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遇刺
出了拍卖行,楚安然深呼了口气,转身便叫小二套上了马。
“姑娘你快跟我说说,陛下的婚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问起这个问题,着樱倒是十分执着。
“我且问你,你觉得我们楚家是何种人家?”
“在扬苏城里自然是人人向往无人可比,咱们楚家世代和乐,不分嫡庶,父慈子孝,财产也算丰厚,可是……若是和天顺的那些权贵比起来便不值得一提。”
“连你都知道家父虽然官居正一品却因身在扬苏,家产地位甚至难敌天顺的三品小官,却为何不向陛下请旨入都,甘愿居此闲置?”
“这我知道,早在太老爷辈就曾当着先帝的面给楚家的子孙定过铁律,除非天家有需,习武者可以远征边疆精忠报国,不然只要楚家的牌匾还在一天,便永不去趟都城的那些浑水,只在扬苏偏安一隅,守卫天顺城的东南。”
“而我若是嫁到了亦王府,你觉的我们楚家今后的日子,可还能像今日这样和乐太平?”
“虽然只是嫁了个女儿,只是天顺形势太过复杂,更何况是王府里面的那只狐狸。只怕到时候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挡不下的。”
“这便是了。”楚安然笑着点头,一跃上马,“所以就算我不想办法,我那十余个兄弟姐妹,也会想尽了办法将我困在这扬苏。”
“姑娘这时候不回家,又是要到哪儿去?”
“五日后就是小十六和小十七的生辰,答应他的生辰礼物让我前些日子放在玉棠山庄师父那儿了,要是今晚不去取来,怕就赶不回来了。”
“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还……”
“你可莫要说我,抗旨退婚可是大事,我师父他向来最有主意。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他?”
“就算姑娘您说的有理,可这里离玉棠山庄有近二十里,眼看便要入夜,姑娘那点三脚猫功夫,若真遇到了坏人……”
“你可忘了,我自小便得高人算过,命好着呢!”楚安然十分不正经的笑笑,“真有什么坏人出现,也得看看他能不能吞的下我才是。你且告诉我家里一声,叫他们不必太担心我,我过几日便归。”
说罢,楚安然缓缓勒紧了缰绳,浅浅一笑,露出星月般纯净的明眸皓齿,随后伴随着规律的马蹄,消失在了不宽不窄的道上。
这跑的也太快了吧!
着樱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家姑娘哪里都好,偏偏就是太不靠谱。明明是自己的终身大事,面临着抗旨的重罪,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还是说,她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
扬苏本就位于天顺城的东南,而那诞生了无数江湖中人和世外隐士的玉棠山庄则还要位于位于扬苏城以东,离楚家大约二十里路。
以楚安然的骑术,一夜之后,天亮之前,大约是能上山见到她口中的“师父”的。
传说中玉树临风的兰亭公子,虽年过三十,但却依旧风度翩翩。他有的时候温柔如水,有的时候有冰冷入玉。虽然从未涉足朝堂,但是朝堂中事却好像没有什么预料不到。楚家的孩子几乎都在他的玉棠山庄学过些艺,唯有她待的时间最久。
有些事情,她自己或许解决不了,可若是有了师父,再难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所以此刻先不着急想那件大事,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林中的路渐渐难走,沿着熟悉的几处灯火一路行进,这条路安然走的还算顺畅,只是过了那几个还算有印象的村庄之后,后面的路便有些荒了。
看来定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传出这片林子,要不然恐怕就要露宿荒野了。楚安然心道,正要再骑快些,身后猛然传来阵风。
经验告诉她来者不善,她猛地咬牙,抽出了绣弩,一手紧握缰绳,从马上翻身后仰,正射中身后那人的胸口。
小红马身中数箭,此刻轰然倒地。安然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冲着余下两人扬起了瓶中存了多时的粉末,趁着石灰扬起之际闭目,趁乱解决了身侧一人。
眼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楚安然扭头,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颈,看见那人似乎有些熟悉的幽深的双瞳,突然憋不住一声轻笑。
这个人她倒是很眼熟啊!
“刚刚拍卖行里,我们是不是见过?”楚安然微微蹙眉,“你是那个公公的人?”
他的眼中闪过戾气,却并未说话。
“亏得本姑娘机智,临走的时候觉得不对才从赵老板那里要了一把袖弩。可他总不会因为一幅小小的《洛水图》就要我的命。”楚安然微微思量了片刻,“莫非是有人不希望我嫁到天顺,才想趁那婚事尚未传开就直接要了我的命么?”
这多少也太夸张了些,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解释。
“你不说话,难不成真是个哑巴?”
“要怪只能怪你太出风头。”
“你说什么?”
猛然间一道长箭射来,正中那家伙的心脏,他猛而倒下,安然这猜发现她身后还站着数十余黑衣人。
怎么还有刺客?
