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刚过立秋, 天气很是炎热,即便是到了晚上,山中小院依旧闷热的像个蒸笼一样。
陆冬芙依偎在祁钟钰怀里,白皙的肌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脸颊也潮红濡湿,红唇微启, 小口小口喘着气。
太热了。
好在祁钟钰身体冰凉, 靠上去凉飕飕的,触感很是舒服。
祁钟钰也没嫌她热, 反而运功将体表温度又降低了一些, 好让陆冬芙靠的更舒服。
她懒洋洋的舔着嘴唇, 还能尝到陆冬芙的味道,耳畔传来陆冬芙可爱的喘息声,她感叹道:“这日子快活似神仙了吧。”
果然洞房之后就是不一样,跟心爱的人真正在一起的感觉太棒了。
她都有点想不起来, 当初为什么不早点……
奥, 想起来了,她笑容一窒,看向陆冬芙那张尤显稚嫩的脸庞,那股罪恶感就更强烈了。
陆冬芙察觉到她的视线, 睁大眼睛无辜的询问道:“怎么了?”
祁钟钰抬手捂着她的眼睛, 闷闷的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陆冬芙应了一声, 撒娇的蹭了蹭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睡眠。
祁钟钰习惯等她唿吸平稳睡的深沉了,再酝酿睡意,可今日许是太亢奋,她有些睡不着,睁大眼睛望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隐约间,她听到了快速靠近的凌乱脚步声,她眼睛微微眯起,竖起耳朵专心聆听,没多久,就听到了急促的拍门声,还有人凄厉的大声喊道:“姨丈,姨丈!”
祁钟钰一怔,忙翻身起床,陆冬芙刚睡着没多久,一下子被她起身的动作所惊醒。
她揉着眼睛,迷迷煳煳的问:“相公,怎么了?”
祁钟钰从柜子里翻找出干净的衣服快速穿上,一边穿一边说道:“我方才听到了康林的声音,他好像还在哭,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我过去看看。”
康林是罗振海的小儿子,今年才九岁,却生的虎头虎脑的,性格也活泼可爱,祁钟钰对他印象不错,偶尔还会教他些拳脚功夫。
他从未单独来过这座山中小院,今天大半夜的跑过来敲门,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陆冬芙也意识到这一点,忙从床上起身,去柜子里拿衣服。
以往她睡前都会穿着单薄的里衣,只不过今晚上她吃过饭后,是跟祁钟钰一起共浴的,洗完澡就跌跌撞撞的去了床上……
所以床边没有衣服可以穿,屋内光线很暗,她顾不上挑选,随手抽了几件出来便往身上套。
祁钟钰比她速度更快,已经穿好衣服,走到院门边打开了门,就见罗康林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哭的浑身发颤。
祁钟钰伸手将他拽起来,问:“康林,怎么了?”
罗康林疯狂摇头,抓着祁钟钰的衣摆,断断续续的说:“姨丈,家,家里出事了!有人放火,烧院子,然后闯进来,爹……爹他问那些人,想干什么,那些人不说话,就是抢家里的东西,爹不准他们乱动,他们就跟爹打起来了。哇……爹流了好多血,娘也是,姨丈,哥哥让我过来找你。求你,姨丈,救救我爹和我娘,救救哥哥。”
祁钟钰心里一紧,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山去找你爹娘,你在家里跟你二姨妈一起等我回来。”
陆冬芙这时才穿好衣服,急匆匆跑了过来,看着哭个不停的康林,忙问:“怎么了?”
祁钟钰道:“我要下山一趟,康林交给你照顾,他会跟你解释清楚,你把房门关紧,应该不会有人……算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带
着食物和康林去深山里吧,找个隐蔽的地方暂且躲好,沿途做下记号,我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
陆冬芙咬着嘴唇点点头,见祁钟钰转身就走,忙说:“相公,一定要小心。”
祁钟钰回头冲她一笑,就走到石板路的边缘,纵身从半山腰跳了下去。
罗康林还是头一回见她跳崖,吓的尖叫出声,哭喊道:“姨丈,你别想不开啊!”
