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

李沁阳从谢灵蕴手中接了书信便去一旁坐着看,谢灵蕴只见谢晏行伸长了脖子追着那倩影,若不是腿脚不便,他必定是要跟去了。

如此一想,谢灵蕴竟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那笑意刚爬上嘴角,谢晏行颇为恼火的目光就扎了过来,她不得不收起那份好玩的心思,道:“王叔放心,我去探探。”

小丫头说?着就蹿去了李沁阳身边,可终究也没给谢晏行带回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李沁阳一个字都没跟她透露。

晚膳时候,李沁阳来找谢晏行,倒是没见忆盈在,她坐下问?道:“怎么没见忆盈?”

“刚才葛青裴来过,又走了?”

李沁阳意外道:“这么快就跟葛青裴一块儿出去了?”

“是忆盈有?意躲着葛青裴,这会儿那小子该在外头找人呢。”谢晏行瞥了李沁阳一眼,欲言又止。

李沁阳这几日都会来陪谢晏行用晚膳,今日自?然也是。她顺手就拿起了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谢晏行瞧她仿若无事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陆渊渟信里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敷衍。”

“忆盈不在,我都过来陪你?用膳,这还敷衍?”李沁阳横了谢晏行一眼,大有?怪他不知好歹的意思。

“一封信而?已,就值得你?宝贝似的藏起来,是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李沁阳啪的一声放下碗筷,脸色沉了下来。

谢晏行一想到李沁阳如今还护着陆渊渟,自?也是没好气,这会儿不似从前那样让着她,同?样拉长了脸。

要比这生闷气的功夫,两人当年?就有?了高下。

只是谢晏行心里再不痛快,终究舍不得一味顶撞李沁阳,眼看着她没有?一丝松懈的样子,只好他先服软,去扯她的袖管,低声唤道:“月奴。”

“我吃饱了。”气性上来了,李沁阳又是那副骄纵任性的模样,起身就走,才不管谢晏行是不是懊悔着要跟她道歉。

如此一连两日,李沁阳都没再来看过谢晏行。

谢灵蕴来了瞧着,虽去李沁阳那儿探了情况,却也是不敢在她跟前提起谢晏行,就怕一个不小心真将?人气回越国?去,自?己就是罪人了。

忆盈听说?了越国?送了书信过来的事,再看这两人闹起了别?扭,竟是头一回觉得有?意思,大抵是谢晏行只有?在面对和李沁阳相关?的事上才这样意气用事,跟平素的举止反差太大。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谢两人之间难以隔断的情愫才更明确地展现在所有?人眼中,因为在意,才会因一点小事生气恼火,两个又都是性格高傲之人,真闹了不愉快也比一般人气性大,难收场。

但即便知道是这样,忆盈也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一来她在这段三?人关?系里本就身份尴尬,二来作为府里的侍女,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掺和家主的事。

如此一来,府中的下人遭了殃,谁都看得出来谢晏行的心情欠佳,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纵他生得再丰神如玉,俊美迷人,可总是板着一张脸,眉眼如霜的,便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胆寒,根本不敢靠近。

这日忆盈正给谢晏行奉茶,那王叔忽然问?道:“她把你?也赶出来了?”

这个“也”字可以说?用得微妙,口吻也奇奇怪怪的,忆盈初初听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手里的动作跟着停顿下来,片刻后才继续,垂眼道:“是奴婢自?己要回来的。”

“她倒是一个字都没问?。”谢晏行将?手里的书简往身前一砸,显然是还在生气的样子。

忆盈放下茶壶,收起书简,放在谢晏行手边的木几上,道:“王叔是不是闷了,奴婢推您出去透透气?”

“你?回去吧。”谢晏行道,“我这儿有?人伺候,她是个挑剔的主,谁晓得这两天是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呢。”

话?说?得生硬,眸光却是不知不觉地温柔起来。

忆盈看着谢晏行这别?扭的样子,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一口气憋着,需用些?力气才能呼出来,十根手指也搅在一起,骨节都有?些?发白了。

见忆盈不动,谢晏行催促道:“去吧,在我这儿就得听吩咐。”

语调是温和的,这话?却足够无情,不见分毫怜惜,跟方才刚说?完的那一句仿佛出自?两人之口。

谢晏行这话?再明白不过了,要么当个顺从听话?的奴婢,留在府里,还跟从前一样,主仆分明,要么自?己拿着自?己的主意离开,只当从没来过这地方,互不相识。

房中两人正僵持,房外窥听多时的谢灵蕴越发觉得情况不妙,情急之下便立即去找了李沁阳。

一路横冲直撞着到了李沁阳的住处,谢灵蕴连气儿都没顾上喘,道:“长公主不好了!”

