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凭什么他后来者居上。

大门拉开,伴随着门声而来的是一字一句,如冰面般平静实则暗含汹涌的声音。

“姜皖,是我先来的。”

“凭什么他后来者居上,一个月时间不到,就能在你心里占据这么大的位置?”

“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要冷落我?”

“又为何对我,如此没有耐心?”

准备迈下台阶的姜皖,停下脚步,带着疑惑回头看他。

层层乌云后露出一角月光,撒在酆帝绸缎般的墨发上,美得不似凡人。

姜皖脸色一变,酆帝最注意仪容仪表,一根头发丝都要打理得一丝不苟。

酆帝随着她的视线落到头发上,自嘲一笑,“很像他,是吗?”

血丝乍现,包围着纯净的紫眸,红与蓝在他眼中发出极致的碰撞,袖口间偶尔落下几滴连串的血株,在白玉石上炸开艳丽的花。

好不可怜。

可月光下如同实质的戾气骗不了人。

既像一个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又像青春期不顾一切的少年。

姜皖天大的气,看到他这副样子也都消了,走上前。

“在我眼里,你们本没区别。”

酆帝一动不动看着她走近,讥笑道,“可你连一视同仁都做不到。”

姜皖奇怪的看他一眼,挽起他右手的衣袖,“是你硬要分成两个人。在我心里我的丈夫、孩子她爹,一直都是一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是一身孩子气,还是杀伐果断,我都一心爱慕,全心待之。”

酆帝抽出手,背对着她道,“不用你巧言令色,我看得到,我不是那个傻子。”

“哦?”姜皖跟上,“陛下是明君,既然判了我死罪,总要把话说清楚一些,让我死得其所。”

立在门边的福大伴先是给酆帝行一礼,再给姜皖鞠躬,眼皮眨到飞起,只盼着她少说两句。

陛下可没有殿下好哄。

姜皖对他的提示耳充不闻,朝他摆摆手,又指了指酆帝受伤的手。

酆帝背上好像长了眼睛,“不许去!”

姜皖道,“陛下难道是要他人一起倾听我的罪行?”

酆帝沉默的坐在八仙椅上,没说话。

福大伴悄声走开。

其余人也都跟在福大伴身后离开。

姜皖搬来一个小绣凳放在酆帝旁边,仰望着他,“没人了,陛下可否说说?”

眼前的人,杏眼里藏着狡黠,明亮,包容,以及爱慕?

酆帝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尽量让自己用平静地声音说,“你与他的相处我都看了,你跟他在一起更自然,更亲密。去哪都带着他,去哪都照顾他……可你从来没主动带我去过你工作的地方,都是我提起你才带着我去。”

“就好比今日,你觉得他受了委屈,夜晚也要去一趟兰汀殿寻求心理慰贴。”

“你……”

“等等。”

姜皖听不下去打断道,“我与他一同出行,是为了防止他伤人,也是为了遣散围在四周的暗卫。至于不主动带你,那是因为你从来折子不离手,我以为你很忙,不忍打扰。且我对他的种种好,前提都是在你的基础上。”

“是因为担心你我才强闯皇宫,当时我不认识他。见到他之后,我才明白,陛下生病了,需要好好的治疗与陪伴,也才有了后面的种种。”

酆帝不信,高傲地看过来,“那你们第一晚……”

像一只红眼兔。

姜皖无奈道,“当时的你急需安抚。”

酆帝怒气染上眉梢,“他是他,我是我!”

“行行行,他当时情况很不对,急需安抚。”姜皖改口道。

看着眼前义正言辞的玉人,姜皖总觉得自己好像出轨了一样。

灯火氤氲中,玄色衣袍一半隐入暗处,长睫从剧颤回归轻煽。

“说到底不过是觉得他柔弱可怜,心生怜意爱惜罢了。”

夜色稠稠,一句话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暗淡。

姜皖算是发现了,酆帝是个拧巴的少年,事事爱比较,不能比人差,差了心里就不舒服,不舒服了也不爱说,等着他人揣度圣意。

姜皖想明白,直接跨坐上来,酆帝下意识地护住她。

见她笑意盈盈,丝毫不理解他心中的酸涩苦闷,放下抵在她背上手,“下去!”

才不。

姜皖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用口水糊他一脸,既然全都看过,又爱比较,指不定心里记着这事多久了。

战场上战无不胜地酆帝,脸死命绷着,脖子高高扬起,可就是逃脱不了姜皖的魔爪,耳廓脖子通红。

端着药盘的福大伴连忙背过身。

听到脚步声,酆帝伸出一指,抵开她,“你,你这样,成何体统!”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半点皇帝威严都无。

“男人都要跑了,还管什么体统?”

“陛下,早说你能接受这样的,我也就不成日装什么端庄了。”

姜皖说完又要凑过来亲。

酆帝慌忙避开,双手做绳困住姜皖,“你我说着正事,因何要这样?”

姜皖看了眼他满脸的水印,明知故问道,“哪样?”

酆帝此生就没见过这样色胆包天的人,不知是羞还是气,面中浮现两团浅红,“说正事,不要想着用这样的歪门邪道避开!”

姜皖嗤笑一声,朝福大伴道,“放我手边来。”

福大伴后退走路,侧身放好,就弯腰告辞了。

酆帝在平复心情、平复心跳,很想大口呼气,可又怕被姜皖这脸皮厚的女人发现,怕被她取笑,这件事用尽了他全心的精力,没半点余光分给落荒而逃的福大伴。

酆帝全身软趴趴地,姜皖轻而易举地就拿起来他的右手上药。

一边细心地敷药,一边道,“今日发现臣子不把阿瑞当回事,我确实很生气。可转念一想,是他们不了解阿瑞,也不了解年幼时的陛下是如何惊才绝艳。”

听到这个名字,酆帝乱跳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姜皖继续摆弄药膏,“阿瑞在时,正在研究一款弓弩,研究到何种程度了我并不知道,今晚去兰汀殿只是为了验证。”

“普通弓弩只能连发七支,笨重又显眼,阿瑞弄出来一架连发三十支的小型弓弩,如同袖箭般,但比它射程远,杀伤力也更高。”

“尊重是自己赢来的,不是他人给的。陛下在战场上赢得了这些忠臣能将,阿瑞也能靠自己赢得他们的认可与尊重。”

姜皖打了一个蝴蝶结,刚好说完。

抬眸才发现酆帝愈发冷淡的眼眸,比刚刚情绪外露更加让人害怕。

“朕困了。”

姜皖被抛下,站在原地迷茫地想了想刚刚她说的话,好想没有哪里不对吧?

所以酆帝的少年神经被什么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