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沈国公府

四月初八,夜幕之下的东宫。

高寅已将婉修仪之事打听清楚,此刻正在认真禀报。

“与婉修仪有染之人,乃是春熙宫的侍卫,已被凌迟处死,诛九族。”

“接发此事之人,为纯婕妤殿中一名洒扫宫女,已在傍晚病逝。”

“婉修仪连续侍寝三月,且日日服用助孕汤药,腹中却无半点动静,这才错了心思。”

百里绥知晓安宜宁的野心,却不曾想这般无用……

也是,太后崩逝,父皇年迈,若无子女傍身,此生无望。

“殿下,皇后娘娘已请旨出宫,回到沈国公府。”高寅又道。

“最后一个亲侄子也没了,母后自然要回去探望。”

百里绥幽幽叹息:“孤也想去国公府慰问,但又怕气死舅父舅母,想想还是免了吧。”

“殿下心慈,体恤臣子。”高寅面不改色地恭维。

“沈国公府,如今有几个孙辈?”百里绥突然询问。

“沈世子有两名庶女一个庶子,沈二公子有一位嫡女。”高寅回道。

“庶子年仅两岁,且身体孱弱,记在静乐公主名下。”他随即补充。

百里绥轻笑一声,“如此看来,孤的这位皇长姐,也并非无能……”

沈世子大婚十年,四五个妾室,竟只有三个孩子。

唯一庶子还身体孱弱……

三哥的先天不足,还有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就是母后,在云贵妃有孕时下毒所致……

皇长姐再窝囊,却也是在后宫浸染多年,总是有些手段的。

与此同时,沈国公府。

“事情已然查清楚,确为凑巧,并无下毒等迹象。”管家禀报。

此时,沈丞相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

他唯一的嫡子,而立之年,竟然死在两个女人身上……

怀庭自幼聪慧,沉稳有谋略,虽爱好女色,但他觉得无伤大雅。

他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这个逆子,竟然如此胡闹折腾,滥用助兴药物,夜御两女直至次日清晨。

最终,以这般丢人现眼的方式,惨死榻上……

“那两个妾室呢!”皇后沉声质问。

“已被夫人当场绞杀。”管家立刻跪地回答。

“死不足惜!”皇后心中悲痛又堵着一团火气。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垂首站立的静乐公主身上,猛然起身。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让静乐公主顿时跌倒在地。

“百里玉沁!你是怀庭的正妻,为何不稍加劝导,竟让他这般胡闹!”皇后怒斥道。

静乐公主捂着脸,低垂着头,“回母后,儿臣平日甚少见到世子,他也从不肯听儿臣之劝。”

“废物!没用的东西!和你那蠢货生母一样,哪有半分公主风范!”

此时皇后是万分懊悔……

原本想让皇家大公主,为沈家门楣添光,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无用!

静乐公主默默忍受着谩骂,沈怀庭已死,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沈丞相缓过来,沉声道:“怀庭之事不得外传,只说他突发急症。”

“怀庭三个孩子,全记入静乐公主名下,还望公主好生抚养!”

沈丞相纵然悲痛欲绝,可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排事宜。

虽然只有一位病弱孙儿,但他不过五十岁,身体健朗,可再纳妾室,拥有子嗣。

沈家不会倒下,国公府亦不会就此败落。

静乐公主站起身,应道:“我定会将三个孩子视如己出,好生养大。”

那两个庶女已年过五岁,根本养不熟的,至于两岁的孩子……还不知能活多久呢。

太子那日的话语,看似无意,却让她知晓,太子与沈家并非一条心。

沈家之人越惨,太子的心情只会愈加愉悦。

而太子一高兴,她日后的生活,定然会顺遂安稳许多。

待太子登基后,或许,她也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戌时过半,东宫明德殿。

百里绥早早处理完政事,沐浴更衣后,躺在御榻上闭目歇息。

这两个月,她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夜里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实在有些劳累过度。

难得今日无事,她得以早眠,却被身边的一阵小动作,惹得睡意全无。

“天枢,你最近胆子有点大嘛……大晚上的不睡觉,乱动什么啊……”

百里绥闭着眼睛,声音轻缓带着几分随意。

“殿下,亥时未到……您此时便要歇息吗?”天枢小声问道。

“难得今夜无事,不睡觉干嘛……”

天枢犹豫片刻,鼓起勇气,翻身趴在榻上,轻轻握住百里绥的手。

“殿下,是否属下伺候得不周,让您不喜?”

