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罪魁祸首
此人记性可真不赖,醉酒成乱说胡话的地步竟还能记起自己的模样来,还能知晓她是郡主身旁的侍女。
陆绾微微欠身,“承蒙大学士还记得奴婢,郡主和怀王关系甚好,当日随郡主探望尚书夫人后,怀王见奴婢机灵便同郡主要了奴婢过去服侍。”
朱见挠着鼻尖又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不知其意的笑来,“看着确实挺聪慧的,”他居然拉起了陆绾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陆绾压着心中的怒火,微笑着应答怀王叫她阿才,“大学士,奴婢是怀王的人,想来您已经知晓了吧。”说着便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云湛说萧楚怀会对她动手动脚,实则不然,这个大学士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纵以为翰林院的学士都是饱读诗书的正派君子,可这人似乎并不在所属其列中。
起初以为他对周府二小姐深情不已,可如今周婷身陷牢狱,他却能在此处谈笑风生,还能藏着心怀不轨的想法,让人不觉心生厌恶。
萧楚怀驯马劲头十足,也不管对面两人在谈及何事,想来也定是些不值一提的琐碎之事,便也没在理会。
高昂的马鸣声回荡在整个马场,他肆意挥动着马鞭,那匹马像是发了疯一般到处乱窜,而坐在马背上的萧楚怀却异常兴奋。
朱见看了一眼正值兴头的怀王,抱着胳膊摸着下巴道:“我自然知晓,你知道为何如此难驯的马怀王会这般乐此不疲吗?马和人一样,越是抗拒就越容易引起人的胜负欲,当你战胜它之后将会有无比愉悦的荣耀,它是属于你的战利品。你知道我为何对你有不同之感吗?”
他语气很阴邪,完全猜不透他到底要想要说些什么。
“你就同这野生的马匹一样,虽远观看着温顺无比,可一旦靠近,那蹄子可就不安生了,多有趣。”
他侧头挽着陆绾肩头被风吹起来的发梢,“你若想知道想要知道的答案,我自会告知于你,只要你敢来赴约。”
陆绾听后倒也不慌,尽管不知此人是否猜出她真正跟随之人,她从容镇定笑着,“大学士,奴婢身份低微,又何劳您如此费心呢。”
朱见并没有应答着,他朝怀王奔跑而去,牵着他的马匹二人谈笑着。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那匹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居然真的被萧楚怀给驯服了,他在马背上爽朗地大声笑着。
他朝前方的陆绾看去,对她挥动着手腕,“阿才,过来。”
陆绾疾步上前问着他可有什么吩咐。
“今晚本王将会设宴和大臣相谈春猎事宜,朱见说他有珍藏多年的女儿红,眼下在他竹林小屋中,你随他一同前去,本王要看看他这大学士可有在扯谎。”
朱见忙声应答,“怀王,你可别不信,今晚这女儿红倘若喝得不尽兴,我这大学士的称谓索幸就不要了。”
“大学士,话可不能说太满,到时候可别说本王欺负你。”
他们二人相谈甚欢,陆绾在一旁看着一如往常洒脱的萧楚怀,他这人实在难以捉摸,看似无欲无求,可对这驯马之事又这般执着,想到刚才朱见对她所说,驯马和训人一样,他平日也是这般训人的吗?
陆绾跟着朱见上了马车,她自己也不曾料想自己分明一个侍女居然能先后乘坐靖王怀王和大学士的车辆,也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来得本事,还是说各自都有不为人知的心思。
他们二人在马车里倒也安静,朱见只是有意无意打量着她,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来。
“阿才听着像个男主的贱名,看你这般长相,家中居然会给你取这等名字?”
陆绾只道家中贫寒,贱名好养活。
朱见笑道:“听说你还有个名字叫……丝官?”
“是,群主曾这样唤过我。”
“只是群主吗?”
陆绾听到此处迎上他犀利的眼神,“不知大学士想要问什么?”
他随手翻着古籍,耸着肩只道随便问问。
养马场和竹林小屋相隔不远,一刻钟的时辰便也就到了,他们下车后径直走向里面。
气候虽回暖,但在这样阴风阵阵的竹林却能感到逼人的凉意,阴寒之气凉透骨子,让人不禁汗毛直立。
陆绾警觉地跟在他身后,周围竹林的土质很疏松,有一处似乎刚被翻新,竹林中飘散出来的不是竹叶的清香,而是檀香的味道。
等到她进屋后,朱见转身将门给关上了,迈着步子逼近她,“现在我这般靠近你,你还不反抗露出你的蹄子来吗?”
陆绾朝后一直退着,不明白他这是何意,掐着指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学士,奴婢先前同您说过,奴婢不仅是怀王的侍女,更是郡主的侍女。”
“你好像少算了一个,靖王是你的前主子吧,他让你来的?”
“奴婢不知您在说些什么,此事和靖王有何干系?”
