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名动!蔡伦纸遭全城疯抢!

周扶此时来的目地就是探查冷宫, 如今既然冷宫中只剩下两位娘娘,那事情便好办了。如今周王宫后宫空虚众多宫室,找个偏僻寂静的角落安置两位娘娘并不难。

周扶并没有多加张扬,他直觉眼前的怜妃不是个会安于现状的, 总觉得这只“橘猫”会是个大麻烦。

不管无时不在勾人摄迫的冯小怜, 周扶转而询问蔡伦道:“你这造纸之法,可愿传达上头, 上达天听?”

蔡伦大喜过望, 能够上达天听,那再好不过了,少年既然能够上见圣人,莫非是个皇子?

是了,能够大胆闯入冷宫之中, 也唯有圣人宠爱的皇子才敢于探索新鲜事物, 否则常人如何会想到进这阴森诡秘的森冷宫廷之中。

蔡伦有一瞬间迟疑, 只因这少年的年岁, 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第三代周帝的孩子。然而喜悦压过了他心中的疑惑,他对少年恭敬地说道:“奴婢愿意。”

蔡伦研制这些,无非是想要改善如今的处境, 人都向往往高处走。他如今了无牵挂,要的只是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罢了。

周扶承认蔡伦对于造纸的贡献,蔡伦所研制出来的配方细节, 比他之前凭借脑海中知识记录下来的更为全面和精细。

“你那旧主婉妃会有新的侍从来照顾的。”周扶带走了蔡伦, 边往回走边对他说道。

蔡伦口称贵人心善, 连连道谢。

“你曾受过宫刑,宦官地位低下,若是去往其他宫殿任职可能会受尽欺辱,朕也不愿埋没你善于研究的才华,这样,你先领个内侍执手,去勤学殿阁任职。”

蔡伦越听越不对劲,他反应过来,仿佛被雷劈过似的愣在原地。

周扶见他不动了,奇怪地转身询问:“怎么了?你也别心急,朕承认你于造纸的贡献,赏赐自然不会少的,不过比起钻研做官,朕倒是认为你更适合专心科研,毕竟与外界隔绝了十年,想必你也需要适应一下外面。”

蔡伦动了动,他哆嗦着唇结巴道:“您......您是陛下?”

周扶侧头:“显而易见,朕不过换了身不太显眼的常服。”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好似被他的反应逗乐了。

他将蔡伦安排到勤学殿阁,一来那边如今是张良的天下,同样是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蔡伦心思谨慎细致,周扶感觉他会合张良胃口的。再来,勤学殿阁内有专门用来研究的地方,方便蔡伦施展才华。

华夏历史上,造纸技术的改进影响了蔡伦的一生,他因此进入权力中心,从而位列九卿,最终却结局悲惨,因权力斗争而自杀身亡。

蔡伦从小就对周边的生产、生活环境感兴趣,比如冶炼、锻造,种麻、养蚕,他的满腹经纶与天资才学都点在了工程技术上面。

以周扶的想法,搞技术的人才该好好保护起来,权力倾轧什么的,关研究员什么事?每一个天赋过人的科研人才都是历史的隗宝啊!

华夏历史上,窦皇后设计诬陷宋贵人,蔡伦“验实”,到汉和帝升迁为传达诏令即管理文书、参预朝政的高等宦官。

如今周扶完全将他隔绝在权力中心之外,还给他送到收纳了大周珍贵藏书的勤学殿阁。

勤学殿阁唯一的先生,陛下亲封的殿阁学士张良亲口告诉他:想看什么随便看。

满满当当的丰富藏书,他仿佛看到了知识散发出的伟大光芒!

蔡伦激动地昏了过去!

等下次周扶来见蔡伦时,惊讶地发现这白面人竟然觉醒了。

另一边,距离周千里之外的世外之地,诸子百家的学习圣地——稷下学院。

“韩先生,有您的书信,是鹰鸠送来的。”一名学生高高兴兴地送走了飞往天空的鹰鸠,将书信送到韩先生的屋内。

屋内的青年微笑,他素来有口吃的毛病,能不开口尽量不说话,只是如今接过那薄如蝉翼的书信,不由面露惊讶之色:“此......此信怎......会。”

他翻阅开那封以纸页折叠的信,这信虽然蜡黄,还有些杂质,可与传统的只能够传递两句话的简书比已是好了太多了。

吾友韩非拜启:

