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美娟一声低呼，继而看到女儿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小点声。

“你要出院？可是萌萌，你还没好。”孟美娟急急道。

“你们说什么呢？”圆脸小护士聊着天也时刻留意里面的动静，见半天没有声响，探头往里一看，就见孟美娟好像在说什么，连忙打断。

“护士姐姐，我妈妈不小心把鸡汤撒床上了，正责怪自己呢。”星星立刻说。

“哎呀，你看你们，又给我添麻烦。”小护士走过去，一把拽起床单的一角，恶狠狠冲孟美娟喊，“还不把她拉起来，我把床单拿走。一会盥洗室就下班了，还留着我给你们洗啊。”

“不敢不敢。”孟美娟一边道歉，一边扶起张萌萌。

小护士气哼哼掀起床单就往外走，“以后吃饭不许在床上！”

“好的，好的，知道了。”

小护士走远后，星星十分有眼色的跑到门口守着，孟美娟才急急问：“好孩子，你这是好……这是好了吗？”

张萌萌紧紧握着孟美娟的手，“妈妈，我没事了，真的。我要出院，你一定要给我办出院。相信我，好吗？”

孟美娟不知所措的看着张萌萌，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熟悉张萌萌的一切，那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她好了，她真的好了。

“好好，你好了，咱们就出院。”

“妈妈，今天就办，就说要带我回老家疗养，要立刻走。直接去找院长，趁着刘医生下午不在，一定要办下来。只有今天下午的时间。一定。”

张萌萌还没说完，就听到星星开始唱起歌，他一边唱歌，一边在门口跳起舞。

小孩子左扭扭右扭扭的，很是可爱，连刚返回来的小护士也被逗笑了。

张萌萌在星星的提醒下，恢复到之前的神态。小护士把床单直接扔到床上，“你们自己铺吧，还有你，别唱了，打扰别人。”

“哦。”星星吐吐舌头，赶紧走到张萌萌身边。

孟美娟把床单铺好，喂给张萌萌吃下几口鸡汤，这才在护士的催促中离开病房。

孟美娟从楼上下来，已经汗流浃背。

手里提着的保温桶还暖着，随着步伐的晃动打在自己身上时，温热的桶身碰在身上，让孟美娟打起了精神。

孟美娟转头看向星星，只见星星对着她点头。

“我相信姐姐。”

“好。”孟美娟也终于坚定想法，直接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原本准备好要下班的小护士看见院长朝这边走来，赶紧把已经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回去，小碎步跑出来。

“421的患者是你负责的？”院长问。

“对对。”小护士连忙点头。

“刘医生去开会了？”院长说完一招手，“开门，让我看看。”

小护士狐疑瞥向跟在后面的孟美娟，孟美娟侧过头，没有看她。

房间门打开，院长走进去，就看见张萌萌已经坐好了，正抬头看着他微笑。

“院长好。”张萌萌微笑开口。

身后的小护士差点吓个半死，颤抖着往后退，明明是个连看东西都不会聚焦的人，怎么着，秒变正常人？

“可以啊，精神不错。”院长走向张萌萌，“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张萌萌。”

“那你是因为什么才住院的，知道吗？”

“嗯。”

……

小护士见大事不好，匆忙转身。可身后，正是孟美娟和小星星。

两人手牵着手，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让她出去的意思。

院长的话很快就问完，看向孟美娟，“可以出院了，就是看着体力还不太好。”

“是，院长。所以我才说，要带她回乡下，回老家去。我们老家空气特别好，没事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好，不错。”院长老持稳重，这样的病人见得多了，打一进门看到张萌萌的目光，就知道这个病人，可以出院了。

“那个你，去办出院吧。这大嫂说，她们晚上的车票要回老家，晚了就来不及了。”院长转身对小护士说。

护士好不容易得令出去，立刻答好。

“我跟着姐姐去。”小星星机灵着呢，拉着护士就往外走，“麻烦姐姐快点，我们着急出院赶火车。姐姐，不要拿手机了，我们快走吧。”

