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燕杳杳才不理解阮湘禾的爱,她只是笑,笑得自己都泪流满面。
“你只爱自己,你不爱任何人。小时候是,现在依旧是。”
“不,我爱迟迟。”阮湘禾冷冷的看着燕杳杳,“我只爱迟迟。”
“哈?你爱权书迟?你爱权书迟怎么会把我再一次接进公主府,你爱权书迟为何那宫中灵位你不曾上过一柱香,你爱权书迟为什么会在刚刚差点和我滚上床!阮湘禾,你只是把她当作狗而已,忠心耿耿,冷不丁死去难免不习惯。你看,你不爱她。但你喜欢我,不是吗?”
燕杳杳站起身来,收敛起面上的扭曲神色,带着微凉的体温凑近阮湘禾,搭上他的的肩膀。
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见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很快。
但不是因为自己。
燕杳杳明白。
可她为什么要替权书迟揭露阮湘禾的不舍,依恋,与离不开呢?
就算是迟来十多年的爱,哪怕在权书迟死后,燕杳杳也不想让阮湘禾明白。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可权书迟已经做了人上人,即便她可怜也有的是人为她唏嘘。
可自己呢?
她要扒住阮湘禾,她要踩着权书迟。
毕竟谁活下来,才是赢家。
才有资格掠夺一切。
怪就怪权书迟的运气不好。
“殿下,你忘了你是多么思念我吗?你忘了我们曾经多么快乐吗?难道你忘了杳杳也是为你穿过男装,要在一片刀剑权海中坐稳驸马的吗?是权书迟,是权书迟打破了这一切,是她强求来的。是她将杳杳变得这么凄惨。难道是杳杳不够爱殿下,才让殿下现在变了心,以为自己爱权书迟吗!”
夜的呼吸变得格外清晰。
心跳声也更加的剧烈,燕杳杳附在阮湘禾的怀里。
目光却远远没有说出话那样激动,她的眼睛带着平静到麻木的冷漠。
权书迟不屑于用旁人的卑鄙突出自己的高尚,所以阮湘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还会替权书迟像自己道歉。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权书迟傻在她不会利用一切,阮湘禾蠢在他根本就分辨不清一切!
“一条狗,死了就死了。”燕杳杳说,“殿下今天难过,明天还会难过,可不会一辈子都为死去的一条狗难过。殿下,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杳杳了吗?”
你是为了我才对权书迟那样的,你要清楚自己爱我。
“杳杳十年来都想着殿下,被权书迟毒哑,毒瞎,毒聋,哪怕在风月之地都在想着殿下能够来救杳杳。我们因为权书迟错过了太多年了。”
因为权书迟我逃了那么多年。
心跳还是很快,感受那样不正常的节奏,燕杳杳的手攀到阮湘禾的背后。
开始游弋点火,她呵气如兰仰头对上阮湘禾失神的双眼,轻轻说,“月色动人,殿下更动人。”
她踮起脚,迎上去想要去吻阮湘禾却被躲过去。
燕杳杳的眸色一暗,却没有放弃,她步步紧逼让阮湘禾步步后退,然后两人撞开了窗。
寒月高挂,冬日的温度寒凉。
冻得燕杳杳露出衣袖的一节手臂凉得发抖。
凉?
冬日已经凉了吗?
阮湘禾推开燕杳杳,窗外一切渐渐染上霜白…
驸马都尉逝世第五年,雨水渐歇,大雪久违的落在这片土地。
白茫茫一片,遮盖住的不仅仅是迟迟不来的安稳,还有汹涌澎湃的疯狂。
大雪虽然没有一下好久,却也丰沛。
在空中上下翻涌,在天青下诉说着离愁。
皇帝寝宫的红烛也因突然而至的风雪吹熄了星火,连带着永不落幕的一角也黯淡下去。
阮湘文裹了件衣裳,端着烛台缓缓靠近。
他阻止多久阮湘禾前来,自己就有多久没靠近这里。
烛台的火焰再一次燃亮永不熄灭的白烛,他伸出手小心遮挡着吹来的细细冷风。
就像是将可怜动物拉近怀里慢慢安抚。
帝王长身玉立,披散在脸庞的发遮掩住烛火明灭下映照的可怖神情。
最终他还是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豆大火苗摇曳轻舞,像是临别前的最后一次的告别祝福。
第五年,皇帝拆去了寝宫内殿的灵位。
那块木头随着庆贺瑞雪的新年祈福,燃烧在空无一人的砖头纸烛。
火星慢慢攀升,与碎雪共舞,火蛇渐渐胃口大开,从权字开始吞食。
慢慢将迟字也吞入腹中,空空留下正在燃烧的灵位,辩驳不清究竟是谁。
剩下的灰烬,再被皑皑白雪遮掩。
彻底不见。
伴随着热闹的新年景象,烟火炸开,就像是灰烬之前的绚丽精彩。
冬日过去,第六年。
“皇家围猎,你怎么来了?”
权书迟摸进围猎场就被叫住,声音带着笑意,分辨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单纯的看热闹。
阮骁冀还是熟知的样子,权书迟只好向他行礼,“骁王殿下。”
“有急事?”阮骁冀笑笑,目光划过对方苍白的唇色以及已经垂下的冷淡双眼,“不妨与本王说说?”