别亦良久,甚以为怀。与友相交数十载,无话不谈,高曾顷读友之诲语,如闻金玉良言,茅塞顿开。回首往事,宛如昨日。吾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贯古今之论。今陛下长怀盛德,诚心募天下有志之士,感念陛下广纳良才之心,敢为陛下举荐吾友。久钦鸿才,心折殊深,以吾友之才必能得陛下重用。鸿雁传来,千里咫尺,转寄文墨,时通消息。请代高向尊师问安。

赵高亲笔。

稷下学院,青年磨砂着手中轻薄的纸页,深思而神色莫辨。

他思索过后,急匆匆地离开屋子,找到师长,敬跪下拜,说明自己来意。

荀子坐在上座,神思端庄,他老神在在地抚摸胡须,询问青年:“你可想清楚了?”

青年低声道:“周礼势弱面临崩坏,正是各家出世之时,学生愿往周而去,传法家思想以慰天下。”

李建成到贫民窟已经几天了,为了熟悉环境,他一步一个脚印挨家挨户地去拜访了目前居住在贫民窟中的流民。

整个贫民窟中民众足有三百之巨,然其中多为老弱妇幼,转念一想也难怪。若是壮年男子,能够生存下去的,如何会跨越重重障碍的废街来到贫民窟之中寻求生存与庇护?那些壮劳力在外面轻而易举便能够找到体力活来养活自己。

仅有的几个壮年男子也是为了照顾家儿老小,这些人少之又少,三百多人之中只有十几个壮劳力。

其中还包括了荆轲的兄长。

这也是李建成疑惑的地方,荆轲姑娘的兄长一看便是练家子的,通身肌肉发达强壮,而那自称是荆轲兄长同伴的另外三人,也不是简单的人。

他们自称是少年的护卫,而少年却不在这里住。

李建成只觉得这其中有着满满的违和感,可他到底是外人,这些人即便是再可疑,愿意收留他在此,对他也没有恶意也是真。

荆轲将那十几个壮劳力聚集起来,将他们编成一个队,前往废街与贫民窟的交界处去清理出一片地方。

几个匠人围坐在一起,挑选树皮、破麻布、旧的渔网等等,按照工序将它们切碎剪断,放在大水池中浸泡。

李建成好奇地围观这些与其称为匠人,不如是老婆婆老公公的手艺人,他们将浸泡烂掉的杂物撇开,将其中剩余的纤维原料捞起放入石臼中,不断地搅拌,直到他们成为浆状物。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些人研制配方,傻乎乎地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没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这便是那少年扔给荆姑娘的配方?这稀里糊涂的是什么东西呢?

李建成暗暗猜测,究竟是怎样能够赚钱的东西,是由树皮、破麻布变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少年莫非是在异想天开吗?

这段时间,边上已经是围了不少人了,他们严肃而认真地盯着石臼,仿佛在完成一道大难题。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匠人们用竹篾把这黏糊糊的东西挑起来,等待徐徐的微风将其吹干。

当马婆婆将那东西揭下来的那一刻,周围响起了惊呼声。

“成了!成了!”

李建成惊呆了,这......这是!

“还是不行,”马婆婆以手指揉搓那纸,连连摇头。

“研磨过火了,不够韧!”老爷子也跟着摇摇头。

他以手指轻折这纸,啪嗒——那纸在他的手中碎成了一块。

“再来!”边上的匠人毫不气馁,他们已经看到了希望,距离完美的成品只差一步之遥!

虽然仍有瑕疵,可那是纸啊!

李建成热切地目光注视着此次的半成品,他的脑海中划过了一系列的思维与想法。

纸的普及,将会在这天下掀起多大的风浪,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为之疯狂。

更何况,它的成本,竟是树皮与破麻布!

一旦想到如此旷世作物将在这贫民窟中诞生,其中会产生多大的能量,李建成心惊不已。

说句巧夺天工、化朽木为神奇也不为过,李建成实在猜不透这少年究竟是何等身份,因为若是世家子弟,有如此良方早就暗暗生产以为家族谋利了,哪里会放下身段来与贫民窟之中的平民来往?

他心绪难平,来到荆轲的小楼,见荆轲淡淡地说道:“回来了?”

