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回裴府的马车上,慕晚晚阖眼靠着软榻,透过马车的帘,可见裴泫骑着马一直随在车旁,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里面小憩的女人?身上。
清风吹过,今日天变得快,很快乌云就?布了?起?来,里面的慕晚晚睡梦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裴泫见了?,连忙下马,叫车夫慢慢停了?马车他进了?去,脱下外衣盖在慕晚晚的身上。
女子睡得终于安稳起?来。
裴泫屈膝在她面前,不?由得看得出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心里愧疚由生,深觉自己?实在是太混账了?。
即使自己?落魄如此,她还是愿意拿嫁妆填补府中的漏洞。纵然其中少不?了?她父亲的缘故,可她还愿意跟自己?回来,念此,裴府目光柔和了?几分。
他微微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后起?身就?坐在她一旁。
可他不?知,睡梦中的女人?感受到这触感却蹙了?眉,一瞬而过。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裴府,慕晚晚醒来时?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眼睛瞥向一旁睁眼看她的人?,淡淡地把目光收了?回去,随后伸手把衣裳递给裴泫。
裴泫接了?过来,含笑穿上,又道?“今夜我?便回主屋睡吧。”
慕晚晚没甚表情地回他,“我?最近月事来了?,不?便行房事。”
裴泫被堵了?回去,他知慕晚晚直爽,可把他的意图行房事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脸上尴尬。然又一喜,她说现在不?便,是不?是意味着以后…
裴泫眼里顿时?笑了?起?来。
他没再说话,两人?相顾无言。
外面的柳香掀帘道?“大人?,夫人?,裴府到了?。”
慕晚晚这才下了?马车,裴泫要扶她,慕晚晚连看都没看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主屋许久没人?住,打扫得倒是辛勤,再收拾一下,即刻就?可以住进去。
慕晚晚在马车里一直醒着,并未睡着,她知道?裴泫给她盖了?衣,还落了?一吻。
想到那一吻,慕晚晚眼里顿时?厌恶,她出声道?“柳香,备水沐浴。”
她这次回来,便是要找到裴泫手里的证据,再找出裴府中不?为人?知的隐私事,她便是要裴泫付出代价。
晚间时?,刘氏听说裴泫把慕晚晚接了?回来,登时?撂了?筷,骂道?“晦气!”
裴泫也?在桌上,听此皱眉,显然不?悦,“母亲,您少说两句,好歹晚晚回来是为了?帮我?,我?被皇上贬官,如今受人?排挤,若是没有晚晚帮我?,叫我?以后如何自处?”
刘氏想不?到自己?儿子这么快就?对那个慕氏另眼相看,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当即怒了?,“她既然嫁给你为妻,出嫁从?夫,为夫家奔波又怎么了??靖儿在庄子里委屈了?三年,难道?你想让她一辈子做妾的名分委屈一辈子吗!”
慕晚晚进门时?就?听到了?刘氏的话,她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论她做什么,刘氏都会从?中挑错,纵使她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刘氏满意,她就?是不?喜自己?,又何来那么多的借口。
裴泫无奈地叹了?口气,夏靖儿在桌旁服侍,闻声落泪,抽抽噎噎,又像是极为懂事道?“表哥,靖儿不?委屈的,只要能一直侍奉表哥和姨母就?好。”
这一年她因着正妻的事闹了?不?少次,却是把两人?逐渐闹到了?离心的地步,现在她必要学得乖些,先把表哥的心抓在手里。至于慕晚晚,她没有孩子傍身,等手中的嫁妆用?光,迟早会落得个下堂妻的后果。
夏靖儿想到这,嘴角挑了?挑,面上还是那副委屈至极,泫然欲泣的模样。
裴泫念及与?夏靖儿的两个孩子,心又软了?几分,既不?忍夏靖儿受委屈,亦不?舍得让慕晚晚走,当真是两难之地。
慕晚晚戏看得久了?,适时?地出来,“晚晚给母亲请安。”
她进门对刘氏福了?福身,没等刘氏应声就?自行起?了?来。
三人?皆是回头讶然看她,都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
自夏靖儿进府后,慕晚晚就?没和他们一同用?过饭。
裴泫自是开心,她能这般懂事,放下心结,给母亲请安,在裴泫心里,自然把慕晚晚归咎于她想与?自己?重归于好。
裴泫刚要起?身,叫慕晚晚过来与?自己?坐在一起?。只听刘氏说,“我?让你起?来了?吗!你现在倒是得意了?,连点礼数都不?顾,说不?来请安就?不?来请安,说躲到庄子里就?去庄子里,夫家有事,给你写信你不?来,偏偏要你夫君去请你。慕氏,你倒是好大的架子!”
