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中毒?”项维惊讶。
“对。”刘安凡点头。
死亡时间大约在毒发当晚的十一点到子时那段区间,中的毒是蓖麻毒素。
跟顾集中的是同一种毒,跟陈太源自杀所服的是同一种毒。
为什么又是蓖麻毒素?是谁投的毒?
在面临顾家接连损失重要管理人员的严峻形势下,什么人,会对一个已然走到生命最后阶段的一个七旬老人,做出这般残忍的事?
警方的鉴定人员已经在刘安凡他们调查顾世良前一天的活动时,将顾世良可能接触到的食物,带回化验室一一做毒理测试。
得知顾世良是遭人杀害的顾瞿,这个时候干笑了起来。
“顾瞿?”
“天意真会弄人啊!”顾瞿摘下了眼睛,擦拭了一下眼角,无奈中隐隐带着怒火。
他已经受够了。
顾雍死以后,一直缺乏存在感的他,在顾家的地位凸现了出来,而从来没有想过的机会,第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顾世良要求顾礼杰支持他上位做话事人。
他从来期待过自己的人生,还有如此意料之外的一天。
当顾礼杰清楚地表示,会在家族会议上投他一票的时候,他那一天,夜里辗转反侧,激动得无法入眠。
总算,可以有权力,去执行他的决定了。
然而,他的满怀憧憬,在家族会议上却被迎头扑了一盆冷水——顾礼杰,居然背信弃义,转而推荐自己的女儿。
而声明会支持自己的顾礼芳,也临阵倒戈,如果不是爷爷阻止及时,恐怕,凭她的那一票,就已经定了大局,注定了自己的失败。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失落,是多么的巨大,那仿佛就是前一刻还在春光明媚的花海,下一刻却被裸身抛进了冰寒的冻原。
除此之外是,羞辱。
所有人,顾氏集团的,新闻媒体的,与顾氏有生意往来的形形色色的主顾商家合作伙伴,都以为,下一任总经理是他,顾瞿;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中途会生变,轻率地在几个场合,透露出了自己是下一个话事人的信息。
当那场生变后,他为了维持面子上的平静,天知道他是如何忍受下了外界那么多质疑以及嘲讽的眼光的。
“他不是很有自信说他是总经理吗?会议开完了,怎么事情没完?”
“是他想出头想疯了吧?顾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支持他?”
“一看他这么轻率冒进地想当然,就知道他不是这块料。”
……
所以,当顾礼杰来找他让他让步的时候,他无法咽下那口怨气。
到后来,好不容易,顾礼杰这个障碍铲除了,自己的地位再一次被确定了——死去了顾礼杰,顾家能担大任的男人,就只有他了。
顾隽是什么人?失去了顾礼杰,她可能成什么气候?
而顾世良的决定,废除长子继承权,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不需要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们来参一脚,不需要少数多数决了。
他,毫无疑问地,已经是顾氏集团的下一任总经理了。
失落与绝望的心情,重新恢复了欣喜。
不管顾礼芳顾雅怎么反对,顾氏,是爷爷的,所以,这一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可以想见明天天舟的报纸,大篇幅报道他这位新上任的总经理的头条了。
只是,满满的希翼,不过是隔了一个夜晚,10个小时不到,就再一次破灭了。
顾世良居然死了。
他死了?
他居然死了!
他怎么敢在这个关节眼就死了?
如果要死,也要在向顾氏,向外界所有人,宣布了他是新任的总经理才去死啊!
他现在这个时候死了,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呢?
混账。
心情起起落落折腾了几个来回的顾瞿,听说是顾世良是被谋杀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干笑起来。
是为了阻止顾世良把自己捧上总经理的位置吧?
哪个家伙,干出了这种好事,让自己的美梦又一次没了?
看来,不止是自己,还有别的人,为了这个总经理的位置,费尽了心思啊!
“顾瞿?”
顾瞿重新把眼睛戴上,看着刘安凡。
“爷爷死去的那一晚,我确实去见过他,讨论将来我成为新任总经理之后的一些企业规划跟商业布置。”
“顾老爷子决定让你做总经理?”
“对的,他还决定重新出山,亲自担任董事,协助我管理公司事宜。”
“顾瞿说的,都是真的?”
刘安凡问顾雅。
“是的。”顾雅点头。
“他说在顾老爷子见过他以后,顾老爷子就同时见了你,还有顾礼芳?”
“是的。”
“顾老爷子那个时候跟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就是让顾瞿担任总经理的事情,还有,让我们支持顾瞿。”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答应?我跟姑姑都跟他吵了起来。”
“后来呢?”
“当然是不欢而散了。”
“当时你有发现顾老爷子有中毒的迹象吗?或者是异常的举动?”
顾雅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伤感,以及惊疑,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很忙,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顾礼芳神色匆匆,对于前来调查的刘安凡跟秦爱冉极不耐烦。
自从顾世良死了以后,她就当仁不让地出任了顾氏的董事,忙于安抚企业员工,联络合作商业伙伴,以及,最重要的是,制定顾氏未来的发展方向,特别是,家族会议的运作,以后该以何种方式进行。
顾礼芳想起了顾世良被发现死去的那天早上,跟闻讯赶来的顾瞿的争执。
“董事?你?姑姑?”
