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二次遇险
入夜之后,风愈发大?了起来,除了常年在江上跑船的渔民,其他?人都被?晃得?有些难受。即使像是元瑾汐这?样不晕船的,晃久了,也觉得?不舒服。
要说完全没影响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夏雪鸢。
眼看着看守她的老妈子被?晃得?病恹恹的,靠在那里昏昏欲睡,她借口如厕,又一次轻松地跑了出来。
目标,三楼齐宣所在的船舱。
不过这?一次,她没再走?楼梯,而是绕到了背面,想看看没有什?么地方能爬上去。
夏雪鸢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但这?一次似乎老天爷都在帮她,不但一直没遇到人,三楼的栏杆上竟然还垂下条绳子。
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夏雪鸢握住绳子,回想着元瑾汐爬树时?的模样,开始往上爬。
但刚一用力,就知道这?事儿是看着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人还在原地。
可没等她放弃,就感?觉脖子一凉,一扭头,就看到一双阴森的眼睛正?盯着她。
“闭……”
“救……”夏雪鸢想也没想,扯着嗓子就要喊,还未等喊出声,被?一掌击晕。
看到倒下的夏雪鸢,刺客看了看手里的匕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困惑,难道刚刚是匕首抵得?不够明显?
要不是看她是夏兴昌的女儿,弄死了麻烦太大?,真想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没本钱的买卖干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浑不吝的。
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到并未引起什?么异样,这?才放心了一些。这?一处是二?楼船舱的背面,因为风浪比较大?,又是半夜,并没有什?么人。
刺客将夏雪鸢拖到了一间空的舱室里面,本想直接离开,但看了看她的衣服,便剥了下来,换到自己?身上,她们俩人身型差不多,穿起来竟然还挺合适。
有这?一身衣服,万一一会儿上了三层被?守卫看见,最起码能让这?些军士第一时?间不敢攻击。而这?一点时?间,就足够她逃走?了。
船舱里,元瑾汐抱着齐宣,靠着舱壁上迷糊了小半个时?辰,见他?终于睡得?熟了,这?才轻轻将人放下,自己?则端了晚间吃剩的砂锅、碗筷,出了齐宣所在的里屋,走?到外面的正?厅来。
但还未等出正?厅,就看到有一个影,昏暗之间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身形壮硕,以及白天见到的玫红色的衣衫,元瑾汐立刻怒道:“夏雪鸢你没完了是不……”
但紧接着,她发现眼前根本不是夏雪鸢,因为她的下巴很方。
这?是上元灯节那天逃走?的劫匪!
未等她喊出声,对方手里的匕首就刺了过来。
好?在手里还有只砂锅,元瑾汐把东西往前一扔,挡了第一下的进攻,转身就向齐宣的屋子跑。
砂锅落在木质的船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并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般发出哗啦的响声。
紧接着元瑾汐就被?扑到在地。
落地地一瞬间,她立刻反身对着那人的眼睛插去。这?是在杂耍班里一个姐姐教给她的,因为那里的女孩子命出草芥,杂耍班更是被?许多人视为移动的勾栏瓦舍。
那位姐姐说过,如果有一天被?人扑倒,不要只用蛮力挣扎,因为很可能挣扎不过,要攻其不得?不救,比如用手直插眼睛,或是用膝盖顶下半身。
