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恐怖谷

第一节·一封密码信

一天早晨,福尔摩斯没吃早餐,他正凝望刚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一张纸条。他拿起信封,举到灯前,细心研究着,看完它的外观,又检查它的封口。

“唔,这是波尔洛克的笔迹。”福尔摩斯说,“瞧,这里希腊字母ε上端写成花体,这是它的特色。虽然我只见过两次他的笔迹。”

“波尔洛克是谁?”

“这不过是个假名,他比狐狸还狡猾。”

“这是个可怕的人物吗?”

“不,他背后的莫里亚蒂更可怕。”福尔摩斯说,“那个阴险至极、残忍至极的莫里亚蒂教授简直是一个怪物。他有良好的声誉,却又是许多罪恶的总策划人。”

“真期盼你早点制服这个可恶的家伙。”说着,我伸头去看福尔摩斯摆在桌子上空盘子里的那封信,信上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

“534 C21312736314172141 DOUGLAS 109293537 BIRLSTONE 26 BIRLSTONE 947171”

“这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我问。

“这是一份密信。”

“有密码本吗?怎么破解这些消息呢?”

“当然需要我们动脑子啊,华生。显然它是指某本书中某页上的某些词,不过如果咱们找不到那本书,就无法破解密语。”

“可是,DOUGLAS,道格拉斯,BIRLSTONE伯尔斯通,这两个字会出现在哪本书中呢。”

“唔,我们再等等看吧,华生。一个机智狡猾的人不会把密码信和密码本放在同一封信里的。我想第二封信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小仆人送来一封信。福尔摩斯兴高采烈地打开信,不过刚读了几句,他又皱起了眉头,“唉,太不幸了,我们的期望又变成了泡影。”

我接过那封信看了看,内容如下: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这件事我无法再做下去了。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当我准备把密码索引寄给你的时候,他突然进来了,我看出了他不信任的眼神。请你把上次寄去的密码信烧了吧,没有索引,它也将毫无作用了。

弗莱德·波尔洛克

福尔摩斯很沮丧,他一口早饭都没有吃,一直在思考那封密码信。“华生,我们来简单推理一下这个问题吧。”

“从哪里开始呢?”

“假想一下,这个人编写密码信的蓝本是一本书。唔,534,如果这是密码出处的页数,这得是一本非常厚的书。那么C2呢?”

“应该是说第二章。”

“不,不,已经列出了页码,章节显然无关紧要了。再说,如果534页是第二章,那第一章一定长得惊人了。”

“哦,我知道了,代表第几栏!”

“太对了,太对了,华生。唔,我们现在再想想,一本很厚的书,每页分两栏排印,每一栏都相当长,你肯定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数字293。”

“可是,这能推理出什么呢?”

“再想想看啊,华生,再想想看。这应该是一本常见的书,因为他并没有打算寄那本书给我,只是想寄索引给我。这就表明这本书相当常见,是一本很普通的书。”

“听起来的确如此。”

“好了,我们可以归纳一下。一本很厚的书,分两栏排印,而且相当常用。”

“圣经!”

“太对了。”福尔摩斯赞叹说,“不过,圣经的版本太多。显然,我们需要一本版本完全统一的书。”

“那还有什么书呢?”我想了想说,“萧伯纳的著作。”

“不,不,华生。萧伯纳的著作文字简洁,词汇量有限,很难传递普通消息,一定不是它。同样,字典也一定不合适。”

“年鉴!”

“太对了,华生!”福尔摩斯高喊着,拿出一本年鉴,开始寻找起来,“第534页,第2栏,唔,帮我记一下吧,华生,第13个数字‘马拉塔’,第127个字是‘政府’,这些是什么意思啊?唔,下一个字,‘猪鬃’。唉,这太离谱了。我们失败了,华生。”

福尔摩斯沮丧极了,带着失望和恼怒的表情看着炉火。我也无可奈何地坐在那里。突然,福尔摩斯欢呼一声,跳起来,从书橱里拿出另一本黄色封面的年鉴来。“嘿嘿,华生,今天是1月7号,很可能波尔洛克使用的是旧年鉴。让我们来找找看吧!”

“快看,快看,534页,第13个字是‘There’,第127个字是‘is’”福尔摩斯激动得手指颤抖,他欢呼着让我把内容都记录下来,最后拼出一句话,“有危险即将降临到一个富绅道格拉斯身上,此人现住在伯尔斯通村伯尔斯通庄园,火急。”

“哈,太好了,华生,我们终于把这封密信破解了。”福尔摩斯激动地喊。

“是的,不过他表达的方式真够古怪和勉强啊。”

“不,不,他干得妙极了,华生。”福尔摩斯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那样,对自己成功的作品万分欣喜地欣赏不已。

这时,苏格兰场的警官麦克唐纳走了进来。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看上去身材健壮,敏捷有力。他不太爱说话,但是做事一丝不苟,经手的案子都办得很出色,因此在侦探界赢得了一些名气。福尔摩斯不讨厌这个苏格兰人,曾帮他成功办了两起案子。

此时,福尔摩斯无论在才能上和经验上,都是欧洲独一无二的侦探。麦克唐纳时常来向福尔摩斯求援。福尔摩斯不求任何回报,只是享受用智力解决疑难后的快乐。

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麦克先生,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吗?”