“没错,当然是我,你以为,站在这里的人,顾雅,顾隽,还有你,谁对公司的业务最熟悉?我不当,难道你当吗?你要去试试看,是我够资格,还是你有资格。”
“不,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爷爷他刚过世……”
“是的,你爷爷他才刚去世,正因为如此,才要在他们知道你爷爷的死讯之前,对企业的管理做好安排,才不致于在听到你爷爷的死讯后,企业军心不稳,不是吗?所以,现在,刚好是重新安排管理职务的时候。”
“你是董事,我没意见,那总经理一职?还有公司的其他空缺?”
“总经理的话,我看暂时由阿雅担任,而你,阿隽,你就担任原来阿雅的职位,阿隽原来的职位不变,至于其他的空缺,你们都可以推贤举能,列个候选人名单,择优录取,尽快落实好了才能让公司重新走上正轨。”
“什么?”
“我们还能有其他意见吗?”
顾瞿惊愕,顾隽讽刺,而顾雅则沉默不语。
“好了,其他的事情多着呢,我先去公司提前打点好一切,确保公布死讯时公司的运作正常,也尽快做好交接工作。”顾礼芳起身,“你们也是,阿雅,尽快将你手头上的工作交给阿隽,然后到总公司找我,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顾瞿看顾礼芳根本不想跟自己多解释什么,终于明白,随着顾世良的死去,自己大势已去。
顾礼芳临出门前,拍了拍顾雅的肩膀:“事到如此,想那么多也没用了,阿雅,这不是很好吗?”
顾雅依然沉默不语。
“阿雅,别忘了,我们是共犯。”
顾礼芳看着刘安凡。
不知道,阿雅那丫头,跟这些警察说过什么,说了多少。
“顾老爷子死去的那天夜里,你见过他?”
“对,我跟顾雅一起去见他的,商量第二天家族会议的事情。”
“关于?”
“关于顾瞿就任总经理的事情。”
“顾雅说你们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按照我爸定的规矩,少数多数决,总经理就不可能是顾瞿。”
“但现在,却变成了你是董事,顾雅是总经理?”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吗?”
“不可能不怀疑吧?顾老爷子是中毒死的,虽然没有查清楚到底是怎么渠道摄入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某个人投了毒。顾老爷子死了以后,最大的受益人,是你,还有顾雅,不是吗?所以你当然有嫌疑了。”
“哼,重大嫌疑人吗?反正,我可不是第一次是你们警方眼中的嫌疑人了,顾雍死的那个时候,我也不是这么被你们怀疑过吗?”顾礼芳不以为然,“既然你们这么认为的,那你们就去查啊,找到证据了再来审问我。”
梁管家依然难以相信,那天发现顾世良就这么死了。
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天早晨,他也如往常那般,去伺候老人起床,他以为,老人也会如往常那般,被自己唤醒,而后,洗漱,醒茶,看报。
在发现他死去的那一刻,梁管家更没有预料到,原来自己一直照顾了那么久的人,最终,连死也不得安宁。
“老爷子临死前一天,喝的那茶,也是我给他煮的。”
“你没喝?”
“我没喝,我煮的茶,都是老爷子喝的。”
蓖麻毒素之源,找到了。
是在还没有煮完的那团大红袍茶坨里,还有煮茶的茶壶。
“那顾老爷子都在什么时候喝的茶?”
“老爷子什么时候都是茶不离身的,早上,我就会煮一壶茶,老爷子喝完了,我再补上一壶,老爷子的房间里也经常备着,他要喝的时候随时可以喝到。”
尸体的鉴定结果,顾世良的死亡时间确定在前一晚的九点到是点左右,就是说,他因为中毒发作的时间,是在九点左右见了顾礼芳与顾雅之后,考虑到蓖麻毒素发作的潜伏时间,投毒的人,早在死亡之前的至少6个小时之前。
但有问题的是,大红袍的茶坨里,含有蓖麻毒素的部分。
茶是梁管家负责煮的,喝这茶的人,虽说主要是顾世良,但并不排除,顾家的其他人会喝,那样目标就不仅仅是顾世良一个人了,还包括这个家的其他成员,或者是来拜访顾世良的客人。
难道说,凶手是无差别杀人吗?
“和老爷子一起喝茶的客人?自从老爷子隐退、不管公司的事情以后,几乎没什么人会拜访老爷子了,跟他喝茶的人,也没有多少个。最近的话,因为顾礼杰先生的死,老爷子不得不出面处理一些事务,接待过几位客人,但据我了解,他们都没喝茶的习惯,而且,老爷子一般只跟关系亲近的人一起喝这种茶。”
关系亲近的人?是顾家的其他成员?
“啊,顾家的人,似乎女性都不怎么有机会跟老爷子一起喝茶,孩子嘛,不喜欢喝,也不会喝,以前顾雍先生跟顾礼杰先生都会喝这种茶,最近一段时间的话,就只有顾礼杰先生会偶尔跟老爷子喝喝茶。”
所以,目标还是锁定了顾世良?那知道只有顾世良喝这茶的人,是非常熟悉这个情况的人了?
“说到最近陪老爷子喝茶的人,还有一个人。”
“谁?”