“殿下说笑了,草民并没有什么急事。”
“啊…那就是本王不便知道的事了。你去吧。”
在阮骁冀的目送下,权书迟直直向茫茫轻纱之处的皇后走去。
轻纱中身影若影若现,不只一个。
反观阮骁冀只在远处带着笑意看着权书迟接近轻纱。
驸马的人选无论是谁,他冷淡下眉眼,笑意消弭,都只有死路一条。
惦记驸马位子的人太多了,削尖脑袋往前冲的人也数不胜数,像这个青年这样的即便可以也只是一时的富贵。
所以他并不担心,也乐得看热闹。
看看这个青年有没有本事将皇后定下的驸马更改。
看看这个玩意儿能活多久。
阮湘禾一直在等,同时也克制着全身的兴奋与疯狂,最后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在袖子中攥紧拳头。
可他的颤栗旁人不查,却已经泄漏在阮湘文的眼中。
最近皇姐太不对了,就拿他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人发现在京郊的反贼的池砚的尸身就足够让人深思。
更别提阮湘禾似乎在抗拒燕杳杳成为驸马。
可分明这是阮湘禾一直期盼着的事啊。
阮湘文静静在一旁等着阮骁冀回来进行下一场,然后远远就看到了阮骁冀冲他挥手。
阮湘禾:“母后,儿臣与皇叔再去赛一场?”
得到皇后的点头,便整理衣裳,拿着弓箭离去。
他这一走,皇后也就伸手拍了阮湘禾。
阮湘禾迅速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母亲目光慈祥柔和的对自己说,“小禾,你去拿些干果给你弟弟吧。”
权书迟一直未到,阮湘禾不想离开这里。
但周围空空如也,自己心中又因重逢而躁动紧张。
于是他还是应了声,借着拿东西来缓和一下,省的吓坏了他的迟迟。
皇后就目送着阮湘禾渐渐走远,直到足够远了,才异常冷淡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从曼曼轻纱后踱步而出霜白的衣角,带着过分坚定的气势
皇后却无法将她话里的内容与目光的冷淡放在一个人身上。
无欲无求的眼睛,与野心勃勃的言语,过分的不搭。
“我要成为驸马!”
“…池舒。”皇后良久沉默才淡淡开口,她唤了这个只在权书迟记忆深处,久久不曾见光的名字。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是爹娘大哥想了许久,带着全部感情取出来的名字,现在居然这么见不得光。
“池舒,你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谁想皇后的下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权书迟那里不懂呢?
你活着就足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为何会不重要?
那是她在逃亡路上也没有放弃,一捧一捧土埋葬的兄长,是从小到大护着她的人。
是她上辈子用尽全力,吃尽苦头也要还一个清白的池家子!
“池家儿郎从来未畏惧过生死,多方觊觎,仍旧力护皇室。即便亲眷皆于火海或荒野入了犬类的腹中,仍旧千里走单骑,只为求一个清白。而池舒,从来都没有在池家的族谱与外人面前留下痕迹。皇后千岁,忠臣烈骨,难道从来不会寒心吗?”
皇后张口欲言自己本不想将池砚掘墓挖骨,可这尸骨见天日也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一句戏言。
转来转去,她不揭发池舒身份是为了池舒身后可能还有的势力。
而阮湘禾到底替她生了因果。
“但池家保了皇室,池舒也是池家人。池舒不计代价的报仇,千岁只需要少许的帮帮忙,不划算吗?”
知道皇后心中矛盾,权书迟只静静等待着。
她走过这条路,自然知道这条路是怎么样的。
皇后一心选择燕杳杳,也不过是因为背景可靠以及少许的阮湘禾的心意。
可燕杳杳逃了一次,从来不是一心一意。
她并不求一次击中,毕竟上一次也是这样的。
她从来不是第一人选,可皇后看中她身上的从来不是这点。
她看中的是她是池家人。
权书迟:“把池砚交给我,我继续做你们的忠臣烈骨,不好吗?”
阮湘禾躲在柱台与纱幔之后,贪恋的将每一寸都印在眼睛里,再一点点在心中刻画。
他想,上一世的迟迟也是这样坚定的选择了自己。
很显然,他只让自己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
他隔着虚空轻轻握住权书迟的手,放轻嗓音无声的想要凑到她身前安抚着,“别气了,我只是吓吓你,我会将你的兄长葬入祖坟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突兀,他又连忙又在脑子里补充,道:“不,我是说咱们兄长…”
就这样看着权书迟,鼻腔里还是清清浅浅的檀香味,随着猎场的微风淡淡飘过来。
终于,终于在见到权书迟来的那刻,心中的所有空虚都得到了满足。
这一次是真的迟迟,这才是他的驸马。
就像是错失的四十余年都没有发生,就像是所有的对错都湮灭在记不得的梦境,就像是亏欠之后的悔恨在一眨眼间就得到了补偿。
这是他们的初见,在挣扎的迟迟向他伸出手时,他第一时间的握住。
没有自己的恶语相向,也没有冷冰冰的权力交易。
记忆里那温凉的温度,从幻境中直直烫进了心底。
这一次,他们可以走的很远,很远。
可是皇后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阮湘禾一下子就冷了脸色,目光扭曲而又充斥着恶意。
燕杳杳,放在他和迟迟中间的障碍。
只有燕杳杳了。
他的驸马只能是迟迟。
作者有话要说:打开一看,没更新,居然忘设置时间了…
好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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