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那个猎物啊。”

顾昭气定神闲地说完，看向趴在地上不断重复“不可能”的许清泽眼里没有半分怜悯。

她再次抬手，掌中金印溢散出光亮，身后鬼门关大开，无数阴风从里面吹来，伴随着万鬼的哭喊声。

顾昭负手立于门前，半边身影隐没在黑气里，脚踩阴阳，一双沉静的眼睛盯着被八个金甲巨人压着走到鬼门关前的许清泽。

“许清泽，听判。”

她没有张开嘴，声音更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金印自掌中飞出，于空中化成十二道判符，四道金色，四道白色，四道黑色。

顾昭临空一抓，一道黑色判符被翻开。

判符上流动着一行行小字，写满了许清泽生前恶事，其中“虐杀动物”被标红。

一个个“诛”字从那一只只红着眼睛的猫鬼的嘴里发出，声音环绕，格外肃穆。

顾昭略一点头，金印盖下：“诛！”

她话音刚落，判符稳稳落到许清泽的背上然后慢慢变大，像一道枷锁般覆在他身上。

许清泽被压得趴跪在地，还一脸狰狞着尝试往外爬。

“不，我不服，凭什么？！”

“为什么是我？我救了那些猫，它们给我玩玩有什么问题！”

“许家兴凭什么占我身体！”

他的哀嚎没有丝毫作用，甚至越来越小，已然是被八个金甲力士拖入了鬼门关中。

等鬼门关彻底合上，顾昭身上的黑气荡开，一切归于尘埃。

顾昭看了看手心，金印已经消失了，她低声嘀咕了句：“看来还是能用。”

下一秒，一个猴子一样的身影朝着她扑来，顾昭没有丝毫犹豫，纸伞唰的一下撑开，微微倾斜，将那名为苦瓜的猴子挡在身前。

“小祖宗！你刚帅爆了！那是什么？鬼门关吗？你是不是跟阎王一样啊？许清泽这就没了……”

他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顾昭退后了两步，还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伞面。

顾晏淮嘴角一抽：“小祖宗你嫌弃得太明显了！你拿伞挡鬼的时候都没这样！”

“不然呢？鬼又没你蠢。”

顾昭说得理直气壮，却还是挑了两个问题回答：“我只判滞留阳间的鬼，诛的也只是三魂七魄中的三魂，剩下的就是阎罗的事了。”

“许清泽现在估计是在等着下牛坑地狱了。”

凡在世之人随意虐杀动物者，死后打入牛坑地狱。被数只野牛牛角顶，牛蹄踩。

此狱以人间一百九十二万年为一日，罪鬼须于此狱服刑五百一十二万年。

顾昭说完走向了那些猫鬼，小猫鬼们已经恢复了生前样貌，一只一只排着队到顾昭脚边轻蹭了一下，然后化成了一个个金色小光点。

光点飞舞，落在顾昭发间身上，散成一片柔光。

顾昭抬手去摸那些光点：“愿你们来世能顺遂无忧。”

等那些光点散去，顾昭的目光落在了已经缩小一大半的猫鬼神身上，猫鬼神一双溜圆的黑色眼瞳紧紧锁在顾昭身上。

“我知道，还有一个。”

顾昭手中纸伞一转，又对上另一双含情眼眸，即使隔着镜片看人也似无情也温柔。

估计看条狗都深情。

“你也想问点什么？”

裴誉从善如流地开口：“刚才的金印就是灵官印……”

他话才刚起个头就被顾昭直接打断：“你想说我灵官印不是丢了吗，为什么能用？”

“因为啊……”

顾昭故意拉长遇到卖着关子，眼神示意顾晏淮把保安背上一起走。

“因为灵官印姓顾，它认主的。”

裴誉微微一愣，垂首看向地面，忽然笑了，春风拂面：“认主啊。”

而背着保安走跟着顾昭的顾晏淮又开始十万个为什么：“小祖宗，咱们现在是要去收了许家兴了？”

“当然了，一个也跑不了。”