“是老爷子请回来的那个记者,项维。”
“你就是太爷爷请的那个记者?”
项维原本坐在顾家大宅外眺望前花园的露台上,听有人这么问,回头,看到了一个少年,一脸愤懑地看着他。
是顾嘉显。
“没错,有事吗?”
“你跟警察都在调查太爷爷的死,对吧?”
项维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是谁毒死太爷爷的。”
项维怔了一下,“你知道?是谁?”
“是姑婆跟雅姑姑。”
顾礼芳跟顾雅?
“为什么这么说?”
“太爷爷死去那一晚,我看到了。”顾嘉显道,“我看到了她们两个从太爷爷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
“她们看起来,神色都很不对劲,一看就是干了坏事的样子。”
顾礼芳跟顾雅确实是最后见到顾世良的人,难道说,当时她们见顾世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一定是她们两个干的。”顾嘉显很难过,“你要跟警察他们说一下,一定要调查她们两个。”
可能吗?
蓖麻毒素的特性,是中毒几个小时之后才会毒发身亡的,即便是当时顾礼芳跟顾雅因为什么事情跟顾世良发生争执,然后下毒,那顾世良的中毒时间跟发作的时间也不吻合。
即便顾老爷子因为年迈身体虚弱,在中毒后发作时间缩短了,顾礼芳跟顾雅是在约莫当晚九点左右离开的,若是九点左右中毒,发作致死的时间也不可能是在仅仅的两三个小时以内吧?
况且,她们是两个人,下毒的应该只有一人,在那个时候投毒,难道不会被另一个人发现吗?
假设说是顾礼芳投的毒,顾雅会坐视不理吗?
或者顾雅投毒的话,顾礼芳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除非,两人是共谋?
不,不对,顾雅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你放心,我会注意她们两个的。”
顾嘉显看项维的脸色严肃起来,在他转身的瞬间,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两个女人,竟然敢趁太爷爷死去的时候,抢走了他们长房家的位置,真是不知死活了。
落实她们是凶案嫌疑人的话,看她们能得意多久?
“嘉显?”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嘉显的母亲,蔡惠妮出现在了他身后。
“妈,你怎么在这?”
“嘉显,你都对那个记者说了些什么了?”蔡惠妮又惊又惧。
“没说什么,一些事实罢了!”
“什么事实?你那都是污蔑……”
“妈,你真蠢,那可不是污蔑。太爷爷死了,直接受益人就是她们两个,警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怀疑她们,而我说的确实是事实,那天晚上她们两个人的行迹可是当真非常可疑的,我说的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顾嘉显冷冷地道,“爸爸会毒杀顾集,爷爷会买凶杀人,难道姑婆跟雅姑姑就没有投毒的可能性吗?妈,你敢担保,她们当真是无辜的吗?”
“这……”蔡惠妮脸色煞白。
“所以啊,妈,你只要带好弟弟跟妹妹就好了,这些事情,你别管。”
“可嘉显你,你一个小孩子,掺和到这里来,能干什么?”
“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别忘了,我是华英的优等生,家族会议我也已经参加很多次了,我学的东西可多了,所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做。”
对。
这个时候,就应该恨恨地打击对手,夺取先机。
是吧,爸爸,爷爷?
这才是长房家的人的作风。
既然你们都没办法帮我保住长房的地位了,身为长房最后的嫡子长孙,当然要想办法自己去争取了。
“很满意吧?”
顾隽看着顾雅,阴阳怪气地问。
顾雅看着妹妹,没有吭声。
“爸爸被你逼死了,现在,连反对你们的爷爷也死了,再也没有人妨碍你跟姑姑了,是吧?我说,其实,是不是,爷爷也是你毒死的?”
“你说什么,阿隽?”
“不是吗?从爸爸没有举荐你做候选人那个时候起,你心里就一直很恨爸爸,对吧?所以你才不帮爸爸,反而利用那一点好让爸爸走上绝路的?你以为爸爸死了,你跟姑姑就能跟爷爷抗衡了,结果爷爷却宁愿废除少数多数决也不想让你们得逞,所以你才要铲除障碍,一并毒死爷爷的,不是吗?反正,你都害死爸爸……”
“啪”的一声,顾隽的话没有说完,被顾雅一巴掌打断了。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顾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爸爸,爷爷,都死了,而你跟姑姑就是凶手。”顾隽举手就要反击,被顾雅抓住了手腕,“你敢说,不是因为你爸爸才自杀的吗?”
“不是因为我,爸爸他那是自作自受。”
“你,你还真敢说。”
“不是吗?明明就是他背着我们做了违背良心的事情,就算他是因为我没有帮他,也不是因为我才把他逼上绝路的,他是因为他自己犯下的罪过才自我了断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帮爸爸,不就是因为他没有支持你吗?”
“对,我恨他,我因为他没有支持我生他的气,没错,可是,难道我就没有权利恨他吗?他想杀的人,是大力的父亲啊,他明明知道大力是我的恋人,他杀王伯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说要支持我然又在大家面前公然放弃我,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因为他是我们的爸爸,所以他背叛了我,我也没有资格生气吗?”顾雅质问,“凭什么就因为他是我的爸爸,我就什么都要听他的?”
