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染静进来之前陶叶刚跟父母结束通话，严川闻就迫不及待打进来，哭着嚎着问陶叶有没有缺胳膊断腿，他能不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陶叶，“滚蛋！”

被陶叶骂了一通，严川闻嘿嘿笑起来，“陶哥，大伙都很担心你。听说你去接触黑球，好几个小姑娘都急哭了。”

陶叶捏着电话没应声，那头的严川闻也有些哽咽，不过很快生龙活虎起来，陶叶倒是记起一事，“先前丁姐说的朝拜？”

严川闻，“被拦下来了，几个特别跳的还被抓了做典型。”

陶叶是对那些人没什么同情心，他主要记挂外面情况。“我进去又出来……那现在官方通报出来了吗？”

说起这个严川闻可来劲了，“陶哥你不知道，你现在成了大名人，好几个都瘫痪了。方姐还给咱们播了黑球内部情况，我爸见了打电话说也忒穷酸了，好好一个大都市换成穷乡僻壤，亏了一个亿。”

这哪是一个亿能解决的事。陶叶还没笑出声，严川闻又义愤填膺起来，“咱们这还好，外头是各种风言风语，拿着你的照片说什么胁迫，一套又一套的。被咱们一通呛回去，还拿了你的近照反驳。陶哥我和你说，你进去之后，国外也出现了黑球，原先那些人直接装死……”

严川闻说着发了个链接，陶叶点开一看，大约是他去训练室时拍的，只穿了件背心，拿着哑铃练习，被抓拍时一脸迷茫。

陶叶看的脸热，严川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格外自豪。

“要不是方姐不允许，我肯定要炫。”

陶叶干咳一声，嘱咐严川闻听方染静的话，各类云云。两人又扯了不少，陶叶才放下通讯设备。

还没等他休息一会，方染静敲门进来了。

得到任务的陶叶欣喜不已，站起来道，“我能进黑球了吗？”

“不。”

方染静无情反驳了陶叶的想法，过后用一种怜悯的态度问陶叶，“你文科成绩怎么样？”

陶叶愣了一下，这个话题虽然偏到十万八千里，他还是老实回答了，“还行，这和进入黑球有关吗？”

方染静没答，只是把位置让开，过后一位又一位专家进来，对着陶叶笑得和蔼可亲，并自我介绍。

“我姓方，教历史的。”

“喊我老王就行，民俗专家。”

“双木林，语言系毕业。”

最后一位进来的年纪稍轻，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冲陶叶笑得格外灿烂，上前主动和陶叶握手，还问能不能一起拍个照。

陶叶不明所以，把目光投向方染静，方染静倒是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你的申请上面通过了。”

还没等陶叶裂开嘴，方染静翻着一份报告说，“化学组的报告出来了，黑球内部大气含氧量20%，氮气78%左右，没有其他有害气体，可以说完全适应人类生存。”

陶叶懂了，“意思说我下次进去不用穿战服了？”

方染静模棱两可，“目前黑球成分稳定，假使它内部空间也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回复是肯定的。”

但是现在实验数据太少，没法下定论。

不过准备工作还是要做。

“所以……”

陶叶跟着重复，“所以……”

方染静上下打量陶叶，标准军人造型，板寸头，灰色运动服，脚下蹬着一双运动鞋。

“你得入乡随俗。”

陶叶不解其意，随后几个工作人员进来，给陶叶量三围，历史学家和民俗专家嘀咕着。

“这前襟后襟做多长？”

“年轻人走路喜欢抬头挺胸，前襟得做长点，后襟短点。”

“是这个理，花色呢？”

“红与黄肯定不行，紫色也不行。要不青色？”

“青衫虽然官职低，但多少也是个官。不行，容易惹麻烦。”

“那短打？”

“那布料得是麻的，还得是粗麻，亚麻一般人家穿不起。”

“粗麻多伤皮肤，你看小陶这细皮嫩肉的，磕了碰了怎么办？”

陶叶听得是云里雾里，不懂的没敢插嘴，谈到自己还是多嘴一句，“大男人，我没那么娇贵。”

那位民俗专家低头瞧了陶叶一眼，下了定论。

“小陶你历史常识不行，战乱年代，一般人家好衣服穿不起，只能穿粗麻，到了现代这种粗麻我们已经不穿了。一般我们都是当麻袋使。”

边上历史学家慢悠悠接话，“不娇贵的大男人，敢拿粗麻当裤子穿吗？”

见陶叶有一副惶恐模样，民俗专家接话，“他骗你的，一般人家再寒酸也不会拿粗麻当裤子穿，那多磨裤|裆。”

历史学家，“对，所以他们不穿裤子。”

陶叶，“……”

他嗫嚅着，“那我还是想穿裤子。”

众人乐了，边上的眼镜哥好心安抚陶叶，“陶哥你别怕，两位老师不敢真不给你裤子穿。”

