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可怜!韩非被白嫖上贼船!

“你的同窗?”周扶惊讶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庞涓未死, 不便提起,如今事了,奴婢便写信给他,希望他能出仕为陛下分忧, ”赵高解释道:“少时我曾在稷下学院求学三年, 有一至交好友,名曰韩非, 其天资过人, 学识见识都不差的,说句学富五车、贯通古今都不为过。”

“韩,韩非?!”周扶惊呼道:“他可是荀子的学生?”

“恩师荀况,是稷下学院的圣贤之一,”赵高点头。

“稷下学院又是什么?”周扶对这个世界的构成懵懵懂懂, 不知这学院是哪儿冒出来的。

“稷下学院, 是百家争学之地, 有庄周、老夫子、墨子三圣人坐镇, 齐下有八贤者。”赵高向往道:“学院坐落于千里之外的世外之地,”

又是本世界自行演变形成的地方,周扶苦思冥想:“你这么说朕好像还有些印象, 老师也是圣人学者,朕听老师提到过他与老夫子因理念不合大吵一架后便分道扬镳,从此因为怄气, 各自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个, 都想要培养出优秀的学生胜过对方。”

“只是与老师不同, 老师至今只收了三位徒弟,精心教导,而老夫子门下却足有三千弟子,其中才学过人者数不胜数。”

“陛下,跑题了,”赵高凉凉道:“奴婢这友人已经到了周王都,陛下是见还是不见?”

赵高心想,费尽心思给你挖人过来,要是不见,那他可要打这小孩儿屁股了。

当然赵高也知道,少帝一直都很给他面子的。

果然,周扶早就在听到韩非来周时就兴奋上了。

简直神一样的关系网,赵高同窗好友竟是韩非,这世界并没有韩国,周扶还以为被和谐掉了呢,没想到国家没了人倒是冒出来了。

韩非都来了,李斯还远吗?这不正在为修补周律烦恼了,一下子来了个法学大家,周扶心想自己运气怎么那么好呢!

“只是陛下要做好心理准备,我那友人不善言辞,”赵高提前给周扶敲敲警钟,他也暗暗忧心,韩子最大的缺陷就是口吃,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被恩师纠正回来没有?

赵高犹豫着还是给周扶提了醒:“韩子他,说话有结巴的毛病。”

是了,华夏历史上韩非在战国晚期怀才不遇,一直不受韩王的待见,只因他患有天生口吃的毛病,他的满腹经纶都说不出口,推销不出去,韩王也不乐意听他结结巴巴的说话。

周扶想了想,人是赵高举荐的,他直接给封个高官也没什么,就是等进了职场会因为口吃的毛病被不知晓他才华的人鄙视,人都是直观动物,空降一个高官也就算了还说话不利索,肯定心里会不开心,到时候韩非受欺负,也可能连累赵高名声也跟着不好。

“我想想还是不要直接大咧咧召见他比较好,”周扶想想接下来他本来就想建一个商定周律的研究组,韩非倒是可以隐在幕后出力。

赵高还以为少帝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他无奈道:“陛下,奴婢这位友人为人耿直。”眼下之意让周扶玩的时候悠着点儿,禁不起他玩的,别把他友人吓跑了。

而且他这友人着急起来结巴会更严重,以往与他辩论学术时候赵高耐心超好,等着他慢慢诉说自己的想法,也因此韩非与赵高的友谊很深。

周扶无辜道:“朕什么时候做过不靠谱的事情了?朕不就是想他既然苦于口疾,不若以笔代口,一上来封大官也不太好。”

“奴婢没让您给他封官呀,”赵高黑线,纠正周扶的思想:“都说任人唯亲不好,陛下选人,该是唯才是举才是,而不是亲近之人推荐便随意封官。”

“嘿,你还叨叨上了,这人不是你举荐的嘛?”周扶嘟哝一句,转口道:“好了好了,咱们私底下去见见他,别直接从正南宫召见,大咧咧暴露在众人视线中不太好。”

赵高诧异道:“您政务处理完了?”

“处理好了呀!”周扶表示他这效率,神思敏捷,手速贼快的!

“怎会这么早?平时不还会研究研究奏章里有哪些乐子吗?”赵高不止一次吐槽周扶看奏折的坏习惯,每次处理完以后再翻来翻去看,总能发现笑点,还引得他憋笑憋的难受,害得他如今都不能直视那些朝廷重臣了。

“今日这么卖力,您该不会早就想出宫了吧?”赵高怀疑道。

“我,有钱啦!”随着纸张热卖,周扶的小金库发财了,除了贫民窟发展用的资金,财富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

“所以?”