“你……”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支持我吗?不就是因为我不肯听他的话,做他的棋子吗?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举荐你上台的?不就是因为你好糊弄,好操控吗?”
“顾。雅。”
“难道不是吗?你还记得吧?你大学毕业回国的时候,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分手的?不就是因为想把你当礼物,给那个权大势大的付家做儿媳妇吗?结果呢,等你好不容易能接受妹夫了,付家却出事了,爸爸害怕付家的事会连累到我们顾家,不管你跟他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又强逼着你跟他离婚,不对吗?你就是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才会选择你做他的傀儡的。”
“顾雅,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有意思说?当初要去付家当儿媳妇的,明明应该是你。”顾隽眼睛红通通的,气急败坏地挣扎,无奈顾雅一直钳制着她的双手。
“对啊,是我。可是,我狠狠地拒绝了父亲啊,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干,所以,即便爷爷出面,我也没有听爸爸的,所以爸爸才想要让你去的,可是,为什么你不反抗呢?只要你像我一样,狠狠地反抗他们,表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范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拿你有办法?我当时,明明也这么告诫过你的。是你自己懦弱,没主见,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下场的,不是吗?”顾雅吼了起来,“不要老是把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都推卸到别人身上。”
顾隽被吓呆了,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顾雅松开了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干一番事业,有什么不对?我也想要像爸爸,大哥那样,站在最高层管理顾家的生意,有什么不对?我又没有偷又没有抢,我不像大哥烂赌贪污,也不像爸爸买凶杀人,我活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凭什么把你们做错的事情,都算在我的头上?”顾雅的眼角也湿润了,“大哥跟爸爸的死,明明是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遭来的报应,跟别人无关,跟我也没有关系。”
顾隽捂着嘴,默默地哭了起来。
“更何况,爸爸,根本不是自杀的。”
“你,你说什么?”
“我说,爸爸不是自杀的,对吧,项维?”冷静下来的顾雅,冲门口那边喊了一句。
见了顾嘉显之后,就向警方问了顾雅在哪的项维,找到顾雅的房间,刚好听到俩姐妹在吵架,所以一直候在门口旁边,这个时候听顾雅叫自己,硬着头皮站到了门口,不好意思地搔着头:“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你说,爸爸不是自杀的?”顾隽惊疑地问。
“对。在那个情形下,认为他是自杀,完全是说不通的。”项维点头。
“那警方为什么说爸爸是自杀的?还有爷爷,他明明也接受了警方以自杀结案。”
“那是因为,对于顾氏来说,你们爸爸以自杀结尾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所以顾老爷子也选择包庇真凶。”
“爷爷?他怎么能这样?那害死爸爸的人,是谁?”
“所以我才让项维回来调查的。”顾雅道,“查清楚是谁害死了父亲,你就再也不会说是我逼死他的了吧?”
“阿雅……姐?”
“项维,你找我有事吗?”顾雅无视顾隽,直接走出了房间,“难道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毒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哈,老实说,还是毫无头绪。”项维尴尬,“我是听说,顾老爷子最后见的人,是你跟顾礼芳?”
“对。”顾雅的神色稍微变了。
项维看在了眼里,“你们当时,有注意到什么吗?”
“没有,那个时候,我们光顾着跟他吵架了,双方都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那个时候有没有中毒。”顾雅摇头,显得有点不自在,“蓖麻毒素的人,发作之前,会有什么征兆吗?”
“对。”
不过,据说顾雅跟顾礼芳是在九点半左右就离开了房间,估计是可能没注意到异常。
“真遗憾,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注意到。”顾雅说着,有点心虚。
顾雅的反应,跟顾嘉显说的一样,确实,有点奇怪。
她是在隐瞒什么吗?
“阿雅?”
“项维,你还住王大力那里吗?”顾雅仓促地转移话题。
“是的。”项维点头,“大力说是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天舟,带他父亲去看病了,所以,就把整套房子租给我了。”
“看病?王伯伯病了?”
“你不知道吗?大力没有跟你提这事?”
“他为什么要跟我提这事,我们都分手了,而且他们两个都辞职了,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他,也没有跟我提……”
王大力为什么要跟顾雅分手?
项维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你还好吧?”
“能好吗?分手后就马上遇上这种事情,我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顾雅苦笑。
项维不忍再追问下去。
“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抓到毒死我爸跟我爷爷的凶手,项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
“刘警官他们在排查在顾家工作的其他人的嫌疑,我不好插手,但他们目前不会重新调查你父亲的死因,我想先查一查当天你父亲的行踪,以及最近在公司的活动。”项维问,“知道他临死之前,打的那几个电话,是打给谁的吗?”
“姜副理,财务部的副经理。”
姜副理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项维,心里特别忐忑。
不是说,顾礼杰的案子当作自杀,已经结案了吗?
为什么这个项维还要来多管闲事?
顾老爷子已经死了,谁还委托他做这种事情的?
“顾董死那一天,我确实接过他的电话,但都是关于工作上的安排,没什么特别的。”
“具体的是?”
“啊哈哈,关于上季度各公司的账目明细,本月的各项支出之类的,还有跟银行的借贷业务,你要想看这些资料,我可以都拿过来给你看,不过得让顾礼芳小姐同意。”
“就这些?”
