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炝拌南瓜苗
三人都回了头,方蔓看清人后,拉下脸来。
方怀眼里也透露出浓浓的警戒之意。
余恬恬不明所以的看过去,这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穿了一件花衬衫,也背着竹筐,一笑还露出一股精明。
“这女子,长得可真俊,是你们亲戚?”
那妇女不断的在余恬恬身上看,那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方蔓拉住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今天没摘到什么!”
“这丫头!婶子还能要你们的东西不成?!”那妇女眼神还在余恬恬身上停留,□□裸的试探。
余恬恬脸垮下来了。
“哎呀,女子,你这衣裳真好看,是什么料子做的?”那妇女伸出手就准备往余恬恬身上摸。
余恬恬一个闪躲,平日带着温煦笑意的小脸此刻冷若冰霜,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妇女扑了个空,脸有些拉不住了。她正准备开口,方蔓哼了一声,就拉着余恬恬走了,方怀走在他们后面,一边走还一边警戒的看着她。
那妇女啐了一口:“果然都是一家白眼狼!”
*
走远了,余恬恬才看向了方蔓。
“那是张家的人,经常嚼舌头,哥哥很不喜欢她。”方蔓解释道。
张家?余恬恬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张家有个长舌妇,原书里叫什么来着……张,张敏红!她想起来了。
张敏红是枇杷村出了名的长舌妇,最喜欢在背后嚼舌头,原书里一开始还只是仅限于说说风凉话,到后来,好像还和方家起了什么冲突,动了手。
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为妙。
余恬恬带着他们往别的地方走,小孩子忘性大,也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春日的山上东西琳琅满目,很快,就蹦蹦跳跳的去寻找别的东西去了。
野菜摘了一大筐,普通的菌子也摘了好些,只是鸡枞确实难得,再也没有遇见过了。
余恬恬有些气馁,仍然不放弃的用树枝在草丛里扒拉着。
“姐姐快看!这又是什么?!”
余恬恬看了过去,一颗不起眼的小树下覆了厚厚的青苔,被方怀扒开,里面有好些的纯白小伞样的蘑菇,两个小萝卜头不敢用手去摘,余恬恬心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走过去,摘了一朵,整朵白色菌子呈空心网纹状,颤颤巍巍,十分娇嫩,稍一用力就会把它捏碎。
是竹荪没错,没想到这还能找到竹荪。
竹荪的价格高昂,是十分高档的一种食材。特别是野生竹荪,价格更是比人工的要高出好几倍。
她脸上的兴奋掩盖不住,方蔓立马就懂了这是好东西,忙拉着方怀一起,把剩下的竹荪全部大丰收了。
收获了不少菌子后,三人又来到了一片竹林,春季雨后竹笋冒头,今天进山,挖笋子是必不可少的。公家的竹林是不能挖的,唯一就是后山上这片偏一点的竹林,雨后偶尔来挖几颗,也没人说什么。
方蔓和方怀手脚麻利,动作娴熟。
余恬恬也试着去挖了两颗,可她运气和实力都不济,最后只得了两个小小的。
方怀见了,把自己的一个大竹笋递给了她,还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余恬恬欣然接受他的好意,也摸了摸他的头,方怀眼神瞬间一亮,昨日的那点不平衡这会儿才被补回来了。
从山上下来,正好也到了中午,各家上工的男人都从田里回去吃饭,这会儿还不到最忙的时候,犯不着让家里的婆娘来送,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一路上,不断的有眼神落在余恬恬的身上。
有探究的,疑惑的,好奇的,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还远远朝着她吹起了口哨。
余恬恬一概不理。
远远地,他们看见了方秋兰的身影。
“大姐!”方蔓和方怀冲了过去。
方秋兰刚下工,扛着锄头从玉米地往回走,看清自家的小弟小妹后,朴实的农村妇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余恬恬也很快走了过去。
看见她后,方秋兰脸上也露出了一些吃惊之意。
“你们一起上的山?”
方蔓点头:“恬恬姐超厉害的!找了好多没见过的菌子!”