李建成点头,“我刚才看到那些匠人,将纸造了出来,虽然仍有瑕疵,可却已是惊为天人。”

“又做出一批失败品吗?”荆轲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些失败品搜集起来,让阿兄再给公子送去一批。”

李建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心绪起伏,好奇心被勾地直痒痒,他打探道:“你们公子,究竟是何人?”

荆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你管他是谁,我们公子愿意帮扶你是你的运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李建成被喷了一脸,他也知道他刚才问的自讨没趣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荆轲就像是带了刺的花,扎人的紧,李建成不断在她这边受挫折,可老李家男人骨子里的犯/贱偏偏让他越是不受待见,越是心痒痒地想凑近。

呵,男人!

荆轲一脸嫌弃。

“你今日的工作完成了?”

“已经统计完全了,这些是人员调配的方案,还请荆姑娘来拿主意,”李建成善于管理,曾经连一国人口都管过,如今管理区区三百人的调动并不难。

贫民窟之中如今实行的是大锅饭,整个组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虽然大家都吃的不好,但是能够果腹、能有衣服穿,已经足够令那些贫民乖乖听从号令了。

李建成初次接触这种管理模式,处处都觉得新鲜。

荆轲接过他手中记录的结果,果真高看了他一眼:“难得,看来你也是有些能力的嘛!”

第一次听到荆轲口中说出赞赏他的话,李建成美滋滋的,谦逊的本性令他轻轻笑了。

“但是你也别得意,”荆轲转了话锋:“之后还有更麻烦的事等着你。”荆轲肃容以对。

李建成见这姑娘耳朵都红了,硬是强撑着板着脸,心里知道荆姑娘又在闹别扭了,他那心里仿佛有片羽毛在挠似的,心痒痒。

“一切尽听姑娘吩咐。”李建成彬彬有礼地说道。

荆轲不再理他,专心做手中的事。

沉默之中,李建成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空,心里渐渐涌起了一些焦躁。

他失踪至今已是八天了,分布在大周的暗卫难以找到这里,他在贫民窟中几乎与外界隔绝,也不知外头是否会为了唐国太子失踪一事而乱了套?

若是消息上达天听,甚至传回唐国,大周与唐国势必交恶,如今的形势,对父亲是大大的不利啊!

李建成轻叹一声,对荆轲说道:“荆姑娘,这天看上去要下雨了,命人将晾晒的东西收回吧。”

荆轲看看天色,听了他的建议。

周扶来到贫民窟时正是大雨的时,他带来了蔡伦最新研制的成果,并且让荆轲照着此法尽快大批量生产。

马婆婆接过那新的配方,拍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如今的匠人们手艺都已经操练熟悉了,有了更精细的配方,加大产量不是问题。”

如今蔡伦正在勤学殿阁研究硬纸笺的制作,将纸张的厚度与硬度上调,然后印上花纹与淡淡的颜色,或是浸没在花中,蔡伦不断的尝试,将香的印花笺给研制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墨笺,供文人墨客写信之用,这些成本都比普通的纸张要高,纸张也更厚实,因此定价也更高一些。

等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扶便按照司马衷教导他的售卖方式。以高人气的广告效应和饥饿营销的方式,将日常用纸与印花用纸分开售卖。

这一天,兰沁园戏班子来了一位大主顾,这主顾身份之贵重,竟连燕国王子都要暂避其锋芒。

原本这一场次是被燕国王子全包下了,燕国王子喜爱他们男扮女装的旦角,多次捧场他们戏班子,如今却将场次让给了这位大主顾,想来其身份比燕王子更尊贵,也许是大周的哪位权贵也说不定。

殊不知,周扶下达诏令,要看各国王子的能力,命他们体察民情呈上亲自写的奏书。

燕国王子如今正在走街串巷、苦思冥想呢。

燕国慕容泓是燕王慕容俊之子,有个兄长慕容暐,他在燕王儿子之中还不算最出挑的,本身也有野心,觉得自己并不比兄长差,要说他与兄长的区别,可能只是因为他兄长长得像母亲,面容俊秀雅致,而他自己则像父亲,长相粗狂了吧?