※

顾昭坐着节目组的车驶向许清泽家所在的小区。

她看向车窗外，正午的天格外亮堂，可是不远处却有一团黑气盘旋，位置正好是许清泽家那栋楼。

她轻啧一声，正要叫司机停车，身上的安全带“嗖”的一声全部崩开，一个急刹车，她立马弹起，就在她下意识去拉把手稳住身体的时候，一只有些冰凉的手一把将她稳稳拉住。

是裴誉。

裴誉的手越过了坐在两人中间的顾晏淮死死拉住了顾昭。

车急停了。

裴誉没有松手：“顾灵官没事吧？”

“裴……裴哥！我有事，你手肘顶我肺上了，疼疼疼疼！”

顾晏淮缩着身体苦着一张脸痛呼出声。

“……”

裴誉这才松了手。

顾昭没有回话，却只看向人手腕上的一片长长的擦破的红印，应该是刚才被顾晏淮的扣子刮到的。

“你很急？”

“不小心而已。”

注意到顾昭在看哪里，裴誉将衣袖往下又拉了拉。

顾昭也没再追问，开门下了车，就见节目组的所有车都停得东倒西歪，她仰头看向了眼前的大楼，原本覆盖在表面的潮气像是被蒸发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片白花花蠕动的……

本来应该热闹的中午，小区里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出事了。”

顾昭撑着伞走进入口，明明是白天，里面却显得格外昏暗，不是没有光的那种暗，而是一种似糊了一层油膜在表面，黏腻浓稠的昏暗。

唯有电梯在一层一层亮着红光。

“小祖宗……我这脚下怎么软乎乎的，还踩着有声音啊？”

顾晏淮声音颤抖，眼睛却似不受控制一般往下瞥。

“别看。”

一团团白色的流动的东西覆盖在他的脚上，还顺着他的裤子往上慢慢地爬，时不时掉落一两只，才能让人分清那其实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无数只挤在一起，蠕动。

顾昭说晚了。

“啊——小祖宗救……”

纸人适时糊住了顾晏淮的嘴，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顾昭看向四周，不只是地板上，墙上天花板上也都布满了，唯有那台电梯，像是专门为了欢迎他们而留出的路。

她走到电梯前，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挤满了人，所有人的动作都是扭曲的，四肢，头还有身体甚至都像不在同一个平面里，像是被拧着塞进了罐头里。

电梯里亮着灯，灯下影影绰绰，所有人面目模糊，似群魔乱舞，热气氤氲。

可是这些人好似毫无察觉，看到顾昭几人迟迟没上电梯，顿时不悦起来。

“怎么还不上啊？快点，我还急着回家吃饭呢！”

“上不上啊，我小孙子睡了午觉要去上课的。”

“真没公德心，让所有人等你，你到底上不上啊？”

一句一句不断蹦出，最后所有人嘴里只剩齐声的一句——

“上不上啊？”

“上不上啊？”

“上不上啊……”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整齐划一的“口号”，顾昭笑意盈盈：“上啊。”

她话音刚落，一道吸力直接将他们拉进电梯，电梯一抖，开始不断下坠。

电梯显示界面不断跳转着数字，可是却都是负数，身后那些人伸着手拉扯他们，像是要把他们也融入其中。

顾昭将伞往下重重在电梯地板上一杵。

“叮咚。”

电梯停下了，门应声打开，门外的墙上一个鲜红的提示，十七层。

到了。

顾昭回头看向那些面容模糊的乘客：“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午休的。”

她走出电梯，十七层唯一的一个大门敞开着，柔和的光线从门里透出来，和黑暗的走廊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来了？请进吧，小泽等你们很久了。”

许清泽妈妈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一滩血从门里淌出，血泊里一个半人高的洋娃娃站在那里。

洋娃娃的身体上缝着许清泽妈妈的头颅，鲜血顺着流下把洋娃娃都染得血红，她的嘴角也被往上缝起，维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

“进来啊……”

见他们没动，娃娃转身，许清泽爸爸的脸露了出来。

两颗头被背对着着缝在了一起，然后安在了一个的娃娃身上，此时正僵硬地朝着他们微笑招手。

“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