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世麒沉默了许久，依旧无法将记忆中那个性别模糊的女装大佬与刚才的肌肉猛男对上号。

他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思考三秒钟都没有得出结论后，他果断选择了放弃思考，跑到路边买了两杯冰奶茶。

尤凌看起来有些恹恹的，接过奶茶后就低头小口地喝了起来，被汗水浸湿的发梢贴在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两人并排着走了一路，尤凌也沉默了一路。

符世麒捏着奶茶杯子，刻意发出很大的声响，但尤凌依旧是那副模样，就连低着的头都不曾抬起。

有问题。

他将空的奶茶杯扔到垃圾箱里，然后走了两步，在尤凌的正前方停下。

他说：“阿凌，你抬头看看我。”

尤凌不明所以地抬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于平时的地方。

“怎么了？”

尤凌的声音有点虚，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雨夜里被抛弃的小猫。

符世麒问：“是不是刚才的事情让你变成这样？”

尤凌感觉这问题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那里怪，对此他决定把锅推到从不好好说话的符世麒头上。

他老实地点头，然后下一秒就看到符世麒黑着脸往商场的方向走。

尤凌小跑追上对方的脚步，问：“都快到晚饭时间了，你还要去哪？”

“去把刚才那个人拉出来给你道歉。”

尤凌吓了一跳，赶忙拽住符世麒的衣角往家的方向走，这人不像是去找人，倒像是去寻仇的。

符世麒生气地停下，说：“刚才他都那么欺负你了，你怎么还帮他！”

“刚才……难道不是我们在欺负他？”

尤凌有些犹豫地问，好像除了一开始被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坏话外，之后都是他和符世麒两人吊打一群人。

回想当时的场景，全场只有他俩站着，其他人三番四次倒在坚硬的冰场上，最后甚至起都起不来，只能趴在地上认输求饶，怎么看都会觉得他俩才是大魔王吧。

“但是他说你是同性恋，所以你才不开心。”

尤凌脸上的惊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意思吗？”

符世麒点头：“同性恋是两个男的谈恋爱，肖瑞鸣在开学的自我介绍上说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些人好像用同性恋这个词来骂人。”

“因为那些骂人的脑子有病。”

尤凌喝下最后一口奶茶，里面的冰块被吸管搅动撞到一起，发出些许声响。

他突然很想问符世麒一个问题，“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同性恋，偶尔还喜欢穿女装，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符世麒很认真地盯着尤凌，好像要从他的眼中辨认这句话的真假。

路旁有一对情侣正在分手，歇斯底里的哭声与骂声混合在一起，可能昨天他们还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模范情侣，但明天他们便成为互相嫌弃的前任。

符世麒被这场闹剧吸引，他转头去看这场八卦，一直到双方背道离开时，才重新看向尤凌。

他说：“无论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就算你喜欢的是狗狗，我还是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兄弟，但是你不能喜欢我，因为我不想有天分手后，像他们一样互相埋怨再也不见。”

尤凌不想承认自己有些被感动到，他转身往家所在的方向走，说：“放心吧，我是直的，就算有天不小心弯了，也不会喜欢你的。”

符世麒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追上去，说：“如果你喜欢我你也不要告诉我，因为你一说，我肯定会忍不住答应你的，所以为了咱俩的未来，你辛苦点，努力忍忍。”

尤凌心头那点感动瞬间回流，这人不会把他说的假设当真了吧！而且凭什么是他先喜欢符世麒！

尤凌翻了个白眼，说：“你大可放心，就算我弯成蚊香盘都不会喜欢你的。”

“我懂我懂。”符世麒点头。

他继续说：“所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喜欢女装的，我妈妈早就想让你穿穿看了，买了一堆小裙子放家里让我怂恿你穿，但我怕被你打就没拿过去，待会儿全给你搬过去。”

尤凌：……

我现在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在说什么了。

*

两人慢慢走到别墅门口时，恰好遇到出差回来的符母。

她上前拉着尤凌转了两圈，又掐了掐孩子的脸蛋，心疼地说：“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又瘦了。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听说今天考试了，难不难？”

尤凌被掐着脸蛋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符世麒走过来把他妈妈的魔掌拨开，幽怨控诉：“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好，妈妈你怎么都不问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考试难不难？”

符母慈爱地拍了拍自家孩子的头，“因为阿麒的发挥一直很稳定呢，所以妈妈都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

无论是每日翘课还是成绩倒数第一，两年以来都十分的稳定。

在符世麒发出下一轮控诉前，符母抢先开口：“你看看你们都出汗了，在吃饭前先洗澡吧，去，帮阿凌找件换洗的衣服。”

“好。”

看着符世麒小跑离开的背影，符母面上的笑容敛了些许，转头问尤凌：“你这孩子怎么把你爸爸妈妈的电话都拉黑了，他们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你转了学，电话都打到了我这边来了，吓得我提前结束工作回来，还好你没事。”

“对不起。”尤凌低头，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阿姨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担心你。”符母摸了摸尤凌的头，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她说：“你也别怪阿姨语气差，但自从阿麒遭遇那事以后，一联系不上你们我就着急，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提及伤心事，符母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接过尤凌递来的纸巾按了按眼角，“和你爸妈好好谈谈吧。”

尤凌捏着纸巾的手紧了紧，抿唇说：“就是没谈成功才把他们都拉黑了。”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滞涩，符母停下擦泪的手，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阿凌，衣服找好了，快上来洗澡！”

符世麒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打破这个凝重的氛围。

尤凌应了一声，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符母再次叹了口气，问他：“你和阿麒说过了吗？你高考结束后要去国外上学的事。”

尤凌苦笑：“现在和他说的话，他估计能愁眉苦脸到我离开的时候，那还不如在走之前才和他道别，至少难过的时间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