因此,对于能够冒头的机会,他自是要尽力表现的。

戏班子班长恭敬地将大主顾迎入戏班内,待那大主顾坐下后,上头的伶人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整个戏班子独独为他一人唱戏,班长跟随在贵人身边伏低做小地伺候着。旦角一席纤细的纱裙婀娜入场,他的声音婉柔如女子,面上的彩妆妩媚动人,周扶虽然听不懂戏,但是这位旦角的音色和嗓音能够将各种音节的曲调歌唱自如,想来唱功练习到了极致,便是不懂的人听在耳边也觉得悦耳动听,流畅爽快。

优怜一个回身,视线瞥过下座看戏的少年,心里有些淡淡的诧异。

原以为会是大腹便便的朝中权贵,没想到是个半大小毛孩子。

如今的大家子弟便这样放着自己孩子出入戏院歌楼吗?家中长辈都不管管吗?

戏台上的表演精彩万分,若是人多时,每经过一次高/潮都会有连连叫好声。而少年则面不改色地侧头对班长道:“你们这戏台呀,还差了些什么。”

班长心头一颤,口中疑惑道:“还请贵人明示,戏台上缺了什么?”

少年轻笑,招来那侍从,命他将手中卷起的纸拿来。

“你们这戏台布置光秃秃的,便是那红色绸缎染色,未免也太俗了一些,你看这画如何?”少年摊开那纸,巨大篇幅的纸张之上,洁白如玉的背景浮现一只展翅的神鸟,活灵活现,色彩缤纷。

周扶这纸张,是命人以染料染上的,如今还没有色彩缤纷的颜料,信手涂鸦其上,形成丰富色彩的羽毛。

班长被其颜色惊艳到了,然而他犹豫着说道:“只是,我这小小的戏班子,恐怕出不起钱买贵人手中的珍宝呀!”

周扶哈哈笑道:“谁要你买了,我这随手瞎画的草图便赠与你们了,你们这旦角唱功不错!”

天降馅饼莫过于此,班长惶惶然不安道:“这,无功不受禄,贵人的画珍贵非常,我们如何受得起?”

周扶骄傲道:“本少爷这次来是想找戏班长做个生意,这幅画便送于你们,作为见面礼吧!”

之所以选择兰沁园戏班子来作为卖纸的场所,主要还是它的地理位置好,距离废街很近,方便他们持续不断地供给。另一边又靠近大周的青楼红街,来来往往这一片的贵人子弟人傻钱多,人流量也大。

只是这兰沁园到底是别人的产业,周扶眯了眯眼,他派人查过了,兰沁园看似高大上,实际上都是靠各位捧场客人的身份来狐假虎威,也难得戏班子能在权贵之中坚持下来,要知道,出了名的戏子可是有经常被贵人请去喝茶的。

如今知道兰沁园身后并没有难搞的幕后主人,周扶便盘算着等钱够了干脆把这戏园子给买下来得了。

优怜下台后,见班长将那幅画挂在壁上,他们戏班子的人团团围上来,围着这幅画啧啧称奇。

“班长,大主顾与您说了些什么?”此时的优怜已经褪去了彩面妆容,露出干净清秀的脸蛋,他长得并不妩媚,反而有着男子的英气勃勃。

“贵人想要与我等做个生意,”戏班长捋顺胡须,看着那画若有所思,“这大周的风向,要变了。”

优怜担忧道:“与贵人做生意,是否会有风险?”

“我也不知,”戏班长轻轻摇头,“如今戏班子犹如在钢丝上起舞,看似生意红火节节攀升,实则却暗藏许多危机。若是又有人盯上我们的人,这周王都可能也不能多待了。”

优怜叹息一声,做他们这一行的,本就身不由己,戏子卑贱,贵人们捧场,他们尽心做戏,贵人们若要砸场子,他们也没有后台可以依靠,有的只是狐假虎威。借助几个好说话的贵客来震慑宵小,他们将戏园子搭建在偏僻之处,未尝没有想要避开麻烦的想法。

就如燕国王子,他对优怜颇有兴趣,为保戏班子,优怜也就只能陪场卖笑,好在燕国王子并没有更过分的要求,他们也能借势以保自身安全。

戏班长喃喃道:“售卖纸张,势必抬高戏班的地位,其中机遇与风险共存,弄得不好也可能被那些贪婪的贵人们吞噬殆尽,我得想想,且让我好好想想。”

周扶回到周王宫后,着手去安排冷宫里两位娘娘的住处。

“陛下当真准备如此做?”赵高纠结道:“人言可畏,如此做法可能对陛下荣誉产生影响。”

“朕又不是靠冷宫来治理朝政,”周扶无所谓道:“就这么办吧,等传出闹鬼的事,找个人来演一场做法事的戏。”

一旦闹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周扶便能理所当然地将两位娘娘迁出冷宫。

“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建个疯人院,”周扶思索了一下,转口又道:“不妥不妥,这名字不好听,便叫清明殿吧!”

