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散这才认真的打量少年。

普通的麻衣，虽然人看着很精神，但身板却十分瘦弱。

北方作物产量低，还经常闹旱灾，百姓吃不饱是常有的事。

无人因饥寒之苦罹难，简单的一句话，古往今来，多少人拥有这样的抱负，却从未有人实现过。

正当林雨散笑笑准备离开时，那小少年又说道：“不过要是京都的丞相如果能一起就好了。”

林雨散问：“为什么？”

小少年咧开嘴笑着，高兴直接写在脸上：“因为听说是京都的丞相发明了这么多神奇的东西，那些价格实惠，省了不少力气。如果他也能投靠秦何成就好了。”

林雨散浅笑问：“很有用吗？”

小少年昂首挺胸：“当然有用了！以前我一天只能吃两顿，现在能多吃一顿。而且现在我白天做农活，晚上还能在屋里点灯看书，怎么没用？”

林雨散的目光柔和下来，道：“有用就好。”

小少年忽然欣喜的看着林雨散，问：“你穿得这么好看，是京都来的吗？你见过丞相吗？”

林雨散道：“见过。”

小少年欣喜得要跳起来：“那丞相长什么样？你描述描述，等以后我有本事了，要去京都找他拜师！”

“嗯……”林雨散回忆起陆丹青的模样，道，“就是读书人的样子，一身书卷气，儒雅并且十分注重礼数。”

“谢谢你啊！我记住了！”小少年有模有样的作揖，道，“我长大以后就去找他拜师，希望丞相会安然无恙！”

等小少年走远，林雨散感觉自己的手忽然一热。

秦寒酥牵着她的手，一脸认真：“爹爹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秦何成不是一个好人，戎狄也不怀好意，不可能对他们好。”

林雨散不在乎的笑笑：“你也看出来了？”

但见秦寒酥盯着爹爹模糊的身影，露出少许委屈的表情。

为什么爹爹会觉得他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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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

寒风吹着夏国的旗帜猎猎作响，驻扎的军营融入远方茫茫的荒漠中，

今天又打了胜仗。

伤兵被人抬着担架送去伤兵营，后勤部的士兵们去处理着战场，将战场上死去的士兵集中在大坑里，一铲一铲的，为他们盖上黄土。

有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们也站在大坑边，目送他们离开。

潘胜抹了把眼泪，拍了拍身边的战友，道：“铜子，走，去吃肉了。再不吃就要被他们吃完了！”

刘铜点头，却依旧郁郁。

他是个新兵，年纪不大，长得也不壮，本以为自己活不了的，却侥幸在战场活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目送昨天还和他一起谈天说地的朋友离开。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身手很好。..

他说，如果能回去的话，要去城里最好的那家成衣铺给闺女做一身新衣服。

然后……

他闺女成了没爹的姑娘。

潘胜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也只有打了胜仗，他们才有入土为安的机会，高兴点。”

两人一同回到营地，营地里的老兵们围着一口大锅坐着，大声交谈着刚才那一战他们有多勇猛，杀了多少人。

见到两人回来，他们热情的招呼着，叫他们也坐下吃肉。

锅里的水沸腾，煮着野菜和肉片，肉的香气诱人至极。

“也只有皇上在咱们这儿，咱们才能吃到这么多肉。”一名叫方狗剩的老兵感慨着说道，从锅里捞出一大片猪肉，“咱们啊，是沾了皇上的光，这下就是明天战死沙场，也满足了。”

正说着，他身后就响起低沉的轻笑：“因为一锅肉明天就战死沙场？未免太没志向了，高低得活到最后，顿顿吃肉才行。”

“哎呦！皇上！”方狗剩连忙站起来，殷勤的请皇上坐下，“皇上要尝尝吗？老好吃了！”

皇帝身上披着暖和的大氅，也不讲究，大大咧咧的坐在他们身边，笑问：“这肉是你们的战绩换来的，吃一片就少一片，真的要给朕吃吗？”

“哎哟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没有您我们哪里能吃肉吃到饱啊！”

皇帝笑道：“不了不了，方才在别人那里吃了一圈回来，实在是吃不下了。”

军营里的人心思简单，谁厉害，就崇拜谁，

谁对他们好，就追捧谁。

等皇帝走了之后，方狗剩才感慨道：“皇上可真俊啊！比姑娘都俊！身子骨也弱，走一会儿就要咳嗽，真像个姑娘家的。”

一个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敢编排皇上，你不要命了？”

方狗剩嘿嘿一笑：“皇上早就听到了，他不也没要我的命么？”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他们早就和皇上混熟了，皇上脾气好，他们都知道。

林雨散离开每走两步，就开始捂着帕子咳嗽起来。

帕子干涸的红褐色血迹上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刚忙完回来的郁子柒见到这一幕，气得不行，道：“真该用绳子把你绑在帐篷里。”

林雨散收起帕子，道：“无碍。他们打了胜仗，我也该去探望一圈。”

郁子柒：“我真是恨不得把这箱子扔你脑袋上！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脑袋敲得聪明点！”

林雨散浅笑，眼眸闪烁着盈盈微光：“你又不敢。”

他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郁子柒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皇上！皇上！”一名士兵隔着老远就喊道。

等到了皇上面前，才气喘吁吁，顾不得行礼，道：“刚才太尉带着一支队伍去巡逻，遇到敌方将领金日须堂，被偷袭打伤了！”

林雨散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三步并做两步，拉着郁子柒的手，就往士兵来的那边赶。

寒风烈烈，吹得林雨散碎发飘零。

跟着带路的士兵来到帐篷里，林雨散穿过人群，看见那一抹雪白晕开了鲜红的色彩。

“他怎么样？”林雨散问。

刚做完检查的军医道：“断了几根肋骨，左臂和左腿有刀伤，腿上的刀伤有点深，伤到了骨头，会留下后遗症，但不会危及生命。”

林雨散舒了一口气。

但她的衣袖却被拉了拉，就看见秦寒酥一脸惴惴不安。

“爹爹，你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