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乐陶淹过水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宁身上也全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这会儿正是夏□□着单薄的时候,衣服贴在身上难免尴尬。

薛宁看看小姑子,宋安秀恐怕没去过薛家老宅,去一趟不知要多久功夫。

她正为难的时候,旁边的小五子忽然窜起身来往远处跑去,他边跑边喊:“宁姨,我去给东家报信儿!”

薛宁看他小小一只又光着脚,赶忙高喊问他:“知道老宅在哪吗?”

五子已经跑远了,站在远处,一双小手拢在嘴边大喊:“知道——”随后紧捣着小腿往薛家的方向去了。

薛宁怕他在半路上出事儿,就叫宋安秀跟着他,追过去一道去送信。

宋安秀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匆匆跟了上去。

薛宁拉起乐陶,坐回到浅处的河岸边,乐陶吓得边哭边躲,死活也不肯再接近河边了。

旁边的几个小孩嘲笑他胆子小,是怂包。乐陶气哼哼瞪着他们,却不敢再往河里冲了,蔫哒哒埋头伏在三姨怀里,等着家里人来接。

不多会儿便有马车声传来,薛二哥驾着车赶来,车上还坐着大姐薛兰、宋安秀还有小五子。

大姐下了车,先把带来的外衣披在妹妹身上,随后揪起乐陶狠狠揍了几下。

乐陶见着亲娘老子,先前的害怕劲儿顿时便抛在了脑后,皮猴子似的躲着亲娘的巴掌,嘴上憨声憨气地讨饶。

其他小孩在旁边看着笑,大姐虎着脸问道:“下次还敢往河里跳吗?!”

乐陶瞅瞅站在河里嬉闹的小朋友,“我……我下回往有人的地方跳。”

“你倒是会抖机灵!”薛兰气道。

这一趟不止接了乐陶,也把薛宁姑嫂二人接去了老宅。

薛宁披着家里带来的薄毯子,顺口提起小五子来,“赶明儿让二哥给赵三儿贴补几双鞋吧,他那弟弟一路光着脚跑去送信,看着忒是可怜了。”

“这事儿回头我跟老二说,功劳指定记在赵三儿头上,至于怎么奖就看老二的意思吧。”大姐随口说道:“赵家三个孩子无父无母的,吃喝拉撒都还是个事儿,哪还顾得上穿鞋呢。”

薛宁点点头也就没再问,赶等到了娘家,薛兰就拿出一身刚做的新衣来,叫薛宁去换上。

这身衣裳原本是大姐新做的,是一身黛蓝的衣裙,外头配一件竹青的褙子。薛宁穿着略显宽大,不过反倒是显出些袅袅婷婷弱柳扶风的美来。

宋安秀瞅着这身簇新的衣裳,直说好看。

薛兰也觉得好,“就是颜色显得老气了,年轻娘子还是得穿些水绿秋香的颜色,那才叫鲜活。”

老四的媳妇赵氏也在旁边看,她瞧瞧薛宁又打量一番宋安秀,脸上似笑非笑的没说话。

乐陶换好衣服也窜过来,凑到薛宁身边看新衣服。赵氏连忙闪开,回到屋里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去了。

此时已是饭点儿,正是摆饭的时候,因着薛宁和婆家小姑也在,又特意多添了一道菜。桌上摆着四道热菜,两道凉菜。其中还有一盘清蒸河鲜,里头有虾有贝,好几个品种。

薛宁便问这是不是自家捕来的。

薛珍得意极了:“那可不,是我和幺凤一起去小河边捞来的。”

薛家和三叔家都算是当地富户了,去河边捞鱼只为了寻些野趣,家里并不拘着。

薛宁刚想向她讨捞鱼的工具,没等开口,旁边的二嫂就说话了。

二嫂周氏道:“一说起捞鱼,往后就别让乐陶去河里玩了。得亏是水流不急,不然可不得了。”

大姐也是心有余悸,“可不是,要是今个老三不在,他非得遭罪不可。”

提起这茬来,家里人七嘴八舌地赞起薛宁来,乐满小大人似的端了杯茶来敬三姨“救弟之恩”,逗得一家老小前仰后合,就只有赵氏面上有些牵强。

众人又招呼宋安秀吃菜,又给她添了一碗虾仁豆腐汤,宋安秀双手捧过碗,一滴不剩地全喝下了肚。

吃过饭后薛宁姑嫂二人就准备回宋家去。

孙氏不放心她们,非要叫老四套车送送。

薛昭桂叹口气,嘴里念叨“儿子不如嫁出去的女儿香啊”。

宋安秀听了这话,顿时吓得噤声,生怕引得他们不快。

孙氏笑骂几句,薛昭桂便换了词儿,慢悠悠道:“近的不如远的香呗——”