她看着面前之人的脸开始扭曲,便快速寻找身后称手的武器来护住自己,可朱见却转身离开继而哈哈大笑,“我来猜猜,你想问是的周婷和她那奸夫杀人和我有关?”
“奴婢不敢妄言。”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在哪里吗?”朱见嘶吼着上前摇晃着她的肩头,又用手缓缓摸着她的脸,手指点在了她眼睛下方的朱砂痣上,“长相娇媚还长了一颗勾人心魄的朱砂痣。”
说着便将双手慢慢上移掐着她的脖子,他眼珠子瞪得都快掉落下来了。
陆绾被掐地喘不上气,脸部逐渐变红,额头青筋暴起,手在后面慌乱摸索着,拿着身后的茶壶朝他脑袋砸下去,鲜血瞬间从他额头上流出来。
脖子上的力道松弛了些,她趁此刻他恍惚的空隙便踉跄着打开门逃生出去,可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竹林丛中,她的手被硌得生疼,轻微挪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微露的白骨。
朱见立马追了上来,他摇晃着脑袋扶着竹子,见她手中拿着一根白骨,狰狞道:“你发现了?”
“难道这片竹林下埋得都是白骨?”陆绾不愿相信眼前情景,要不是发现檀香正好淹没那股潮湿腐败的气息,她一定不愿往这方面去猜想。
“这可不是我所为,”朱见此刻变得异常冷静,甚至说是冷血,他拉拽起她的头发一一给她介绍,“你坐着的这个,有夫之妇勾引才子,正前方,那个女人朝三暮四,还有最里面那位,青梅竹马竟然爬上其他男人的床,你说,她们该不该死!”
陆绾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用脚踢着他的两胯中央,“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她们的生死与你有和干系,凭什么你来了结她们。”
他捂着胯狰狞地笑着,居然大言不惭说这是在行圣贤之事,他自己饱读诗书身居学士却不如一个樵夫,他只是让其他夺人所爱也尝尝如此滋味而已,他要处决世间不遵妇德的女子,要还世间真正的礼义廉耻。
“你也不例外,你先后跟了三个主子,还如此貌美,说,你是不是魅惑怀王对他投怀送抱。”
陆绾没有听清他发狂之词,只一心想要逃离此处,可脚程比不上他,还是被他拽倒在地。
她使劲儿掰扯着他的手,“我,我是怀王叫过来的,倘若他没见我回去,你,逃不了干系。”
“怀王那里我自会解释,不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本来没想让你死那么快的,看来你这匹野马我还是驯服不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刚要划在她脖子上,一把弓箭就朝着他的胳膊上射过来,他疼地倒在地上吱哇乱叫。
周围一群锦衣卫上前扣押住他,他们拿着铁锹翻动着竹林的土壤,从里面掏出多具尸骨,其间还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坟,里面躺着的一具早已经发烂发臭的尸体,她手腕上戴着一个手镯,上面刻着梨字,而镯子成色和周府定制的一模一样。
萧彦北一脚踩在朱见胸口,眼神冷得像一把剑,冷冷道:“这些人不是你杀的,本王自不会砍你的头,可你刚才动了本王的人,在牢狱中会有一千种刑法之苦等着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押下去!”
这些人全部都是他怂恿原配夫君动手杀害的女子,很多都是私了拿钱糊弄过去,有些直接归于失踪人口,让找寻她们的亲人渐渐淡忘。
而坟墓里躺着的那具尸首便是礼部尚书糟糠之妻真正的女儿,萧彦北说当日他将那手镯拿到之前的当铺中再去验证,掌柜的之前说谎了,他还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刻字就被拿走了。
朱见虽罪大恶极但对周婷堂姐心存愧疚,他玷污了她但却不能娶她,让她无脸再苟活于世,那日她寻到周婷住所,想质问她为何要如此待她,两人拉扯便死于非命。
周婷吓得立马去集市找赵文,朱见便潜入她家中偷换了尸体,赵文未曾见过她堂姐真容便也就稀里糊涂分尸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员外千金。
陆绾去周府时,她知晓群主和靖王关系密切,此番前来一定不仅仅是探望周夫人,那话是故意说于她听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去寻线索。
最可悲的是朱见口口声声说要惩处不守妇德的女子,可他却迫使一个女子和他做了苟且之事。
萧楚怀此刻也架着他刚驯服的马匹来到竹林,笑着上前拍着萧彦北的肩头,“三哥,我没辜负你所望吧。”
朱见在翰林院拉帮结派,朝廷也多为看不惯,但无奈没有证据治他的罪,他一倒,身后的派别之人都要一起遭殃。
萧楚怀过去扶起陆绾,看到她脖子处的伤痕,用丝帕擦着,“阿才,不得已为之,莫要怪三哥。”
陆绾头发散走到萧彦北跟前,眼中带着委屈和愤懑,“所以说,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隐情,用我来做棋子,哪怕今日我死在这无人知晓的竹林中。”
“你……”
“王爷,奴婢身体不适,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