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此时蘅香院,朱珠一脸苍白窝在床上,寝被足足裹了两层,怀里还揣着汤婆子。
阿番端着药无奈道:“姑娘,药还是趁热喝吧,不然岂不难受?”
朱珠犹豫半晌,想到今个还得去青褚院看婆母,红色鸳鸯被中探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朱珠披着被子缩头缩脑道:“我自己喝。”
谁知道药好不容易喝完了,腹中疼痛还是没有缓解。
阿豆道:“姑娘,要不奴婢去世子夫人那,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朱珠摇摇头,“大嫂平日事务繁忙,上次丫鬟的事还没分配过来,这次就不必打扰了。”
阿番知道朱珠的顾虑,皱了皱眉,“要不奴婢让阿葡去大厨房,使点银子做点咸口的点心来吃?阿葡对府中的事比奴婢熟悉,她去再方便不过。”
朱珠点点头。
虽说在家吃用没有侯府好,不过菜基本是合胃口的,这几日除了在婆母那,朱珠胃口都不大好。身体难受就特别想吃好吃的。
谁知道直到午膳来了,还是原来那些点心,要的咸口点心一样也没有。
阿番去大厨房询问,大厨房的管事只推脱道:“灶上的活计从来都是干排好的,侯府其他主子都爱吃一口甜的,三夫人要的点心材料还没有采买,只得等买了来,这点心才做得。”
“侯府规矩这样大,难道吃口点心也不成?若是主子改了心思突然要吃什么,岂不是什么都没有?”阿豆不满极了,压低声音和阿番道,不想让朱珠知道。
“要不咱们自己使银子差人外去买材料,然后自己做?”阿豆道。
阿番摇摇头,“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给姑娘惹麻烦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合规矩了……这边正好有炉子还有鲜梨,烧个梨子汤姑娘或许会用些,腹痛兴许能缓解。”
从外头送完消息的暗三正准备回青褚院,从树梢掠过时正巧听到两人谈话,关系到主子后半生,暗三特意多听了一会。
一到青褚院子,暗三忙不迭道:“主子,原来朱姑娘不是有意不来,是因为腹痛难耐。”
“对了主子,朱姑娘好像想吃咸口点心,那两丫鬟去大厨房讨都没讨到,这侯府也越来越不景气了,连个点心材料都没有!”
谢延沉默半晌道:“你去让大厨房做咸口点心,送到蘅香院。”
说完按了两下眉心,唇角似讥,“我倒是不想管她,不过总得让她知道那蠢货是靠不住的。”
暗三原以为主子对朱姑娘上了心,他和庞远的心思是一样的,还没来得及高兴,瞬间就失落了。
原来主子不是喜欢朱姑娘啊。
衡香园里,阿番和阿豆熬了梨汤,梨汤中没有加糖,只有梨子本身清甜的口感,朱珠用了一大碗,肚子暖暖的,确实舒服了一点,不过随着热气散去,又恢复了原样。
“上次的梅枝取来。”
朱珠躺了一会就躺不住了,原来在朱府,每次小日子还没这么严重,母亲卧床,朱珠可以陪伴母亲闲话,纵使母亲说的最多的还是让她听父亲的话,不要和庶妹们闹矛盾,好好和庶出兄弟们相处,以后娘家都是依仗。
朱珠以前反驳过,娘你是正室为何不硬气一点,我是嫡出,本来分例就该好一些,为何还要把最好的东西让给别人?爹本来就不疼咱们,何不对自个好点?