“对,就这些,不然你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
“那天,是周六吧?你们不休息吗?”
“我们都是打工的,公司需要我们的时候,只能牺牲休息日了。”姜副理笑了笑,“再说那个时候刚开完家族会议,听顾董说,分歧太大,然后很多应该能安排下去的工作都决定不了,害他焦头烂额的。”
“他也有在电话里跟你提家族会议的事情?”
“没有没有,他说已经处理好了,似乎跟顾老爷子商量好了吧?顾董应该是有信心能说服顾老爷子的。”姜副理说着,把当时顾礼杰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吗?”项维皱起了眉头。
“可别小看我们顾董,撇开买凶这件事,他对经济还是很有一手的,毕竟,是跟在顾老爷子手下那么多年的大将呢!”
真的是,这小子为什么要问这么详细呢?
难得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可以安枕无忧了。
他调查归调查,可千万不要殃及自己这条池鱼啊!
唔!
刘安凡打量了书房一番,凑到书架上瞅了瞅,再随手抽了一本翻了翻,然后塞了回去,最后走到窗台前,往外面望了望,回头,看着那张桌子跟椅子。
不久前,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死去的顾礼杰的。
不知道项维那家伙查顾礼杰的死,查到了什么名堂没有。
刘安凡这么想着,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把腿一伸,放到了桌面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
对在顾家工作的人员的排查工作做完了,并没有发现明显有嫌疑的人。
其实,很明显,无论毒死顾礼杰的凶手,还是毒死顾世良的凶手,有最大嫌疑的人,应该都是顾家本姓的人。
因为事情能严重到要对对方痛下杀手的,一般,都是跟利益关系有直接厉害的人,除争权夺利的那几个人,还会有谁呢?所以,嫌疑人就在顾礼芳,顾瞿,顾雅跟顾隽等人身上,并且,他也已经锁定了两名嫌疑人。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刘安凡低头一看。
“哟,是项维啊?怎么,有收获吗?”
“我去顾氏企业,问了问那些员工关于顾礼杰的事情。”项维说着,坐到了刘安凡对面,然后把刘安凡的双腿推了下去,把自己的渔夫帽摘下,放到了桌子上。
“结果呢?”刘安凡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项维摇摇头。
“啧,根本不需要费那个劲儿,很明显,下毒的人,就是顾家那几个剩下的人里面。”刘安凡道,“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四个人,我们来分析分析,是谁最有可能毒死了顾老爷子?又是谁最有可能毒死顾礼杰?”
“我有两个嫌疑人选。”
“哦,我也是。难道说,英雄所见略同吗?”刘安凡戏谑。
毫无疑问,联系两个受害人遇害的微妙时机——处于顾家家族会议举荐总经理却分歧不下的情况下,下毒的动机,应该都是因为死去的顾礼杰跟顾老爷子成为了阻碍。
顾礼杰是支持顾隽反对顾瞿的人,所以,毒死他的凶手,是支持顾瞿的那一方,而支持顾瞿的,有他本人,顾老爷子,或者,还必须加上一个受顾礼杰要挟的顾礼芳。
顾老爷子是支持顾瞿反对顾隽的,所以,毒死他的凶手,是支持顾隽的那一方,而支持顾隽的,有顾隽本人,还有就是顾礼杰。但顾礼杰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他的嫌疑可以排除。在顾礼杰死后,顾瞿就成为了顾老爷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对这一事实不满的,当然会有一直想要获得权力的顾礼芳,还有顾雅。
两个受害人,两种不同的毒物,意味着有两个凶手。
使用藤黄的凶手。
以及使用蓖麻毒素的凶手。
“你以为这两个人会是谁?”刘安凡问。
“你以为呢?”项维反问。
“我的嫌疑人,分别是,顾瞿,还有顾礼芳。”
顾礼杰死去的那一天是周六,根据顾家的习惯,周日才是他们的家族聚会日,但在那一天,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人有两个,就是顾瞿跟顾礼芳。
他们两个之所以周六出现在这里,都有他们的理由,顾瞿是为了跟顾老爷子商量下一次家族会议的事情,顾礼芳是因为家里闲得无聊,所以才到这里。之所以怀疑他们两个,是因为只有他们出现在这里,才能伺机在顾礼杰的下午茶糕点中做手脚。
而他们问过当天负责茶点的人,发现顾瞿跟顾礼芳都有出入过后厨,询问下午茶准备的情况,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在创造机会,接触送到书房的茶点以达到目的。
但怀疑他们两个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有机会接触到藤黄。
顾礼芳家的花园里就有一株藤黄,如果顾礼芳因为被顾礼杰要挟而生杀意,她完全可以在家里研制藤黄毒粉,而顾瞿就更不用说了,美术系的高才生,手边有点用来调制颜料的藤黄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
“对。”刘安凡点头,“不过我怀疑顾瞿毒死顾礼杰的嫌疑更大。”
“为什么?”
“据说那天早上,顾礼杰曾经到过顾瞿家里,威胁过顾瞿退出竞争,或者正因为这样,直接触发了顾瞿对他的敌意,才马上到这里来趁机下毒的。至于顾礼芳,我倒是觉得她毒死顾老爷子的嫌疑更大。”
“理由呢?”