此?时?元瑾汐半个身体被?压住翻不过身来,就只能拧着身子,反手去插那人的眼睛。
这?一招也确实起到了奇效,对方没想到元瑾汐这?么彪悍,情急之下只能向后仰,同时?伸手去拦她的手。
但即使唤这?样,也是被?元瑾汐狠戳了一下,虽然躲过了双目失明的下场,但眼前一片模糊,流泪不止。
元瑾汐也趁着他?向后仰的机会强行翻身,一膝盖顶向刺客,可她身体大?半被?压住,这?一招效果并不好?。
这?时?刺客一匕首扎下来,元瑾汐慌忙躲避,最终匕首险之又险地贴着她的脸插进了船板里。
紧接着,她的脖子就被?掐住。
她的胳膊没有对方的长,胡乱伸出手去,只能勉强够得?到对方的脸,别?说插眼睛,连脸都挠不破。
膝盖也再用不上力,双腿只能是徒劳无功地蹬着地板。
此?时?,她距齐宣的舱门只有两步远,但就这?两步远,对于她来说,却像是千里之遥。至于外面的护卫,因为被?齐宣遣开了一些,这?人既然能摸进正?厅,就说明他?们没有发现。
难道说,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船舱里的齐宣,正?在做一个梦。
他?梦到了十年前那场江州大?水。
他?此?时?和皇兄失散,被?刺客紧追不舍,身边的护卫五去其三,剩下两个也是身受重伤。
马车外,大?雨滂沱,四周都是积水。据逃难的灾民们说,河堤随时?可能决口。
“去大?堤。”他?果断下令,这?个时?候人力已经挡不住刺客,只能靠老天爷。他?要和刺客拼拼运气,看看老天爷会收谁。
“可是……”护卫还想反对。
“没有可是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
“驾。”
马车向难民而来的方向狂奔,在人群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刚跑到一半,江堤果然决口,大?水在顷刻间冲来,数息之内周围就陷入汪洋。一个的树桩被?水流裹挟,直接撞在车厢之上。
车厢受不住力,直接就被?撞散,齐宣在猝不及防之间,被?冲入大?水之中。
慌乱之中,他?抓住了那个撞毁了车厢的树桩。
随后就是拼命地抱紧,在大?水中沉浮。
一个时?辰后,水流不再湍急,可举目望,四周一片汪洋,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就在他?飘得?快绝望时?,有一个小姑娘的呼喊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喂,看这?里,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说罢,一只绑着石头的绳子扔了过来。他?顾不得?这?会不会是陷井,抓住绳子绑在浮木上,一边让小姑娘用力拉动,一边抱着树桩拼命划水,向小姑娘泅去。
那小姑娘站在一个被?淹得?只露了个头的道观之上,一身青绿色的衣服早已湿透,嘴唇都冻得?些发白,但还是用力拽着绳子,看到他?靠近,更是伸出手来拉他?。
在搭上她的手时?,齐宣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万一,这?是陷井呢?
就算不是陷井,万一水退了之后,她暴露了自己?呢?
此?时?,他?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只一下,他?就能把她拉下水,质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救他?是什?么用意,或者干脆就把她推入水里,让她自生自灭。
唯有这?样,他?才能躲过追杀,活着去往京城。
但这?个念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他?最终还是握住女孩的手,任她把自己?拉上了房顶。
小姑娘看起来高兴极了,用冰凉的小手去擦他?脸上的水,“我叫小镇纸,你叫什?么啊,你怎么也一个人,家里大?人呢?”