赵高抽抽嘴角,记录下周扶的要求,像这种陛下脑抽之下做出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赵高也就依着他了。

又淘气了。

赵高无奈又头疼自己陛下的孩子气。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啊!

“伺候的侍人呢?要按照什么标准来伺候?”

“一个宫女一个侍人就够了,清明殿选小一点的,朕看两位娘娘之前的住所也只是两间屋子罢了,她们毕竟是先帝、太先帝时期犯了错的人,给她们养老而已,又不需要多么尊贵的尊荣排场。”周扶说道。

安排下去冷宫的下一步动作,周扶终于空出来了时间。他在赵高奇怪的视线中说眼睛酸要睡觉了,早早地便回到自己的寝殿,扑倒在龙床上休息。

实则在他蒙上被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已经到了晋国小号的身上。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个人死死盯着自己是什么感觉?

周扶睁开眼睛,抬头见周小史正盯着自己发呆,吓得窜了起来。

“你干嘛?!”周扶惊魂未定地叫道,吓得拍拍胸脯顺气。

周小史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向他道歉。

周扶摇摇头:“没事没事,不就是吓我一跳,现在缓过来了。只是你怎么在我屋子里呢?”

周小史怔怔地看着周扶,周扶感觉他怪怪的,仿佛失去了生气似的,关心道:“你怎么啦?”

“正度他......”周小史挪挪嘴唇,喉中干涩嘶哑:“他要娶妃了。”

周扶没想到自己刚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惊讶道:“哈?司马衷要娶妃了?娶谁?”

他想到前几天那信誓旦旦叫嚣自己会成为二王子妃的白面女人,猜测道:“孟氏女?”

周小史点点头,神色怆然悲伤。

“就在昨日,晋王意外死亡,正度情急之下不得不接任晋王之位。”

“这和他娶妃有关系吗?”周扶拉过凳子,感兴趣地八卦道:“你有什么内幕消息?不过司马衷娶妃你伤心什么?”

“我,不该伤心吗?”周小史喃喃自语,他看向了吃瓜群众周扶,被他那兴致勃勃听八卦的模样弄的疑惑了:“他娶了别的女子,你不伤心吗?”

“我伤心什么?”周扶莫名其妙:“我笑还来不及,让他前两天还嘲笑我娶了一只狗,他现在自己还不是娶了个白面人!”想到这里,周扶乐呵上了。

看吧,风水轮流转。

“是了,你也娶了皇后,”周小史恍惚道:“如此,你不喜欢正度?”

“我喜欢他丫!”周扶亮晶晶地看着周小史:“他是最棒的小伙伴!”

周小史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哎呀,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周扶催促道,他感受到周小史低沉的情绪,后知后觉地询问道:“你在伤心?”

“我伤心什么?我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些什么。”周小史扯出一抹笑容,他对周扶说道:“孟妃成为王太后,生怕新的晋王伤害三王子,她扣留了晋国的隐卫令牌,至使隐卫听命于她,并以此来威胁正度娶她孟家的侄女为妃,等他即位,孟氏女便是名副其实的晋国王后。”

“你别那么悲观了,”周扶安慰他道:“一个白面人,正度不会看上她的,再说王后不就是个位置么,供着就是了。”

“你是周帝,也封后了啊,”周小史突然想到:“你刚才说娶了一只狗?”

周扶整个脸皱了起来,纠结地将第一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小史噗嗤一声笑了:“能将爱狗给供到皇后位置上,迎娶一只狗为后,您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终于笑了,”周扶舒了口气,“司马衷本意肯定不想娶那个白面人的,你别太钻牛角尖了呀。”

周小史轻轻应了一声,勉强笑了笑。

“你现在这样,”周扶歪歪头,很耿直地说道:“还是太靠着别人了,求人不如求己,我感觉你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若努力成长起来,想要的靠自己努力去争取才是。”

一碗毒鸡汤给周小史灌下去,周小史呆呆地听着,认真地点头。

“未来的你会感谢现在吃苦耐劳的自己!”周扶慷慨激昂地说道。

这......这鸡汤有毒!

铿锵有力的话语钻入周小史的耳中,他的耳边炸然想起一声惊雷,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

是啊,想要什么,要自己去争取,依靠别人,自怨自艾算什么本事!

