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欣地话就像是挑衅。

可是当季芊迎上她的视线，又看不出什么情绪。对方只是走过来，勾住了她的手臂，似是若非的解释了一句，“有的时候太幸福了，反而更会觉得心里没底吧。”

季芊点头，确实会没底。

尤其还是她和蒋亦峥之间，每每都会在很幸福的时候，突发什么意外，她也真的是怕了。

窦欣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正好放在了一堆小龙虾的正中间。

两个人都随意地坐在了地上，随意地吃着宵夜，随意地聊着天。

“能跟我说说你跟Simon是怎么认识的吗？”

季芊手里的动作一滞，她知道，自己该说的是顾思琪和蒋亦峥的相识，而不是季芊和他。

嘴角勾了一个弧度，娓娓道来，“他跟顾家有生意往来，所以小时候就见过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

窦欣手里拿着啤酒，淡淡问道：“他从小就很优秀吧。”

这个问题，季芊回答不上来。因为她并不知道小时候的顾思琪是如何看蒋亦峥的。调转了话题，“那你呢？你和他从小认识，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对方耸肩一笑，摇摇头。饮尽了手里的酒，又熟练地开了一罐。

“他小时候跟现在一样，不苟言笑。也很少跟同龄人玩。不过我知道他有一个笔友，Simon那时候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笔友的身上。”

这是第一次听窦欣说出他的秘密。

季芊忍不住好奇，手担在沙发上，杵着腮，“他还会写信，那那个笔友你认识吗？”

她再次摇头，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很快，窦欣又喝完了一罐酒，话题又一次地转到了对方的身上。

“思琪，其实你很有演戏的天赋。我觉得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演员。”这是从两个人认识以来，季芊第一次听到她口中对自己的夸奖。

即便在片场她演的有多好，这人都没有开过口。

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季芊忍不住调侃一句，“导演，我都杀青了，你才夸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窦欣偏头看了过来，眼底有种看不穿的情绪，但脸上始终保持笑容，“我收回当初对你的偏见。”

“什么偏见？”

先是一口酒，才循循回答，“我原本以为，是你的实力不行，所以才不得不在片场左右逢源。可没想到你自身的能力也很令人敬佩。是我先入为主了。”

这话，着实让季芊感到开心。

她所有努力之后，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听到被人对她的夸奖。

可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她又听见对方说了一句。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蒋亦峥。”

季芊的笑容一瞬间彻底凝固在了脸上。她也最不喜欢听别人说她配不上蒋亦峥这种话。

转过头眼底冷冽，“那什么人配得上他？”

“没有人。”窦欣将手里空的啤酒罐使劲一捏，变形的酒罐正如她此时的内心，已然有些扭曲。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看向季芊时，盈盈充满了崇拜，“你知道吗，在我还在玩娃娃的时候，蒋亦峥就已经能和外国人对话了。他从小就比所有人都优秀。”

“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家境优渥，长相帅气，成绩好。他就是每一个女生心中最完美的人。”

季芊突然觉得，窦欣对蒋亦峥有一种病态的崇拜。

而这种崇拜，让她误以为自己那个，就叫做喜欢。

窦欣转回头，又打开一罐啤酒，声音里带着些自卑。“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能够配得上他。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追赶，想要能缩短跟他的距离。”

“只为了有一天，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然后呢？”季芊忍不住打断了她。

这一句话，让窦欣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因为她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去追赶蒋亦峥，却忘记了看看自己是怎么样的，自己又想过什么生活。

季芊再次开口，似乎是在否定窦欣心目中的那个假象。

“在你看来，他是天之骄子，家境优渥，长相帅气，成绩好。小小年纪就已经超越了所有人。可是，你们有看到他背后作出的努力吗？”

顿了顿，声音依然激动，“你们又有没有问过他，那么努力究竟是为什么？”

在窦欣说出蒋亦峥有多优秀多时候，她不是骄傲，而是心疼。

她完全能想象到蒋亦峥小时候的生活处境，虽然跟她生活在福利院不同，但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的身边都充满了饿狼。

若是一个松懈，自己就会被啃噬个干干净净。

“他从小没有了父母，身边的叔伯只是想趴在他的身上吸血。你觉得，如果他不优秀，能好好活到今天？能继承壹仟集团，能将爷爷保护好？”

看着窦欣，不是揶揄，只是疑惑，“能做你心中那个无可挑剔的蒋亦峥？”

季芊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感受到蒋亦峥的不容易。也是第一次那么想要伸手去抱住他。

可是，对方的话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恶意，“你说得都没错。可这依然不能成为你能够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但现在我是他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季芊带着些酒劲，说话也冲了些。

不过窦欣不禁没有生气，反而一下做到了沙发上。她的手里又是一罐新的啤酒，担在弯曲的膝盖上，淡漠地说道：“你或许会在心里觉得，我把对蒋亦峥的崇拜错当成了爱吧。”

“不是的，我知道我爱他，我知道我想要得到他，我多么希望他每天来这里，是因为我，而不是你。”

窦欣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哽咽，可是脸上依然平静，“顾思琪，可你知道吗，他甚至不知道我对他有这种心思。”

地上的人点了点头，她知道。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自己也是那个自卑的人。她对蒋亦峥又何尝不是爱也不可说出口的状态。

“我想着，总会有一天，我能等到吧。”窦欣的眼泪夺眶而出，脸上不在平静。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选择了你，当作那个人的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