那之后,他?俩就被?困在茫茫水域之中。他?落水时?,身上还有一个布袋,里面是早已被?水泡得?不成?样子的饼子。但即使样,这?点东西也很快就吃光。
他?俩盯着江面,盼望着能漂来些吃的,不论是什?么,只要能吃,都是好?的。
可齐宣很快就发起了高烧,他?在水中泡得?时?间太长,又受了伤,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在咬牙支撑。
那个叫小镇纸的小姑娘,就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他?的脸,给他?讲故事,说她爹会杀猪,会用猪尿泡做皮球,做出来的球能弹得?很高,一脚能踢很远;还说他?娘会熬鱼粥,每当她生病,就给她熬一碗热腾腾的鱼粥,喝下之后发一身汗,再睡一觉,第二?天病就好?了。
可惜,这?会儿他?们是在房顶之上,就算老天开眼,冲一个死鱼给他?们,也没办法煮鱼粥。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小镇纸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惊恐,说有蛇爬了上来。
他?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爬上了房顶,昂起头,对着小镇纸一口咬下。
蹭地一下,齐宣猛地坐起,刚刚的蛇头还历历在目,吓得?他?一身冷汗,下意识看向舱门,恍然间,似乎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力蹬着船板。
齐宣想也没想,一下从床上跃起,冲出门去。
昏暗不明的月光下,他?看到夏雪鸢侧对着他?,正?骑在元瑾汐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齐宣怒从心头起,两步上前,一脚踹在“夏雪鸢”的后腰上,将她踹了个趔趄。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根本不是夏雪鸢,而且这?个人挨了他?全力的一脚,竟然没有倒地,而是身形灵活地向外跑去。
齐宣心里电光火石一般,认定?眼前人就是上元灯节逃走?的那个刺客,但此?时?元瑾汐生死未卜,他?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元瑾汐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是蜷缩在地上,拼命的喘气。
齐宣心里大?定?,脚步一错,冲向外面。
此?时?刺客已经跑到了栏杆边上,眼看就要越过栏杆向下跳,齐宣四处一扫,见到地上有只砂锅,当即脚尖一挑,用手接住,用力掷了过去。
此?时?刺客的人已经跃出栏杆,虽然听到风声,但半空之中,无法闪身,被?砂锅打中,摔在二?层的船板之上。
这?样的声音足以惊动先前被?齐宣赶走?的护卫,一时?间拔刀之声不绝于耳。
刺客的身手也是不错,虽然摔在二?层,但马上一骨碌就翻身起来,接着要往一层跃,只要入了水,就有把握逃开。
但此?时?,严陵已经赶到。一只腰刀舞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刺客突围几次都没能成?功。
三层的正?厅里,齐宣扶起元瑾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元瑾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贴着刀尖而过的脸,又摸了摸脖子,“奴婢没事。刺客呢,抓住了么?”
齐宣正?要开口,却见她一个翻身跳起,跑出正?厅,奔向栏杆。
此?时?,严陵已经抓住刺客的破绽,将她放翻在地,随后一伸手,卸了对方的下巴。
听说上一次的劫匪,就是□□于牙齿之中,服毒自尽的。这?一次务力要留活口。
刚要松一口气气,就听头顶有人大?喊,“毒在手上。”
一扭头,果然见那人正?欲抬起手,严陵上前一脚将她的手踩在地上,想想又不放心,干脆飞起一脚,将人踢晕。
月光照过,只见右手小指指尖上,指甲又黑又长,还反着幽光。
没来由的,严陵打了一丝冷颤。
很快有更多的人上来,将刺客捆了个结实,甚至还有人扯了她身上的衣服,将那只小指单独地包了起来。以免误伤他?人。
“将此?人严加看管,不要让她死了,本王有话要问。”
“是。”
齐宣看着刺客恨得?牙根痒痒,没想到有他?在,刺客竟然还是摸到了元瑾汐身前,目光扫过,只见元瑾汐脖颈间一片青紫。
忽然间他?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那人可是死命地掐住她的元瑾汐脖子,若是搏斗中指甲刮到一点……
齐宣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上前一把扯住元瑾汐领口,大?力的撕开,“你怎么样,有事没有?”
元瑾汐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她的领口就已经被?扯开了一片,“王爷你要干什?么?”