“你忘了?她的丈夫,陈太源可是服用蓖麻毒素自杀死的,所以,她能接触到蓖麻毒素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你提到了陈太源,不是应该反过来,顾礼芳有更大的嫌疑毒死顾礼杰吗?”
“啊,对的,可是,陈太源跟顾礼芳的关系不太好吧?他死之前就跟顾礼芳离婚了。”
“嗯,也是,但,顾礼芳可是个女人,你觉得,我们猜得透女人的真正心思吗?更何况,她可是顾家的女人?”
啧。刘安凡梳了一下头发。
然而,不管是顾瞿还是顾礼芳,他们都仅仅只能怀疑,并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
在刘安凡苦恼的时候,项维的眼神却异常地亮了。
“我说,凶手,都是为了往上爬,除掉障碍,才投毒杀人的,对吧?归根到底,他们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但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一个已经大权在握,站在了顶峰,而另一个却失去优势,坠入了深渊。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再出现一个障碍,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刘安凡看着项维,“你是说,再制造一个障碍出来?怎么做?”
“想一想,现在,我才是他们最大的障碍啊!”
“什么?”
“那么,召集顾家的人,让我们设一个诱饵,看看,谁才是最利欲熏心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办法?”
顾家的成员被聚集在了一起。
听说项维有事宣布,所有人都很紧张。
在他们眼里,项维是顾老爷请回来调查顾雍死因的记者,而现在则是掺和进顾老爷子死因的调查,一听说有事宣布,以为是毒死顾老爷子的凶手找到了。
但项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枚戒指放到了他们前面的桌子上。
是他曾经递给顾老爷子看的那枚戒指。
当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那戒指上的时候,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的他们,均变了脸色,有懵懂的,有怀疑的,有震惊的。
顾礼芳一下把戒指抓了起来,而顾瞿则死死地盯着项维,慢慢站了起来。
“那是,我们家的戒指,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那个式样的亚历山大石戒指,为什么你也会有?难道说,你也是我们顾家的人吗?”顾雅惊讶地问,“对了,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想,你的名字里,有个‘维’字,是不是也是你们家的‘隹’字辈,难道,你也是我们顾家的‘隹’字辈?”
“没错,他是我们顾家的一员,不,应该说,曾经是我们顾家的一员。”已经看到戒头后面那个“酉”字的顾礼芳,抬头,看着项维,“你想要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对。”
“是什么?”顾雅跟顾隽都有点不解,“姑姑,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礼芳把戒指给了顾雅,“酉?原来你是,二叔的大儿子,顾维?”
“他不是顾维,他是项维,他已经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了。”顾礼芳冷冷地一脸戒备,“早在你们二叔跟顾家断离关系的那天,他们两父子就跟我们顾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但,从爷爷把我请回来调查的那一天,我就重新成为了顾家的一员了。”项维笑嘻嘻地道,“是爷爷要我恢复顾家人的身份的。”
“真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爷爷当时不告诉我们?”
“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查清楚顾雍的死,不适合公布,但爷爷曾经在这个家里临时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对吧?说是正式委托我调查顾雍的事情,其实那个时候就是想介绍我给你们,还记得吗?”
顾雅跟顾隽互相看了一眼,盯着放回桌面的那枚戒指,没有吭声。
“可是,后来呢?那以后还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
“因为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吧?大伯死了,爷爷也死了,在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恰当的时机,于是就没有及时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们了。”项维道。
“那你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时机了?”顾礼芳问。
“那是因为,爷爷死了,顾家内部一团糟糕,在没有查清楚死因之前,本来不该那么轻易决定顾氏企业的职位安置的,即便是爷爷死了,也应该召开家族会议来决定重大事务才是的,比如说,董事,以及总经理的职务。”
“爷爷同意你参加到家族会议里?”顾雅惊愕。
“你也是委员会的一员?”顾瞿一怔。
“不可能,怎么能让一个离开顾家那么多年的人,轻易地就恢复身份?而且还要加入到我们的家族委员会里,口说无凭,谁会相信你?”顾礼芳的反应最激烈,“我不相信你,爸临死前,跟我们说他要废除长子继承权,而且也不再采取多数少数决,所以你参加什么家族会议的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
“是吗?”项维把一个信封拿到了桌面,“可是,我手上有爷爷的同意书,而且,里面还有授权我处理顾氏以及名下财产的证明。”
“怎么可能?如果是要你参加家族会议的话,那爷爷就不可能说什么废除长子继承权之类的话了。”顾礼芳伸手去拿那只信封,信封被项维压住了,“看,果然,什么同意书跟证明都是假的吧?”
“不,正因为你跟阿雅都不同意废除少数多数决,爷爷考虑到也应该尊重你们的意见,所以如果没有出事,那第二天召开的家族会议上,还是以少数多数决选择继承人,不过是,我那时候也会列席,那结果,你们以为,还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吗?”
当下,所有人心里若有所思。
“如果你们怀疑这份同意书跟证明是假的,我可以让你们过目,但,必须是在明天召开的家族会议上。”项维道,“明天,就在这里吧,上午九点,准时召开爷爷死后的第一次家族会议,重新确定董事跟总经理的人选。”
“你有什么权利召开家族会议?”