“有钱了,当然要出去花钱啊?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顺便,顺便去拜访一下你的友人韩非。”

赵高好笑地摇摇头,挑了足足十人大周暗卫跟随其后暗中保护者,再嘱咐禁军随时待命等候暗卫调令,等一切安全因素都安排好,这才紧紧跟着周扶出宫。

周扶换好衣服,对赵高说道:“这次出去不能走冷宫那头了,废街那边垃圾堆太多,很难跨过去。”

“可以从平时采买之人进出的侧门出去,”赵高说道。

“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周扶蹑手蹑脚地东张西望,做贼心虚的模样特别逗趣,赵高都被他惹笑了。

“侍从守卫都是自己人,陛下随奴婢来,”赵高失笑,拉过趴在墙边探头探脑的周扶便往侧门走。

韩非刚到的周王都没多久,他在近郊租了一处院子,书童为他清理出可住的地方,洗去一身风尘后合眼睡下,第二日醒来精神满满。

韩非并不着急去寻赵高,如今鹰鸠已经将书信送出去了,想来不用多久便能有回复。

他坐在院子中,沏上一壶茶水,以黑白双子相搏,一派怡然自得。

书童疑惑不解,先生来周王都不是受友人之邀前来入仕的吗?为何丝毫不着急去与友人重逢,也没见先生练习说话。

奈何韩非做事一直悠哉悠哉的,书童几次欲言又止,见其沉浸在棋中也就没再打扰。

临近午时,院门处传来敲门声。

“奇怪,先生刚到周王都,怎会有人前来拜访?”书童口中嘀咕着,前去开门。

“谁啊?”小书童拉动木栏,将那厚重的院门费力拉开,却见一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门外,锦衣华服,巧笑嫣然,身边跟着同样穿着贵气的青年男子。

“请问韩先生可在此屋居住?”少年有礼貌极了,虽是一身矜贵,却并不盛气凌人。

小书童回答道:“韩先生是在此处,来客是谁?可否等小童前去通报?”

“你便说是友人拜访,”青年男子对小书童说道。

他们在门口等了几息,那小书童嗒嗒嗒地跑来,为他们将大门开至最大,“失礼了,两位请进吧!”

韩非收拢了棋盘,面带期待地望向来人。

来人身姿修长挺拔,五官俊秀,他就站在那边,好似有一种无形的气场,疏离而矜持,只是如今他经常面无表情震慑众人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不是赵高是谁?

只是赵高身边跟着一少年,那少年眨巴眨巴眼一直盯着他看,满满都是好奇,炯炯有神的目光令韩非不可忽视,他向那少年轻笑一下,对赵高说道:“怎,会来此?”

“太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变了没有,”在旧友面前赵高不会像平时面对旁人时那么锋芒毕露,说话也幽默不少。

“听,听闻你在宫内,做执掌,是何故?”以韩非对赵高的认识,他这位至交是傲骨天生的才子,平日里都瞧不起那些媚上钻营的小人,他原以为好友会是入身朝堂施展才华,没想到他会混到后宫当内侍去。

为奴为婢,到底是身份低了一层,与朝中官员身份不同,失宠时受欺凌压迫,得宠时受人眼红唾弃,韩非怎么都想不通,以好友孤傲的性子怎会混成了内侍执掌?

“此事说来话长,”赵高并没有韩非想象中的自嘲或嫉世愤俗,他成长了许多,脾气也平和圆滑了许多。

“进屋去说,”韩非将他们迎入屋内,小书童乖巧地为他们端茶倒水。

“陋室粗茶,不上大雅,”韩非对他们说道。

“韩子说话进步许多了,”赵高笑了。

“只,只能,说短句罢了,”韩非摇摇头,“这位,公子是......”

赵高看周扶朝着他挤挤眼睛,心中会意,他对韩非说道:“小贵人是王家子侄,我出来时路上遇见的,小家伙离家出走倒是累得陛下跟着担心。”

周扶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听赵高污蔑他离家出走顿时瞪圆了眼睛,赵高面不改色的喝茶。

听到是王家子弟,韩非没有多想,他与赵高聊了起来,自始自终周扶都乖乖的没有插嘴,任他们叙旧。

时间悄悄过去,周扶出神发着呆,在脑海里描绘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情大纲。

却听韩非皱眉苦恼地说道:“韩非,如此可能入,陛下之眼?”