“帮你解毒,你别?挡,再延误下去你没命的……”齐宣心里恼怒,这?个时?候,她怎么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我,我没中毒啊。”
齐宣的动作一僵,这?时?也反应过来,如果元瑾汐真的中毒,又是在脖子这?儿,这?么长时?间早该毒发了才对。
仔细瞅瞅,脖子上却一片青紫,但似乎并没见伤口,也没见流血。
再一扭头,只见周围的护卫都一脸古怪,看到齐宣目光扫过,要么抬头望天,要么嘴里嘟囔道:“我去检查还没有别?的刺客混进来。”
“对对,我也去。”立时?就有人附和。
齐宣只觉得?脸上发烫,他?刚刚的行为……嗯,无法形容。
为了掩饰尴尬,他?一把将元瑾汐抱起,“你受伤了,进屋我给你上药。”
到了屋里,拿了油灯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她的脖颈处,见确实没有伤口,齐宣这?才放下心来。
元瑾汐还是第一次被?男人那么仔细地察看脖颈的位置,有点害羞,但想到之前在外面齐宣的动作,又莫名觉得?好?笑,同时?心里也有一丝感?动。
因为他?脸上的焦急、关心,是实打实的,甚至在她看来,超过了王爷对婢女的关心。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按住齐宣的手,微笑地道道:“王爷,不必担心,奴婢真的没事。”
“不许再自称奴婢。”齐宣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因为她是小镇纸,是最不该在他?面前自称奴婢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把实情说出来,但元瑾汐脖颈间的那些青紫,却让他?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眼下,她只是他?的婢女,就有人想害她,想杀她。
如果把这?层关系挑明,当世人知道元瑾汐是他?齐宣的救命恩人,是他?想娶的人,那些人又会怎么对她?
还未到江州,她就已经遇了两次险,若是挑明,未来又有多少风险等着她?
就算他?会全力保护她,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旦真的出事,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而且万一挑明了,她会不会怪他?,会不会问他?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明明答应好?好?的,他?为什?么不去找她,以致于让她平白吃了那么多的苦?
齐宣越想,越觉得?不该说出口。如今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加倍对她好?,等到江州事了,等到去给她销了奴籍,等到他?觉得?足够补偿了那十年,再把这?件事说出来吧。
“王爷?”元瑾汐不明所以,看向齐宣。
“咳,没事,我是说,你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命令。”齐宣强硬地答道,此?时?他?的心很乱,需要找个地方,静下来,好?好?谋划一下。
这?样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元瑾汐明白齐宣怎么忽然间就像是发了脾气一样,但还是答道:“是。”看他?还是黑着脸,便赶紧转移话题,“王爷好?像不晕船了?”
齐宣一愣,发现刚刚事情发生之时?,他?真的完全没有在意船是晃还是不晃。现在即便注意到了,也不觉得?什?么。
“看来奴婢之前说错了,不用等到下船,您就可以指挥水兵作战了。”
齐宣轻刮了一下元瑾汐的鼻子,“说错了该罚,罚你现在就睡觉。”
虽然现在不能挑明,但从今天起,元瑾汐就再也不是婢女,而会是他?掌心里的那个人。
想到这?儿,齐宣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像是之前元瑾汐抱着他?那样,把她半抱在自己?里,“你刚刚受了惊吓,这?会儿最好?睡一会儿。我会让船在下一个渡口靠岸,到时?给你找郎中来给你看看。”
元瑾汐冷不防被?他?抱在怀里,本想拒绝,可如他?所说,她刚刚受的惊吓确实不小,齐宣实实在在的身体,令人安心的松针味道,让她舍不得?放手。
她甚至有点贪恋地抱住齐宣的手臂。
就这?样靠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声音,“王爷,夏兴昌求见。”
齐宣沉声道:“知道了。”
随后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我去去就来。”说罢,让她放在床上,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元瑾汐突然没了那个温暖地怀抱,心里一慌,情不自禁道:“王爷……”
齐宣回过头,“嗯?”
“那个……”元瑾汐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让他?走?,便改口说道:“那刺客看起来不是一般人,或许是个熬刑高手,要是王爷审不出来,千万别?弄死了,奴婢,不,我或许有法子。”
齐宣有些好?奇她能有什?么法子,但此?时?不是问的时?候,便道:“好?。”
出了舱门之后,就看到夏兴昌穿戴整齐地,站在正?厅之中,见他?进来立刻跪地行礼,“微臣护卫不周,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火葬场的追妻之路开始了(* ̄︶ ̄)感谢在2021-05-2317:31:48~2021-05-2509: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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