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蓄意(修)
公司管理方面,修津对修羽的要求是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会。
修羽也充分践行这句话,公司所有的重大决策她都会参与,每年度的财务报表也十分关注,只是她本人很少出现在公司。
所以除了一些高层,公司的大部分员工都不认识她。
修羽给纪俞渊送相亲文件,并没有事先通知他,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也只是给纪俞渊的助理于丰发了个信息。
“修小姐怎么突然来了?纪总还在开会。”
小于并没有把修羽引到待客厅,而是轻车熟路的推开纪俞渊办公室的大门。
“不是什么急事,不用通知他,等他开完会再说吧。”
修羽摘下墨镜随手放到办公桌上,没骨头似的依坐在纪俞渊宽大的办公椅里。
跟在于丰身后的王晓看到这一幕,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和坐在龙椅上有什么区别?明晃晃的想要谋朝篡位啊。
没有墨镜遮挡的脸庞无比稚嫩,左不过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更何况这个小姑娘他还认识。
近几年娱乐圈声名鹊起的小花修羽,金槟色连衣裙随着她慵懒的动作勾勒出玲珑躯壳。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红润、五官精致,未施粉黛却眼波撩人,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比照片实实在在好看百倍。
王晓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入职时间不长,却看过女孩儿好多张照片,毕竟关注女孩儿的娱乐动态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谁让他老板是个追星族呢?
只是他没想到,老板竟然和他追的这个星早就认识?
而且这又是直接进办公室,又是坐办公椅的娴熟程度,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难道老板就是修羽背后那个所谓的金主?
王晓的思绪开始无限发散的时候,于丰一个眼神示意他跟着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王晓率先发问:“要不要给修小姐泡一杯茶?”
纪总喜欢喝茶,总裁办的茶水间有很多名贵的茶叶,用于日常饮用和待客。
于丰面无表情的交代他:“修小姐无需我们招待,你去告知一下纪总。”
王晓有些迟疑:“修小姐刚刚不是说,不用通知纪总?”
“修小姐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纪总交代过,只要修小姐来了,他必须立刻知道。”
听了这话,王晓也不再说什么,毕竟于丰跟着纪总的时间最久。
他打断会议,告知纪俞渊。
纪总只是淡淡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会议继续——
王晓也通过刚刚会议室的观察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会议中途,离结束还要一个小时。
纪总就算知道修小姐来了又有什么?总不能中止会议吧。
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沉溺美色的昏君。
这个想法在王晓看到,纪总不到十分钟结束了会议后,产生了动摇。
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祖宗诚不欺我。
纪总进办公室之后,于丰走进茶水间,清洗纪总常用来泡茶的粉瓷手绘莲花三才盖碗。
王晓虽然入职不久,但也知道纪总的习惯,这套三才盖碗,纪总一向只是独酌,从不用来待客。
他还没问,于丰就看出了他的疑问,解释道:“这套茶具是修小姐专用的,白茶也是,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工作,纪总会亲自给修小姐泡茶。”
王晓瞬间了然,他之前还因为这套茶具太过粉嫩,怀疑过纪总的品味,如今倒是有了解释。
从不用来待客的白茶也是。
前不久有一个茶庄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经理人也不知道那里打听到纪总爱茶的消息,专门跑来求投资。
最开始,纪总看了经理人递过来的商业计划书,并没有投资的打算。
后来经理人带着品质极好的十年特级白毫银针登门,从纪总手中求到了投资。
虽然于丰说,那是纪总权衡之后的结果,但他觉得,纪总应该只是看茶的品质不错。
可是纪总对白茶的反应又是淡淡的,算不上特别喜欢,也不用白茶待客。
今天他算是知道因为谁了。
可见修羽在纪总这里,用‘特殊’两个字都轻了,简直是区别于所有人的唯一啊。
他原本以为只是有钱人包养明星的庸俗故事,没想到竟然是霸道总裁文照进现实。
于丰似乎也猜到了王晓逐渐离谱的想象,补充道:“修小姐,是纪总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
修羽原以为自己还有好一会儿要等,便不紧不慢的翻看起手中的“月老花名册”。
文件里的每个女人都面容姣好、家境优渥,甚至不乏修羽认识的女人,季晏礼的表姐季君芷就是其中之一。
北城真正的富人圈和娱乐圈一样是个圈,只是“咖位”不同。
第一梯队里大都是民国时期起家,富贵繁荣绵延几代,是真正的贵族,又互相联姻、利益捆绑,形成了极难融入的圈层。
历经几代,几大家族子孙繁盛盘根错节,到他们这一代只有修家人丁最为稀薄。
修羽的爷爷奶奶只有修津一个儿子,江兰一去世后修津始终没有再娶,所以只有她一个女儿。
纪俞渊寄养在修家,原本并不被看重,但随着他长大接手嵩弘,逐渐显示出能力,又十分知恩图报,也渐渐被接纳,算是半个修家人。
他如果联姻,首选几大家族里的女儿,可他又不是修家真正的继承人,费心经营也不过是为修羽这个真正的继承人做嫁衣。