一席话听完,慕晚晚垂眸不?咸不?淡地道?了?句,“晚晚不?敢,惹母亲生气是晚晚的错,母亲如何罚晚晚都好,只是晚晚还要去给夫君清点库中的嫁妆,怕是母亲还要轻点罚。”
“你!”刘氏拍案起?身,“好啊,你还敢与?我?顶嘴!”
她撸起?袖子,几步就?要上前,夏靖儿在一旁看似要拦她,实则是搀扶着刘氏过去。
慕晚晚低头弯了?弯唇角,在刘氏到她面前,抬手将落之时?,她一手捂脸,向一侧倒了?下去。
几人?背对着裴泫,从?裴泫一面来看,就?是刘氏打了?她。
“晚晚!”裴泫再坐不?住了?,起?身走了?过去,两手扶起?她,关切地问,“晚晚,你没事吧?”
慕晚晚一手捂住半边脸,眼泪欲滴未滴,极为楚楚可怜地道?了?一句,“我?没事…”
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哪像是没事的?
裴泫从?未见她这个样子,印象里的慕晚晚始终都是骄傲的,即使委屈也?绝对不?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她向自己?示弱。
裴泫当即心疼起?来。
她回府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还这么对她。
他叫来后面的柳香扶慕晚晚回去,扭头就?对刘氏道?“母亲,晚晚她能回裴府,是因为顾念我?们夫妻的情分。他是我?的妻,就?是你的儿媳,她没做错什么,您也?不?必罚她,日后她的请安就?免了?吧!”
刘氏气得身子颤了?颤,对着这个逆子指了?半天,“好啊,我?把你一点点养大,到头来你为这个女人?不?惜和我?作?对!你若是厉害,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裴泫也?忍不?住了?,被母亲管束多年,早就?心生不?满,又加上他近日确实烦躁,当即还了?口,“儿子听了?您这么多年的话,早就?厌烦了?,您有没有想过儿子究竟要的是什么!”
“儿子饱了?,母亲您自便。”
裴泫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连头都没回。
慕晚晚被柳香扶回了?东院,柳香拿冷水泡的帕子给她敷脸。慕晚晚摆了?摆手,“不?用?了?,她没打着我?。”
柳香滞了?滞,从?她那里来看,确实是老夫人?打了?夫人?。
慕晚晚朝她笑笑,“我?又不?是傻的,岂会让她白白得了?便宜?”
柳香放下帕子,“夫人?您是…”
慕晚晚让她头低下,小声说了?几句。
柳香听后,惊愕地抬起?头,“夫人?,这…!”
慕晚晚道?“我?现在假装月事,等月事过了?,裴泫定会找我?同房…”
她话没说完,柳香就?明白了?,夫人?回到裴府是忍辱负重,为找到证据,解慕家之围。她现在和姑爷离心,自然不?能像以前夫妻一样自然了?。
柳香应声而去。
慕晚晚坐在妆镜前看了?看里面容色苍白的人?,一瞬疲惫感扑面而来,只盼此行顺利,她也?能顺利离开这。
入夜,裴泫从?外面进来,先就?到了?主屋。
慕晚晚刚刚沐浴完,正拿篦子梳发,裴泫推门进来走到她身后,慕晚晚看了?一眼,没起?身,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说话,“母亲今日定是气到了?,你不?若去看看她,同母亲认个错。”
多么贤淑的妻子啊!
裴泫一时?感动?,甚至觉得自己?从?前怎么那么混账,就?是看不?到她的好,还与?她生了?隔膜,夫妻离心。
他道?“母亲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今日也?确实是母亲的错,晚晚,我?保证类似这样的事日后不?会再出现了?。”
夜色朦胧,屋中烛光旖旎。裴泫望着那道?极为熟悉的背影,不?禁痴了?。成亲至今,四年有余,可是他的晚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姝色妍丽。
半晌,慕晚晚梳发的手停下,回头看他,“夫君今夜来有事?”