“可以啊,比想象中好多了,”周扶发着呆,还以为在叫他呢,也没有多想便理所当然地顺口回答道。

完了屋内一片寂静,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啪——

小书童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周扶很奇怪,不是你问我的吗?这么震惊做什么?

赵高无奈道:“韩子刚才是在与我说话。”

周扶茫然:“不是在问我吗?”

韩非反应过来,他立马站起身来:“您,您是陛下?”

“我我我,我是陛下,”周扶被他这么大反应弄得一僵,也跟着结巴说道。

“您,您怎会与,与高一起,吾,吾何德,劳烦陛下。”

周扶小动物般炸毛地警惕盯着他,紧张兮兮地跟着说道:“我我我,我,我就是好奇赵高的好朋友,又是韩非我就......”

“你们做什么呢?”赵高左看看右看看,憋笑憋地肚子抽筋,韩子口吃也就算了,怎么陛下都被带着口吃了?他的陛下怎么那么可爱!

“好了好了,都别激动,”赵高安抚完了左边,安抚右边,摇头失笑:“慢慢说,别急。”

周扶抚了抚自己胸口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缓过气儿来:“吓死我了。”

赵高恢复了面瘫脸死鱼眼,陛下这么不给力,他想给陛下造势都不行,也不知好友会不会觉得陛下不靠谱,这要是因此损失一个劳动力,那可得不偿失了,他好不容易才将韩子给忽悠来的!

然此时韩非则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扶,他并没有立刻跪拜陛下,也没有见陛下少年稚嫩而轻视,反而结结巴巴地向周扶询问道:“陛下可知,如,如何能使,天,天下顺?”

“天下顺?”周扶愣愣的,他不会拽古言,不过他估摸韩非是问他怎么才能把天下治理顺畅,周扶的回答直白而简单:“依法治国,以德治国,量刑定法,执法必严。”

韩非愣了,他的意思是如何才能令天下归顺,然而陛下似乎理解错方向了,不过少年给他的回答也出乎他的意料,令他放下之前的问题,转而问道:“法,法治又,又德治,岂非,相违背。”

“不会啊,”周扶早已被司马衷洗脑洗的死死的,一根筋地说道:“依法治国是最根本的治国方略,以德治国是在依法治国的基础上对人们的思想道德提出的更高要求,前者属于政治建设,后者则是精神思想建设。”

没错,现代社会的华夏,便是以“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为法治的方针,全面治理,将国家打造成全面强国的!

“原来如此,竟,竟可如此,释意,”韩非恍然大悟,感激地说道:“谢,谢陛下,解开韩非,多,多年疑问。”

韩非师从荀子,然而荀子却是儒家学者,其思想多见如儒家学派,他与其余儒家圣者不同的是,在他的主张上,宣扬的是人性本恶,强调后天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

然而韩非,则在继承自荀子后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法家。

他时常心里也会有疑惑,因为儒家推崇的仁政与法家的严肃是有冲突的,他一度认为,唯有“以法为教”,民众才会顺从,社会才会安定,帝王的通知才能巩固。

“那,那,陛下认为,若要如,如何,让,让天下归,归顺?”韩非有个比较严重的毛病,他一激动,情绪越是起伏,结巴的越是严重。

若是平时,心如止水,惜字如金地说话韩非还能糊弄糊弄别人,一旦说了长句子,或是与人辩论时候便控制不住。这也是韩非为什么在学院中好友不多的原因,至今唯一的交心至交也唯有赵高一人,只因当年的赵公子虽然为人傲气,可非常敬佩有真才实学的人,更能耐得住性子。

而周扶,恰恰是耐心足够的好孩子,别人话没说完之前他会因为礼貌而一直倾听,也因此,虽然他看上去又小又稚嫩,韩非却对他好感大增,要知道,韩非理想中的君王可不是周扶这样的。

在华夏历史上《韩非子·人主》上便有记载,“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

但是,韩非问的是如何让天下归顺,以大周分封制之下的诸侯割据现状,韩非的想法无疑是超脱时下的理念。

周扶知道,华夏历史中,韩非是主张中央集权的,《韩非子·主道》中就提到君王应该用各种手段清除世袭的奴隶主贵族如“散其党”、“夺其辅”,同时选拔一批晋国实践锻炼的官吏来取代他们。

韩非的理想在华夏的战国时代看来,太过前卫了,也太空乏了,他没有提到实际的操作,是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人。而他的这些主张,直到几百年后的华夏隋唐时代才渐渐实现。

几百年的变迁,周扶笑了,带着年轻人的干劲和轻狂:“以钱为基,以兵为武,以思为辅。”

短短十二字,其中蕴含着思之不尽的大智慧。

韩非原是想听到周扶说想要收回诸侯权力,虽然他心里也知道以如今的形势恐怕是不太可能,可他顺着周扶的话语散发思维去想象,竟是又给他指明了另一条道路。

但是!