因而那些被看重的直系女儿,估计也不会嫁给他。
所以外公外婆千挑万选,给纪俞渊选了一个最佳联姻对象,就是季君芷,季家旁支的大女儿。
这本花名册罗列出二十多个女孩子,只有季君芷被外婆强调一定要见面。
修羽对季君芷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对方比纪俞渊小两三岁,是一个气质很温婉的大提琴演奏家。
她们这种家境的女生,很多都学了艺术,只是她有点跑偏,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修羽不太喜欢联姻这个词,虽然她的父母就是联姻,且对方正好是自己的挚爱,但这种例子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利益捆绑,婚后也是各玩各的,表面体面和谐,背后骄奢糜/烂,谓之正常。
放纵成了大多数,所谓深情,反倒成了笑话。
修羽虽然恐惧修津那种撕心裂肺的情深,但也同样不喜欢带着面具的联姻。
纪俞渊又不是一辈子卖给修家了,所以也没必要为了修家去联姻。
修羽看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纪俞渊推门走进来。
直到一个身影悠悠的停在身旁,修羽才猛然抬头。
纪俞渊唇角挂着和煦的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午后耀眼的阳光毫不吝的洒进落地窗,男人的轮廓像是光影的宠儿般被格外厚待,深邃的五官像是立于展览中心的雕塑,在最引人瞩目的地方,接受人们无与伦比的赞叹。
然而这个让所有人惊叹的作品,那双温柔传情的眸子、无数人祈求的目光,偏偏只看向修羽一人。
她就像是塑造这个作品的主人,这个雕塑为她而生,承载着他所有的深情。
修羽仿佛被这份镀着金光的情绪灼伤,下意识收回视线。
季君芷的信息就被她大咧咧的摊在手心,纪俞渊显然也看到了。
纪俞渊伸手接过文件:“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男人的语气与刚刚别无二致,但似乎多了分凉意,修羽低头莫名有些不敢看他,低低的“嗯”了声。
纪俞渊没再说什么,垂眸细细端详起文件,步履悠闲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的茶桌坐下,神态颇为郑重。
于丰送了一套茶具进来,修羽起身坐到纪俞渊对面,见他看的认真,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便准备自己泡茶。
不等她有动作,纪俞渊忽而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注水温杯。
纪俞渊泡茶的动作优雅娴熟、赏心悦目,他从不用那一套带着表演性质的方法泡茶,只是一些简单必要的手法,洗盏、落茶、冲茶、刮沫、出汤、点茶,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
却处处透露着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沉稳闲适,和他一起品茶,仿佛心绪都会跟着宁静不少。
白茶的香气很淡,却带着绵长的回甘,修羽眼前一亮:“这不是你之前送我的白毫银针吗?我都已经喝完了。”
纪俞渊拿起公道杯又给她添了一杯。
“那就再拿走一些。”
修羽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在被放在桌面的文件上:“你觉得怎么样?”
纪俞渊品茶,淡笑:“你问那一个?”
修羽第一反应是季君芷,但又不好直白的问,转而道:“有没有想见面进一步了解的?”
“外婆不是都已经划重点了?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
修羽知道纪俞渊说的是季君芷。
外公外婆很少插手小辈的事,也就偶尔操心一下纪俞渊的感情问题,之前都是口头提一嘴,安排相亲还是第一次。
长辈的好心,做晚辈的也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
这些道理修羽都懂,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季伯父名存实亡的婚姻状态,忍不住提醒道:“季家的婚姻观念……”
女孩儿秀丽的眉微蹙着,微卷的发丝随意的散在肩头,幼态的鼓着脸颊,百思不得其解到甚至有些气呼呼的,上学时被奥数题困住,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看着修羽陷入困惑,纪俞渊的眉眼反倒松散几分,伸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发顶。
“你想说什么?”
修羽的提醒在喉间转了几圈,最后化作一句忠告:“哥哥,你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女生,不用考虑修家,也不用考虑嵩弘,只看自己的心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修家不需要你付出一生的幸福,更不值得。
听到她这话,纪俞渊反常的没有回应,而是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挡住所有情绪,呓语般的重复道:“永远支持我?”
以为他在质疑自己,修羽重重点头,强调道:“对,你只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纪俞渊的拇指摩梭着手中粉瓷手绘莲花杯的边缘,他待客用的主人杯和客人用的品茗杯,一向是两款不同的杯子。
只有修羽来时,用的是这款一模一样不分彼此的莲花杯,他手中的这个杯子,边缘或许曾经沾上过修羽的口红。
不知过了多久,修羽听到纪俞渊幽幽的应了声:“好。”
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纪俞渊: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