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衣柜

秦夕路本来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来没有如此纡尊降贵给人读过故事的。

正烦躁着,忽然有一阵极其微弱的动静从后院传来。

阴阴森森,仿佛是长靴擦着泥土路面飞快掠过。

如今已经是深夜,后院又开始传来怪异的声音了。

秦夕路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眼阳台那边。

涂东邻看秦夕路不动,忽然凑过来握她的手。

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传来,秦夕路猛地回头,愣愣地看着涂东邻,后者咀嚼着零食,认真的看着书页里的插图,低头帮她翻:“你读这个故事。”

奶粉与乳酪交融在一起,呈现出乳黄的柔和色泽。

秦夕路默默的看着那个人唇角残留的碎渣,忽然觉得心里那点不耐烦如同被浇了一桶温热的水,逐渐冲淡了。

秦夕路盘腿在床上坐着,开始轻声读故事。

涂东邻认真地听着,直到眼皮子打架。

她缓缓垂下头去,半趴在枕头上。

秦夕路合上书本,凑过去:“你还生气吗。”

涂东邻呃了声,喃喃道:“还生气。”

秦夕路的目光落在女孩疲倦的面容上,忽然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

秦夕路伸手勾住涂东邻的脖子,在她后颈上捏了捏:“生气就不要睡了。”

过电般的触感传遍全身,涂东邻全身颤了颤,顿时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有点委屈。

秦夕路这么会服侍人,涂东邻想着如果她那么容易就不生气了,以后就不能再利用秦夕路了。

但是涂东邻实在是困的厉害,秦夕路就那样毫不避讳的趴在她身边,腺体很敏感很不舒服。

涂东邻睫毛轻颤,小声说道:“那我不生气了。”

秦夕路眼底逐渐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的目光忽然瞟到阳台上那张帆布床,于是凑到涂东邻耳边轻声说:“我们到那边去睡。”

涂东邻皱眉,满脸不愿意。

秦夕路又想去阻止她睡觉。

于是涂东邻抬手护住后颈,恹恹地爬起来跑到阳台外面躺下。

星光透过纱窗散落在地面上,四周如同点燃了流离如梦般的光与焰。

黑暗中,涂东邻瞪着秦夕路:“你真幼稚!”

秦夕路半倚在帆布床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涂东邻心想,等以后她分化成了omega,才不会这么幼稚呢!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涂东邻感觉某件柔软的东西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带起一阵轻柔的风。

涂东邻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东西。

她满脑子都在想,秦夕路这种阴险狡诈的人,以后要是真成了她的嫂子,可怎么办啊。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夜已经深了,苏秘书照例在走廊上穿梭,挨个巡查房间。

巡查完毕后,她拉上了门,整个别墅重新陷入寂静。

佣人们全部放假回家了,四下空无一人。

走廊内,三扇门同时被拉开,四周的地灯瞬间亮了起来。

杨秦拉着秦夕路往楼下走,小声嘱咐道:“路路,一会儿进了阁楼,你就假装害怕,往涂璨怀里钻,看看他什么反应,懂了吗。”

秦夕路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几个小小的黑影借着走廊亮起的地灯飞速移动,最终停在了别墅后门。

杨秦看着涂东邻地样子震惊了:“拜托大哥,我们是去探险欸。”

昏暗的光线下,涂东邻松软的碎发散乱搭在眉间,她唇红齿白,那双明艳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澈如水,简直到了妖艳的地步。

涂东邻身穿单薄的睡衣,衣领有些低,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可能是刚洗了澡的缘故,今夜她身上的红茶味信息素格外淡。

涂东邻烦躁的捋了捋头发:“苏阿姨把我的衣服全部洗了……”

秦夕路的目光落在涂东邻身上半晌,喉咙不易觉察的动了动。

她把手伸入包中摸索,拿出一把钥匙,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

引入眼帘的是秦家后院的大片空地。

惨淡的月光散落在周围荒寂的草地上,破旧的地砖上长满青苔,光秃秃的树干投下无数的黑影,远远望去如同飘荡在虚无中幽森的亡灵。

四周寂静,只能听到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杨秦暗暗推了秦夕路一下:“你别跟在我后面,你去跟着涂璨啊。”

“他长得比我们还好看。”秦夕路垂眸,伸手拉住杨秦的衣摆:“跟在他后面,好像有点没安全感。”

杨秦:“……”

杨秦忽然注意到秦夕路包里的东西,震惊的差点叫出来:“路路,你干嘛。”

秦夕路的包里有手电筒,打火机,还有各种照明用具。

秦夕路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备用啊。”

杨秦:“……好了路路,你就准备单身一辈子吧。”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荒芜了,四周也安静的让人发怵。

涂东邻忍不住问:“你们后院平时没人来过?”