“就凭爷爷的同意书,在会议召开之前,我会让你们看个明白的,如果同意书跟证明是假的,你们可以马上报警,把我当诈骗犯处理,这样,可以了吧?”项维说着,伸手,要回戒指。
众人皆无语。
他是顾维?大哥?自己出生以后,从来没有见过的兄弟?
怎么可能?
顾瞿握紧了双手,看着顾雅一脸惊讶地问:“酉?原来你是,二叔的大儿子,顾维?”
怎么可能?
父亲与顾家断绝关系的时候,带走的年仅三岁的大哥,事隔那么多年以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这个时候,他回来干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回来干什么?
明明,就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明明,抛下自己跟母亲在顾家自生自灭,明明,不应该再回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他还回来干什么?
是为了顾家的财产吧?还有权力。
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长子继承权,家族委员会的一员,多数少数决,不是觊觎顾家的权力与财富,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有什么资格,参与顾家的事?
太不要脸了。
简直,太不要脸了。
“瞿叔叔?”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嘉显出现在他面前,差点没吓顾瞿一跳。
“嘉显啊?找我什么事?”
“是真的吗?”
顾瞿怔住了。
“那个记者,就是瞿叔叔的哥哥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他维叔叔呢?”
“嘉显你想多了,他不是跟我们一样姓顾的。”
“可是,如果维叔叔愿意回来,对瞿叔叔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什么?”
“我听说了,爷爷并没有同意废除多数少数决,那样的话,明天的家族会议上,瞿叔叔你不是多了个帮手吗?”
顾瞿愣了愣,然后醒悟过来。
“维叔叔是瞿叔叔的大哥,他会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吧?”顾嘉显笑得很开心,“太好了!”
确实,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是,并不是他站在自己这一边吧?而是自己,要不要站在他那一边。
毕竟,他选择这个时候恢复顾家人的身份,是冲钱去的吧?
所以,按照长子继承权,他才是有资格做话事人的。
因为,顾维,才是长子。
可恶。
如果要跟顾礼芳跟顾雅抗衡,自己就必须举荐他吗?
要自己忍气吞声地看着他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夺走吗?
太不甘心了。
“要是维叔叔做了话事人的话,瞿叔叔一定会是他的得力助手吧?”
“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你想啊,维叔叔不过是个区区一个记者,他根本就不熟悉顾氏的管理,也不知道企业运作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还不是瞿叔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瞿叔叔你是他的亲弟弟,他肯定会听你的吧?”
对呢!
那家伙,一副笨头笨脑的样子,绝对对商业一窍不通,等他上台了,那还不是必须依靠跟他最亲近的自己?
对吧?
他离开顾家那么多年,没跟顾家的谁有过于亲密的关系,所以,论到他会相信谁,应该就是跟他同一血脉的弟弟,也就是自己了?
那到时候,明面上,顾维是话事人,但实际上的掌舵手却是自己。
他啊,不过就是个任他操纵的傀儡罢了。
顾瞿推了推眼睛,将心里的喜悦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跟顾嘉显道:“嘉显,你先回去吧,瞿叔叔还有事要做。”
“是去见维叔叔吗?”
“对,我啊,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呢,也没有见过父亲,所以,好不容易团聚了,想好好说说话。”
顾嘉显点点头,看着顾瞿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
白痴。
要不是有自己的提醒,这家伙还在纠结该不该认这个大哥吧?
也不知道那个项维是从哪来冒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顾家的人。
不过,他的出现倒是恰到好处。
眼看长子继承权就要被顾礼芳跟顾雅两个笨女人破坏了,借助项维跟顾瞿的手,能把这个长子继承权维持下去就好了。
只要长子继承权是有效的,那以后,他还能把话事人的位置夺回来。
至于到时候怎么夺?
他心里早想好了无数个方法。
所以,就暂时让你们三房的人替我保管着那个位置就好了。
到时候,是属于他的,终归还是会回到他手上的。
他顾嘉显有这个自信。
“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你也是顾家的人?”
“对。”
刘安凡看了项维许久,一拍额头,然后双手爬上项维的肩膀捏捏捶捶,一脸谄媚:“啊,顾家大少爷,之前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要有冒犯了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那么多了,咱们做好朋友好不好?明天过后等你当上顾氏的话事人了,咱们彼此关照关照?”
“你开什么玩笑?”项维看着刘安凡那双献殷勤给他按摩的双手,苦笑,“你知道我这么做的意味吧?”
“你要我相信你会丢弃顾家大少爷的身份,还有,不要顾家炙手可热的权势跟财富,恢复身份就是为了找到真凶?”
“没错。我并没有想过恢复顾姓,也没有想过要利用长子继承权做什么话事人,我只是想要确认凶手到底是谁?”
最大嫌疑人是顾礼芳跟顾瞿。
顾礼芳已经大权在握了,只是,她的董事之位,是凭她独断专行,利用长辈的资格施压获得的。
顾瞿却是眼看能拥有一切,却因为长子继承权失效——或者说,是因为顾老爷子意外死亡而失去一切。
顾礼芳是站在顶峰的最大嫌疑人。
顾瞿是坠落深渊的最大嫌疑人。
但这个时候,项维出现了。
项维是三房的长子。
若长子继承权有效,此时顾家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无疑是项维。
但如果恢复长子继承权,那么,顾礼芳此刻获得的权势将化为乌有,对她来说,项维,是威胁。而顾瞿,则将再度拥有在顾氏话事的机会。
在顾家发生的一系列谋杀案件,可见争权夺利者已经丧失心智,视人命如草菅,如果顾礼芳是凶手,那她毫无疑问地会再动杀机针对项维,而如果顾瞿是凶手,那为了重新获得权势奋力一搏,也可能铲除异己再度行动。
“可是,我有个疑问?”刘安凡的双手停了下来。
“什么疑问?”