……

走出住院部的那一瞬间，阳光直接照在了张萌萌的脸上。

她还穿着病号服，苍白的脸色因为走了些路而稍稍有了红晕。

孟美娟紧紧握着张萌萌的手，颤抖问：“好孩子，你没事吧，累不累？”

“我没关系。”张萌萌微微喘着气，看向孟美娟，担心道：“你呢，妈妈，你怎么样？”

孟美娟一心扑在自己女儿身上，压根没留意自己的脸色也已经蜡黄，因为肺部剧烈的疼痛，这一会儿额角也冒出冷汗。她自然是不知道张萌萌此刻的情况，连连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妈妈身体好着呢。”

张萌萌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握住孟美娟的手，看向另一边的小星星，“星星，好久不见。”

“姐姐，你真的好了！”星星高兴地跳起来，“你认得我了。”

“当然。”张萌萌轻轻扯起嘴角。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刹车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车上跳下来，大叫一声，“萌萌，真的是你？”

张萌萌朝远处看去，她最好的朋友曾琪向她飞奔过来。

张萌萌站定了，高高举起双臂。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不知道，刚刚我收到你短信的时候，还以为收错了。都是错别字，还有拼音，我在想是不是骗我呢。可又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来看看。”

曾琪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可是她嘴角挂着笑，又抹起眼泪，“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真出院了！”

“嗯。”张萌萌帮她擦掉眼角一滴泪，“谢谢你，我能找的，只有你了。”

“我不是说过，只要是你，刀山火海我都闯。不过，你是不是还没完全康复，怎么那么多错别字，还有拼音呢。”

张萌萌只能歪头无奈看向星星，然后给曾琪递个眼神。

“所以说，是你这个小鬼发的？”曾琪笑问。

“嗯，是我发的。”星星拍拍胸脯，“姐姐吩咐的，我都能做到。”

“好好，小鬼头。对了，咱们先上车吧。”曾琪指向停在路边的一辆SUV，“我弟正好在家，我让他开车来的。我怕，我怕看到你后会激动的开不了车。”

曾明达此刻也从车上下来，朝几人挥挥手。

上车后，坐在副驾驶的曾琪就没有往前看过，一直转着身和张萌萌说话，两人许久不见，这一次见到，有说不完的话。

“我之前来看你，那护士都不让见。说是只能家人来探视。真是的，还有这种破规定，把我气的啊，在外面和她们吵了一架，差点就把他们的接待台给掀了。”

“对了，萌萌，你是真的好了吗？哎呀，看我问的，你肯定是真的好了，要不然怎么能出院。太好了，真的，萌萌，哎呀，我又要哭了。”

……

曾明达开车又稳又快，不到半小时，便到了张萌萌家楼下。

张萌萌和曾琪又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两人约好晚上被窝里再聊。

回去的路上，曾明达问他姐：“我看张萌萌精神不错，是真的治好了。”

“嗯。”曾琪点头，“和以前一模一样，完全好了。”

“那到底是怎么疯了的？”曾明达话音未落，就被他姐赏在后背重重一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曾琪恶狠狠瞪着他。

“我……不是，萌萌姐不就是因为疯了才入院的嘛，你打我干什么。还有，这一年的住院费也肯定很多吧，我记得你说过，她家条件不好，就她妈妈撑着一个家，这钱可不是小钱啊，你就没问问，你还自称最好的朋友呢你……”

“对啊。”曾琪这才想起，“萌萌的医疗费是怎么结的？我忘记问她需不需要钱了。”

“所以说，你还好朋友呢，切~”曾明达不忘趁机损他姐一句。

曾琪立刻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短信号码。

“喂，萌萌，是我，曾琪。”

“嗯。”张萌萌拿着孟美娟的手机，“这是我妈妈的手机号，明天我去办个新号码，再告诉你。”

“好，不着急。我刚刚看到你太兴奋了，忘记问你怎么结的住院费。一年的住院费肯定很多，你需不需要钱，我现在给你打过去。”

“不用。”张萌萌手里正拿着一叠纸，是她出院时打出的明细。

密密麻麻一大堆，放在一起，很厚一叠。

她低头看着每个月结账的签名。

魏鹏。

竟然是他。

张萌萌微微扯一下嘴角，对电话那头的曾琪说：“已经结过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