统统不要。

全部投入购买新机器,以及送有培养前途的猛虎帮众去BBC、CNN、法新社,以及新华社进修。

不管是邪门滤镜、圈套式的提问法都要精通,拍的照片不管是暗黑系还是萌妹系,都得熟练掌握,以后才好更方便的从中央情报局捞钱。

猛虎帮的账目一向公开透明,赚到多少钱,花出去多少钱,还剩多少钱,这些钱将来的计划是什么,所有人都能看见。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见帮主真的一点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扒拉,帮众们更加真心钦佩,来投奔的豪杰也更多。

他们身上有许多神妙的技能,统统被编入画着“八仙过海”的塞壬二号。

这艘船现在的使命以放诱饵为主。

具体怎么诱——各显神通。

现在在九段线之内,非中国的渔船最怕听见《兰花草》的音乐。

当“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的旋律响起,就代表着“塞壬二号”和“塞壬三号”要出现了。

“塞壬二号”会掉出来很多可怜巴巴的受害者,专往他们身上碰瓷。

“塞壬三号”的武力装备……该死的,毒贩子真的这么牛逼吗?他们为什么武器这么强,菲律宾的海警都得两艘一起上,才能对他们进行火力压制。

甚至不能叫火力压制,塞壬三号用的是水炮,虽然比不得千禧年之后的电动高压水炮,仅仅是消防队使用高压水枪的加强版,不过也够恶心人了。

水枪里不仅有海水,还加了沙子!

哪个不要脸的混蛋干的!

这种操作,来自于王雪娇从东北段子中得来的灵感:打雪仗的时候,在雪球里包石头。

好用!

确实好用!

尽管南海上几十个岛礁都被塞壬号组队扫了一遍,但王雪娇依旧没有宣布找到杀害那三个可怜水手的真凶。

也许,这杀人凶手要等到“福建舰”下水,才会被抓到。

反正,明朝的朱棣都能用刘邦的“白登之围”当借口出兵讨伐蒙古,一个借口用个三十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

·

王雪娇这边杀的爽,冯老那边背负了很多。

维护海上和平的事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海军和海警的事情,现在的船虽然少,但到底会巡逻到那里。

以前见面的时候总得干一架的地方,现在礁石上空空荡荡,连地基都给扬了,他们很困惑。

还是常在这里打渔的渔民告诉他们,最近总有两艘画得很怪的船出现在南海海域。

他们跟八仙和哪吒都不熟,孙悟空还是很明显的,一个拿棍的猴踩在云上面,识别度相当高。

“渔民说,孙悟空在海上巡逻?!”

事情过于离谱,两边都用力调查。

终于通过个性涂装,查到了金三角猛虎安保公司,两边的高层都找到冯老,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个金三角的安保公司是什么情况。

冯老说这是余梦雪表忠心的方式,是跟上面谈过的。

反正又不要你们动手,又在国际海洋法的范围之内,结果是好的,你们就别问了。

确实是自己人,大家都很开心,虽然只有两艘船,但他们胜在说打就打,完全不用遵循先喊话,再警告,再小小动一动的国际惯例。

我,蛮夷也!

猛虎安保公司,金三角的民间组织!

出手毫无顾忌,不像军警两边都得考虑国际影响、人道主义之类的。

其实余梦雪也注意国际影响,不过注意的方式不是忍让,而是干了以后,利用传播学拉同情票。

那份《沧海之上》的纪录片影响力相当强大,现在欧美民间对金三角弃毒从渔的民众,以及那三个水客无比同情,觉得对海盗就应该像中世纪那样,把他们吊起来绞死。

·

·

塞壬号们现在暂时没有工作,天天在南海“实习”。

王雪娇稍微关心了几天实习生的拆迁能力,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了,便又去找王美珍,打听三个水客的事情。

王美珍额外提供了一个消息,水警那边确实在一周多以前的一个黄昏,与那三个水客打过照面,水警船追不上他们改装过的“大飞”。

当时那三个水客非常嚣张,得意地冲他们扭屁股、怪叫,谁知道就这么死了。

王雪娇从水客家人那里得知,一个水客在六月七号的时候,对家里人说过,又有大生意了,要去羊城港接货,水警发现三个水客在海上乱蹿的时间是六月十五号,发现水客尸体的时间是六月二十号。

不出意外的话,六月七日,水客们要运的那批货还在斯里兰卡。

王雪娇用运洋船务的人脉稍微一查,就找到了那天从斯里兰卡出来的货船。

有六艘到中国大陆的各个港口,其中只有一艘万吨级货轮到羊城港。

船是远洋船务的。

船上运的是集装箱,货物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全都有申报单,从品类上看,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王雪娇完全不在意申报单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只要关系够硬,路子够野,可以在申报单上写的是水果,其实是一箱越南籍的人类尸体,再顺手栽给中国呢。

但是现在要查也来不及了,该卸的货都卸了,货主都已经把东西拿回家了。

似乎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王雪娇感到很烦燥,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去找王美珍,问装在烟雾弹的花盆是怎么回事。

得到的结果是这活是一个临时工负责的,出事以后,他就跑了,工资都没结。

名字和ID卡都是假的,根本查不到这么一号人。

“哈……听起来,你这里也卡住了呢。”王雪娇有一种大家都完蛋了的绝望放松感。

“不是的哦~”王美珍冲着王雪娇一笑:“我们还是有进展的,不是有一具尸体的手里握着铁片吗,是一个设备上的面板。”

她压低了声音:“是美国军用的GPS接收器。”

王雪娇扯扯嘴角:“军用的接收器,能让人类随便抠下来?质量这么差的吗?”