“如果顾瞿是凶手,为什么顾瞿会再次行凶?长子继承权保证的是你的利益,对吧?你凭什么以为顾瞿会支持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他对你应该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吧?原本假设他是凶手,是为了他的利益顾瞿才会杀人的,如果是为了你的利益,他可能这么做吗?”
“确实,如果是为了我的利益,顾瞿不会这么做,但,如果还是为了他的利益呢?”
“他的利益?”
“对,无论他支不支持我,肯定,在家族会议之前,他会来找我了解情况的,到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他,我并没有兴趣做这个话事人的位置,我只是为了爷爷的愿望,想把他推举上话事人的位置,所以才暂时恢复顾姓的。”项维问,“在这样的情形下,你觉得,如果顾瞿曾经杀过人,他还会不会有所行动?”
“你觉得顾瞿会相信你会对话事人没有兴趣?”
“凭我是他大哥的身份,或许,会获得一丝信任吧?再说,在这个时候,顾瞿也别无选择。假设不是他,而是我获得权势,靠着兄弟这一份关系,顾瞿会以为多少能获得比现在更大的权势吧?更何况我只是个毫无企业管理意识的门外汉,如果顾瞿足够聪明,就会清楚即便到时候是我上位,但要倚仗的,还是他这个兄弟,因此,实际权力是落到他手里的,所以,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支持我,是目前无依无靠的他最好的选择。”
“但是,还有一点,即便顾瞿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在家族会议上,你们俩兄弟只有两个人,而顾雅跟顾隽是站在顾礼芳这一边的吧?所以,三对二,顾瞿还是不会胜利。”
“所以,如果顾瞿真是凶手的话,为了在明天的家族会议上获胜,不就有了再度杀人的动机了吗?就不知道,顾瞿会选择对谁下手。”
无论是少了顾礼芳,还是少了顾雅,或者是少了顾隽,明天的投票都将是一比一,在平票的情况下,选择最接近长子继承权的人选,那样,顾瞿必胜无疑。
顾瞿,想要翻身,势必会选择这三人的任一人当中下毒手。
如果,顾瞿为了获胜,已经成为了凶手杀过了人的话。
据说,谋杀犯,第一次行凶是最困难的,因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理、良知都会成为最终决定之前的障碍,但杀了第一次之后,突破了心理底线以及良知泯灭,第二次杀人就容易多了。
“这样好吗?他可是你的弟弟,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再犯吗?”
“喔,之前刘警官还说,顾瞿对我应该是毫无感情的呢,现在反过来,你觉得我就会对他有感情了?”
“没有吗?”
项维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父母出事死去的时候,我才十二岁,那之后经过三年的时间才重新振作起来,心理医生诊断说,我的性格因为双亲的被害,有了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朱斯提提亚症候群。”
“什么?”
“是一种洁癖,就是无法容忍作奸犯科于是过于理智而摈弃多余感情的一种心理问题。原本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病是一种致命的缺陷,因为缺少应有的情感会被人认为冷血,薄情,或者是残忍,但对我来说却是好事,在面对犯罪行为或者是犯罪分子的时候,这种洁癖能让我保持绝对的客观跟理智,你能理解吗?”
“啧。”刘安凡将信将疑。
“如果我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感情用事,容易出现因为同情或者是感同身受而偏袒一方的情形,但有这个缺陷的话,就能让我在调查任何案件的时候,无论陷入任何情绪波动,都能维持清醒的头脑,在保持相对客观的同时,也不致于精神崩溃。”项维笑了笑。
“算了,反正你能大义灭亲,对我们警察来说,倒是好事,我就不追究了。”刘安凡耸耸肩膀,“听你这么描述的话,这种病要是我们做警察的,或者是我,也有的话,大概也是好事。”
“对吧,你也这么以为吧?”项维搔了搔头,“我曾经也觉得自己去做警察就好了。”
“那你怎么不去考呢?”
“啊,其他地方的警察选拔我不知道,但花城警察的选拔标准,我倒是知道一点,相比嫉恶如仇,情绪稳定、思想平和、心理正常是更重要的吧?我可不认为我能通过遴选,所以就没去了。”项维尴尬地笑,“我不会异想天开地以为能像某些有心理疾病的抑郁症者或者是思维偏激者一般,侥幸通过面试跟背景调查当上警察呢,真遗憾我没有生活在那种城市。”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项——大哥,你在吗?”
来了。
项维与刘安凡互视了一眼。
刘安凡看着顾瞿进门,看着门缓缓关上,转身走下楼去。
项维说要部署的一切,已经都安排好了,但事情,能如他们预料般的发展吗?
顾礼芳与顾瞿,谁才是凶手?
明天,会真相大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