自从他感觉正度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就像是被紧紧拽住似的,喘不过气来,唯有在亲人身边才不会感到通体发冷,才没有那种被孤寂淹没的恐惧感。

如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终究还是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谢谢你,兄长。”周小史由衷地小声说道。

周小史终究还是说出口了,如今这情况,适合告诉他真相吗?

周扶叹息一声,对周小史说道:“虽然现在与你说这些也许太残忍了,可我并不是你的兄长。”

周小史愣住了。

“周史郎已经在狩猎场中中毒而亡,他临死前托付于我,若是找到他阿弟一定要帮他照顾他的阿弟。”周扶担忧地看着周小史,见他目光虽有些发怔,心绪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起伏。

屋内一片沉默寂静,周扶不安地动了动。

“其实,我也猜到了,”周小史终于有了反应,他对周扶说道:“我只是心里不愿相信罢了,毕竟你是周帝啊,又怎会是我真正的兄长呢?只是我没有想到,兄长竟是已经过世了。”他心有压抑的悲怆,却无论如何都宣泄不出,即便绝望到仿佛天都塌了,泪水却像是干涸的源泉,怎么都流不出了。

周扶感觉周小史就是个死死压抑住的炸/弹,他心惊胆颤地看着周小史平淡无波的模样,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直接爆了。

“你还好吗?我我我,我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告诉你?”周扶有点慌了。

周小史扯了扯嘴角,但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不用担心,你可知兄长是如何死的?”

周扶刚要回答,便听周小史喃喃道:“也罢,狩猎场,晋国王都的狩猎场,是权贵的娱乐之地,你能被正度领回来,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了,是三王子吧。”

周扶着急了:“你兄长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三王子射伤的,你可别想不开啊,若是受不了,你只管骂我打我也好。”

周小史摇摇头:“狩猎场中的侍从九死一生,我所恨的是兴建狩猎场之人。”

比如在老晋王耳边进献谗言的孟妃,如今的孟王太后,比如带领权贵肆意游玩的晋三王子,比如......正度。

“不,我怎会责怪正度呢,正度从不伤人,狩猎场,是老晋王与孟氏为了享乐而为三王子建的啊!”周小史口中喃喃自语,他的眼中平静没有波澜,也没有恨意,可是周扶知道,他平静只是暂时的,周扶非常担心,生怕他什么时候突然爆发出来,伤人伤己。

“兄长已经死了,今晚是正度成亲的日子。”

说着说了,周小史又绕回来了,仿佛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全世界,周扶感到他状态不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之人当着他的面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周扶惊呆了,忙去将他扶起,探测鼻息,却是难以承受现实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周扶抓耳挠腮,直觉自己做错了事,要是他不在今晚说就好了。

他照顾了周小史一夜,口中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一些开导他的话,生怕周小史接受不了现状去寻了短剑。

周小史深思清明无比,他醒来之后,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既然已经失去了所有,未来也不怕再失去什么,那么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拦他了。

成长吧,不断地变强,人唯有不断地向前走才能逐渐接近自己想要的目标。

周扶自己就是不断地一个人向前走,在前进的路上,遇到一个又一个伙伴,他从最开始的孤身一人,到如今身边有了赵高,周姬,司马衷......如今的周扶已经不会再感到迷茫和寂寞了。

周扶像个傻孩子似的絮絮叨叨开解他,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乱了分寸。

周小史摸摸他的头,反而轻声安慰他:“莫要担心,你不曾做错什么,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我答应周史郎要照顾你的,你若想要亲人,要不就把我也当成你的兄长吧,”周扶急急忙忙泪汪汪地说道。

周小史摇头轻笑,捏了捏周扶肉嘟嘟的小脸:“陛下才十三岁吧?别说兄长了,做我弟弟还差不多。”

周扶生怕他想不开,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你阿兄了!”

周小史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认真地应下了,怔了怔,柔柔地笑道:“能做周帝的兄长,我可真是够幸运的。”说着说着,无声的泪水终于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好似压抑了许久的雨滴,源源不断地落下。

他笑着,对周扶不断地重复念叨着:“谢谢,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拉我一把,谢谢你的赤诚真心,谢谢你愿意将真相告诉于我......