王美珍笑笑:“经费乱花,到最后就会不够用了嘛。”

“你说得特别有道理~哎,那你们的意思是,这三个人的死,跟美国人有关系?”

王美珍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拿着去问美国人,美国人也不会承认的。”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反正已经对外宣布是被海盗杀掉了。再说,你的人,不是正在帮我们解决后续问题吗?”

王雪娇怔了怔:“啊?什么解决?”

“金三角的猛虎安保公司,不是已经说要替他们三个报仇吗,还每天都派两艘船在南海巡逻。”

王雪娇睁大眼睛:“你们就真的不查了?莫名其妙的死了三个人呐,手里还握着军用仪器。”

王美珍苦笑一下:“否则,应该怎么办呢?跟美国叫板吗?他们不会承认的,然后呢?我们去查他们吗?英国人也不想我们查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总不能什么都查吧,万一真的查出来什么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哎,那就没办法了?”王雪娇很遗憾,“那三个水客的走私船查了吗?”

“查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王雪娇想起水客的家里人说过“这次的活特别轻松,只管搬东西,不怕被抓。”

……不怕被抓,不是因为他们自恃引擎强劲,而是因为确实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装,这也是他们敢挑衅水警的原因。

只管搬东西……是不是那批货是他们从集装箱上搬下来的?

杨仲松说过“那些东西还是我帮他们弄进来的”。

本来以为指的是烟雾弹,但是经过检查烟雾弹的原材料都可以在港岛找到,装配也很简单,没有必要从大陆运进来。

水客们运的东西,会不会是杨仲松弄进来的?

为了证实这个毫无根据的胡猜,王雪娇打电话给张春艳,让她为自己查六月七日从斯里兰卡的汉班托特港出发到羊城的那艘万吨货轮上,哪几个货箱与杨仲松有关。

有四个货主,共二十六个的箱子都是,据说都是他当业务员时候发展的老客户,所以没有分给手下人跟进,继续由他负责维护。

王雪娇继续追问:“这二十六个箱子都是从哪里始发的?”

张春艳又是一通查:“有二十四个是从斯里兰卡始发,还有两个是从英国的南安普敦港过来的。”

“是什么?”

“舰载燃气轮机和光学玻璃,货主都是军工厂。”

王雪娇思忖:这些货的货主身份特别,卸货和清关的优先级最高,还有不少通关免检之类的便利。

“杨仲松后面还有货柜要出吗?”

“有,……”张春艳报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是:“七月六日从港岛出发,去纽约,运的是家具。”

目前远洋船务从中国到美国东海岸的路线就一条,是要走马六甲、经苏伊士运河,过地中海,从大西洋到美国纽约、波士顿之类的地方。

去纽约,那就跟警务处大楼的烟雾弹彻底没关系了。

王雪娇苦恼地挂了电话,难道,那些烟雾弹,真的只是为了让大楼冒冒烟,让警务处丢丢脸?

正在想,西苏里给王雪娇打来电话。

“观众给轩辕狗剩阁下寄的玩具、食物和钱应该怎么处理?请指示。”

“啊?”王雪娇茫然,“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因为狗剩太可怜啦!

从早眼睛一睁就开始干活,没有它,这个家都要散!

累成那样,经常没有东西吃。

于是善良的观众通过电视台给节目组寄来了好多狗玩具、狗罐头、狗窝……

欧美到金三角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所以,到现在西苏里才得知刚刚诞生的金三角物流货运,承担了它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还有共计二十八万美元的爱心捐款,爱狗人士都想让狗剩用这钱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西苏里感慨万千:“我们的拷贝才卖了十八万美元,它一个演员,挣了二十八万。”

“不多不多,没到208万,它还不算顶流。”王雪娇哈哈一笑,“那些东西,你看着办吧,钱给帮里用,它不缺钱。”

西苏里应了一声:“好,还有一个人,真有钱,他寄了一个摄像头,还有好多录像带过来,说想要看狗剩的日常生活,他愿意每年给狗剩支付五万美元,录像带寄回去的费用也由他出。”

“哇……款爷!摄像头质量怎么样?好的话,可以留下。”

“很好,很清晰。”

“哦,不错,留下它,录像带就不寄给他了,咱们也不缺他那五万美元。”

王雪娇忽然福至心灵,摄像头?

警界,大事,有人会下台……

如果这是另一起“水门事件”呢?

王雪娇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对王美珍说:“你猜,重要人员办公室里,会不会被人装了摄像头,然后,趁着冒浓烟,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拆走?”

如果是以前,王美珍会觉得王雪娇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自从在花盆里扒拉出了烟雾弹,王美珍对王雪娇的话奉若圭臬。

王雪娇说完猜想,又继续说:“这次,你们要小心一点,不要像上次那个烟雾弹一样,一下子搞得满城风雨,全民皆知。”

王美珍怔了一下:“你不跟我去吗?”

“啊?我跟你去?我以什么身份去?记者应该没资格吧?还是……”王雪娇冲她一笑,“你想现在我就代表大陆公安插手港警事务啦?我是不介意,我怕英国人找到我的上司,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