她一边说,一边把竹筐里的东西拿给方秋兰看。听说是余恬恬找的,方秋兰脸上的吃惊之色更甚。
余恬恬只是笑。
方秋兰把弟妹身上的东西全接过来,拉着余恬恬道:“热吧?走,回去我做饭去。”
余恬恬很想说她来做,可惜现在还说不出,只好跟着方秋兰一起,先回了方家。
意外的是,方毅居然也回来了。他正站在井边,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的喝,身上的褂子被水沾湿了些,下摆还有干涸的汗渍,一看就是辛苦了整整一个上午。
“毅哥儿,慢点喝,屋里有茶!”方奶奶敲了敲拐杖。
“没事,凉水解渴。”方毅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又提着桶,准备去打水把水缸接满。
他刚一回头,就看见了才回来的余恬恬。
“哥哥!我们今天去摘了好多的菌子!”方蔓和方怀都和他亲,跑过去叽叽喳喳的道。
方毅摸了摸他们的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篮子:“摘了山樱桃,去吃吧。”
“啊啊啊!”方蔓叫出了声,像个小鹿一样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樱桃,是春天里难得的美味。
余恬恬朝他笑了笑,便提着菌子进了厨房,方毅本来想跟她说什么,见她没有停留的意思,也作了罢。
方秋兰见她进了厨房有些惊讶,方蔓现在已经能很快明白余恬恬的意思,就主动在旁边当起了传话筒:“姐姐说从今天开始她来做饭,哥哥和奶奶都知道的。”
方秋兰透露出了惊讶之意。
余恬恬笑着让她出去休息,还主动从她手里接过了筷子和铲子,方秋兰只好先走出了厨房。
她刚出来,就小声询问了在院子里劈柴的方毅。
“她想做就做,我们少收点房租就是,大姐你歇歇。”方毅解释道。
方秋兰性格朴实,总觉得不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还是抱着一堆柴火进了厨房。
余恬恬正在切竹笋。
方秋兰一边生火,一边时不时的瞄两眼,她原本以为,像余恬恬这样的城里姑娘,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她手起刀落的样子还十分熟练,方秋兰忍不住走过去,有些惊讶了。
竹笋被切成大小均匀一致的长条,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胡萝卜丝和黄瓜丝也是均匀的细条,这刀功,她都不一定比得上。
方秋兰放心了,又从厨房走了出去。
“可能干哩,我以为她不会。”她小声跟自己的大弟说了句。
方毅不以为然,就算会做饭,家里的粮食和油都少的可怜,能做出多好吃的饭来。
方秋兰见他不搭话,敲了敲他的脑壳,自己又跑去厨房帮忙了。
余恬恬舀了一碗玉米面,又舀了一碗白面,趁着还没人进来,飞快得混在一起了,方秋兰进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哎呀,你怎么……”方秋兰连忙过来拦。
余恬恬却固执的要紧,非要混在一起弄,还立马加了水,搅成了面糊糊。
她示意方秋兰不要见外,方秋兰看着那么大一碗白面,哪能不心疼,他们家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吃到过细粮了。
方秋兰看了眼外头,有些担心,还架不住余恬恬执拗,很快,就将一盆面粉糊搅拌均匀,还磕了一个鸡蛋。
“要摊饼?”方秋兰问道。
余恬恬点点头,又指了指案板上那些焯过水的菜,用面饼卷菜,再蘸上辣椒酱,锅里熬着一大锅的绿豆稀饭,这一顿,算是丰盛的午餐了。
可余恬恬还觉得不够,又让方蔓去摘了些新鲜的南瓜苗来,南瓜苗倒不值钱,家家户户种南瓜的都有,余恬恬把南瓜苗洗净焯水,又切成碎末备用,蒜头拍碎,红辣椒切圈,蒜和辣椒和南瓜苗一起摆好,烧热一勺油直接淋上去,瞬间,就激出了辣椒的香味。
方秋兰都有些馋了,方蔓和方怀更是早都闻着味跑了进来。
再淋上醋、盐和少许的酱油拌匀,一道简单又新鲜的时令小菜就完成了。
余恬恬笑着示意他们摆桌子吃饭,方蔓和方怀馋的不行,跑着去拿筷子递碗,方奶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油的香味,自然能吸引出人肚里的馋虫来。
余恬恬还在摊饼,她一边搅拌一边往锅里倒,手一点都不抖,面粉糊均匀的摊成了一张张厚薄均匀的面饼,一张摞着一张,散发着鸡蛋和面粉的香气。
方毅坐下来的时候,也惊愕了一瞬。
余恬恬把方家的辣椒酱和咸菜都拿了出来,她昨天就发现了,大姐做的这两样小菜味道特别好,配上面饼吃,一定很下饭。
她先给方奶奶卷了一张。
方奶奶神色不明的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全家人都看向奶奶的神色,不敢动筷子,余恬恬笑着递过去,示意她吃。
方奶奶叹了口气,接了过来。
再拂人家的心意,就说不过去了。
见奶奶动筷子,其他人才敢一起动了,原本只是想着余恬恬第一次做饭,都要来撑个场面,没想到吃进去的第一口。
每个人都不说话了。
绿豆稀饭熬得香甜软糯,面饼摊的松软酥脆,抹上开胃的辣椒酱和咸菜,即使黄瓜丝的胡萝卜丝都只是简单焯了水,也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炝拌南瓜苗意外的也成了饭桌上最受欢迎的小菜,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很快就见到了盘子底。
方蔓和方怀抱着晚喝,都快舔上了盘子,方毅干了大半日的农活,肚子正饿,也连着吃了三丈大饼两碗稀饭,目光流露出久违的幸福饱腹感。
余恬恬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很是满足。
没穿来前,她也是经常下厨的人,只是后世材料多机器多,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蔬菜水果都是天然无农药,反而用简单的材料就能变出一大桌子美味的饭菜来。
这顿饭吃的,对于余恬恬做饭这件事,方家人人都再没了话说,方大姐心里过意不去,但回想起刚才吃的饭菜滋味,那话也只好咽了回去,她只好嘱咐方蔓和方怀,没事就去给余恬恬打下手,两小只都愉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