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穆小将军
因着暴雨突袭,苏景辰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留于东宫。
此时此刻,百里绥正坐于书案前,御笔朱批。
苏景辰坐于左侧,为她整理着批复好的奏折,时不时的与她轻言几句。
天枢则在右侧落座,为她轻轻扇着凉风,偶尔添些茶水。
高寅躬身入内,抬头偷瞄一眼,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大太监,竟毫无用武之地啊……
“禀殿下,裴二公子仍然在宫门外等候,穆姑娘求见。”
“速请穆桦来书房见孤,”百里绥想了一下,“派人告知武安王,立刻将裴时骁带回。”
“倘若再有此事,便让老王妃亲自冒雨前来,教导不孝子孙!”她随即补充一句。
“诺,奴才明白。”高寅领命退下。
“殿下,穆姑娘过来,微臣是否需要避一避?”苏景辰问道。
“不用,穆桦和穆寒,早已知晓孤之身份。”
百里绥解释:“孤十二岁时去南境督战,某夜去河中洗漱时,恰好与穆桦相遇。”
当年,穆桦女扮男装,随父兄混在南境军营。
那天夜里,微风徐徐的溪流边,两个少年解开铠甲,顿时明白……
至于穆寒,她年前回宫时,令旨已传达南境,穆桦已然告知。
定南将军府,只忠于东宫太子百里绥一人,此乃穆寒之言。
因而此时,她一声令下,穆家兄妹可杀上金銮殿……
须臾,身着一袭窄袖便服的穆桦,大步进入书房。
“参见殿下……”
“行了,坐下说话,你小侄儿可有好些?”百里绥询问。
穆寒之子,突发急症,故而昨日穆桦未能前来。
“那小家伙高热已退,如今是能吃能喝,精神甚好。”穆桦回道。
她见到坐于书案两侧的俊美男子,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百里绥轻咳一声,“这是御史大夫苏景辰,还有天枢,你曾经见过。”
“他们两个,如今是孤的人……”
“这才对嘛!”穆桦笑道,“殿下可是天潢贵胄,理应如此!”
她自幼便混于军营,性子一直不拘小节,身边早已有人伺候。
殿下乃世间最尊贵之人,天下最好的男儿,殿下皆可坐拥入怀!
“穆小将军所言极是!”百里绥笑得肆意张扬。
“此次回南境,将你二嫂还有小侄儿都带去,让穆寒夫妻团聚,也可亲自教导孩子。”
“多谢殿下!”穆桦拱手道。
“南境湿热,二嫂待不久,府中诸事还需打理,待到年节时,微臣再送二嫂归来。”
殿下隆恩浩荡,但定南将军府亦需谨守臣子本分,不可逾越。
穆桦随即又道:“微臣明日便携二嫂出发,马车行速较慢,路上恐得耽误月余时间。”
二嫂虽为将门虎女,但小侄儿年仅四岁,经不得策马奔波。
百里绥颔首,“既如此,那晚上来东宫一聚,叫上凌肃与景岁,他们二人你皆熟悉。”
“是!微臣暂回府中收拾行李,便不打扰殿下……”
话音未落,穆桦拱手行礼,一溜烟地退出书房。
“还是军营中自在啊……”百里绥轻轻伸了个懒腰。
苏景辰低头看了一眼,而后迅速移开视线,“殿下……今日的穿着,似乎与往日不一样?”
“你才发现啊?”百里绥笑道,“天气过于炎热,缠着实在难受。”
她浅饮一口茶水,随即说起正事。
“黄河下游的堤防工程,你让周尚书好生督促水部郎中。若敢偷工减料,孤诛其九族!”
“微臣知晓。”苏景辰应道。
此时,高寅躬身入内,“殿下,内侍省知事袁公公求见。”
“传。”
须臾,袁公公低声禀报:“太子殿下,今夏炎热,后宫消耗多,这内侍省的银子有些紧张……”
“内侍省银子紧张,你去寻母后或父皇,与孤何干?”
百里绥纳闷不已,内侍省掌管后宫庶务,为何问她要钱?
