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她是假的

秦业却知其中缘由,道:“先试试吧,吩咐下去,照灵雀说的做。至于烈酒,官府去收。”

仿佛看到一线生机,将才还死气沉沉的太医和丞相立刻有了生气,答道:“是!”

“你说的那些草药,便由你去寻吧,本王派人跟你一块儿去。”秦业吩咐说。

灵雀领命道:“是。”

不多会儿,秦业便指了一队人马给她,让她领着去采草药。

“泰叔,你一块儿去。”秦业在最后关头说道。

秦泰抱拳回答:“老臣明白!”

一行人骑快马往南山出发,不过艾草常见,出了咸阳城后不远就见到一大片,当即留了两人。

未进大山,只在附近低矮的山坡处便寻到大青根和紫草等草药,教随行之人认清这些草药后,跟着一起采摘。

荒野无人看管,这些草药便如野草一样疯狂生长,很快人手收了几麻袋。“先派人送回咸阳试试。”秦泰用袖子擦了额头沁出的汗珠说道。

“是。”领头的近卫军夏缭出列道。

“记得用巾布罩住口鼻,回家后换下的衣物用沸水清洗,也喝一碗药。”秦泰吩咐道。

一半的人将草药送回去,留下的继续采割。灵雀见着身边人皆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模样,心里忐忑。

直至天黑,夏缭等人去而复返。秦泰见到人后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法子是否有效,夏缭回道:“上头的命令才下达,我们走时才开始实施。至于草药,先交给了官府集中处置,具体如何最少得三天后才知。”

得到答案后,秦泰才知自己失态了,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招呼他们道:“把这些草药装上,回咸阳再说。”

回到驷车庶长府已是亥时,入府便闻到烈酒和艾草的味道。秦施忙迎了过来,“如何了?”

“说要等三天,我有些害怕那些法子没用。”灵雀紧握住秦施的手,担心给了人希望,却又看不到希望。

“一定会有效。”秦施莫名的信她,“别害怕,你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何况你不是大夫,就算无用王兄不会苛责你。”

“但愿如此。”灵雀抿唇说道。

之后三日,灵雀没离开驷车庶长府,每日魂不守舍的等秦泰的消息。秦施见她这般,劝道:“灵雀,如果疫情有了起色,你去学医吧。”

“学医?”灵雀眸光突然闪亮起来。

“是啊,从古至今大夫都不可或缺,救死扶伤受人尊敬不说,有一技傍身,无论身在何处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为名为利,都是不错的。”秦施提议说。她想的是,父母终有离开的一天,那时无法护佑她们,灵雀有医术傍身便不用担心婆家欺负。

“我试试看……”灵雀迟疑着道。

“姑娘,庶长回来了,请你过去。”阿芝敲门进来请道。

灵雀闻言神色一凛,忐忑又害怕,道:“父亲何事找我?”

秦施知道她的心事,代她问道:“爹爹神色如何?反应如何?是高兴还是难过?”

阿芝笑道:“老爷心情很好。”

“那就是好事了,灵雀,我们一块儿过去。”秦施说道,让灵雀不要害怕。

走到堂屋,未来得及请安,秦泰已哈哈大笑着向她公布成果:“灵雀,你的法子已经起效了!疫情逐渐被控制住,喝下那些草药后,不少人病情开始好转,长此下去治愈有望!”

“当真?”秦施听后,比灵雀更振奋,“我就说一定可以!”

“有用就好。”悬在心上的大石头落下,灵雀才觉没辜负他们这份信任。

“王上说了,等疫情好转再行赏赐,这些天就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秦泰很是高兴。

治疫情的法子是青羽给的,她不敢拿来讨赏,道:“能帮上忙就很好了,灵雀不敢要赏赐。何况不是我的主意,更不敢居功,还请父亲帮我推了才是。”

“到时我和王上说说看。”灵雀懂事,秦泰亦觉得欣慰。

防治疫情的法子传出后,家家熏艾草撒烈酒清洁屋子,一时间整座咸阳城内满是酒气和艾草的清苦气息。加上草药治疗调理,疫情已不如先前那般凶猛,每日有治愈者离开隔离的村镇。