楚安然又下意识的握紧了短刀,却不料那群人的箭雨不停,这一次,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一道人影拦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身影之快、下手之狠辣使得刹那间就有多人倒在了他的剑下。楚安然猛的抬头,只听那人淡淡一句。
“姑娘快在那树后面躲好,这群人不是冲你来的。”
啊?是另一拨人?
楚安然匆匆藏匿在了树后,而那群此刻顷刻间蜂拥而出,刹那间一片血腥之气。
离自己十余步的地方停着一个通体白玉制成的马车,安然这时候才有所注意,也不知这马车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道他才是他们的目标么?
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比起刚刚她对付的那群菜鸟,刚出来的这群人无论是数量,还是招式,都强了竟有十倍不止,招招都是杀招。
呵……
说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刺客们的狂欢节么?
这里似乎没自己什么事情,可她也确确实实是逃不掉了。
站在这里实不厚道,可是她的三脚猫功夫也确实只能糊弄糊弄,刚刚那条命都是她侥幸捡回来的,这会子能不填乱就不错了。
楚安然尚未想到该如何出手,却只见恍然之间,那群乌鸦一般的刺客竟生生被那快如影的护卫拦在了马车之外,快的就好像一道转瞬即逝的黑影,令人捕捉不到身形。
哇塞,她究竟是碰到了怎样的高人?
一切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量,实乃常人所不能及。
看来他们也并非毫无胜算,那她可得好好蹭上一功了,好歹要将他的这辆马车骗来。
楚安然淡笑,扬手便朝那个方向扔出了仅存的瓷瓶,射出了绣弩中的一箭,瓷瓶乍碎,石灰漫天。
“兄台,闭目!”
楚安然高声道,她趁乱拔出了袖中的箭弩,“嗖嗖嗖嗖”又是几支,那护卫发现了安然的助力下手也变的快了许多,可出乎人意料的事,无论他们砍刀了多少,那群杀手的人数都不见少
眼见着那护卫的体力已经不支,要是再没有转机的话他们可真的就要凉在这儿了。
正说着,一个飞箭就擦过了她的发丝朝着那个方向飞速射去。
“小心有暗器!”
楚安然的提醒好像是有些晚了,那护卫已经来不及反应。
她下意识地踢出石块想要改变那暗器的轨迹,但是成功的概率好像微乎其微。正巧此时,那群此刻也仿佛是注意到了她,数到暗器开始陆陆续续的朝着她的方向射来。
老天爷啊!楚安然紧闭了眼,谁料那些如雨一般的暗器就仿佛半道突然失了力气,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马车的车顶霎那掀开,眼落指出一片夺目的紫,从四碎的马车上弹起,足间轻落再地上。
紫色华衣,腰缠玉带,长发不束,肤白如纸,眸淡无波。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但是却仿佛席卷了这天地间的轻风。
楚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一般,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一霎那,就好像黑夜里的一抹祥云般,说不上是怎样的一种华贵,又说不上是怎样的一种清明。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气质。一瞬间安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听说过的形容。无数的形容仿佛又只有他能匹配。
他,莫不是……
“诶,当心……”
紫衣之人仿佛闻所未闻,纷乱之中,轻轻拂袖,伴随着一阵劲风,周遭的人瞬间倒地,口吐白沫,鲜血自脖颈喷射而出。
而最令人震惊的事,明明安然就站在他身后十步不到的距离,她却好似是被什么无形的内力给罩住了一般,周围的人都瞬间瞬间毙命,她却没有被伤到分毫。
他从马车的横梁上缓缓落地,衣摆落下,他却好像周身不染,遗世独立。
这样的内力,她却是平生都未曾见过,她相信这世上压根就没什么人见过。哪怕是他遗世独立的师父。
看到这里,楚安然的嘴又张大了一圈。身子却不用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周遭的杀气褪去,一时间如同修罗,除了余下的他们三人,遍地血尸。
“都是属下护卫失职,请主上责罚。”
那护卫刚刚一颗未停,此刻的声音已然透着颤抖。
“无妨。”
紫衣公子缓缓转过身来,冷冷接过侍卫手中的染血的长剑,挑起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拿在了手中,轻轻扫过,渐渐握紧。
……
此后他们主仆二人又说了些什么,不过安然没再细听,只见那紫衣人三言两语打发了那护卫离开,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冷冷地转身背对着他,如同雕像一般地待立在了原地,她原本指望着能借他们的马车走上一程,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都还不是见他的时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岂料一只白皙的右手竟不知何时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脖颈间似乎传来一丝冰凉的气息,伴随着那人的轻笑。
“我倒是没有想过,生长在如此山灵水秀之地的楚家姑娘,竟然还有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