后来朱母抱着她大哭,说自个娘家没人,说没有生嫡子愧对朱家……后来朱珠就再也没说过,处事得当,成了朱母心中懂事的孩子。
大概是太无聊,朱珠想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那天质问完母亲,听朱母哭完,朱珠当时没掉眼泪,出了屋子忍不住哭了,然后偷偷跑出去遇到一个脏兮兮但很漂亮的小姐姐……
阿豆把梅枝抱来,前日折的梅花此时还新鲜着。朱珠又让取了瓶子来。
“不要罐子,要瓷瓶,颈口细窄些的。”朱珠回忆着婆母上次用的瓷瓶。
侯府规矩大,摆设也多,阿番很快找来几个瓷瓶。
一只是青瓷瓶,一只是并蒂莲花白瓷瓶和一只鸳鸯瓶。
朱珠不会插花,记性倒是不错,挑了几枝梅花,按着婆母的插花方式,全插进了青色瓷瓶。
插完后,朱珠感觉还不错,只是好像没有婆母插的好看,可能是错觉,毕竟插的真的很像,朱珠还是很相信自己的记忆的。
“阿番,你去送到青褚院,若是害怕,便和阿豆一并去,梅瓶放到小路尽头便成。”
考虑到婆母那生人很少,比较喜静,朱珠没让两人把梅瓶送到屋里,顺带又送了一碟子糕点。
朱珠发现婆母可能不大喜欢带奶味的东西,第一次的羊奶和第二次的马奶糕,婆母眼光都未瞟一眼。
婆母可能喜欢吃甜的,梅子糕和枣泥酥倒是用了一块,不过婆母平时吃的菜,都不是什么甜口的,一时间,朱珠也有点拿不准,总之送了过去。
阿番和阿豆心底紧张,自从知道侯夫人杀过人,她们看到半院红梅半院白梅,总觉得那红梅像血,白梅是丧幡。
两人战战兢兢,还没进青褚院,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顿时满头冷汗。
从大厨房刚回来的暗三十分苦恼,因着主子要让他去后院大厨房吩咐,暗三只能假扮丫鬟,习惯了也没什么,就是他不懂主子怎么想的。
朱姑娘可能是吃坏肚子腹痛,主子让大厨房做饭清淡点,等明日做点咸口的点心去蘅香院。
这送东西送到心坎上才是好东西,若是明日朱姑娘改了主意不想吃了呢?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暗三看到鬼鬼祟祟两个人站在青褚院门口。
听到人声,阿番和阿豆具是松了一口气。两人转身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丫鬟盯着她们看,眉头夹得死紧。
阿豆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姐姐好,姐姐可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奴婢是阿豆,这是阿番,咱们奉三夫人的命,给侯夫人送东西来。”
阿番把梅瓶递过去,“这是梅花插瓶,姑娘说上次跟着侯夫人学了一道,拿来让婆母赏玩。”
阿豆也把食盒递过去,“这是千层糕。”
暗三接了东西立刻眉开眼笑进了院子,邀赏道:“主子,我去大厨房吩咐完,朱姑娘一知道就派人来送了东西。您不爱吃甜的,这次就不用委屈了。”
“姑娘,大厨房也太怠慢了!”
桌上是一盅白粥,两碟素菜和一盅羊奶。
朱珠吃着倒是觉得还不错,两碟素菜做的味道不错,难得不是府中惯常的甜菜,朱珠倒是吃得一干二净。
阿番和阿豆见朱珠吃得好,除了脸色有点白,便也放下心来。
吃完饭,还有一盅汤药。
朱珠苦着脸喝了,她不讨厌药的气味,但舌尖沾染的苦味久久不散,却十分讨厌。
最后实在忍不住用蜜饯压了压,腻得发麻的甜腻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喝了两碗水,这才把味道彻底压下。
朱珠:“叫月枝来。”
月枝进门行了礼道:“奴婢见过三夫人。”
朱珠点点头,“你哥哥在三爷身边,定时知道三爷去哪了,明早你让三爷带点咸口的糕点回来,若有好的,我也给婆母尝尝。”
月枝惊讶瞠大眼,面色又恢复如常。
在这侯府,她从未见过如此天真直白的主子。
大厨房不作为,下达上意,若没有世子夫人授意,谁会好端端得罪三夫人呢?
虽然侯夫人不管事,可礼法上来说,侯夫人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月枝谁都不敢得罪,只能应好。
翌日,月枝的哥哥张大福抖着胆子把房子元叫醒,不等房子元发怒,赶紧道:“爷!爷!是夫人找你!”
房子元睡意瞬间消了一半,“那女人找我干什么?”
“夫人说让三爷带点咸口的糕点回去,再送些给侯夫人尝尝。”
房子元一个轱辘爬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这女人也太胆大包天了!”说完脖子一梗,“我不去!”
张大福冷汗快要下来了,“爷,那咱们上哪躲着?”
房子元忍不住踹了张大福一脚,“躲什么躲?去买糕点,吃不胖死她!府里什么糕点没有,不就是想使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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