薛昭桂和薛珍是双生子,薛昭桂说话慢得出奇,薛珍却叭叭叭像只八哥。

他在家里说话做事总慢半拍,做事也从不挑头,家里给他起个绰号叫薛半拍。可他一出家门,速度倒是提上来些许,显得四平八稳、有条不紊。

只是他赶车的速度,还是慢半拍。

路过小河边时,薛宁想起河里还下着网呢,便下车去收网。

她掂掂网兜,竟有些压手,显然是兜住了东西。

她喜气洋洋坐回车上,拉开了网兜。

“鱼!”宋安秀惊讶道,与薛宁对视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喜气。

这鱼大概有一掌半长,还鲜活着,一跳一跳的妄想逃出魔掌。薛宁首战告捷很是满意,宋家总归是能有道肉菜了。

薛昭桂直感叹傻人有傻福,这破网子怎么可能捕得到鱼。

薛宁拿着鱼显摆,薛昭桂咂巴一下嘴,慢悠悠调侃道:“老天爷诚不欺我,瞎猫果然能碰上死耗子。”

这话原本也没毛病,可他说话太慢,拖着尾音听着欠嗖嗖的。

薛宁拍他一巴掌,薛昭桂“哎呀”一声,抬手捋捋自己的膀子。

“你这样慢吞吞的腔调,居然在牙行做事。”

“别看我说话慢,别人费三天口舌能撮合的买卖,我半天足——以——”薛昭桂很是洋洋自得,“就是这样四平八稳、不急不躁的,才能撮合大买卖。”

别看他说话慢,却爱耍贫嘴,一路上与三姐说了不少话。不多会便到宋家村,薛昭桂一直把她们送到巷口才掉头离去。

宋安秀攥着网兜,兴冲冲回到家中,想着今日能做道好菜,好叫父母都消消气。

可她才回到家,就被母亲李氏好一通埋怨。

宋安秀的快活没有了,闷不吭声地走去厨房。

她也想像薛家那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与家人亲近。可不知为何,明明都是农家院落,宋家却比薛家冷清,让人提不起劲头。

她把鱼按在砧板上,握起菜刀,“嘭”地一下用刀背猛拍鱼头。

这鱼还兀自挣扎,可终究是失了鲜活劲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摆着尾巴。

又“啪”地一声,彻底死过去。

……

家里难得添一道肉菜,薛宁怕她们不懂的做法,便请缨掌勺,由宋安秀来打下手。

新鲜的活鱼去鳞去腮,剖开鱼腹取出鱼膘腥线等物,再用细盐涂抹鱼身。之后在腹中填上两片生姜,铺洒几粒花椒,静置盏茶功夫去腥。

虽然调料欠缺,可胜在鲜美,能保留鱼本身的鲜香滋味。

待其他饭食都已做好后,再将鱼摆到锅内,纹火蒸熟。待蒸熟后端上桌,还带着锅气,热腾腾香气扑鼻。

这鱼由安秀摆上饭桌,是宋家许多时日来,最美味的一道佳肴了。

宋同晋晚上归家,早已在饭桌上等着。看到蒸鱼,问道:“是哪里来的?”

宋安秀看着他,眼中似有微光:“是我与大嫂一同去河边捞到的。”

宋同晋低声道:“女子下河捞鱼,成何体统。”

宋安秀连忙解释:“未曾下河,是下了渔网捞的。”

宋同晋哼了一声,不愿与她多说,直接提起筷子,直接奔着蒸鱼去了。

鱼头连着小块鱼身被他用筷子夹断,放进儿子碗里。

鱼腹拨进他自己碗中,盘中只留下鱼背薄薄一块肉和鱼尾留给妻子、儿媳和女儿们。

全家人还未开吃,清蒸鱼便已被扒拉成残羹剩菜。

薛宁和宋安秀两人捕来鲜鱼,未得半句夸奖,最肥美的地方反倒被家中男丁独享。

宋安秀看着盘中的剩菜,眼里的微光终究还是熄了。

她先前觉着宋、薛两家同在村中,上皆有高堂安在,下都有儿孙数人,为何宋家的院子里就这样冷清。

如今一比较,相差的又何止是那几分热闹?

李氏与宋安娴早就习惯了,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薛宁却是一肚子的气,压都压不住。

“啪”!地一下子,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

一家人全都愣住,错愕的看向薛宁。

宋同晋仍一副刻板严肃的样子,虎着脸数落:“饭桌之上,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我是不是该把标签改改?应该是正剧还是轻松呢?

不过打从亡夫回来后,就轻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