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故人

大公主和二公主被成婧当面一通怼，狠狠下了面子。

尤其二公主合浦，脸上的巴掌印五根手指根根分明。

忿恨地看了眼成婧，合浦公主转头跑了出去，大公主乐陵愣了一下，冲成婧叹了口气，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其他贵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成婧，优雅的坐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和人谈笑。

周围的人松了口气，也跟着重新笑闹起来。

但心里无疑对成婧这个晋阳公主有了新的判断。

大公主和二公主之所以选择今天发难，打得什么主意成婧也能猜得到。

之前她都是跟在秦皇后身边，见的也都是内外命妇，那气氛自然不会差。

别说她本就没出差错，就算她真的表现的上不了台面，那些已经修炼成人精的命妇也会把她夸的跟朵花似的。

等成婧熟悉了京城社交圈的规则，有了自己的交际圈，那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站稳了脚跟。到时候，人们对她的印象已经固定，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也不会动摇她的根本。

只有现在这种时候，她在大部分人眼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印象。并且今天赴宴的都是和她没有交集的年轻人，既不会轻易开口替她解围，也保不住秘密。

这时候她若是犯了什么错误，再传点流言，对她就会有不小的打击。

毕竟初始印象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一开始印象不好，后续就算花了千倍百倍的努力也很难洗清。

不过，今天乐陵和合浦两个公主来势汹汹却惨遭打脸，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是用自己的脸面给成婧当了垫脚石。

别的不说，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责怪亲妹妹，就算她们成功了，元嘉帝那心里都得留个疙瘩，觉得她们不识大体。更何况，恶意揣测自己的亲妹妹，一个心思歹毒的名声是逃不掉了。

反观成婧，纵然有人会觉得她脾气爆燥，动手打了自己姐姐，不够娴静，但说出去也是为了养母的名声考虑。

这是什么？这是孝顺。

一个孝字，就是政治正确，断没有人敢为这个唧唧歪歪的。

更何况，对一个公主来说，不够娴静温顺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皇家公主有几个性子软的。

不过，成婧能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淡定的。

太子妃孙氏表情就完全沉了下来。

“嫂嫂，怎么阴着个脸？谁让嫂嫂不开心了？”成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晋阳，乐陵公主和合浦公主都是你姐姐，她们就算说话不好听，你也不该直接动手。你若觉得受了委屈，母后自然会为你做主，下次不要再冲动了。”太子妃孙氏一脸严肃，对成婧说话也是苦口婆心，十分真诚。乍一听，说得也很有道理。

成婧却有些不耐烦了。

成婧又不是真的没见过世面，比起虽然地位尊贵，但还是困于内宅的孙氏，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比太子妃多的多。

孙氏这点道行她看得太清楚了。

秦皇后让她来陪自己，目的是什么，孙氏清楚，她自己也清楚。

就是替秦皇后为自己周全，以防有人得罪自己。

太子妃这个身份，礼法上来说在后宫也就比太后，皇后低一等，比之贵妃淑妃还要高的。何况太子妃地位稳固，太子给了她足够的尊重，秦皇后也处处照看她，以孙氏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压制乐陵和合浦两位公主。

但她没有。

明明比起成婧，她既是两位公主的嫂子，也是下任皇后，无论礼法还是家法，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可她刚才一言不发，坐视事情发展。

成婧原本并不怪她。

她并不觉得谁都得帮自己，大不了以后不深交就是了，最多只会觉得她蠢了点。

甚至看在太子对自己真心疼爱的份上，她也不会和秦皇后他们告状，让他们为难。

但她心里对这个孙氏的评价也低了许多。

自己可是太子的嫡亲妹妹，自己名声受了影响，对太子也是种伤害，她身为太子正妻，难道就光荣了？

成婧只觉得她看不清局面。

但是，现在再听她说的话，成婧心里有些怀疑了。

她看似在劝说自己，可也把不友爱姐妹，行事冲动的名声盖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刚刚她是明哲保身，不愿得罪人，现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她只要顺着自己的意思，就能揪住合浦公主的把柄，还能洗一波刚刚的冷眼旁观，在秦皇后那边讨个好。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蠢吧？好歹也是帝后精心挑选的太子妃，说她这点脑子没有，成婧不太相信。