陆冬芙:……
她走上前给他解释,好不容易才让罗康林明白过来,祁钟钰方才不是跳崖,而是抄近路。
他脸上露出震惊而又敬佩的神色,擦掉眼泪心想:姨丈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赶跑那些坏人。
他和陆冬芙一起去厨房拿了些食物,就往深山里快速前行,一边走,一边跟陆冬芙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比方才给祁钟钰讲述时还要详细,毕竟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陆冬芙听完后担心不已,好在她很清楚祁钟钰的本事,对付十几个难民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可不能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她说:“我知道了,你放心,你姨丈本领高强,会没事的。”
罗康林很信服姨丈的武功,只不过心里还是担心爹娘和哥哥。
随后想到大姨就住在他家隔壁,家里又没有男丁,肯定也很危险,只希望姨丈将大姨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救出来。
祁钟钰跳下山崖,运轻功好似一阵风一般,眨眼间的功夫,就从山中小院抵达了山脚下。
她也看到了岳河村的方向,四处升起的滚滚浓烟,还有火光冲天而起,看上去遭难的不光是罗振海一家,整个村子都应该受到了波及。
她脸色阴沉,突然想到了二叔一家,二叔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又是村长,肯定也是这些疯狂的难民们要攻击的对象。
一想到二叔会出事,她顿时头皮发麻,调动丹田内的全部内力,比方才更快速的速度朝着岳河村的方向赶去。
罗振海一家情况危急,但是二叔那边也形势严峻,片刻耽误不得。
她只有一个人,罗家和祁家又在村子里的两边,她不可能同时救下两家人,只能选择先救一个。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先去救二叔一家。
她心情沉重的对罗振海等人说了一声抱歉,然而在她心中,到底还是祁长乐更为重要。
她承蒙祁长贵的两次救命之恩,还假借了他儿子的身份,被祁长乐视若亲子一般照顾,对方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不能忘恩负义。
她也不能对不起祁长贵,因为在儿子和妻子去世之后,祁长乐就是祁长贵心中最在意的亲人。
若是祁长乐出了什么事,她后半生都不敢再以祁钟钰这个身份示人,将会一辈子永远活在愧疚自责之中!
她咬着嘴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进了村之后,稍一停顿,就马不停蹄向二叔家赶去。
方才远远看了一眼还不觉得,真的进了村,看到四处流窜的难民,她才意识到形式的严峻。
她之前一直待在山上,都不知道如今岳河村多出来了这么多的难民,明明之前也就零星几个人,而现在乌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数百人。
他们将安静祥和的岳河村,折腾成了人间炼狱。
岳河村只是个小村落,总共也就几百户人,人数加起来不超过两千,还包括老弱妇孺,真要跟这些疯狂的难民对上,村民们投鼠忌器,很有可能会落于下风。
路上看的越多,听到了村民们无力的哭嚎和咒骂,她心里就越气愤。
她势如破竹一般,很快抵达了二叔家的
院子,果然看到了更多难民们聚集在这里,还有不少难民抱着一大堆东西,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她不顾上收拾这些难民,活着的祁长乐和祁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立刻踩着难民的肩膀,越过了这些人,飞跃了院墙,进入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难民身强体壮,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祁钟钰,被吓的不轻,忙道:“你是什么人?!过来干什么?”
祁钟钰懒的跟他们废话,那些难民也看出她来者不善,扑上来想要抓住她,可她的身影飘逸的好似恶鬼,一阵风一样,在乌压压的人群中轻飘飘的掠过,却没有人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难民们这次是真以为撞鬼了,与身边人对视一眼,惊吓着跑了出去。
而祁钟钰此时,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往日安宁的院落,此刻满地狼藉,布料食物散落的到处都是。
一群年轻力壮的难民毫无顾忌的大笑着,还有几个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应该是这些难民的领袖,正懒洋洋的分食着几盘糕点。
而他们面前跪着的,正是祁家一家子和几个仆人,就连祁长乐和姚氏也在其中。
他们双手被绳结捆在背后,浑身狼狈不堪,不光有灰尘,还有血迹,祁长乐平日里打理极好的银白色长发,此刻散乱下来,被鲜血黏在脸颊上。
而他身上的伤势还算轻的,祁安宁和祁安昊才是伤的最重的,许是他们方才有抵抗的意图,所以现在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祁家大嫂廖氏,和四弟妹焦氏手足无措的哭着。
祁钟钰只扫了一眼,气血就直冲脑门,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拳头却已经攥了起来。
那些难民也注意到突兀出现的人影,其中一个男人大声质问道:“你是谁?这院子被我们占了,你滚到别处去!”
