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方家
方毅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余恬恬感到一丝愧疚。
原书方家成分不好,导致方家一直受到村里的白眼和排挤,她竟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忘了,还在人家面前戳了伤心事。
可余恬恬并来不及懊恼,方家人,都已经迎出来了。
余恬恬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方家的人。
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方家的奶奶,她瞧着还精神,只是年岁是有些大了,老人家很是慈祥,笑眯眯的。
余恬恬笑着跟他们都点了点头。
方家人都知道她的情况,方奶奶笑着道:“一路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
余恬恬双手合掌,向他们表示了感谢,微笑着摇了摇头。
方奶奶边上站着的是一个妇女,是方毅的大姐,方秋兰,她笑着张罗:“先吃饭,一直等着你们哩!”
另外两个小萝卜头瞧着面黄肌瘦的,应该是方毅的妹妹方蔓和方怀。两人胆子有些小,一直缩在方秋兰的后头,却对余恬恬十分好奇,时不时的就探出两个小脑袋悄悄看她。
余恬恬有些想笑,她觉得方家人看上去,都很热情。
“好了。”方毅把她的行李全提到了屋里,又走了出来。
余恬恬也再次向他表示谢意,方秋兰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大声道:“不必客气!那是我大弟,你以后有啥活就让他干,那间屋子,也是他帮你收拾的!”
余恬恬歪着脑袋去看方毅,小伙子却已经背过身去,独自走到院子角落,拿了一把干草,又走进她房里了。
“哥哥用艾草给你熏一熏,这样屋子里就没有蚊虫了。”方蔓怯懦懦的,鼓足勇气上前说道。
余恬恬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
方蔓也笑了,这个姐姐好漂亮,身上也好香,方怀有些嫉妒的看了她一眼。
余恬恬的房间是方家老宅最阔气的一间,对方家人来说她是贵客,方毅进去后没多久,房门缝隙就飘出来了一些烟雾,很快,男人也打开门走出来了。
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换,余恬恬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比村里的那些人看上去讲究多了,他湿透的褂子虽然紧紧贴在身上,但里头居然还穿着一个背心,能看见其轮廓。
这种小细节,莫名的让余恬恬对他有了些好感。
“进去吧,要是缺啥,就直接说。”
方毅准备直接撩起褂子擦汗,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个姑娘,手上动作一顿,朝井边走了过去。
余恬恬说不出来感谢的话,只好先踏进了房里。
屋里很大,墙面虽然有些斑驳,却收拾的很干净,不见一点衰颓败落之态。家具不多,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还有一个木柜,就是这间房里所有的东西了。
和城里的屋子自然是没得比,但是余恬恬很满意。
她原本以为要住茅草屋来着。
她被自己可笑的念头逗笑,慢悠悠的坐在了木床上。
这床是新的,余恬恬惊讶的发现。
木板被打磨的光滑宽大,丝毫不割手,连接处用榫卯的凹槽拼接,一根钉子都没有,余恬恬有些惊讶的回忆原书的剧情,方毅精于木工,这床……该不会是他给自己做的吧?
余恬恬又细细去看那木桌和柜子,的确……全都是新的。
她有些坐不住了。
按照吴红霞和方家的约定,每个月余恬恬住在这里的房租是五块钱,五块……这些家具的价值就远远不止了。
方大姐在外头喊吃饭了。
现在是夏天,每家每户都习惯把饭桌摆在外头,方家的院子足够宽敞,自然也摆在外头。方毅把饭桌端出来,方蔓和方怀就忙着摆凳子筷子,方秋兰在端菜,余恬恬过去给她帮忙。
“你快坐,你是客人!”