这声夫君瞬间叫得裴泫心花怒放,裴泫向前走了?几步,到她面前站定,两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伸出来,他道?“我?今夜能否回主屋来睡?”
慕晚晚笑了?下,没答他。
这笑却让裴泫呆了?又呆,他好久都没见她笑过了?,自出了?那事后,她都是一直冷脸对自己?。就?是这笑让裴泫鼓起?了?勇气,他走近,伸手握住慕晚晚,见她又没拒绝,道?“我?知你身子不?大爽利,我?睡在外面,不?会做什么的。”
慕晚晚动?动?手,被他握得紧,又抽不?出来,敛了?敛眸子,随后道?“好。”
这声好让裴泫放了?大半的心,她刚沐浴完,发还湿着,眉眼清淡,却是说不?出的好看。裴泫心尖颤了?颤,他欲低头吻上慕晚晚的唇时?,被慕晚晚偏头躲了?过去,“时?候不?早了?,我?该歇息了?。”
裴泫吻落了?空,一瞬失落,但转而想了?想,日后还有的是时?间,便作?罢了?,于是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慕晚晚拿帕子擦了?擦他握过的手,眼睛沉了?沉。
翌日,裴泫下值,路上思索着要送点什么东西给慕晚晚,就?去了?一个胭脂铺子。
掌柜拉他说了?好多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裴泫一个大男人?自然不?需要这些,思来想去也?不?知要买什么。
掌柜看他是诚心要买,又是一个大户人?家,遂又道?“不?若大人?与?夫人?一同来,让夫人?自己?挑选,此间还能让您夫人?更是心悦。”
裴泫一听,当即心动?了?。
以前她不?是没想和自己?一起?去街上走,买买胭脂水粉过,只不?过是自己?那时?太忙,又厌烦她,遂一直没去,而今却是得了?闲,说不?准他的晚晚待他又回从?前了?。
裴泫回了?府。
下马时?嘴角还弯着,哪知刚回了?府,却见府中家仆个个缩着头,胆战心惊,如丧考妣。
他问迎门的下人?,“出何事了??”
下人?低头回道?“大人?,大公子突然落水,而今却是不?好了?,老夫人?正在发货,要把夫人?关祠堂,上家法。”
裴泫一惊,怒道?“如此大的事怎么没人?去寻我??”
家仆战战兢兢地答,“老夫人?不?让去寻,说是您主前院,老夫人?主后院,此事不?用?向您通报。”
不?用?向他通报,究竟是不?用?向他通报,还是柏柏根本就?没病,母亲不?过是寻了?个由头来挑晚晚的错。
“荒唐!”裴泫怒气冲冲地穿过廊下小道?,去了?祠堂。
祠堂里,慕晚晚跪在裴府各牌位面前,脊背挺得笔直。眼睛冷淡地看着那些牌位,心里不?禁感叹,从?前裴泫不?在府中时?,刘氏没少找她的错处,让她罚跪祠堂。
从?前她忍了?,不?会和裴泫诉苦,怕割裂了?裴泫和刘氏的母子感情,可今日,她不?想再忍。
“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嫉妒靖儿的孩子,才故意要至柏柏于死地?”刘氏手里拿着长鞭,在空中挥了?挥,这便是裴家的家法。
慕晚晚抬眼看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想罚我?,不?如手下重点。”
“你还敢嘴硬?”刘氏长鞭在空中挥了?挥,将要落下时?,忽听到门口的人?声,“母亲住手!”