“福尔摩斯先生,我马上就得走,您知道案件发生后,最珍贵的时刻是在案发后最初的时间。喔,这是什么?……”麦克唐纳惊叫起来。他看到了我记录密码信的那张纸。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结巴起来,“道格拉斯!伯尔斯通!福尔摩斯先生,您从哪里得到的这两个名字,哦,天哪,这简直像在变魔术。”

“这是我们俩偶尔破译出来的一封密码信,怎么了,这两个名字有什么问题?”福尔摩斯问。

“今天早晨,道格拉斯先生在伯尔斯通庄园被人残杀了!”麦克唐纳喃喃地说。

第二节·伯尔斯通惨案

伯尔斯通是一个很小的村落,位于英国北部边缘地区。近年来,那里风景变得异常优美,位置也变得优越起来,因此吸引了一些富户来这里修建别墅。这里有一座三百多年的古老庄园,它就是伯尔斯通庄园。

伯尔斯通庄园的建筑有许多山墙和小格玻璃,两道宽宽的护城河环绕着它,外河已经干涸,做了菜园,内河还存在,虽然水深只剩几英尺,但宽度达四十英尺。庄园大楼底层的窗户就离水面不到一英尺的距离。

进出庄园的必经之路是一座吊桥,所以每当吊桥吊起,整个城堡就变成了一座孤岛,再没有人可以随便出入。这原本是封建时代城堡的习俗,但城堡的新主人特意修好了吊桥,恢复了这个习俗,每天晚餐的时间都要把吊桥吊起,早晨再放下去。

道格拉斯就是这座城堡的新主人。他五十多岁,头发灰白,留有浅灰色的胡子,一双灰色的眼睛特别敏锐。他为人慷慨,对人和蔼可亲,举止有礼,但不拘礼仪,似乎曾经体验过一些底层社会的生活。

他是个高明的枪手,每次狩猎都很勇敢。最令人称道的是有一次教区牧师的住宅起火,本地的消防队已经宣告无法扑救,他仍然冲进火窟,抢救财物。他勇敢的行动赢得当地村民的热烈称赞。所以,道格拉斯虽然搬来伯尔斯通仅仅五年时间,已经深受当地人的爱戴。

道格拉斯的家庭成员非常简单,只有他和年轻的妻子。这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年轻二十岁,身材苗条,美丽大方。不过,道格拉斯有一位关系密切的好朋友,名叫塞西尔·巴克。巴克比道格拉斯年轻得多,相貌英俊,膀大腰圆,是个相当迷人的单身汉。他经常来伯尔斯通庄园。如果道格拉斯不在,他就和年轻的夫人一起驾车出游。看起来两个人关系非常亲密,道格拉斯还曾经不止一次为此不高兴呢。

庄园里还有几个人,大管家艾姆斯老实能干、拘谨文雅,艾伦太太是女主人治理家务的好助手。至于其余六个仆人都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

惨案发生在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警察接到报案后,火速赶到现场。此时,吊桥已经放了下来,整座城堡灯火通明,惊恐的仆人们站在大厅里。只有巴克比较镇静,他打开出事的书房门让警察、医生和管家进来。

房间里景象恐怖,道格拉斯四肢摊开,躺在房子中央,头部被炸得粉碎,全身浸在血泊之中。他怀中抱着一支火枪,那支火枪形状非常奇怪,枪管从扳机往前一英尺的地方锯断了,两个扳机用铁丝缚在一起。

乡村警察看着那个可怕的头颅,有点惊慌失措,“我看,我们还是等长官们来吧。”

“这里什么都没有动,我最早发现的时候和现在一模一样。”巴克说。

“准确时间是什么时候?”警察问。

“大概十一点半,我正坐在卧室壁炉旁取暖。枪声并不响,似乎被闷住了枪口。我急忙跑过来,大约半分钟时间吧。”

“门是开着的吗?”

“是的,门开着,他就倒在那里。蜡烛仍然在桌子上点着。”

“你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我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道格拉斯太太走下楼来,就立刻拦住她,让艾伦太太陪她回房去了。”

“吊桥呢?整夜都是吊起来的吗?”

“是的。”

“那凶手不可能逃出去啊。我看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自杀。”

“我也这么想。”巴克说着,拉开窗帘,“可是,你看这里。”

窗帘一被拉开,立刻露出了墙角处长筒靴的痕迹,窗台上还有血迹和一个血脚印。警察看了看说:“看来这个人逃出去前曾在这里停留过。”

“是啊,是啊。”巴克说,“如果我当时到窗户附近看看就好了。不过你们也可以看到,这里被窗帘遮住了。另外,我听到道格拉斯太太下楼的脚步声就立刻出去阻止她了,这场景太悲惨了,实在不适合女士看到。”

“实在太可怕了!”医生看着那个被炸碎的头颅说。

“吊桥是几点吊起来的?”警察问。

“六点。”管家说,“我亲手吊起来的。”

“我听说你们庄园的吊桥通常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吊起来,在这个季节应该是四点半左右吧?”

