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川辅这么一问，实在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到意外。

长岚第一个坐不住了，她一下站起来，满脸不高兴地直言道：“鲁大人，你和张老大人之间的矛盾，你们两个之间吵个够就好了，把我父王牵扯进去是做什么？”

“长岚。”安阳王的声音依旧温和，他力道轻柔而不容抗拒地握住长岚的胳膊，将她拽回座位上坐好，随后柔声地安抚道：“鲁大人不过是请本王发表自己的看法罢了，你怎么如此急躁，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父王！”长岚对于安阳王这种忍让的态度，实在是看不下去：“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明明就是他和左相大人之间……”

“不许再说！”安阳王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打断女儿了的抱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眼神中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帝向来宠爱这个弟弟，此刻也很是不满地对鲁川辅开口道：“右相，说你的正事就好了，攀扯安阳王做什么！”

鲁川辅似乎看不到皇帝阴沉的颜色一般，十分耿直地回应道：“回皇上，微臣并非有意攀扯安阳王。实在是微臣调查到的内容，与王爷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话！”皇帝听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的袖子重重地一挥，无意间将桌子上的碗碟扫落在地，瞬间“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作一片，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哎呦！皇上小心！”混乱中，一旁的朱璞玉见状，连忙召唤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过来：“快来人，赶紧把这儿收拾了！”

不远处的几名宫女和太监正要过去，皇帝却怒声道：“滚开！都给朕滚开！”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吓得众人纷纷止步。

朱璞玉看皇上是真的动了气，连忙小幅度地快速摆着手，压低声音对那几个在半路踌躇的宫女太监们道：“回去！快回去！”

皇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鲁川辅的身上，他沉声问道：“右相，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攀诬皇室，可是重罪！”语气中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鲁川辅的身体站的笔直，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畏惧，他说道：“皇上，微臣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混账！你能有什么证据！”皇帝怒骂道。

这时，安阳王忙从桌子后走出来。他面对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神色依旧温和地说道：“皇兄莫要动气。臣弟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与此事无关，但臣弟同样相信右相的为人。右相既然这么说了，或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就借此机会，把误会说开了，也好洗清臣弟身上的污水。”

安阳王的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语调飘逸潇洒，很有令人平心静气的效用。皇帝听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便坐了回去。

不过，他还是皱着眉斥道：“你呀你！就是这么个软性子！”语气中虽有责备，但还是疼惜的意味更甚。

安阳王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便转向鲁川辅，说道：“右相，请你继续说说，你还查到了什么。”

鲁川辅看了他一眼，而后依旧是对着皇帝回话，“皇上，微臣察觉到刘家近来的不妥后，便挨个排查了宅子和田产铺面的来源或交易过程。”

“微臣调查发现，那座宅子上一任的主人名叫司徒安，是一名富商，在十数年前便已经离世。离世前，他已将那座宅子转让了出去，但是奇怪的是，官府中只有关于宅子转卖的记录，对于购买这座宅子的对象，却并无痕迹。”

鲁川辅说到这里，眼睛朝着安阳王的方向瞥去，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道：“微臣辗转找到了司徒安的一个女儿，向她询问了关于那座宅子的事情，可惜她的女儿只记得宅子确实已经卖了出去。至于卖给了谁，她并不清楚。”

皇帝听得直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说的这些，与安阳王又有什么关系？”

鲁川辅道：“回禀皇上，那座宅子，位于宛南商泰道的惠台地区。”

听到是安阳王的封地，皇上的脸上的神色一怔，接着双眼微微眯起，目光朝着安阳王看去。

安阳王的反应速度很快，他立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道：“皇兄，宛南是臣弟的封地。当地的衙门出现了这样的疏忽，臣弟难辞其咎！”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莫非王臣。衙门虽位处宛南，但终究是皇兄的臣子，臣弟不敢僭越！”

他的头埋得更低，声音诚恳而自责：“请皇兄恕臣弟无能，不能为皇兄分忧！不过臣弟回去后，一定会督促官府完善归档，也会去奉劝惠台的马大人，亲自向皇兄请罪！”

云沛的视线落在安阳王的身上，心中“啧啧”个不停。

瞧瞧，什么叫能屈能伸的聪明人，什么叫乖巧听话的好弟弟！

这位聪明的好弟弟说了，错漏是出现在他的封地没错，可犯错的是皇上的臣子，以他的身份和权力，对于皇上的臣子，他也只能口头上劝劝。真正的生杀处置大权，只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安阳王不愧为通载帝最宠爱的弟弟，这番话说的，简直字字句句，都落在了皇帝心中最舒服的地方。

果然，通载帝的表情有所改善，他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你跪什么？”

等安阳王站起身后，通载帝又对着鲁川辅道：“右相，不过是宅子的位置在宛南罢了，你就将卢天逸的案子与安阳王牵扯上，这也未免太牵强！”

鲁川辅继续道：“若只是如此，微臣自然不会将安阳王牵扯进来。实在是因为微臣还查到了些别的东西，不得不将安阳王……”

“啪”地一声，一个晶莹润泽的雕花酒碗，就被扔到了鲁川辅的脚边。

通载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骂道：“你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