随后只见一道?人?影闪来,趴在慕晚晚的身上。刘氏没控制住力度,鞭子在空中停不?下来,这一鞭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裴泫的背上。
慕晚晚眸子微动?,裴泫疼得粗喘了?口气,低眼看她,“晚晚,你没事吧。”
慕晚晚咬了?咬唇,眼泪一瞬就?挤了?出来,“夫君…”话落后,两手就?抱住了?他的腰身。
裴泫以为她怕极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你别担心。”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敛眸的慕晚晚眼里毫无波动?。
慕晚晚想扶他起?身,却因自己?跪得太久,双腿发麻,又软了?下来。
一手勾住裴泫的腰,裴泫感到她依赖自己?,心里受到满足,更是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谁让你进来的!”刘氏甩了?鞭子,知道?方?才自己?下的力度有多大,却转不?开面子去看他,只能硬着脸道?。
裴泫眼里冷了?下去,“母亲,既然是柏柏落水,受了?风寒,你何不?去派人?告知我?,他也?是我?的儿子。”
“还是说此事是有人?暗中捣鬼,本就?与?晚晚无关。是有人?要算计晚晚,让我?们夫妻离心!”
刘氏一时?哑口无声,她儿子说的是实话,她反驳不?了?。
裴泫见母亲不?应声,心里的底气更足,“但她想错了?,晚晚心地纯善,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论如何,我?都信她。”他说这话时?,眼睛盯向了?一旁的夏靖儿。
夏靖儿心底一颤,不?敢多言,快快垂了?头。
此事如裴泫所说,确实是她与?姨母一起?来算计慕晚晚的,然而让她想不?到的事,表哥竟然连问都不?问自句,就?相信了?那个女人?。
裴泫带慕晚晚离了?祠堂,回去途中裴泫没折路与?她共同去了?主屋。
刘氏下手看起?来虽狠,但毕竟是个老妪,没多大力气,是以他背上不?过是留下一道?红痕。
到屋裴泫脱下衣裳定要慕晚晚给他上药,慕晚晚没拒绝。
温柔的指腹抚在他的背脊上,裴泫忽地转了?身,抓住她的手腕看她,“晚晚,我?们要个孩子吧。”
成亲在一起?三年,两人?不?是没想过要一个孩子,但不?知为何慕晚晚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慕晚晚收回手,指腹撵了?药膏,让他转过身,敷在他的背上,淡淡地道?“日后再说吧。”
裴泫还在自言自语,“这事我?知是母亲有意设计你,想来她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等你有了?儿子,母亲定然会好好待你了?。”
慕晚晚听得讽刺,手躲了?躲,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日,裴泫休沐时?带慕晚晚去了?那间胭脂铺子。
马车缓缓停下,从?里面出来两人?,从?外人?看来,女子衣着素淡,嘴角微微弯着,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下面扶她的郎君。
这一幕被对面二楼的雅间的两人?看了?个清楚。
李知正在桌对面自说着话,忽地李胤眼转向窗外,看到那一幕眼沉了?沉,看了?一会儿后,很快收回视线。
李知说了?半天,见自家三哥理都没理自己?,也?转了?头看外面,这一看不?打紧,待看清那两人?后,眼角瞥了?瞥对面的三哥,见他面色虽淡,但唇线明显抿了?下来。
遂幽幽地道?了?句,“听说裴夫人?和裴大人?重修于好了?,其实也?不?稀奇,臣弟可听说了?当初慕家二小姐爱慕裴侍郎的事情,那可谓是轰轰烈烈,街头巷尾无人?不?晓。”
确实,这事李胤也?听过一耳朵。
他视线再次向外望,那里已经?没人?了?,想必两人?已经?进了?去。
李知还在说,颇为戏谑地味道?,“三哥,裴夫人?出现在那山洞里不?是意外吧!那地方?隐秘,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裴夫人?身上受伤严重,怎会孤身一人?去了?那个地方?。”
“而且臣弟还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只已死的棕熊,看刀法力度,也?只有三哥能使得出来。”
“三哥还打乱了?我?们原本的计划…”
“你想说什么?”李胤打断接下来的话,抬眼看他。
李知一本正经?,“三哥莫不?是看上了?这个裴夫人??”
李胤沉默。
李知便知,就?是了?。
“三哥想怎么做?”李知问他。
李胤扯了?扯嘴角,未语。
本想请君入瓮,等她亲自来求自己?,谁知又看到她与?她的夫君重修于好。
李胤心里冷哼一声,她便是拿准了?自己?的承诺,才敢这么嚣张。
当夜,李胤又得知一件事,原本住在外间的裴泫突然入了?里屋,与?她同房。
听说里屋的动?静响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