祁钟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一脚踹飞了距离她最近的难民,将其他难民也轻松拍飞了出去,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冲到刚才吼她的男人面前,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将大约两百斤重的男人,轻而易举的高举起来。
那男人感觉到脖子上的窒息感,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被抓住了,他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心说:怎么可能,明明此人刚才还距离他几丈远的,他是怎么在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
在场的其他难民,也心生这样的疑惑,看着躺了一地的同伙,都不知道祁钟钰是怎么出手的。
他们此刻聚拢在一起,已经意识到祁钟钰的不简单。
为首的男子从石凳上站起身,走上前来,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海涵。”
祁钟钰想直接掐死他们,对于她来说,杀几十个人跟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她临时想到了更多,于是她冷笑一声,说:“你就是这些难民的领袖?”
男人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严朗,称不上领袖,只是想带着兄弟们混口饭吃,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在下祁钟钰,很不凑巧,你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我二叔的院子,你们方才折磨的家人,是我二叔一家,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们才好呢?”
她的声音冰冷森寒,杀气四溢,只要是正常人都看的出来。
那些难民们突然害怕起来,明明对方只有一个人,可他们却生不起对抗之心,他们纷纷挪动脚步,渐渐站在了严朗的背后。
严朗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眼前这看起来瘦弱白皙的青年,看起来未免太过可怖。
那眼神冰寒,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山里的野兽盯上,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严朗吞咽了口
水,心说:他们谁也没听说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居然会隐藏着如此强大的武林高手,他也略通拳脚功夫,但是方才他连祁钟钰是如何动手的都没看出来。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在场的难民,身体素质只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若是说错了话,说不定会血溅当场。
他可不想死,于是,他转了转眼睛,说:“是晚辈不知,这才多有得罪,我这就给他们松绑。”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跟随者,去给祁家人松绑。
他们在安排今晚上的行动时,已经提前打听到了岳河村的情况,这一家当家人是村长,和不远处的刘地主家,是村子里最富裕的家庭,肯定不缺少粮食。
于是,他之前分派了最多的人手,去这两家发难,刘地主家仆从众多,有些棘手,兄弟们还在攻打。
而祁家却很容易就被攻克,只不过这老头子嘴里说的一番大道理,让他厌烦不已,才给了他点教训,却不想踢到了铁板上。
难民们方才的态度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给祁家人松绑之后,忙又躲在了严朗背后。
祁钟钰将手上的男人随意往一边一扔,就扔出了十几米远,众人瞪大眼睛,咕咚又吞咽了口水,身体都瑟缩起来,生怕被祁钟钰这般对待。
她忙走到祁长乐面前,搀扶着狼狈的祁长乐,道:“二叔,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祁长乐摇摇头,他年纪大了,今日又遭逢大难,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可面色却已经平静下来,还笑着说:“不,钟钰不必自责,是你救了我们。”
祁钟钰看向其他祁家人,问:“这些难民该怎么处置?”
看样子,似乎祁长乐说什么,她就会怎么做。
在场的难民,不禁将炽热的眼神,落在祁长乐身上。
祁长乐长叹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些难民为何会如此,说到底,还是命不好,不然谁也不会愿意成为难民。
虽然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岳河村村口施粥,但是难民越来越多,还有一些是从北方逃难来的,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虽然提前准备了粮食,却也是杯水车薪。
也怪他不谨慎,虽然提前才想到会有今日,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念头,结果……
今日,就算让侄子杀了这些难民,群龙无首,也无法立刻解决岳河村的危难;更何况,若是他料想的不错,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淮南道,到时候局势肯定会越加混乱。
他心灰意冷,摇摇头不去多想,只想先解决眼前这个难关。
他不能放弃村子,此次被袭击也是他这个当村长的失职,他道:“让他们撤离村子吧,那些抢走的食物,抢了就抢了吧,只希望他们之后别再靠近岳河村。”
祁钟钰挑眉,有些意外这样的处置,可对那些难民来说,也犹如大赦。
严朗当即说:“村长果真是个好人,我这就吩咐下去,带他们彻底岳河村,之后不会再踏足这个村落。”
他统领了汜原县的大半难民,此次围攻的并非只是岳河村,其他的几个村子也有难民去围攻,只是岳河村距离汜原县最近,所以他选择留在岳河村。
之前还想着占据刘地主家的院子,成为他们的住处,现在冒出来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祁钟钰,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他们一行人不敢面对高深莫测的祁钟钰,放下抢来的东西就要离开,却被祁钟钰叫住了。
他们头皮发麻,严朗强笑道:“不知前辈还有何事吩咐?”
