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老夫人打趣，沈朝颜面颊一红，索性厚起脸皮。

“王爷什么时候来？”

白老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今儿下午！”

“那……”

沈朝颜眸光转动，趴在白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末了还软声央求，“外祖母，您就应了我吧。”

“好好好！拿你没办法……”白老夫人又气又无奈，笑着戳沈朝颜额头。

“都说女大不中留，今儿外孙女也留不住了！”

沈朝颜嘻嘻一笑，不说话。

……

申时刚到，萧衍修如约迈进镇国公府正堂。

他身着常服，腰间系金色蟒纹腰带，一进屋子脚步微滞，抬眸看去，便见面容严肃的白寒尘坐于主座。

“白大将军。”萧衍修收敛目光，拱手揖礼。

若在平常，这时白寒尘该起身回礼，可他硬是坐着没动，随意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萧衍修自然地坐过去，仍是平常那副淡漠表情，不过少了几分漫不经心。

两人相对无言，待斟茶的下人退去，白寒尘才开口，却是句闲话。

“王爷似乎从不唤我国公爷，只唤我白大将军。”

萧衍修平静道：“父皇在时，便经常这般唤白大将军，本王听得多了，便也习惯如此。”

“说起先帝，我倒想起一事。”

白寒尘一双利眸看着萧衍修，毫不顾忌地展露自己多年杀伐之气。

“先帝与我亦君亦友，私下更是以平辈之礼相待，你如今要娶我的外孙女……以后这辈分如何算？”

萧衍修无声勾唇：“本王随阿颜的辈分。”

白寒尘闻言，横眉冷对：“我又不缺孙子……辈分都被你搅乱了，像什么话！”

“也不算乱。”萧衍修平淡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待将军见到父皇那日，他定会欣慰白家外孙女做儿媳。”

白寒尘轻咳一声，瞪了萧衍修一眼，终是没反驳，转而说起旁的。

“那圣旨……你唬唬旁人便算了，三书六聘之礼不能少。”

“那是自然，阿颜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该有的礼法皆不会少。”

“成婚之期，应在阿颜及笄后。”

萧衍修颔首：“本王亦有此意。”

白寒尘沉默几息，又道：“阿颜虽姓沈，镇国公府却视她为白家人。”

“若阿颜愿意，可从镇国公府出阁，本王无异议。”萧衍修毫不迟疑地道。

白寒尘张了张嘴，想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不甚愉快地瞪着萧衍修。

萧衍修从容回视：“白大将军可还有其他顾虑？”

白寒尘更加没好气：“王爷都把事情想周全了，末将还能有什么顾虑？！”

仿佛没看见白寒尘的脸色，萧衍修淡然一笑。

“白大将军谬赞，此为孙婿婚姻大事，自当思虑周全。”

“你……”白寒尘深吸一口气，几乎从牙缝崩出几个字，“尚未成婚，王爷不必自称孙婿！”

“是，谨遵外祖父教诲。”

白寒尘脑瓜子嗡嗡响，只觉得面对千军万马也没如此憋屈过。

若非知晓自己外孙女同意这门亲事，今日他定会将这没脸没皮的人打出去！

思及此，他便侧头对身后屏风道：“出来吧！”

屏风后发出细微声响，而后沈朝颜脸颊微红走出来，瞥了萧衍修一眼，似有嗔怪。

萧衍修唇角微弯，含笑望着她，并无意外之色。

见两人眉来眼去，白寒尘更叹息外孙女留不住。

“他有内力，进屋便察觉多了一个人，我都说了，你偷听也是白费。”

白寒尘扔下这句话，便摇摇头不愿多看，起身背着手走了。

沈朝颜倒不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她也没打算真瞒着萧衍修，大方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王爷有了圣旨，还专程拜见我外祖父，难不成就为了气他？”

“不是。圣旨只是那日权宜之计，算不得数。婚姻大事，是该征求至亲意见。”

沈朝颜闻言，便有些好奇：“那王爷呢？您征求过陛下和皇太后的意见吗？”

萧衍修脸上笑意淡了些，沉默片刻，道：“毋须征求。”

沈朝颜怔愣，不过问圣武帝的意思，她尚能理解，反正那个皇帝招人烦，同不同意影响不大。

可皇太后……难道不是最宠爱萧衍修的人吗？何故连她的看法也不在意？

看出沈朝颜的疑惑，萧衍修抬腕摸了摸她的发顶。

“这些事，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

“我不是小孩子！”沈朝颜像以前那样挥开他的手。

萧衍修笑意更甚：“只有小孩子才担心自己长不高。”

沈朝颜目光灼灼看他，板起脸严肃道：“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若真心娶我，便该与我坦诚相待。”

萧衍修挑眉：“你考虑好了？”

沈朝颜想说这是两码事，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她尚且未确定自己对萧衍修的感情，如何能要求对方坦诚待她？

如果最终他们仅止于利益合作，萧衍修那些不能被人知晓的事，她不知道又有何不妥？

思及此，沈朝颜便冷静下来，转头看萧衍修。

“以王爷今日言行来看，我若不想嫁给王爷，这婚事依旧会成，对吗？”

“是。”

萧衍修眉间笑意收起，敛眸道，“若无你的首肯，今日白大将军便不会同本王说那些话……所以本王没想过圣旨作废。”

“更何况，你若不想嫁给萧天逸，那道赐婚圣旨便是你最好的退路。”

沈朝颜一动不动地盯着萧衍修，心情有些复杂。

果然，当时的那道圣旨，是萧衍修给她的帮助。

沈朝颜默然须臾，决定坦言相告。

“若只是合作，我对嫁给王爷并不排斥，毕竟这件事对我来说，获益最大，而王爷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我没什么好考虑的，唯有多谢王爷相助，日后以犬马之力回报。”

萧衍修闻言皱眉：“你觉得本王是那种……将婚事当作筹码交换的人？”

他的语气平缓，但沈朝颜已经察觉到他隐隐的怒意。

沈朝颜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自个儿顾虑太多，与王爷无关。”

萧衍修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朝颜，那双幽深黑眸浮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