“是的,不过,昨天太太请客,所以客人没走之前我不能吊起吊桥的。”

“看来,那个人必须在六点前溜进来,而且藏到十一点钟,直到杀死道格拉斯先生。”

“一点没错,道格拉斯先生每晚都要亲自巡视庄园的。”

这时,警察从死者身旁捡起一张卡片,上面潦草地写着大写字母V.V.,下面是几个数字341。

“这是什么?”警察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巴克好奇地瞅了一眼说。

这时,医生发现了一个疑点,他指着死者身上的一个标记说:“好奇怪,这是个什么记号?”

大家围过去一看,死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有一个褐色的烙印,那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个三角形,而且每一条痕迹都是凸起的。

“这个好像是烙印,”医生说,“真是奇怪,这根本不是针刺的花纹,怎么会有人在身上做这样牲口似的烙印呢?”

“我们也不知道。”巴克说。

“唔,也许和这件案子没什么关联吧。”警察说。

突然,管家指着死者惊叫起来:“主人的结婚戒指不见了!他本来带着三枚戒指,结婚戒指一直戴在左手小拇指上,外面又戴了枚天然纯金戒指,现在这枚纯金戒指还在,另一枚宝石戒指也在,单单少了那枚藏得很严的结婚戒指。”

看来这不是一件单纯的盗窃案,因为另外两枚更值钱的戒指还在,为什么凶手只取走那枚结婚戒指?更有趣的是凶手还耐心地把剩下的两枚戒指给死者重新戴上去,他怎么有这么充足的时间来做如此细致的事情?因为巴克先生在不到一分钟内就赶到现场。乡村警察决定封锁现场,请伦敦有经验的侦探来处理这件案子。

苏格兰场的麦克唐纳警长正是接到急电后,来到福尔摩斯的寓所的,所以,他看到“道格拉斯”和“伯尔斯通”两个词震惊不已。他立刻邀请福尔摩斯一起去伯尔斯通看看,福尔摩斯欣然答应了。

我们沿着幽静的乡村小路,走进一座古老的英国乡村庄园。寒冬的阳光下,护城河的水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阴沉沉的房屋,暗淡的窗户,给人一种沉闷、凄惨的感觉,似乎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发生惨案的地方了。

福尔摩斯来到护城河边,检查了突出的石岸和它后面的草地,突然问:“护城河水总是这样浑浊吗?大概有多深?”

“河水不深,两侧大约两英尺左右,中间大概三英尺深。”

“唔,看来如果那个人过护城河,是不会被淹死的。”

“那是当然。”

我们穿过吊桥,走进那间出事的书房,福尔摩斯看了一眼道格拉斯身上的那杆枪,说:“唔,这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小型武器公司制造的。瞧,它的扳机被绑在一起,只要稍微一碰,两个枪筒就会同时发射。看来,使用这把枪的人非常残忍,或者是对死者万分仇恨,一定要一枪把他毙命。”

福尔摩斯的话令警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立刻跪下来检查死尸,“嗯,我听说了这个奇怪的标记,它一定是块烙印。哦,他的下巴上有一小块药膏,管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他昨天早晨刮脸时刮破的。”

“他以前刮破过脸吗?”

“我没见过,先生。”

“唔,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他已经预知危险要来临。你注意到他这几天有什么反常吗?”

“是的,他好像坐立不安,有些激动。”

“哈,看来他对这次袭击是有所警觉的。”福尔摩斯说着拿起那张现场发现的卡片,“嗯,‘V.V.341’。这是一张粗纸硬卡片,是你们那庄园里的卡片吗?”

“应该不是。”

福尔摩斯不再说话,走向写字台,把每一个墨水瓶里的墨水都洒一点到吸墨纸上,“哈,这张卡片不是在这里写的。卡片上的字略带些紫色,是用粗笔尖写的,而这里的都是黑墨水,细笔尖的笔。”

“我觉得这应该是某个秘密团体的名称。”麦克唐纳警长说,“也许和他前臂上的标记有某些联系。”

“嗯,我们可以做这样一种假设。这个团体派来一个人杀死了道格拉斯先生,然后 过护城河逃跑了,他留下这张卡片就是为了借助报纸上的信息,通知他的同伙,道格拉斯先生已经被处死了。”福尔摩斯说。

“这个假设很有可能啊。”

“不过,他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古怪的武器,又为什么要取走那枚结婚戒指呢?”

“唔,是啊。”

“另外,天亮之后,方圆四十英里内都在搜寻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外来人,为什么没有找到呢?是他有藏身之处,还是事先准备了替换的衣服?”

福尔摩斯的一串问话困住了现场一帮人,他自己却没有停留,径直走到窗台前,拿出他的放大镜观察起窗子上的脚印来。他一边观察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鞋印很宽,鞋底的质量看上去还很不错。哦,这显然是个八字脚。”

“是谁第一个赶到现场的。”福尔摩斯扭过头来问。

“巴克先生,他在枪响后不到一分钟就赶到现场。”

“唔,不到一分钟内取走死者的结婚戒指,墙角留下脚印,打开窗户,做这么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咦?”福尔摩斯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转向桌子下面的哑铃,问:“这哑铃怎么只有一个?”