韩非看向周扶的目光不由带上纠结,少帝回望,眉眼弯弯,两侧脸颊边笑出一双酒窝来。

不应该说是以法为基吗!钱是什么鬼!

韩非在心里呐喊。

周扶表示,钱是万人迷,人人都爱她丫!有钱做不了所有事,但没钱所有事都做不了。

韩非看向赵高,却见赵高看天看地装傻充愣。

韩非暗暗磨了磨牙,他觉得自己任务重大,他必须要纠正君王这种唯利是图,以钱为基的想法!

“先生精通法学,朕欲请先生为门人谋士为朕出谋划策,统大周新律,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并不授官,而是请为门人谋士?

韩非惊讶极了,要知道,门人谋士,与在朝官员身份又有所不同了。

门人谋士,只对主君一人负责,算是亲信,更不必与杂七杂八的人打交道。

这对于韩非这种苦手于社交的情况是最好的安置了,就是不给官职又有点像是白嫖了人家。

周扶才不嫖人家,周律,要补!朝廷职位,要改!周扶打算成立一个暗搓搓的小组织,用于研究讨论,将大周的固有官职彻底掀翻重建。

至于安置在哪里,“要不就去勤学殿阁吧!”周扶看向赵高:“反正师兄放一只羊也是放,赶一群羊也是赶。”

#牧羊人——张良#

羊·韩非不明所以???

韩非走马上任,领了个闲职便进了周王宫。

他还有点蒙圈,这,这就完事了?

陛下怎不测试他能力?

陛下怎么不听听他的想法?

韩非纠结地想到,陛下靠不靠谱啊?

赵高看了一眼轻易就进套的傻韩子,心中欣慰:还好,吾友还是那么纯粹。

多年过去,我朋友还是那么傻白甜,真高兴啊!

周扶与赵高告别了韩非,去做周扶这次真正想要出来做的事情。

他们来到了兰沁园,正巧是赶上一出好戏。

兰沁园近日因卖纸一事大出风头,同时也惹了不少人红眼,其中也包括了那些盯上了造纸利润的饿狼。

兰沁园没有身份贵重的幕后老板,戏班长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地做人,此次愿意接受周扶与他进行交易,也是想到他们在周王都混的差不多了,赚了这一票就走。

他哪里想到,想搞兰沁园的肮脏权贵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比如毛氏,他们虽然家族势力比不上王家那么大气,可到底也是新兴家族,家族经营的青楼产业一直以来都生意红火,自从兰沁园开始售卖纸后,好戏场场爆满,被拉走了不少客人。

毛家要整垮兰沁园也不难,即使有燕王子护着又如何?青楼管事冷笑一声,命手下的姑娘在晋大王子来寻欢作乐时,向他提议一茬兰沁园有个男扮女装的绝色戏子,以晋大王子的脾性,还不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晋国大王子,前一阵刚被关了一个月,还养了一阵子的伤,据说是因为寻欢作乐触犯了律法,被陛下罚的。

晋大王子也是憋坏了,如今可算是能够来寻香窃玉了。

他听见花娘子说兰沁园有个画了妆容后绝色妩媚不下于花魁的伶人,顿时便起了心思,想要去一探究竟。

晋大王子到时,正逢兰沁园最后一幕戏。

殷商国破家亡,饰演倾城妖后妲己的优怜以身殉城,其妆容之美艳,色彩之绚丽,身段之妖娆,轻易便捕获了晋大王子的心。

晋大王子瞧上了这伶人是他有福分,他舔舔唇,名身边的侍卫去将那伶人请过来与他喝喝酒。

好戏散场之后,晋大王子也没有走,他吃着瓜果,心中隐隐期待兴奋。

他不仅要优怜陪他喝酒,还对他动手动脚,笑呵呵地搂过他的细腰,相亲相亲几下。

优怜恼羞成怒、费力挣扎:“王子自重,优怜是良家子,卖艺不卖身!”