李沁阳将?谢灵蕴拉到跟前,拿帕子擦了她额上的汗,道:“什么事不好了?要你?这样跑过来,当心再摔了,是忘了以前受的伤吗?”

李沁阳的指尖抚过谢灵蕴曾经磕破过的额角。

“长公主,我觉着要出大事了。”谢灵蕴道。

“究竟怎么了?”

“我方才去看王叔,见他和忆盈说?话?。他们两个人怪怪的,我说?不上来。”谢灵蕴不知怎样描述,干脆当场将?谢晏行和忆盈的对话?演了一遍,道,“长公主,你?听明白了吗?”

李沁阳自?然是看明白了,谢晏行这是在自?己这里受了气拿旁人泻火呢。可话?又说?回来,依现在的情形看,让忆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也不是坏事,谢晏行再恼火,总不至于乱来,说?不定是葛青裴那里也有?了情况,所以他才那样同?忆盈说?的。

这边李沁阳跟谢灵蕴正说?着话?,忆盈却已经回来了。

谢灵蕴拉了拉李沁阳的袖子,低声道:“长公主,怎么办?”

李沁阳只对她摇头,道:“去看你?王叔吧。”

“你?不跟我一块儿去?”谢灵蕴鼓起勇气道,“长公主,你?都三?天没去看过王叔了,他……他想你?。”

忆盈听见这话?愣了愣,本就抿着的唇又压紧了一分,有?些?发白。

看忆盈的样子,显然是谢晏行的话?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她想着自?己答应了谢晏行的事,虽心里也还有?气没消,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身,牵着谢灵蕴道:“走吧。”

这让谢灵蕴高兴了,立即拉着她要出门,可没想到谢晏行来得快,已坐着轮椅在门口了。

门槛拦着,谢晏行进不来,李沁阳迟疑了一阵,让谢灵蕴出去自?己玩,走前看了忆盈一眼,还是出去跟谢晏行走了。

李沁阳推着谢晏行到院子里,坐在他身后,显然还是在回避他。

谢晏行调转了方向?,看着若有?所思的李沁阳,阳光洒在她眉眼间,分明那样亮,却都被她眼里的愁绪阻隔了一般,看来黯淡惆怅。

他伸手去拉李沁阳,她立即侧过身。

缓了三?日,李沁阳还以为自?己不生气了,可不知为何?,一见了这人就觉得委屈,真要他说?些?什么才肯罢休似的。

“月奴。”谢晏行硬是握住她的手,凭她又挣扎了几下就是不松开,道,“我方才让忆盈自?己拿主意,是走是留,忽然就觉得,哪怕我不拦着你?回越国?,但在你?走之前,也还得再留你?一留。”

李沁阳不做声,长睫微微扇动,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话?,也听进心里去了。

谢晏行轻轻掰开李沁阳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挠了几下,见她没拒绝,心里安定了几分,顺势勾住了她的手指,道:“那天是我急了,以为陆渊渟写信来催你?回去,你?又不肯跟我说?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我就……”

李沁阳收拢手指,好似主动去拉谢晏行似的,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腿上,幽幽道:“陆大哥说?给若仪定了亲,请我有?时间的话?就回去参加婚礼。”

“还有?呢?”

“王后有?了身孕,王上拟了几个名?字,说?让我帮着参详参详。”

“什么名?字?”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李沁阳要抽回手,可跟谢晏行勾着手指,她一动,他勾得更用力,都快将?她半条手臂拽去怀里了,她没恼,只是定定看着他。

谢晏行这就怂了,不情不愿地一根一根松开了手指,只留着小指还松松勾着李沁阳的。

李沁阳就着这个姿势继续道:“他说?,梁国?挺好的,若非身家在越国?,他当年?也愿意留在梁国?。”

谢晏行惊喜道:“他真这样说??”

“也就你?这点气量才疑心陆大哥,他是真君子。”

哪怕知道李沁阳和陆渊渟之间从无越界之举,但人心只有?那么大,他对李沁阳的在意注定了容不得其他人靠近她一点儿,哪怕她从来只叫陆渊渟“大哥”,听在他耳里也不舒服。

眼看着谢晏行又起不甘,李沁阳知道自?己又尖锐放纵了,她只得耐着性子道:“没人催我回去,但我总要去参加若仪的婚礼。”

“之后呢?是回淮地……还是?”

还是回来建康,回来原谅他?

“答应你?的事,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应允我的事,也该履行了。”

说?好了帮谢灵蕴过完生辰就走,如今时间已过,她不必等谢晏行的腿伤完全康复再回越国?,她想走就完全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