“不知道啊,可能它本来就是一个吧。”管家说,“我很久没看到过它了。”

福尔摩斯摇摇头,陷入沉思之中。就在这时,巴克先生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长相颇为英俊,神情相当傲慢。他进来后,迅速扫视了众人一圈,说:“对不起,打断你们的谈话了,那个坏蛋的自行车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

“就藏在离庄园不远的树丛中。”

我们一起去看那辆自行车,那是一辆很旧的车子,溅了许多泥浆,看来一定是骑了相当远的路程。

“虽然看不出什么眉目,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线索。”麦克唐纳说着,立刻派人去调查自行车的编号,查找车主的信息。

“没有眉目?我看倒不一定。”福尔摩斯嘟哝说。

而后,我们重新回到屋中,管家给我们讲了案件发生当天的一切情况。道格拉斯先生是个特别大胆的人,可是,他在被害前一天到滕布里奇韦尔斯市回来之后情绪特别激动,显得有些紧张和恐惧。

当天晚上,管家正在收拾东西,忽然听到铃声响了起来,他急忙跑了出来,刚好碰到艾伦太太,他们一起跑到前厅,看到道格拉斯太太正从楼上走下来,他感觉太太走得并不是很急。太太刚到楼下,巴克先生就从书房冲了出来,劝太太回楼上的房间去。他喊:“可怜的杰克已经死了,你没必要看到那凄惨的景象,快回到楼上去吧!”

太太没有尖叫,也没有吵闹,就在艾伦太太的陪同下,回到楼上的卧室去了。而后,管家和巴克先生一起回到书房,等待警察的到来。

艾伦太太的说法和管家差不多,不过,她说她有点耳聋,并没有听到枪响,只是在警铃响的半小时前她好像曾听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后来她和管家一起赶到前厅,看到太太。巴克先生让她陪太太回了卧室。太太浑身发抖,抱着头一直呆坐在卧室壁炉边,再没有离开卧室。

巴克先生证实了管家和艾伦太太的话,他确信凶手一定是从窗户逃走的。巴克和道格拉斯是在美洲的加利福尼亚州认识的,他们在该州合伙经营矿业。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道格拉斯突然把矿场变卖,来到英国这个偏僻的地方。不久,巴克也把产业变卖了,迁到伦敦。

“你和道格拉斯在加利福尼亚州待了几年?”麦克唐纳警长问。

“五年。”

“你觉得他这个人是不是和某些秘密团体有联系,或做过一些犯罪的事情。”

“不,不,他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正直的一个。”

“他在生活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嗯,他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似乎总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在威胁着他。那次他离开矿区,走了之后不到一星期,就有五六个人来打听他的行踪。”

“你知道他去矿区之前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情吗?”

“不太清楚。”

麦克唐纳警长停住了问话,福尔摩斯在一旁说:“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桌子上只点着一支蜡烛吗?”

“是的。”

“然后你立刻按铃求援了?”

“是的,他们一分钟内就赶到了这里。”

“可是,他们来的时候蜡烛已经灭了,油灯已经点上,是吗?”

这次,巴克犹豫起来,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一下才说:“蜡烛的光线很暗,我看到桌上的油灯,就顺手点亮了。”

“那么是你吹灭的蜡烛?”

“是的。”

于是,福尔摩斯的询问也结束了。

而后,我们又去拜访了道格拉斯太太。她比道格拉斯年轻二十几岁,身材颀长,美丽而有气质,只是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令我吃惊的是,她没有一点我想象中的悲伤,看到我们后的第一句话说:“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语气中充满惊恐,没有一点期望的意思。她对麦克唐纳警长的提问非常惊慌,她说她听到枪声后立刻就走出了房间,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巴克先生,他让女管家拦住她,告诉她道格拉斯已经死去。然后,她觉得自己像在做噩梦一样被女管家搀回楼上去了。

福尔摩斯问:“您有没有注意到,道格拉斯先生平时有没有什么惧怕的仇人。”

道格拉斯夫人叹了口气,说:“他从来不肯讲以前在美洲的经历,只是偶尔会感叹自己被恐怖谷困扰了一生。有一次他在发高烧说胡话的时候不断说一个人的名字,麦金蒂,身主麦金蒂。”

“那你后来问过他‘恐怖谷’的意思吗?”