余恬恬只好坐了下来,方家人比她想的还要客气。
方家的晚餐很简单,一大盆面疙瘩汤,只是太稀了,一盘子腌黄瓜和咸菜,几个玉米面的窝窝头,就是一大家子的晚饭。
除了余恬恬面前的那两个白面馒头。
原主虽然是个哑巴,但她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会咿咿呀呀的咋呼,可余恬恬不会这样,她只是脸色稍微变了变,用眼神表示了疑惑。
方毅看出来了。
“你的粮食是单独的。”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余恬恬明白了,吴红霞除了钱还送了些粮票,这些应该都是粮票换的。
方秋兰笑着让她快吃,余恬恬哪吃的下去。
方蔓和方怀不懂事,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馒头,细粮,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到过了。
余恬恬将碗中的另一个馒头掰成两半,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半,一家人的筷子停了下来。
方蔓和方怀受宠若惊,却根本不敢去接,方奶奶正色道:“好女娃,这是你的粮食,我们咋能要,你吃。”说完,还看了眼那两个小家伙,二人立马低了头,不敢再去看白面馍馍了。
余恬恬立马指了指碗里的馒头,又笑着摆摆头,意思是两个多,自己吃不完浪费。
“明早吃。”方毅先开了口。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人,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饭桌上果然立马安静了下来。
方蔓和方怀头低的更低,余恬恬只好将馒头收了回来,抿了抿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她隐隐约约有些理解方家人的尊严,可她也没有坏心思呀。
余恬恬来的路上本来就吃了两个窝头,这会儿一点也不饿,一个馒头勉强吃完已经撑得不行,哪里吃得下去第二个。
方家其他人都吃的很快,余恬恬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吃不完我明早给你一热。”方秋兰笑着把她的碗接了过去,余恬恬连忙起身,示意自己拿进去。
两人进了厨房后,方奶奶才对方毅道:“是个好孩子。”
“嗯。”方毅只是嗯了一声,听不出他的意思。
余恬恬要坚持洗碗,方大姐不让,可这回余恬恬没妥协,方大姐有些无奈的走出了厨房,正好遇见方毅在收桌子。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厨房。
方秋兰道:“是个好女子,就是可惜……”
剩下的话没说,方毅也没听,他把桌子收到厨房,目光不可避免的在余恬恬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又不瞎,心思不正的人,不可能住到方家来。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案板上刚才还装着一只白面馒头的碗,现在却空了。方毅眼神一紧,余恬恬正好回头。
突然对上了他有些凶的眼神,余恬恬被吓了一跳。
从上午见面开始,这个男人只是沉默寡言,可现在突然流露出这么凶的眼神,不可避免的让余恬恬惊讶了一瞬。
随着他眼神看过去,余恬恬懂了。
她有些心虚,她刚才是偷偷把馒头分给那两姐弟了。
她走了过去,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本子和笔。
【一个馒头而已,你不要这么生分,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在你们家就算给了租金和粮票也是要麻烦你们的,真的不用客气。】
她很快写完,递了过去。
她知道方毅认字。
方毅果然低头接过,看了一眼,神情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下次不要给了,我家穷,吃不起细粮,他们还小,吃惯了,以后就吃不了苦了。”方毅说完,转头出了厨房。
余恬恬有些不高兴了,说到底也只是个馒头啊,有必要这么凶嘛。不过别扭了一会儿,她看见了这个“家徒四壁”的厨房,柜子下的两大袋都是她的粮食,满满当当,剩下的几个瘪瘪口袋都是方家人的,里面全是红薯还有糙米。
余恬恬不气了,是她没有体会过这个年代的真实生活,矫情了。她蹲在灶台前,细细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
枇杷村都睡得早,天擦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方家更是轻易不点煤油灯,不过今日例外。
因为余恬恬要洗澡。
方家有一间浴室,因为余恬恬的到来,方毅特意将杂物间又收拾了出来,临时搭了个浴室。不过他不方便说,就让方大姐带着她过去,给她帮下忙。
方大姐笑着提了两大桶水,问道:“够吗?”
余恬恬连忙点头,想自己去提水,试了一下,卯足了力气才提起来,然后走了几步,又洒了不少出来。
……放弃了。
方大姐笑了笑:“没事,你一看就力气小,我帮你打水就是。”
余恬恬真的愈发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幸好方大姐在,她正好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她掏出小本本,就准备写给大姐看。
方大姐愣了下,明白了:“我、我不认字……我们家就我大弟和奶奶认字,要不,我把他叫来?”
余恬恬愣了下,她不知道方大姐不认字,有些尴尬的收了起来,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方毅的房屋,方大姐明白了,“行,那你先洗澡。”
方大姐提了水就出去了,余恬恬望了望四周,杂物间宽敞,看得出来是特意为她收拾出来的,还点了盏煤油灯,堂屋都没有点,余恬恬抿了抿嘴,开始兑水。
方家的环境虽然比不上原主家,但她在这儿却感到十分的自在。原主虽然还不会说话,却也省下了不少事,公社食堂是后天上工,明天,她还可以把周围的情况了解了解。
余恬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方毅正好在院子里修鸡圈。
她把盆里的脏衣服放下,朝方毅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方毅下意识的回头,迎面就扑过来了一阵女儿家的香气,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