周扶这一夜啥都没做成,也忘记去找司马衷了,一直一直陪着周小史,两人悄悄聊了会儿密话,俱都笑开了。

天空季白,周扶悄悄对周小史说道:“我该回去了,一会儿要早朝了。”

周小史应了一声,“去吧,不用担心我,注意安全。”

周扶回到周王宫,虽然一夜没睡,不过精神还算不错,赵高压根就没看出来什么。

倒是周扶自己做贼心虚,贼兮兮的小眼神滴溜溜转,生怕赵高看出些什么。

周扶就感觉他能去晋国的事情要不就别瞒着赵高了吧?可是他又说不出口,他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呢?

周扶纠结地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赵高提醒道:“陛下,该早朝了。”

哪想到正在发呆的少帝就像是做贼心虚的猫儿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啊,哦哦,上朝!”周扶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往御驾跑去,活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赵高被周扶这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他眯着眼睛盯着周扶跑走的背影,总觉得这小家伙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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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是王家的旁系族人,王家世家大族,最为显贵的便是王莽那一支,而王源这支虽然权力不小,但是他们钱多呀。

王源时常被人嘲笑,说他品味低俗,胸无点墨,坠了王家的名声。

王源气哼哼地与那些有人分别,心里想着,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王源虽然不学无术,对母亲倒是孝敬,他陪伴家中母亲来到兰沁园听戏,为母亲倒茶,哄她开心。

等戏开场了,并不懂戏的王源到处张望着,视线渐渐被墙上挂的美妙画作所吸引,在场的将视线落在那画上的人不在少数,都是惊为天人,盯着那画看个不停。

要说那画的有多高深却也不至于,那画上主要还是色彩丰富,寥寥几笔的涂抹,将那白洁无暇的纸页衬托得宛如神迹。

王源注意到有侍从在向班长询问那画可否出售,他与母亲轻声说叨了一句,便前去询问情况。

“画作是贵人赠予戏班的,给戏班子讨个彩头,便是燕王子都啧啧称赞呢,”戏班长笑容满面:“这纸却是卖的,若是以颜料涂抹其上,任何人都可作出如此效果。”

“此外,还有专供贵人可用的印花笺,是福王妃都称赞的呢,说是印花笺典雅可人,用来与友人通信倍有面子。”

王源听了如此介绍,心动不已,他询问班长这印花笺的价格,一两银子能买十张!二话不说便掏钱买了一堆回去。

王源母亲见儿子抱了一叠东西回来,诧异不已:“你这是做什么?家族郎君怀抱重物,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让侍从拿着?”

王源笑着应是,将一张印花笺递给了母亲。

王母接过这淡粉色的纸笺,嗅到纸张淡淡的花香,手指不断地磨砂,爱不释手。

“这是何物?单闻其味道,便芳香醉人,”王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母亲,这是戏班子对外出售的印花笺,除此以外还有文人骚客可用的墨笺,我也买了一些回来。”

此后,王源与友人踏青时便带上了墨笺,与友人手中简陋的竹简不同,他手中的墨笺清新淡雅,美观又大气,友人们争先询问他手中的是何物,见其上竟能写字且字迹能一直印染之上而不晕染,顿时被惊艳到了。

友人们一个个都捧着他,王源得意洋洋,他东发一张,西发一张,没多久便将带出来的墨笺给发完了。王源暗暗思考,下次命人多带点钱,要多买一些在家中备着。

一时之间,周王都之中兴起了以纸替简为书信传播的潮流,权贵子弟们争相抢购印花笺,墨笺,偏偏这两珍贵的纸笺竟是限购的,并非人人都能拥有,人们以拥有印花笺与墨笺为荣,世家娘子们将那印花笺带着身边,觉得整个人都变香变美了不少,世家郎君们拿着墨笺挥笔写诗,拿出去倍儿有面子!

兰沁园所出的纸张遭到了贵人们的疯抢,银钱源源不断地流入贫民窟之中,有了钱,周扶便又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下一步该是造三合土了,”周扶看着面前堆成山的纸页,兴致勃勃道。

水泥,造墙,还有修路!

周扶激动地握拳。

“咳咳,陛下,”赵高轻咳一声,见周扶回过神来,一脸你打断我酝酿情绪了的表情,弯起了唇,他认真道:“奴婢有事禀报。”

“什么事?”

反正在场也没别人,赵高如今在周扶面前也懒得拐弯抹角,他直白地说道:“奴婢想向陛下举荐奴婢的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