“他不肯说,不过我想那个恐怖谷和身主麦金蒂可能就是他噩梦的根源。”

“哦,我想问一下,你认识道格拉斯之前有没有男朋友,”麦克唐纳问,“你肯定也知道,他的结婚戒指被拿走了。”

“哦,这我可就说不清楚了。”道格拉斯夫人说,“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道格拉斯夫人的唇边似乎闪过一丝微笑。

随后,我们告别夫人,来到大厅,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儿,叫来男管家,向他询问有关巴克先生的情况。

管家说这位巴克先生是主人最好的朋友,只有他对主人的过去比较了解,他们已经相识十几年了,和主人感情很好,跟夫人关系也不错。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和夫人一起聊天,驾车郊游,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主人对这种情况非常生气,曾不止一次地和巴克先生吵嘴,但每次又总挽留他住下来。

福尔摩斯点点头,问:“你记不记得昨晚巴克先生穿的是什么鞋子?因为我们查找脚印时得分出哪些是他的脚印,哪些是可疑的脚印。”

“那里。”管家指着一把椅子下的拖鞋说,“那就是巴克先生昨晚穿的鞋,因为书房里血流了一地,连他的拖鞋也沾上了鲜血。”

几分钟后,我们拿着拖鞋来到了书房,福尔摩斯在窗前亮光处仔细查看了一下鞋底,忽然把拖鞋放在窗台的血迹上,天哪,鞋底和血痕刚好吻合。顿时,我们都兴奋起来,看来巴克肯定逃脱不了嫌疑,至少他知道当时的情况。

这几个侦探去调查案件的细节了。我独自一个人返回我们居住的乡村旅馆。我边走边欣赏庄园里的美丽景色。忽然,我看到那座花园很漂亮,便决定到花园里去散散步。

花园四周点缀着一排排紫杉,形成一道美丽的树篱。当我走到树篱后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男子低沉的谈话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娇笑。我忍不住悄悄走了过去,哦,那两个谈话的人竟然是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先生!

他们看到我,大吃一惊,都流露出慌张的神情,他们原本欢笑的脸想尽力装出一些严肃来,可是,我已经看到了他们虚伪的一幕,不愿意和他们虚伪应酬,冷冷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开。

“哦,华生医生,请等一等,如果我们有一件秘密事情告诉福尔摩斯先生,他会不会告诉那些警察呢?”道格拉斯夫人恳切地问。

她的声音那么诚恳,令我不忍心拒绝,于是,我说:“福尔摩斯是独立的侦探,他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处理问题。”

下午五点多,福尔摩斯回来了。我把下午在花园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他,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含含糊糊地回应了我一句,“他们根本没什么秘密的,华生,也许咱们会以同谋和谋杀的罪名去逮捕他们呢。”

福尔摩斯吃完了面前的食物,点燃起他的大烟斗,说:“我发现了另外一个哑铃的去处。华生。”

“哑铃?”我惊奇地喊,“它和这个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很大关系。”福尔摩斯调皮地说,“你想想,如果一个运动员只有一个哑铃,会有什么危险,嗯哼,脊椎弯曲的危险。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华生。”

“可是,我还是觉得哑铃和这个案件没任何关系啊。福尔摩斯。”

“小事往往有它的特殊重要性。这点你们都没有注意到。”福尔摩斯说,“我认为巴克在撒谎,道格拉斯夫人也在撒谎。按照他们的说法,凶手必须在一分钟内把道格拉斯手上的戒指摘掉,再把两个戒指给他戴回去,这肯定是做不到。所以,他们说的时间有问题。”

“时间有什么问题?”我吃惊地问。

“相差半小时的时间差。”福尔摩斯说,“下午我曾经做了一些试验,在餐具室,根本听不到书房里的声音。但是,女管家的卧室离书房距离近一些,书房里有动静她是能够听得到的。你还记得吗?她曾经提到警报发出前半小时,她曾听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我确信这个声音才是真正的枪声。所以,他们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布置凶杀现场。”

“这么说,一定是他们两个偷情,合谋杀害了道格拉斯先生!”我急切地插话说。

“不,不,华生,这样说太武断了。”福尔摩斯耐心说,“我已经调查过了,道格拉斯夫妇十分恩爱,她根本不可能会与人合谋杀害道格拉斯先生。不过,她肯定知道整件案情,因为她在讲述案情的时候根本不像被害人的妻子,哪会有妻子听到丈夫死亡了,看都不去看一眼的?一个和丈夫感情很好的妻子,丈夫去世后,竟然没有哀号和悲痛的凄惨表现,这可真是让人吃惊啊。”

“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很可能是道格拉斯先生的第一次婚姻中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来寻仇,并要取走那枚结婚戒指。道格拉斯太太和巴克先生赶来后,他们一起商谈了合适的方案后,放走了凶手。凶手逃走后,巴克匆匆布置了凶案现场。你觉得我的推理怎么样,华生?”

“我觉得非常合理。”

“不过,我想我还得再寻找一些细节,华生。”福尔摩斯说,“哦,我记得你有一把大雨伞。借我用一晚好吗?”

“你要做什么用?”

“我准备独自在书房呆一晚上,找找那只失踪的哑铃。”

“我陪你一起去吧,福尔摩斯,雨伞算不上什么得力的武器啊。”

“谢谢你,华生,不过没任何危险。否则我一定会邀请你一同去的。”

说完,他正准备出门,麦克唐纳高兴地回来了,兴奋地说:“我已经查到自行车主人的下落,一个旅店的经理认出了车子,说车主叫哈格雷夫,两天前曾到旅店来登记房间,他当时就带着这辆自行车和一个手提箱。”

“那找到哈格雷夫的下落了吗?”

