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芊第二天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是一片寒凉。看来蒋亦峥早就醒了，又或者是昨晚根本没在她旁边睡下。

只起身子坐在床头，她整个人陷入了无尽恐惧中。

她一想到昨晚蒋亦峥问她的话，就知道自己在哪一个环节露馅了。他原本就对顾思琪没有感情，如今顾思琪变得更奇怪，恐怕她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正在想着应该做些什么打消蒋亦峥怀疑时，有人敲门。

“我进来了。”外面的人自顾走了进来。

蒋亦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丰盛的早餐。他把小桌子放在季芊的腿上，随即坐在她那一侧的床边上。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模样吓到了季芊，她赶紧低头开口，“你昨晚…”

“昨晚睡的不好，赶紧吃完我们回家补觉吧。我替你请假了。”

蒋亦峥的抢白让她乖巧地应了下来。正拿起叉子准备吃早餐时，又突然发觉什么地方不对。

季芊瞪着眼睛疑惑，“你替我请的假？你跟谁说的，唐唐吗？还是统筹，还是导演？”

“你放心，统筹是霁白的人。不会说漏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季芊看着他，总觉得自己眼花了。向来冷若冰霜，对顾思琪毫不关切的蒋亦峥现在是在笑？

还一早起来给她准备了早餐？

即便是故意为了打消蒋家人的无端猜测，他做得也着实过多了。刚拿起的叉子重新放了回去，季芊满脸警惕。

“你不会还想让我干什么吧。”

对方身子转过去一半，不再直面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季芊不仅放下了叉子，甚至把腿上的小餐桌也挪开了不少。无功不受禄，这哪里是早餐，分明是鸿门宴。

可蒋亦峥脸皮比她想象得厚，毫不掩饰地说道：“下周爷爷要办一个慈善晚宴。”

“不行，会有记者在场的。”季芊下意识拒绝。

似乎是想到了她的推辞，蒋亦峥一早有准备，“放心，都是蒋家合作的企业，没人敢乱传。”

季芊讪讪笑了笑，心虚道：“我还要拍戏呢，下周排满了，没有行程。”

“嗯，我想到了。所以刚才给统筹打电话请假时，顺便也请了下周五的时间。”

季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曾经听人说过，壹仟传媒的蒋总从不给人开后门，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蒋亦峥是不开后门，他是直接用强权逼迫别人点头。

对统筹是这样，对她也不例外。

“你不想去？”

终于，蒋亦峥像是找到了她推诿的原因。

季芊点头如捣蒜，担心动作小一点就会被人忽略掉。她拼命地点头，也来不及说话。

对方突然长叹一口气，随后环抱着手，一脸遗憾地转过来道：“真可惜，我还想着慈善晚宴有很多著名制片人和导演。你去了或许能认识更多人。”

他这话的诱惑程度，就像在告诉季芊，“看啊，那有大把钞票，快去捡。”

季芊就这样急不可耐地答应了下来。

蒋亦峥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淡淡说道：“快点吃吧，吃完回去休息了。”

两个人走的时候，除了管家曾伯，没有人出来送他们。昨天营造出来的友善假象，在知道顾思琪不是好惹的人之后，大家都不再出来挑衅。

曾伯拉着她的手，眼眶稍微红润，“顾小姐，你们以后常来啊。老爷子喜欢你得很。”

老爷子哪里是喜欢她，明明是宠溺孙子。想着只要是蒋亦峥讨回来的媳妇，怎么样都是好上加好的人。

可曾伯突然塞了一把钥匙在她手里，凑近悄声说，“老爷子说了，要是小少爷欺负你，你尽管去这别墅。别墅的地址我一会就发给你。他老人家不知道送你什么，干脆送你一个落脚的地方。”

曾伯看着蒋亦峥又道：“而且老爷子说了，绝不会告诉小少爷的，让他慌着去。”

季芊记得顾思琪在嫁给蒋亦峥的时候，连一点嫁妆都没有。

如今老爷子送的，那是一整个娘家，让她有路可退。

季芊虽然心硬，可实际上最容易被这种心情感动。从小她无父无母，身边又尽是饿狼，突然遇上老爷子这种善良的人，她心一瞬就柔软了。

端详着钥匙有些老旧，正浮现出老爷子和煦温暖的笑容。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曾伯攥着她的手，不给一丝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要离开。嘴里还大声说着，“老爷子还说，娶媳妇就是用来疼的，要是小少爷不珍惜，他老人家第一个拿你是问。”

人走进了蒋家老宅没，声音也消失了。

可在季芊心里的涟漪却久久不能平复。她紧紧握着钥匙，却始终没有收进包里。

蒋亦峥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徐徐一句话，悬在她的头顶，“收着吧，这是老爷子一番心意。”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蒋亦峥陪在她身边，并且很耐心地解释，“一套房子对于蒋家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你觉得礼重，全然是因为老爷子的这份心意吧。”

季芊呆愣地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好像有些话，她都无需开口这人就能猜到。

究竟是他太聪明，还是他了解她？

“我是怕习惯了这些好，到时候舍不得走。”季芊再次低头，声音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莫名让人心疼。

蒋亦峥负手站着，嘴里一句话说得极尽温柔，“舍不得走，可以不走。”

季芊猛地转头看着他。手里的钥匙被攥得更紧。她眼底的惊恐和惊喜并存，一时间下意识的只是发出疑惑，“什么意思？”

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蒋亦峥耸了耸肩，没有看她。自顾说着，“合同里也没有说不能续约的。”

旁边的人摇着头，他的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还在不依不饶，蒋亦峥突然退后一步，弯下了腰。两张面容相对而视，季芊的心脏像是跳到了嗓子口。只要张嘴一颗心就要崩出来。

“就是我偶然发现，其实身边有个人的感觉，似乎并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