袁公公讪讪地说:“往年如此,都是户部拨款,奴才去了户部,楚尚书说银子不够……”
户部楚尚书是太子之人,如今似乎连陛下圣旨都不可……
“户部拨款?孤瞧着,你们内侍省是想上天!”
百里绥沉声道:“军费开支、赈灾银两、水利工程、官员俸禄……哪样不要户部花钱!”
“内侍省可比户部富足!孤不管往年如何,如今户部没钱!”
袁公公颤声道:“殿下息怒……陛下让奴才去户部要银子,奴才……”
“孤亲自去与父皇说!若是后宫如此缺钱,多死几个人便可节省!”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袁公公连连告罪后,仓皇退下。
“殿下莫要生气……”苏景辰连忙轻声劝慰。
百里绥无奈道:“这殿中省与内侍省,一个伺候皇帝,一个管理内廷,最是富裕。”
“户部因万寿节已花费不少,下半年各部开支多,哪有闲银!”
百里绥知晓,国库自然充足,但那是要留着日后自己用的……
“这便是后宫人多的坏处,实在是浪费银子!”她感叹一句。
“殿下登基后无需烦恼,微臣是有俸禄的。”苏景辰突然说道。
“属下也有……且属下不花钱……”天枢小声附和。
百里绥闻言,不禁心情转好,随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放心吧,孤养你们绰绰有余,仅东宫库房,那便是金山银山,孤不想动用而已。”
说完,她站起身,“孤去寻父皇好生谈谈,免得圣旨来传。”
“殿下,”天枢上前小声提醒,“属下为您更衣……”
百里绥反应过来,颔首笑道:“那便辛苦天枢了,你可是……”
话未说完,她看了一眼苏景辰,眉头微蹙,似乎在考虑什么。
“殿下,微臣在此帮您收拾一下书案奏折,稍后与您一起离开。”苏景辰轻声说道。
“好,孤去去便来。”
百里绥带着天枢离开书房。
苏景辰嘴角轻扬,而后低头认真整理书案。
如今,殿下已会慢慢开始在意他的感受,此为好事。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与此同时,武安王府。
裴时骁被武安王打晕,强行带回王府后,特意让裴湛寻来薛淮。
“有无那种药……就是服下后,可让人忘记某些人或某些事的……”
武安王屏退所有人,似乎犹豫了许久后,低声询问。
薛淮怔愣一瞬,忽而明白过来。
“王爷是想让二爷,将与知鸢有关之事,彻底遗忘……”
武安王沉重地颔首,“阿骁如今这般模样,已然走火入魔,再继续下去恐会生出大事。”
堂而皇之在东宫宫门苦等,虽有东宫侍卫严守,未有传出闲言碎语。
但再来几次,恐生事端,且太子也将耐心耗尽。
薛淮皱眉沉思,自然能够理解……
无论是身为王府主人,还是普通的父亲,武安王都无法允许二爷,再如此胡闹下去。
“在下一直在研究蛊毒,其中有一忘情蛊,可让人忘却心上人,爱得越深忘得越彻底……”
“就是这个!”武安王一拍大腿,转而询问,“那对人的身体可有影响?”
“对人身体无甚伤害,”薛淮犹豫了一下,“但影响其他……”
他随即解释:“忘情蛊,不仅可以忘记心上人,日后也无法,对其他女子再动情。”
“否则,会心痛不止,彼时再解蛊则损伤身体。”
薛淮这一年对蛊毒深感兴趣,手中恰好有数种蛊虫。
武安王闻言,沉默良久。
他这一生只有王妃一妻,年轻时自然有通房丫鬟。
他素来尊重王妃,给予其正妻应有的尊荣,有亲情,却无爱意……
征战沙场之人,不知何时便会马革裹尸,怎可沉溺儿女情长。
安儿亦是如此,无论世子妃还是侧妃侍妾,仅是尊重有宠。
其实,未遇到“知鸢”的阿骁,绝非在意情爱之人……
“薛淮,本王以父亲的身份,郑重地恳请你,帮阿骁一回。”
武安王思忖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一生无情无爱,总比在错误的情爱中苦苦挣扎,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