“经理说他昨天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去搜查了他房间,不过只找到一张本部的自行车路线图。”

“你们查到哈格雷夫的外貌特征了吗?”

“当然有。”麦克唐纳打开笔记本,说,“他大约身高五英尺九英寸,五十岁左右,头发灰白,留有浅灰色的胡子,另外,他有一个突出的鹰钩鼻子,还有一张让人害怕的凶残面孔。”

福尔摩斯点点头,说:“这简直就是道格拉斯的翻版,真是巧合啊。还有什么情况呢?”

“他穿一身厚的灰色的衣服,一件双排扣夹克,披一件黄色的短大衣,戴一顶便帽。”

“那支火枪有什么消息吗?”

“应该是方便放到他的手提箱里,或者是放在他的大衣里,带在身上吧。”

“没错,你认为目前的案件怎么样呢?”

“我想,这个哈格雷夫前两天来到本地,寻找机会来到庄园,把他的自行车藏到树丛里。然后,他潜伏在书房里,等待道格拉斯的到来。行凶后,他 过护城河逃跑了。唔,只要抓到哈格雷夫就可以结案了。”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福尔摩斯笑了笑,拿着我的雨伞独自去书房了。

半夜,我在睡梦中感到房间里有人在活动,原来是福尔摩斯回来了。我迷迷糊糊地问他事情怎么样了,他举着蜡烛站在我床头,低声说:“哦,华生,我现在精神几乎失常了,不过我想我终于发现了整个事情的秘密。”

第二天,我们一起到当地警察局去,麦克唐纳和警察们正在忙碌地商议着什么,身边堆满了电报和信件。福尔摩斯用愉快的口吻问:“搜查得怎样了?”

麦克唐纳指着满堆的信息,失望地耸了耸肩。

“我想,你们不用再费心思寻找那个骑车人了。”福尔摩斯说,“我建议咱们一起联名给巴克先生发一封信,告诉他我们要抽干护城河的水来寻找一些可能找见的东西。如果你觉得可以,咱们现在就出去欣赏一下乡村的美景,等到晚上自然就可以得到圆满的答案了。”

麦克唐纳惊奇地看了福尔摩斯一会儿,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

晚上,我们早早守候在护城河外面。天气很冷,护城河里升起一股股寒气,我们又冷又困,等得极不耐烦。突然,护城河对面书房里的灯亮了,一个人影从窗户上探出身子,张望了一番,从水中捞上来一个又大又圆的东西,拖进了书房里。

“快,快跟我来。”福尔摩斯立刻跳起来,带我们朝吊桥跑去。管家打开门,吃惊地望着我们,正想说话,福尔摩斯一把推开他,冲向书房。

书房内,巴克正拿着油灯站在书房内,他看到我们闯进来,一脸愤怒,“你们要干什么?”福尔摩斯也不吭声,很快在房间的写字台下找到一个湿漉漉的包裹,一打开,里面有一个哑铃,一套衣服,一件黄色的短大衣。

“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麦克唐纳吃惊地问。

福尔摩斯得意地拍了拍包裹,“昨天我已经找到了它,不过我又把它放了回去,因为我想知道是谁把它放进水里的。巴克先生,你说呢?”

巴克紧绷了嘴拒绝做任何解释,房间里的空气立刻紧张了起来。就在这时,道格拉斯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塞西尔。”

“我想,”福尔摩斯说,“还是由道格拉斯先生来说明这一切吧。”

我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道格拉斯夫人则忍不住惊叫起来。这时,只见一个人好像从墙里冒出来一样,从黑暗的墙壁处走了出来。道格拉斯夫人扑过去和他紧紧拥抱,巴克也走过去和那男子用力握手。

我们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为什么道格拉斯先生怎么死而复生了,那么死去的那个人是谁呢?

道格拉斯说:“死去的那个人是个职业杀手,名叫鲍德温,是我在美国时的一个仇敌。前天我外出时看到他,就知道危险要降临了。”

昨天晚上,道格拉斯照例在睡觉前查看各个房间的灯火,当他跨入书房门口的瞬间,突然感觉有一丝危险。他立刻放下灯,小心翼翼地观察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发现窗帘下面有一双脚!霎时,他绷紧了神经,悄悄抓起一把刀,突然使劲劈向那里。

窗帘后的人一个闪身跳了出来,他就是鲍德温。鲍德温狞笑着,调整火枪口指向道格拉斯。道格拉斯扑上去争夺火枪,经过一番争斗,最后道格拉斯的力量占了上风。后来,不知道他俩谁碰到了扳机,就听到一声闷响,鲍德温的头部被轰碎了。

枪响后,巴克迅速赶到书房,他没有多问一句话,立刻帮道格拉斯整理现场。在处理尸体时,道格拉斯看到那人手臂上的烙印,想到自己也有烙印,而且,这个人的身材、年龄都和自己相仿,于是,他和巴克商量了一下,迅速脱掉那人的衣服,把他打扮成了自己,摘下了结婚戒指。

然后,巴克把那人的衣物放进包裹,又放了一个哑铃进去,使它能够沉到水里。当他开窗子的一瞬间,猛然突发奇想,踩了一个血脚印,造成凶手从窗子逃走的假象。

道格拉斯讲完事情的经过,说:“请问,英国法律将会对我做怎样的惩罚?”