听着秦泰带回的好消息,灵雀备受鼓舞,将青羽告诉她的所有草药功效用处默出来,等装订成册后交到太医院去。

秦泰拿着书简浏览一阵,他不懂药理,只觉着字迹工整,像模像样,夸道:“字写得不错。不过切记莫要太过辛劳拖垮身体,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谢父亲教诲,灵雀记住了。”忆起这大半年时间,她的确太过心急。

“明日为父就将这些书简呈给王上。”不过秦泰好奇,养大灵雀的山野村夫如何知道这些,“等太医验证之后,这卷书简会福泽万民。”

“爹,女儿觉着灵雀于医术上有些天分,不如让她跟着太医们学医吧。”秦施插话说道。

秦泰将书简放到案桌上,道:“主意是不错,但灵雀也太忙了。她既要跟你读书认字,学掌事理家,针黹女红,还跟着曲师傅学箫,现在又要研习医术,便是不眠不休也忙不过来。”

“是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无需那般辛苦。女儿家无须上阵杀敌,也不用参与国政,不必读那么多书,认几个字再学些怡情修身的技艺就好了。”陈霈附和说道。

灵雀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学医是我的意思,我知道要成为医者得历练,多走多看,需数年光景才可出师。所以想着先看些医书,做闲暇时间的消遣,既可丰富见闻,也可不受庸医蒙蔽。”

秦泰觉着不无道理,道:“也成,到时我请王上派人将《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这些医术刻录一份。”

“谢父亲。”灵雀喜道。

半月后,秦泰将新书简送到灵雀那里,看着堆积如小山的医经药经,免不了叮嘱道:“别用功太过,伤了身体。”

灵雀点头应是后,秦施便挽着她的手臂对秦泰道:“爹爹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送走秦泰,二人将书简放到书架上。灵雀不着急,她有时间翻看,现在需将基础打好,得继续练字认字。

看着书架上堆满书简,止不住想象琅嬛内是什么模样,“你说,琅嬛内的书是如何制成的?”

“听说是神作的。”秦施说道,“就是通晓天地六界历史的明镜和预知未来的玄镜,琅嬛内所有书皆由他们编纂整理。”

“神?”灵雀不大相信。

“传说是这般,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说这些了,最近姜国有一则大新闻!”秦施兴致勃勃地道。

灵雀很快想到被周王室抢走的天女,“和青凰有关?”

“不错。”秦施点头道,“最近两个月先是蝗灾后是疫病,其余八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于姜国和周室而言,都认为这是他们扬名的好时机,一个想让天女去琅嬛取医药典籍和灵丹妙药救天下万民,好重新得势;一个想扩大天女声威,借神明的名义为自己摇旗呐喊。一番合计后,搁置争议,让青凰去琅嬛。你猜怎么着?”

看她神色,不用多想便知,天女进不去琅嬛。但她还是喜欢听秦施说话,道:“快说快说。”

“天女被拒之门外。众所周知,只有继承女神之血的姜氏嫡脉长女才能进。”秦施仿佛在看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讽刺,“造了这么久的势,吹得天花乱坠结果是假的。我没见过那尴尬场面,不过听王兄的斥候回禀,也能想象到。连王兄那不苟言笑的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好不好笑。”

“当然可笑。”灵雀笑道。她能想象姜国王室的难堪和周室天子的怒火与窘态。

秦施绘声绘色地复述斥候的话,模仿着他们憋笑的模样和语调,末了道:“听说是当年潜入璧城偷圣女的人执行任务失败,为避免责罚,就胡乱找了个女婴代替。”

“出了这事,青凰必定成为周室弃子。”灵雀说道。天子抢姜国圣女,本就为了借天和神、的名义行事,如今事与愿违,前路不通,只得另寻他法。

女孩儿之间,本就容易惺惺相惜,秦施亦觉得青凰可怜,“她也是身不由己,被迫卷入国家纷争。前路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她们待青凰言辞温柔,天下其他人便不是那般了,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千万种猜测说得就如真事一般。但祸乱当头,这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一点谈资罢了,权作昏暗日子里的调剂品。

天越发的冷,风从北方吹来,裹挟着穿透骨髓的寒气,不知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原本暮霭沉沉的天,突然降下几道闪电,响起数声惊雷。这不寻常的天气,无论在寻常百姓还是精于占卜大师眼中,皆是不祥之兆。

有人说,冬日打雷十栏九空。也有人说,是秦国朝廷政法不仁、法度失常,于是天塌地陷,给予示警,不久会再降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