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女高怪谈
陈旧且富有年代感的绿皮火车不怎么稳定地行驶着,池尔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层虚影,外面的场景像被高斯平滑处理过一样。
池尔放弃看风景,回正脑袋倚靠在座位上。
她习惯性双手揣进外套兜里,指尖忽然触碰到什么东西。
池尔把手往外抽,一张纸条顺着她抽出来的手背轻飘飘落在旁边的座椅上。
池尔垂眼,看见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她保持着垂眸低头的姿势捡起纸条,查看上面的内容。
只见上头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池尔,是这两个字我没写错吧?不知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们是否在一起前往下一站的路上,如果是的话你就当作没看见吧 ~不过听说人对自己生死的预感很强烈,如果传言属实的话,我感觉我应该到不了下一站了。
不必怀疑,这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塞进你衣服口袋的,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好像对你很亲切的样子,其实很简单,我有一个妹妹,曾经。
她如果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我猜的,但如果你今年20岁的话我就猜对了。
她和你一样不爱笑,明明青春正茂的年纪却整天老气横秋,在地铁上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俩像极了。
进站之后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我时常怀疑你真的是第一次进站吗?不过后来我不想了,因为我觉得也不重要。
我很高兴能在这一站遇到你,你曾经好奇我的行李箱里装着什么,其实没什么,里面全是我妹妹为我准备的东西,有些年头了,但我一直舍不得扔,放心,不用觉得太膈应,我不是那种会把人骨灰随身携带的人。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儿。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过还是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了,别被冯钰钰单纯的外表蛊惑了,她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该说的说完了。
再次强调,能在这一站遇见你我很高兴,还有,再会。
……
这东西大概是在秦美湘家那晚付亭趁她睡着塞进来的。
池尔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字条,半晌无言。
她很想不通。
付亭明知道冯钰钰有问题,最后怎么还会栽在她手上?
思绪有点恍惚,她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你在看什么?”
对面的人大约是见她突然动作,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池尔回过神,迅速把纸条叠成四方的小方块儿揣回口袋里:“没什么。”
看出她不太想搭理自己,徐瑾也不介意,欲开口再说什么,就见池尔往座位靠背上倒头一靠,闭上了眼睛。
就差在脸上写上“勿扰”两个字了。
徐瑾很是识趣地闭了嘴。
“你好。”
女孩子的温声细语打断了她的假寐,池尔睁眼,看向立在过道边的女生。
“抱歉打扰各位,我确实没办法了……”她语气急迫神色悲伤,“请问大家谁有止血或者止痛消炎的药吗?”
女孩诚恳的目光随着她不断转头的动作落在车厢里众人的身上。
冯钰钰扭头看着车窗外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约是在池尔面前暴露了真正的德性,她也不装了,再回想第一次在站台前见到她那副样子,池尔莫名觉得好笑。
女孩见在冯钰钰那儿寻求帮助无望,立刻转头迫切地看向池尔和徐瑾,池尔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此时明显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她摇头:“抱歉。”
女孩的眼里的希望又消减三分,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徐瑾身上。
徐瑾往男人躺的地方看了一眼,便淡淡道:“他伤得太重了,这种程度的伤口不赶紧手术缝合吃什么药都没用。”
女孩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低声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那么难受。”
男人的伤的确太重,他这会儿陷入了昏迷,但从他脸色看得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算了……打扰了。”
女孩说完便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从包里掏出纸巾和一小瓶纯净水,她把纸巾用纯净水润湿,然后在男人干涸开裂的嘴唇上擦拭了下。
“伤成这样还把他带出来做什么,活受罪又累赘,还不如留在上一站里自生自灭。”
脸上带伤的男孩腾地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说什么!”
冯钰钰淡定地看着他:“我说错了么?”
池尔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看了她一眼,被她恶狠狠瞪了回来。
池尔莞尔。
这人如今一改之前装出的柔弱小白嘴脸,池尔推测她从前应该惯用这样的手段,在最后关头捡漏,见过她真面目的可能多如付亭一样折在她手里了,池尔和徐瑾两人现在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装不下去,索性就不装了。
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女孩连忙去拉脸上带伤的男生:“阎磊,冷静点。”
叫阎磊的男生看起来估计是想骂冯钰钰两句的,但在女孩的劝说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原处。
冯钰钰环着胳膊从鼻子里发出冷嗤声,低骂一句:“晦气。”
才坐下的阎磊又将桌子一拍:“你他妈再嘴贱一下试试?!”