“你叫啊,”晋大王子乐呵呵的,“性子还挺火辣,我是晋国王子,周帝都要给我几分颜面的,你还想反抗?乖乖与我回去,莫要逼着我用强。”

优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都是气的,他看了一眼焦急劝阻的戏班长,暗暗咬牙:别逼他,他可是练家子的!

“如今这儿也没人了,说什么王子自重呢?跟我走吧,”晋王子嚣张地坏笑,他是许久没碰别人了,浑身都难受的紧,庸脂俗粉他玩腻了,如今又不想去上次那家好玩的,免得遇到勤王世子遭他党羽嘲笑。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晋王子咬牙切齿,对这大周的权贵子弟尤其是勤王世子那帮子纨绔恨地牙痒痒。

晋国大王子来大周,是不想在他二弟手下讨生活,父王事事都顺着司马衷,还给他朝政实权,让他这个大哥觉得很没面子。

然而想到二弟那罗刹模样,晋大王子又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想回去。

“大王子莫要如此嚣张,快让人去通知官府。”戏班长见劝阻不达,冷下了脸,无论如何这戏班里的人他都要保全住,否则连手下人都护不住,日后谁愿意跟着他混饭吃?

“伶人卑贱,即便你们闹到官府去,你们以为他们敢拿本王子怎么样吗?”晋王子见优怜不敢反抗,变本加厉去揉搓他腰线以下,边动手边叫嚣道:“我是晋王子,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你以为官府会为了区区伶人来大动干戈?”

优怜也冷了脸,死死扣住晋王子的手腕,“大王子是一心要强迫优怜了?”

晋王子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周打他那大板子生怕把他打死了,垫上了厚厚的布,他没修养多久就好了,就是被关的那一个月摸不着美人,怪没滋味的。

兰沁园戏剧结束,已是散场的时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大王子命属下将那些观望他动作的看客驱赶走,他倒要看看,这戏班子凭什么和他对着干,就凭燕国那丑人王子?

大王子的随身侍卫来到门前,对着准备进入门内的少年与青年驱赶道:“走走走,这儿已经被我们大王子包圆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赵高皱眉,一把抓住了他随意驱赶拍向少年的手,那侍卫手腕几乎都要被捏断了,剧烈的疼痛促使他嗷嗷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晋大王子也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却是优怜忍无可忍,一个手肘向后用力捅向了晋王子的肚子,那王子疼得冷汗直冒,弯下腰蹲着滚到了地上。

边上侍卫见状大喊一声“放肆!”纷纷围上去抓住优怜。

晋大王子大怒,疼地口中嘶嘶抽气,他艰难地怒吼道:“给我拿下,我要这贱人好看!”

“你要谁好看呢?”赵高将门口那侍卫踹到地上,与周扶一起走进戏场,见戏班子众人与晋王子呈对峙之势,冷冷打断了晋王子的话。

晋王子一顿,恶狠狠地看向他,“你又是什么东西?”

赵高语塞,显然这晋王子没认出他来,他看向周扶以示询问的目光。

周扶说道:“大王子莫非忘了陛下布置的任务?你不好好体察民情,跑来戏园子瞎胡闹,是不怕大周朝廷问罪了?也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削了你的头衔?”

晋王子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心里暗想此人是谁,怎会知晓如此多的内幕。

他见这少年精致可人、眉眼如画,心里只觉得有个什么在挠他似的,然而这少年却扎手的很,他在没弄明白对方身份前可不敢去触那些世家子弟的老虎嘘。

他提到的任务,晋王子是让属下操刀写的,自己整日里混日子,可他到底如今在周人底盘,周帝的威慑令晋王子还是有些惧怕的。

然而晋王子一点不怂,说白了,他不过是要个卑贱的伶人,用得着那么大动干戈?

晋大王子恶狠狠地说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在此叫嚣!”

周扶没想到他还倒打一耙,小心思怀怀地冒起了泡泡:“我?我是秦人,你说我是谁?我听说贵国国君死于非命,你那父亲死了,你却还有心思在此寻欢作乐,真是畜生不如。”

晋王子宛如被雷劈中,不可置信大叫道:“你说什么?!父王死了?怎么死的?”

赵高倒是不知道晋王死的消息,他想可能是周扶早上批阅奏书看到的,也没当回事。

周扶冷哼:“新任晋王已经继位,便是你弟弟司马衷,不信你回去使馆,没多久消息就会传到你那。你还不快去为你父王守孝?”

晋大王子愣住了,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整个人都灰白了不少,口中喃喃道:“父王死了,父王竟然死了,他死了我怎么办?”