祁钟钰冷冷的道:
“我二叔好说话,我却不是这么好应付的,为了确保你们的办事效率,要给你们留点东西。”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了毒药,不顾这些难民们惊恐的四处逃散,全部抓起来强行喂了毒药。
随后拍拍手,道:“这是我特制的毒药,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解开,你现在就带着你这些手下,去把村子里的难民撵出村子,事情办妥了,我再给你分发解药。”
严朗摸着脖子脸色难看,腹部也的确开始绞痛起来,他不敢耽误时间,忙带着兄弟们一起出去吩咐难民离开,也有抢疯了的难民不服管教,被他暴戾的揍了。
他对付不了祁钟钰,总不可能连个瘦弱的难民都对付不了。
因为生命危机摆在眼前,他根本不敢懈怠。
祁钟钰听到了部分动静,松了一口气,走到祁长乐面前,说道:“二叔,原谅我,这样能更快解决岳河村的困境。”
祁长乐道:“不,你的方法很好,哎,是二叔太天真了。”
祁钟钰道:“二叔这是仁善心慈,实不相瞒,此次是我三妹夫的儿子山上求救,我才得知岳河村出了事,既然二叔你们已经安全了,我还要去三妹夫家一趟,抱歉。”
祁长乐怔愣,他没想过要找祁钟钰求救,因为他不想将侄子牵连进来,可侄子却先来救了他们。
他神情柔和,说:“无妨,快去吧,我让你大哥……”
他原本想让大儿子也跟着去,说不定能帮上忙,可看着大儿子满身的血,就说不出话来了。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不应该跟那难民首领辩驳,那些难民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祁安宁和祁安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就站出来跟他们动手。
可他们两个说到底都是读书人,哪里是那些难民的对手,反而被打的浑身是伤,若不是仆人站出来鞠躬道歉,那些难民说不定就……
祁钟钰见二叔皱眉,从荷包里取出了药瓶,递过去说:“二叔,这两瓶是治疗外伤的膏药,另外两瓶是服用的药丸,可以护住心脉,减轻疼痛,劳烦二叔给他们服用,时间紧迫,我先走了。”
祁长乐道:“好,去吧。”
祁钟钰点点头,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院子,运轻功快速赶去罗振海家。
罗振海家距离二叔家有一段距离,她目不斜视用了半刻钟才抵达,发现这里比二叔家损失还要惨重,二叔家至少院子是完整的,但是罗振海家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
她心里一紧,没看到周围的难民,应该是抢完东西已经离开了。
她忙冲入了院子里,就看到了倒在院子里的几个人,她唿吸一窒,快步走上前检查他们的脉搏。
罗振海伤的最严重,气息有些微弱,但是还活着。
陆三丫和罗振海的大儿子罗康桥,只是被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人抱到了院子外面的空地上,顾不上其他的,便去了陆大丫的院子,那边也被火烧了大半边院子,正是紧贴着罗家的部分。
她在院子里没找见人,唿喊着陆大丫的名字,并踹开房门一间一间的找了起来,找到一半,她听到了堂屋那边传来的哭声,快步走上前,见房门紧闭,就用力将房门卸了下来,在屋子的角落处找到了陆大丫三人。
陆大丫眼眶红肿,还在瑟瑟发抖,怀里抱着两个哭嚎的孩子,看向祁钟钰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惧怕。
直到认出了她来,才松了一口气,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祁钟钰:……
她只能将三人分别抱到了罗振海一家人旁边,可在这里待下
去也不是办法,她去拆了一扇院门,将一行人放在上面,将其举着朝二叔家里走去。
因为走的慢,她留意着道路两边的动静,见难民的确大批大批的撤离了岳河村,只是村民胆子小,不敢出门来查看。
还有一些在村子里肆意妄为,祁钟钰目测下距离,离她近的她随便踢个石块过去就将人砸晕了。
距离太远,她暂时也管不到,总不能丢下罗振海等人,过去收拾这些难民吧。
而这些难民也有眼色,知道她不是个好惹的,看到她跑的比兔子还快,所以祁钟钰一路无阻的回到祁家。
二婶姚氏恢复过来,带她去一间客房里将人放下,她从荷包里拿出药瓶,开始给罗振海等人治疗。
等给罗振海包扎好伤口,她去堂屋,就看到了神色颓败的祁长乐。
从他口中得知,廖氏和焦氏,分别在照顾他们受重伤的相公,二婶去照顾受惊的孙子孙女,下人们哭着在收拾院子里的残局。