百里绥无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目光清澈的男人。

“孤没有不喜,你很好……为何突然这么问?”

天枢垂眸道:“殿下夜夜与属下同榻共寝,却已有两月零三日未曾……属下心中惶恐。”

殿下上次让他侍寝,还是在二月初五那夜,此后再未有一回。

自去年岁除夜,他第一次侍寝,至今已近百日,仅有三次……

百里绥闻言,微微一怔。

天枢竟将此事,记得这般清楚……

“自二月上旬至四月初,六部逐步更换尚书侍郎,因而事务繁杂,孤实在忙碌不堪。”

百里绥轻笑道:“你应该知晓,孤几乎子时才歇息,寅时便起床,哪有心思想这些。”

“属下知晓,并非有心纠结此事,只是怕殿下不喜。”天枢慌忙解释。

“天枢,女子一旦劳累,确实无心此事,不似男人,易沉迷其中。”

百里绥轻抚着天枢的脸庞,“今夜你是有了想法?”

胆子确实大了些……已经敢主动提及此事了。

天枢突然抱住百里绥,将头深埋进她的颈窝,“属下不敢……”

百里绥轻声笑了笑,“既然你有了想法,那便来吧”

说完,她翻转身躯,将浑身滚烫的天枢压在身下。

“我们……好像从未唇齿相依过?”

“属下不敢……”

话音未落,百里绥已俯身覆上天枢的薄唇。

一时之间,御帐轻垂,满室的温情旖旎……

“咚咚……”一阵短暂的敲门声,打断了寝殿内的缠绵。

“何事!”百里绥的声音有些微怒。

“殿下,苏大人突然到来,且醉得厉害……”高寅低声禀报。

他不敢打扰殿下安寝,但苏大人乃是殿下心腹重臣,他不能不禀报。

“景辰?”百里绥眉头一皱,“此时不是已经宫禁……”

她突然想起,景辰持有令牌,可以随时出入东宫。

而且,负责宫禁的乃是皇城司……

“殿下,属下为您更衣。”

天枢喘着粗气,赶忙爬起来,下榻取来衣袍。

百里绥见状,竟有些许内疚。

天枢这副模样,像极了被宠妃深夜抢走恩宠,却不敢抱怨的小可怜。

“罢了,你随孤去看看。”百里绥起身更衣。

景辰为人稳重得体,从来不会饮酒至醉,深夜来此,应是有急事。

片刻后,明德殿,书房内。

苏景辰依旧是白衣胜雪,此时却是醉意朦胧,脸色绯红,宛如天边那一抹晚霞。

“景辰,你怎地醉成这般模样?这么晚了还过来,所为何事?”

苏景辰未曾言语,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百里绥。

突然,他上前一步,迅速褪去身上的外袍,随后准备解开玉带,动作流畅而自然。

“等等!”百里绥闪身阻止,将醉醺醺的男人按在椅上。

“景辰,你这是做什么?”百里绥眉头微微皱起,不解地询问。

难不成这人,还有酒后脱衣裸身的习惯……

“微臣想侍寝!今夜、现在就要为殿下侍寝!不要天枢!”

苏景辰坐在太师椅上,仰头看着眼前的百里绥,神情严肃认真,一字一句甚是清晰。

天枢闻之,指尖轻颤,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百里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而此时,百里绥顿觉无语,心中甚至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深夜时分,她从榻上起身,竟然就听到这人酒后的胡言乱语!

或许,是她近日太过和善,让景辰忘记了她的身份。

百里绥指尖一点,喋喋不休的苏景辰突然昏倒在椅上。

“天枢,你将他送回太傅府,而后早些回来。”

百里绥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任何人都不可以忤逆她!

哪怕是已为她侍寝的天枢,若是越了底线,她也会毫不犹豫杀之。

无论是身居高位的丞相,亦或身份尊崇的皇夫,皆是她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