杨秦:“没什么人来,这块地本来也不是秦家的。”

“不过。”杨秦忽然压低了声音,故作诡异道:“谁知道有什么东西来过呢。”

黑洞洞的阁楼伫立就在不远处,涂东邻直勾勾地盯着它,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杨秦很快就进入了解说的状态:“以前住在这里的女人有精神病,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把他肢解,做成炒肉吃掉了。”

“每到了夜晚,这里都会传来婴儿的哭声。”

涂东邻慢吞吞地哦了声,环顾四周。

杨秦:“你看到那边的痕迹没有,那是残留的血迹。”

借着昏暗的月光,不远处阁楼台阶上果然有类似于铁锈般的痕迹。

寂静的黑夜里,楼上似乎隐约飘来脚步声,涂东邻刹那间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几个人很快来到阁楼门口。

杨秦深深吸了口气,把手伸了出来:“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涂东邻:“……”

涂东邻别开目光,黑着脸往后退:“谁跟你们是姐妹,我是男的!”

秦夕路笑了出来。

她漫不经心把手放在杨秦的手上:“大兄弟,你还是走个过场吧。”

涂东邻皱眉许久,才满脸不愿意地站起来,把手放在秦夕路的手背上。

秦夕路目光落在涂东邻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唇角弯了弯。

涂东邻在掌心贴上秦夕路手背的那一刻,瞬间感觉到了对方的冰凉,不由得一怔。

——秦夕路的手,居然那么冷。

杨秦把手往下压了压,脸颊因为紧张而呈现出铁青色:“走吧!”

秦夕路把阁楼的木门推开一条缝,刺耳的吱嘎声响起,所有人的心跳在同一时刻骤然加快。

扑面而来的是浓厚的尘土气息。

涂东邻默默地贴着墙走,心里想着那天晚上在厕所看到的黑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她透过黑暗费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与其说是阁楼,不如说是一个小塔楼,楼内的设施比较老旧,各种腐朽的木板横七竖八散布在周围。

刚来到二楼,秦夕路忽然停了下来,皱眉道:“那边有人。”

四周气氛太诡异,没人知道在黑暗中是否有张带血的人脸在盯着你看。

杨秦早就后悔来这了,她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勉强笑了声:“这都荒废好久了,怎么会有人——”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隔间忽然传来脚步声。

杨秦先尖叫起来。

涂东邻被杨秦的尖叫声吓懵了,还没说话,秦夕路猛地上前捂住杨秦的嘴。

杨秦拳打脚踢的想要挣脱,涂东邻愣了愣,急忙跑过去帮忙按住杨秦的手。

两人连拖带拉把杨秦拖进了楼梯底。

楼梯角落很窄,满是腐朽气息,三个人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杨秦吓得哭了出来,拉着秦夕路的手腕使劲摇晃:“路路,这里好恐怖啊,我们回去吧。”

涂东邻:“……”

秦夕路:“……”

涂东邻啧了声,满脸不耐烦:“你别叫啊,本来没什么东西的都被你引过来了。”

杨秦咬着唇,委屈地看着秦夕路。

秦夕路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霍金说过,如果身处丛林,大声呼喊是不明智的。”

杨秦心里开始尖叫:就连你也出卖我!

秦夕路对上女孩委屈的视线,递过去一个东西。

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杨秦愣住了,下意识握了握。

是手电筒!

杨秦长长的呜咽了一声,一只手攥紧了电筒,另一只手勾住了秦夕路的脖子,心中充满了感激。

杨秦心想,果然,危险时刻就该信路路,路路最可靠了!

——等等,不对劲啊。

杨秦全身忽然僵了僵。

她缓缓转头看向秦夕路。

然后她又看了眼满脸冷漠的涂东邻。

涂东邻眉头紧锁,靠墙站立,也许是觉察到了她投来的目光,涂东邻垂下眸,轻轻啧了声。

糟了!杨秦心里发出炸响。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让秦夕路和涂璨培养感情,但是现在,她们三个人挤在狭窄的楼梯底下,气氛尴尬,她看不到任何产生爱情火花的可能。

杨秦还没来得及多想,楼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缕凉风顺着死寂的房间飘来。

——那个东西来了。

杨秦的腿猛地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捂着嘴拼命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涂东邻对秦夕路使了个眼色:“我先拉着杨秦走。”

秦夕路低头把手电筒从包里取出:“嗯。”

涂东邻死命把杨秦从地上拽起来,往更深的角落跑去。

秦夕路把手电筒按钮打开,皱眉注意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

楼梯那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啼叫。

涂东邻飞快拉着杨秦跑到阁楼那边的露台上,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一团模糊矮小的黑影出现在视线中,缓缓朝这边走来。

秦夕路愣了愣,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冷不防撞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坚硬的触感扎得肩膀生疼。

秦夕路猛地回头,刹那间,血气猛地涌上脑门。

如同无数个噩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高大的衣柜静静的立在墙边,气息腐朽,如同棺材。

衣柜。

她撞到了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