祁长乐长叹一声,黯然的说:“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察觉到难民的意图,我这就去给村民们道歉。”
祁钟钰说道:“二叔,你是村长,又不是神仙,不知道他们要袭村也实属正常,而且现在难民撤离了大半,如今已经没事了。”
祁长乐目视着她,又低下头去,说:“时间不早了,钟钰,你奔波了大半个晚上,去屋里躺着歇会吧。”
祁钟钰原本想拒绝,因为她还要回山上找陆冬芙。
可她见二叔疲惫不堪,就道:“二叔,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有什么等明天睡醒过来再说。”
祁长乐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被祁钟钰搀扶回房躺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身上被殴打也疼的厉害,他已经很多年没被打了。
还有村子里,被抢走了粮食,接下来还要去挨家挨户进行安抚……
他有很多忧愁烦恼的事要考虑,可到底年纪大了,熬了大半夜,现在疲惫又困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此时,祁钟钰已经吩咐了眼眶红肿的下人关好门,她则离开了岳河村,朝岳南山飞快跑去。
她进入了深山中,按照她平日里跟陆冬芙玩闹时定下的记号,终于找到了躲藏在隐蔽山洞内的陆冬芙和罗康林。
她走上前时,还将陆冬芙吓了一跳,颤声质问道:“谁?”
“是我。”
陆冬芙眼前一亮,起身跑到她面前,见她安然无恙,才伸出手去拥抱她。
祁钟钰安抚的拍了拍陆冬芙的肩膀,道:“辛苦娘子了。”
陆冬芙眼眶红了,说:“不辛苦,相公才是,一定奔波许久了。”
罗康林也脚步踉跄的走上前来,担忧的问:“姨丈,我爹娘他们……”
“放心吧,他们虽然吃了点苦头,但是好在无甚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罗康林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祁钟钰道:“我们回院子里收拾一下,我带你们下山去祁家,康林,你爹娘也被我安置在祁家,我估计我们暂时要在祁家住上几天,你们都待在一起,也方便我保护你们。”
她可不想再出现二选一的情况,这一次是她运气好,难民们也不算穷凶极恶,罗振海一家才没有死伤,甚至女眷也没有被糟蹋。
若是朝廷再不出面解决此事,情况只会越发严重,到时候……进展到人吃人,甚至易子而食,也不是不可能。
宣安四十一年,就是最好的先例。
她带着陆冬芙和罗康林先回去院子,拿了些替换的衣服和一些食物,便朝
岳河村赶去。
严朗办事效率不错,她这一趟回去,没有在村子外甚至村子里,看到太多流窜的难民,想必都被严朗带走了。
只零星有几个,还在肆意妄为,祁钟钰这一次有空,就直接出手拧断他们的脖子,将人弄死了,丢到村外面平铺在地上,警告其他难民。
那些难民有没有看到,她没注意,反倒是村民看到了她的动作,吓的又爬回了屋里。
祁钟钰毫不在意,牵着陆冬芙的手,将她和罗康林送到了祁家。
罗康林有点害怕,祁钟钰心里说了声抱歉,她也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杀人的,只不过局势所迫,她不得不杀鸡儆猴,这样才能震慑难民。她将罗康林送去了安置罗振海的客房,他们都没醒来,她简单给罗康林说明了下众人的情况,让他不要担心,便带陆冬芙去了他们在祁家的专属卧房。
她原本想烧水洗澡的,可这么晚了,也太麻烦了,便打了盆水用湿帕子擦身,换上带来的衣服便躺在床上。
陆冬芙依偎过来,轻声说:“相公,我知道你做的事是正确的,他们该死。”
祁钟钰笑着看她,将小姑娘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不会因为杀人而心存愧疚,只要能保护好你们就行。很晚了,别多想,不管发生了何事,都有我在呢。”
陆冬芙应了一声,二人拥抱在一起,闻到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睡了过去。
她们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洗漱过后,祁钟钰和陆冬芙先去探望距离最近的罗振海等人。
就见陆三丫和陆大丫已经醒了,陆三丫在床边照顾依旧昏迷的罗振海,而陆大丫则在照顾两个受了惊的孩子。
祁钟钰看到她们眼睛红肿,就知道她们先前哭过。
陆冬芙走上前,说:“大姐,三妹,还好你们没事。”
陆大丫道:“多亏二妹夫相救。”
陆三丫也哽咽着致谢。
祁钟钰说:“我昨日去的匆忙,还不知事情经过如何,你们可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何事?”