“英国法律是公正的,绝不会让你受冤枉。但是,”福尔摩斯严肃地警告他说,“我想,那些美国杀手们是决不会放弃的,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危险追随你。”

疑案终于结束了,可道格拉斯的危险境地并没有消除,因为道格拉斯夫人所提到的那个恐怖谷是真实存在的,那里就是指挥杀手对道格拉斯进行暗杀的总营地。

第三节·恐怖谷

在1875年的时候,道格拉斯不叫道格拉斯,他曾化名麦克默多,到维尔米萨山谷去做工。他在去维尔米萨山谷的火车上故意显露自己佩带的手枪,以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邻旁一个工人模样的小伙子向他打招呼说:“嘿,老兄,你从哪儿来?”

“芝加哥。”

“来这儿干吗?”

“找活儿干。”

“你在这里有朋友吗?”

“没有,不过,我是自由会的会员,相信这里一定会有它的分会。”

那个工人立刻和他热烈地握了握手,然后,他举起右手,放到右眉边。麦克默多立刻举起左手,放到左眉边。

“黑夜是不愉快的。”工人说。

“对旅行的异乡人,黑夜是不愉快的。”麦克默多回答说。

“欢迎你,我是维尔米萨山谷三四一分会的斯坎伦兄弟。”

“我是芝加哥二十九分会的约翰·麦克默多兄弟,要到维尔米萨去。真幸运,我刚到这里就遇到了一个好弟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过做了一些让那些家伙不高兴的事罢了。”麦克默多说着,朝不远处的两个警察抬了抬下巴。

“喔。你到维尔米萨,一定要去拜访身主麦金蒂。他是维尔米萨分会的首领。”

不久,小伙子到站了,他临走时又强调千万要先去拜访身主麦金蒂!麦克默多不在乎地笑了笑,热情地和他道别。这时,两个铁路警察看到这一幕,好心地告诫麦克默多不要与那小伙子交往。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麦克默多凶狠地与警察吵起来,愤怒地发泄所有对警察的不满,临走,他又冲警察们喊:“我叫杰克·麦克默多,想找我的话随时来吧,我就住在维尔米萨谢里登街的雅各布·谢夫特公寓。”

于是,麦克默多还没安顿下来,他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座维尔米萨山谷。

麦克默多到维尔米萨山谷后暂时居住在谢夫特家里,谢夫特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名叫伊蒂。麦克默多看到她,立刻爱上了她。

麦克默多是个天生热情的人,他幽默的谈话总是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对法律和执法人员的排斥,使那些与他一起谈话的矿工们非常高兴,因为他们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他的行为使谢夫特父女非常难过,因为在维尔米萨山谷自由会等于就是暗杀组织,所有的成员都是残酷无情的。他们讨厌、惧怕那些人,而看上去很正派的麦克默多却正是那种人。最糟糕的是麦克默多的热烈追求已经深深打动了伊蒂,姑娘的父亲对此非常担心,因为还有一位当地自由会的成员,死酷党的一个首领鲍德温在追求伊蒂,他们父女惧怕他,不敢拒绝他的追求。

一天,烦恼的老谢夫特告诉麦克默多:“年轻人,我不想再让一个自由会的人加入进来,因为死酷党的一个首领鲍德温也在纠缠伊蒂。”

麦克默多暴怒地喊:“不管他是什么人,我是不会退缩的。”

很快,麦克默多就遇上了鲍德温,两个人争斗了一番,没有占上风的鲍德温怒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说他是不会罢休的。伊蒂非常害怕,劝麦克默多赶快去找身主麦金蒂,这里归他管辖,只要他发了话,鲍德温就不敢再有什么行动了。

于是,麦克默多去找身主麦金蒂,以他的机智和勇敢赢得了麦金蒂的好感,答应由他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麦金蒂果然厉害,他对前来寻找支持的鲍德温说,伊蒂自己有权来选择鲍德温和麦克默多中的任何一位,因为麦克默多也是他们的会员,大家都是自己兄弟。鲍德温虽然恼怒,但不得不服从了身主的决定,从此他对麦克默多始终充满了仇恨。

麦克默多就这样在维尔米萨山谷住下来,他聪明能干,又很勇敢,还能制造假币,这些都让这里的暴徒们大为敬佩,就连身主麦金蒂也表示对他很欣赏。于是,他们为他举行正式加入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的仪式,在他的右臂上烙上团会的标志,一个圆圈内套个三角形。麦克默多一声没喊,坚强忍受了烧烙的痛苦,赢得围观会员们的啧啧称赞。