冯钰钰有些拳脚功夫傍身,趁人不备的偷袭不成问题,但正面对上身强体壮的男人估计还是略逊一筹,怕吃亏,她横眉竖眼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几人。
女生叹了口气,蹲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受伤男人的头部位置,让他睡得稍微舒服些。
她正要起身,有人忽然蹲到了她旁边。
她诧异地看着池尔递过来的两片白色药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将药接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女孩赶忙道谢:“谢谢,这……”
冯钰钰暗自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见状有些坐不住,她刚和人吵了池尔就来送药,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什么意思?拉拢这两人?这要让她得逞了下一站可就有自己罪受了!
冯钰钰咬咬牙,阴阳怪气:“好心奉劝你们,别什么药都乱吃。”
池尔没给她眼神,对面的女生也没搭理她,就连刚才看她极其不顺眼的阎磊都不再接她的话。
见根本没人理他,冯钰钰自讨没趣,上齿咬住下唇尴尬地闭了嘴。
“安定。”池尔擦了下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放低了声音,“随身带的,刚想起来还剩几片,应该有点儿用,不过我不敢打包票。”
女孩儿大概也是病急乱投医,立刻把阎磊喊了过来,两人合力掰开了男人的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药给他喂下去。
池尔事了拂衣去,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徐瑾好奇地盯着她:“你给了她什么?”
“奶片。”
……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躺在地上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呼吸缓和了些,女生又用湿纸巾给他润了润唇,然后拉着那个叫阎磊的男生一起过来跟池尔道谢。
“小姐姐,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叫舒情,这是阎磊,”她指了下身边的男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不客气,顺手的事而已,”池尔顿了顿,看了眼对面的徐瑾,最后还是如实相告,“池尔。”
舒情和阎磊又向她道了几声谢,池尔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是给了他们两片安定,两人这架势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一样。
“看你们这样,之前是认识?”
对面的徐瑾忽然开口问。
如果只是上一站里认识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担忧还要竭尽全力救他吧?
没料舒情摇摇头:“不是的,我和阎磊认识,但震海哥是在上一个站里遇见的。”
据舒情说,她和阎磊既是同校校友也是一对情侣,跟孙震海在上一站里相识,孙震海对所有人都颇为照顾,不过还是有些心术不正的折在了里头,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仨。
“这样啊,”池尔点点头,“别站着,坐下说。”
舒情和阎磊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阎磊拉着舒情走到池尔对面,徐瑾的位置旁:“哥们儿往里捎捎,咱挤一挤?”
徐瑾一直温文的表情有些碎裂,不过只有一瞬间。
池尔觉得挺有意思。
徐瑾最终什么都没说,往里挪了挪。
屁股刚沾上座位,阎磊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我以前就听说过震海哥的名字。”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估计是不想让冯钰钰听见。
“听说过?”池尔好奇起来。
“他说,震海哥曾经在只有一张车票的情况下把两个人给带了出来。”
“这也能行?”
舒情点头:“本来我们也是不怎么信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巧在上一站里遇见了他。”
“所以,你们上一站有几张票?”
一旁默不作声的徐瑾忽然发问。
阎磊不疑有他:“两张,我和阿情本来有一个应该留在站台里,但震海哥把我们两都带出来了。”
“他的伤是带你们出来的时候受的?”
提到这个,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歉疚,舒情垂下眼睫,语气听上去很难过:“怪我,没有票的人是我,最后却让震海哥承受了后果。”
阎磊揽着舒情的肩上下摩挲安慰着她,池尔的眼神却定定落在徐瑾身上。
她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个站台规则其实是可以被破坏的?”
徐瑾抬眼看她,没说话。
舒情和阎磊点点头:“不过很难,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震海哥是怎么做到的。”
也是,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场游戏不就崩盘了?
“对了,你们呢?”阎磊把目光转向靠里头的徐瑾,“哥们儿怎么称呼?”
徐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池尔微微侧目,注意到她的目光,阎磊立刻小声跟池尔解释:“不包括她。”
池尔没忍住,微勾唇角:“也是进站才认识的。”
阎磊边点头边“哦”了两声。
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的冯钰钰见这几个人凑到一块儿还相谈甚欢,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她目光阴鸷地盯着池尔的后脑勺,暗恨自己看走了眼。
不过池尔 ,下一站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冯钰钰嘴角噙上一抹怪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