陶叶觉得他们是真敢……

两位老师的讨论还在继续。

“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你看他像个种地的吗？”

“还有这板寸头，我们得找个造型师。”

一边的眼镜哥似懂非懂，张嘴问，“演戏的？老师您不知道，那群都是杀马特，个个披头散发，大平眉，白衣服一披，半夜出去，嘿，男鬼女鬼都认不出来。”

历史学家思索片刻，问起一人，“新人不行，老人呢？我记得李先生负责了好几个历史正剧的服装。”

方染静一一记下，等解决了服装问题，眼镜哥来劲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陶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对上陶叶，露出一个宽容的笑容，“来陶哥，跟我念，额滴神啊……”

陶叶转过头来，方染静表情淡定，说的有理有据，“昨天语言学家已经分析出了对方的语言体系，为了能使你融入当地环境，我们特意找到这位语言系的学生来帮助你。”

“通俗来讲就是学方言。”

陶叶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方染静快速打断，“我们觉得你和六娘交流失败，原因是六娘听不懂你的话。”

陶叶磨了磨后槽牙，“我学！”

历史学家顺带掏出一份称谓，递给陶叶。

“见到官员不要喊大人，大人是父母别称，抱大腿的都不喊大人。”

“皇帝的叫法是陛下或者圣人，宋时还有官家，喊陛下最保险。”

“年纪大的，地位高的，或者不认识的男性，喊公没错。”

“不准直呼对方名字，这种做法等同骂人。”

“未婚女性不喊小姐，姑娘也是。被打我们不负责。”

“娘娘也不准喊，那是唱戏瞎扯。”

“要是不小心被抓去当仆人，可别喊奴才。”

“太监不喊公公，和官员一样，皆是官职称呼。”

“哎，古装剧害人。”

整个下午，陶叶都处于水深火热中，次日方染静找他时，陶叶脑中闪过无数想法。

见到女子要喊娘子，他知道方染静家中排行老大，所以……

“方大娘好。”

方染静精致的面容上漫出一丝杀气，她注视陶叶良久，给予点评。

“你出师了。”

她招呼陶叶出来，给了一把格格克。

“组长让我给你的。”

她解释道，“这类方便隐藏，你总不可能带着飞毛腿进去。”

陶叶没再说，他跟着方染静到了实验室，比起第一次的空旷，这次实验室拥挤了不少。

负责人见陶叶来了，兴奋拉着陶叶走到一边，指着一辆战斗机说。

“拦截者，满足你一切需要。上面加装了等离子□□，武器转盘，另有物资若干。带你横行古代。”

对方说时陶叶把目光放到方染静身上，其中包含无限谴责。

负责人还以为是陶叶不满意，又指着一辆军用悬浮车问，“那这款轻便型的，你喜不喜欢？”

陶叶深情回复，“我都很喜欢。”

哪个男人不喜欢这些东西。

方染静从头到尾表情不变，等负责人介绍完后，她告知陶叶，“这些东西的前提是你能带进去，带不进去一切免谈。”

说完她让开位置，工作人员再次上前，帮陶叶穿好战服。

过后负责人带来一个小推车，上面是陶叶要的救灾物资，对于陶叶没法开战斗机这一事实他很遗憾，不过还是想办法给陶叶塞满土特产。

“没问题的话可以换衣服。”

陶叶点点头，等众人退出后，他带着小推悬浮车走向黑球，众人屏住呼吸。就见小推悬浮车逐渐靠近黑球，近了近了，再近些，当到达零距离时，陶叶推不动了。

他告知控制室的众人，“进不去。”

身为组长的中年人很快下达命令，几个工作人员进来，帮陶叶脱下战服，递上钥匙。

引擎声在实验室内响起，陶叶操纵着战斗机，缓慢开向黑球。

第二次携带私货失败。

第三次是摩托悬浮车，照样失败。

陶叶这时的表情宛如失恋。

控制室的众人讨论起来，眼镜哥嘀咕，“是不是只允许身穿啊？”

“交通工具都不要？”

“再背个救灾物资。”

“试试。”

大伙七嘴八舌的，陶叶再度穿起战服，这次脖子上挂了半斤压缩饼干，左手是医药品，右手是一套常服，背上还背了一套备用品。

陶叶是双重意义上的不能呼吸。

他拖着这些大包小包，脚步蹒跚走向黑球。

这一次，黑球没有拒绝陶叶。

控制室内再次发起欢呼，不过大伙的表情更像作弊成功。

原来黑球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要啊。

而在黑球内部，一回生二回熟的陶叶站在原地，他看着两人，两人也在看陶叶。

长时间的沉默使陶叶紧张起来，大脑飞速旋转。

年纪大，男性，绯袍，肯定是当官的，所以应该喊……

“两位大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