成婧狐疑地盯着孙氏看了一会，只看到她心虚回避的表情。

“妹妹怎么这么看我？”孙氏笑得勉强。

“嫂嫂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成婧眉毛微挑，意有所指。

孙氏有些尴尬，但不曾想多。

太子并未和她说起过成婧之前真实的情况，但她和太子夫妻多年，还是能从太子心疼，想要补偿的举动中，推测出成婧之前的日子恐怕不太好。

至少收养她的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就算成婧披了一张光鲜亮丽的皮，孙氏依旧觉得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正如眼下，哪怕成婧已经破局，她还是觉得成婧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糊弄过去。

宴会下半场，所有人都松散了。

因为赴宴的都是年轻人，所以不少人呼朋引伴，跟自己相熟的人找个角落玩的更自在。

还有小情侣也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多说几句话。或者一不小心看对眼的男女你来我往的试探…总之气氛是越来越火热了。

秦皇后今天让成婧过来，也有让她好好相看的意思。

今天会来这的青年男子，至少家世和人品上都没什么硬伤，为了能让女儿有个情投意合的夫婿，秦皇后也是操碎了心。

不过，这些男子不少都是有意避开成婧的，成婧很清楚，也不生气。

人各有志，自己又不是万人迷，有人不喜欢自己很正常，都喜欢自己才奇怪。

甚至愿意靠自己打拼的男子，成婧本身是很欣赏的。

但剩下那些，特意往成婧面前凑的，还是让成婧有些厌烦。

实在太油腻了，真没想到古人油起来，比她前世见到的那些也不遑多让。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前世很多人直白明确的想吃软饭，不曾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但现在这些凑到成婧面前的，很多人对自己的自我认知严重不足。

可能被身边的人捧习惯了，总觉得自己魅力非凡。

好像他们一个眼神，自己就该对他们一见倾心，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们。

明明就是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偏偏还做出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样子。

看着成婧只觉得辣眼睛。

实在是受不了了，成婧就带着兰芳姑姑，还有几个亲近太子一脉的小姐姐，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玩击鼓传花。

鼓声停下，花在谁手里，谁就吟一首带花的诗，要么就饮一杯酒。

几轮下来，有人始终清醒，也有人已经微醺，但每个人对成婧的印象都很好。

成婧既然能接下那么多诗，说明她文学素养极高。

普通人家哪有那个闲工夫教女儿这些，足以说明成婧并未说谎，她之前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千金。

那这样一来，乐陵和合浦两位公主就是恶意揣测，未免太过分了。

贵女们虽然多少都有几分城府，但在成婧和兰芳姑姑这等人精眼里，她们心里想的什么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成婧单手支着下巴，心下也十分满意。

有了这段时间，秦皇后在命妇间为自己造势，加上今天这些贵女对自己的印象，大部分人都不会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教养。

等到过几日，任三夫人赶到，自己的身份就板上钉钉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用前事来攻击自己，顾家也好，陈家也罢，和自己再也没有半丝关系。

而成婧不知道的是，今天这场宴会，她还有一个故人也参加了。

沈含章在高处死死盯着成婧的背影，脸上又哭又笑，近乎狰狞。

自从穿越后，他一方面安慰自己，既然自己能有此奇遇，成婧一定也可以，另一边却又怀疑，一个人穿越的概率已经够小了，真的能让两个人都穿越到同一时空吗？

于是，他就这样，既期望又绝望的找着，等着，盼着，终于等到了今天。

他早就听说了晋阳公主的大名，但只知封号，不知姓名，更不知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可是，今天不过匆匆一瞥，纵然她的身形都已经有了变化，他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那些曾经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场景原来都牢牢的映在他的脑海里，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原来，他的心早就沦陷，却倔强的不愿承认。

直到失去才悔之晚矣。

可上天既然将他们都送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定是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再续前缘。

这一次，沈含章绝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