晋大王子想到子未来要在司马衷这冷面煞神手底下讨生活,只觉得生无可恋。

晋王子失魂落魄地匆匆走了,他急于去探查周扶所说的消息,心里隐隐有个希望,希望周扶是骗他的。

他心里对秦人也有所忌惮,秦人彪悍善战,国土一侧相邻燕国,另一侧与晋国相交,如今秦燕暗地里一直在摩擦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放在面上说而已,也许哪天秦燕势必大战一场。

“多谢小贵人,”戏班长真心地对周扶道谢道。

优怜拍拍自己身上被弄散乱的衣服,只觉得被摸过的地方恶心极了,恨不得立刻去洗个澡,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被狗咬过的感觉了。

优怜暗骂一声那晋王子,感觉自己真是倒霉!

“多谢贵人救命之恩,”优怜说道,按照他的性子,若是晋王子再三挑战他的底线,可能会被他打死,到时候犯了案子,可不得要人命了吗?

“救命之恩不至于,”周扶摇头,他问戏班长:“你们之后有何打算?我看那晋王子的架势,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戏班长抱歉地对周扶说道:“小贵人,这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我们可能会尽快离开周王都,另寻地方谋生。”

“离开周王都?去哪里?”周扶诧异道。

“我们戏班走南闯北,这里的人各个都有一手拿手的技艺,只是戏子地位低贱,以至于居无定所,时日久的,能待个半年一年,时日短的,两三天便要换一处。”戏班长苦笑道:“大周先帝时期经历的天灾至今没缓过气儿来,也就只有王都附近的城镇还有人来听听戏,再远一些的,连温饱都成问题。”

听了戏班长的话语周扶一瞬间的怔愣,他所处的周王都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方,而再远一些,情况会更糟吧?

周扶想到周皇陵外的乡村,想到那破败的矮屋与苍老的婆婆,还有如今养猪养的热火朝天的刘邦,有一个想法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

“你们要走,可是要将这院子卖掉?”周扶询问道。

戏班长点头,他迟疑道:“贵人是想要买下这院子吗?”

周扶没有给戏班长答复,他转而看向优怜,对他说道:“我看你身手不错,反而像是个练家子的,不单单是个伶人吧?”

优怜轻笑,他的情况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招呼他们坐下休息,将他的情况娓娓道来:“像我等以演戏为生的,自然要勤加锻炼,我出身于音律之家,自小学的谋生手段便是这些。”

不,或许要说是他热爱这些,他爱音律,爱操琴鼓筑,爱演戏唱戏,只是以时人对奇淫技艺的鄙夷,在这条路上他行走的孤单又艰难。

父母过世后,他举目无亲,辞别乡里想去找寻新的突破,四下流浪,最终在这戏班里找到了同好。

然而优怜不便将这些说出口,周扶只是对于他的身手有些疑惑罢了。

“你可有兴趣脱离贱业?”周扶问道。

“我苦练数十载武艺,为身体柔韧吃尽苦楚,为的就是探索舞之极致,然而至今没有达到想要的巅峰。”优怜坚决地拒绝了贵人疑似征辟的话。

没想到啊,眼前这个还是个古代版的民间艺术家!

只是如今的世道,对伶人要求苛刻,且地位低下称之为贱业,伶人多被视为奴隶或供人享乐的玩物,那些醉生梦死的贵人们对这种艺术类的没有欣赏,有的只是权势压迫之下的肆意玩弄。

大周,精神文明实在太匮乏了,那些自以为风雅的世族、读书人还远远没有华夏历史上以琴为雅的心怀。

“如今我确实能够买下你们这戏园,”周扶说道:“按照你们之前所赚的利润,确实足够你们挥霍一阵子。”

戏班长连连点头:“此时还要多谢贵人。”

“免了,我也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周扶对如今戏班面临的形势有了大致猜测,他对戏班长说道:“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大周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其他国家,你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优怜说道:“没有名气,我们就得饿肚子,有了名声,我们又会被盯上。”

戏班长叹息:“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罢了。”

“若是我愿给你们提供庇佑呢?”周扶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

戏班长与优怜对视一眼,优怜迟疑道:“贵人权势足以对抗晋大王子?”

周扶轻哼:“晋大王子?他之后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少年人骄傲自信的口吻好似其背后有着强大的后盾,戏班子与优伶对视一眼。

戏班长犹豫地开口道:“贵人可否给我等时间商议一下?”

“请。”周扶一摊手,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