接下来的日子,麦克默多很快就搞明白了,他所加入的团队的确是一个杀人组织,他们的成员大多数道德败坏,以干坏事为荣耀,以能够冷血杀人为真正的本领。这是一个到处充满恐怖的山谷,杀手们可以在白天,在人群中杀人,然后在法庭上又会有许多人为杀手们作证,证明他们当时根本不在现场。他们有的是钱,可以请出最厉害的律师为他们做无罪辩护。多年来大家默默忍受着这些人的统治,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暗地里都称这里是恐怖谷。

麦克默多亲眼看到他们殴打白发苍苍的报社老主编,正义的老主编被打得头破血流,到处翻滚,这群杀人狂们却丝毫不可怜这位足以做他们父亲的老人;他还看到这些狂徒们枪杀了两名警察,因为他们维持正义在追捕他们;还有拉贝太太被枪杀,因为她的丈夫被人打的半死,她去阻止人打她的丈夫;丝绸店的老板被弄得肢体残废,因为他说了几句不满这些人的话;一个矿主全家被炸,因为他没有乖乖交纳他们索要的钱财。死亡的威胁一直笼罩在这里,可怜的人们在心惊胆战中生活着。

麦克默多在这些恐怖事件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因而在自由会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成了会中的执事,也是麦金蒂身主的继位候选人,大家都愿意在行动时征求他的意见。

有一天,一个向来胆小的会员偷偷来找他,说:“麦克默多先生,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平克顿私家侦探公司已经派了最有名气的侦探爱德华来到这里,我们马上就要有危险了,我该怎么做?”

麦克默多考虑了一下,说:“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会帮你处理这件事情的。”

不久,麦克默多在会上向头领们提出了这个问题,大家的一致意见是干掉他!可是,谁都没有见过爱德华,怎么去杀掉他呢?

过了一会儿,麦克默多说:“我曾经见过爱德华,知道他现在化装成了记者。我想,我可以假装向他出售自由会的信息把他引进来,然后咱们采取一些巧妙的措施就可以轻松抓到他了。据说爱德华这个人非常的勇猛,这样做可以减少咱们自己人的损失。”

“那再好不过了!”首领们都同意了麦克默多的提议,决定由身主带领最有名的六位弟兄去等候爱德华。

他们约定好十点钟准时碰面。麦金蒂带着六位冷血兄弟早早等候在麦克默多的住所,他们商量了无数条对付爱德华的计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紧张的时刻终于到了。门外重重响了三声,麦克默多走出去,说了好大一会儿,然后,他又一个人转回来了。

麦金蒂着急地问:“麦克默多兄弟,爱德华呢?他来了吗?”

“来了。”麦克默多沉静地看着他们,不紧不慢地说,“爱德华在此,我就是爱德华!”

这帮人立刻面容惨白地呆坐在那里,房间里一片吓人的寂静。忽然,麦金蒂发出一声怒吼,跳了起来,另外六位兄弟也都拔出了手枪,不过他们很快就把枪放下了,因为从窗子外伸进来无数支闪闪发光的长枪。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好放弃了反抗。

在准确的证词和公正的法律面前,这些死酷党人企图进行的各种抵赖全都白费了。麦金蒂在绞刑架上结束了生命,其他一些首领也都被处死,另外有五十多名党徒被判处了各种徒刑。可是鲍德温和另外几个凶残的党徒却侥幸逃脱了绞刑架,只被判了十年的监禁。他们出来后到处寻找爱德华报仇,发誓不管他跑到哪里都要把他找到。

爱德华只好隐姓埋名到处逃命,他钟爱的妻子伊蒂在逃亡中生病死去了。他一个人化名道格拉斯,来到一个人迹稀少的峡谷,在那里和巴克合伙经营矿业,不料,那些匪徒竟然又很快追踪到了那里。道格拉斯无奈,只好离开那里,来到英国一个边远的小村庄,不想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第四节·尾声

看了恐怖谷的故事,不难知道,那张卡片“V.V.341”正是代表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鲍德温新旧仇恨加在一起,对道格拉斯,也就是爱德华恨之入骨,所以才会这么锲而不舍地追寻他的踪迹,立誓杀之而后快。

后来,经过英国法庭的审判,道格拉斯被判为自卫杀人,被无罪释放。福尔摩斯警告道格拉斯说:“英国对你来说危机四伏,你最好尽快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道格拉斯接受了福尔摩斯的劝告,和妻子一起离开了英国。

两个月过去了,我们已经淡忘了这件案子。可是有一天早晨,我们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断断续续地写着:“天哪,福尔摩斯,天哪!”福尔摩斯看了,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晚上,巴克突然来到了我们的住所,他看上去十分悲伤,“我收到道格拉斯夫人的电报,说他在圣赫勒纳岛附近不幸落海身亡了。”

“我想这一定是有人在幕后周密安排的。”福尔摩斯转头对我说,“华生,还记得我们最早破译的那封密码信吗?一定是莫里亚蒂做的,他看到鲍德温暗杀失败,索性自己动了手。”

“这帮该死的死酷党人。”巴克愤怒地喊,“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能视而不见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需要时间,必须得给我时间。”福尔摩斯喃喃自语,炯炯有神的眼睛凝望着天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