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直到晌午,常宁才起来梳妆打扮了一番,想着怎么的也得去拜见一下国师,恰逢盛尧也在,正同国师品着茶。

常宁从前每每见到的国师都是泰然自若、一副不可侵犯之貌,让常宁震撼得每次都礼数十足,不敢有所冒犯。

然而常宁听着那咆哮声……

“张明铮那老匹夫,说好了要一起大战三百回合,输了的人要去乞讨一日,结果这老匹夫偷偷吃解酒丸!无/耻!太过无/耻!不要脸!呸!”

常宁惊呆了,觉得有些怀疑眼前所见、耳中所听,这个脚踩塌椅撸起袖子拍桌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吗?!

另一旁的盛尧则极其镇静自若,在时不时摇晃的桌子上,仍然能从容地斟茶,端起茶杯放入鼻下闻了一闻,才入口浅尝。

他抬眼见到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的常宁,硬生生的打断了国师的长篇大论,慵懒道:“他一向如此,你不必如此惊诧,往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国师骂人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腾出嘴来纳闷地同他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

看到国师将要转过脸来,常宁马上努力地将崩掉的微笑找回来,持续假笑……

国师看到她一愣,继而很顺畅地将脚从塌椅上拿下来,将袖子撸了下来,一脸慈和瞧着她行了一礼,“原来是三公主啊!”

这才是国师大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吧!常宁十分恭敬地回了礼。

只有盛尧微乎其微的发出了一声嗤笑,但国师直接选择了无视,只笑眯眯的盯着她瞧,抚着胡子不住地点头。

“国师大人,我脸上脏、脏了吗?”常宁被盯得有些发毛,又对昨日的血盆大口仍然心有阴影,以为自己脸上没拾掇干净,忙抬起袖子擦脸。

国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我这不解风情的徒弟,三生有幸竟娶了公主,真是他上辈子积了大德啊!”

常宁挺直了腰板也深以为同,“我也觉得如此。”

国师从袖子里掏啊掏啊,掏出一串金元宝来。

常宁定睛一看,那是大约有十几个金元宝,全绑在一根红线上,串成了串,十分富态。

国师将那串金元宝放到她的手中,喜滋滋地道:“公主嫁入府中,我便送些元宝给公主当做见面礼吧!你看我这费了心思绑的,既好看又好玩,若高兴了还可以戴在脖子上做装饰之用。”

“庸俗!”盛尧实冷冷地吐槽道。

国师立刻痛心疾首地道:“你懂个屁啊!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一个人内心的安全感从何而来?是钱财是金子啊!”

又对常宁十分同情,“三公主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还好还好。”收了元宝,她心里自是十分高兴,尽数踹进了自己的兜里,鼓鼓囊囊的沉得她腰身一弯,只好让芦雪收了起来。

国师引她坐在了盛尧的对面,自己另辟了一处坐了下来。

国师叹息着,“着实是委屈三公主了,我这不肖弟子跟他说了多少遍了,娶媳妇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单买个宅子,但他一句没钱就打发了!我呸,他家财万贯、财大气粗的竟敢说没钱?就是抠!栗苏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看着国师又渐渐露出本性来,常宁终于接受了人前一派正经的国师大人,私下里竟是如此暴躁。

“好在疏林院比我的杏林院还大上许多,倒也还住得。”国师说着说着就指着盛尧的鼻子又骂上了,“你能不能爷们点,别抠抠索索的怠慢了三公主……”

盛尧抿了一口茶,凉凉地道:“因为我是个衣冠禽兽啊!”

常宁打断了师徒二人的相杀,笑吟吟地露出大白牙,“其实那个,我有钱。”

两个人的视线突然一齐转向她。

她以为他们不信,便十分认真地道:“真的!我有很多嫁妆,养他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她那小金库里堆积着许多从小到大在宫里从父皇母后处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都被她带了出来,充当了自己的嫁妆,满打满算,半辈子是衣食无忧了。

盛尧眼眸一眯,唇角扯出一抹笑来,“看来三公主准备得极为妥帖啊。”

“三公主大可不必如此,他这腰包厚实着,往死了坑他的钱错不了的。”国师努力的扭转着常宁这大度的思想,想把她掰回来。

但她完全不在乎,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把所有东西都捧到他跟前。

盛尧放下杯子,“你们不饿吗?”

饿,当然饿!所以常宁当着他们的面吃掉了一整只鸡,一条鱼,还有三碗大米饭。

盛尧看着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油的常宁和同样手里啃着鸡腿的国师:……

用完午膳,国师大手一挥,将盛尧赶走,让他领着常宁熟悉国师府,美名其曰饭后散步,饭后走一走,活似赛神仙;饭后散一散,顶得十年少,这样就可以同他一样童颜鹤发了。

然后他颠着小步伐往另一侧厢房去了。

常宁心里想着,虽然这是在给她制造单独与盛尧的相处机会,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待她回过神来,盛尧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立刻一溜小跑赶上去,扯着他的袖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了起来。

“书生,那里是什么啊?”她指着一池湖水之上的两个不明动物,眯着眼瞧。

“碧落湖。”盛尧言简意赅。

“我是说那水里游着的,是鸳鸯吗?”

“鸭子。”

似乎为了验证盛尧话里的真实性,传来了嘎嘎嘎的叫声。

常宁:“……”

盛尧淡然道:“这是国师大人抽疯,抓了鸭子在他们身上作画了一番,给染成了鸳鸯的花纹。”

“国师大人爱好真有趣呵呵。”常宁干笑着又扯着他的袖子去了别处。

常宁硬是拉着他陪她走了一遭,逛遍了国师府的角角落落。

国师府分为东西两侧,各有两院,国师同栗苏住在西侧的杏林院和桃林院,东侧则仅住了盛尧一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碧落湖,一处诺大的花园,连通东西两侧,中心处则是一栋小楼,里面是国师府书房和处理事务的一些议事厅,以及摆放着国师的炼丹炉——但基本上已是落满了灰尘,许久未动。

最后两个人回到疏林院,常宁欢欢喜喜的想要推门进屋,却被盛尧堵在了门口。

周身的空气变得压抑,盛尧眼底浮起了冷漠之色,“三公主,既然你已达到目的,何必委曲求全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