陆大丫道:“记得,昨天我在三妹夫家吃过晚饭,便带着茹茹和小虎回家了,跟往常一样很早睡了过去,半夜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凌乱的砸门声,我睡不着,跑到院门口借着缝隙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流窜的难民,居然拿着火把四处抢烧。”
她面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说:“还有人上前来踹门,我吓的跑回了屋子,我不敢往外跑,也知道他们很快会冲进来,卧房不安全,因为东西太多,厨房也不安全,我便带着茹茹和小虎,躲到了堂屋角落里。”
“没过多久,果然冲进来很多难民,他们在四处翻找,堂屋里也进来过一些人,但是堂屋里空荡荡的,连张桌子都没有,他们找不到东西,也没留意到角落处的我们,或许他们看到了也不在意,又跑了出去。”
之后,她都不敢出声,一直抱着茹茹和小虎待在堂屋,空气之中的浓烟味越来越浓,小虎被呛的哭了出来,她伸出手捂着小虎的嘴,安抚着他让他别哭太大声。
直到又听到了声音,她那时已经头晕眼花,听不分明,只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
好在,这一次的来客是祁钟钰,她心情一松,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在祁家了。
祁钟钰听闻之后,感叹道:“大姐倒是有急智,幸亏如此,才没有酿成惨祸。”
相较而言,罗振海这边就凄惨多了。
祁钟钰昨晚上已经从罗康林口中得知了大概的经过,跟陆三丫所说的相差无几。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那就是陆三丫说,那些难民似乎事先就知道家里囤房了很多粮食,所以在翻遍整个院子都找不到之后,便殴打罗振海,询问他关于粮食的下落。
罗振海是个硬气的男人,被这么对待,当然不想说出口。
但是那些难民用妻儿威胁,罗振海便说出了藏匿粮食的地窖,那些难民拿了粮食,还颇为愤愤不平,又揍了他一顿,说早点交出来就没那么多事了。
罗康林听到这儿,拳头攥得紧紧的,走到祁钟钰面前,也不再害怕她昨晚上杀人了,而是眼神灼灼的说:“姨丈,我以后想跟着你习武。”
祁钟钰应了一声,说:“好,等你爹醒了我就教你。”
她又安抚了众人几句,让陆冬芙去厨房做了饭送过来,陆大丫自告奋勇要帮忙,祁钟钰随她们安排。
她则去看望祁安宁和祁安昊,他们二人也被难民揍了一顿,但是伤势没有罗振海严重,中途还清醒了一次,吃了点粥才睡过去。
大嫂廖氏和四弟妹起身上前来跟她道谢,祁钟钰忙摆摆手,说这是她应该做的。
同时,她也得知二叔还未醒来,她想了想,打算先去厨房找点吃的,吃过饭再去探望二婶。
她在厨房遇到了祁家的几个下人,他们平日里负责跑腿,本身没有太强悍的武力,所以昨天没帮上主家的忙。
现在心里愧疚,便多有表现,不光收拾好了院子,睡一觉醒来,就开始清理厨房这边的烂摊子。
还有两个厨艺好的下人,在帮陆冬芙做饭。
他们见祁钟钰来了,忙上前来道谢,祁钟钰说了句不用谢,便凑到陆冬芙身边,道:“娘子,我肚子饿了。”
陆冬芙正在做晚饭,说:“相公,再稍候片刻,就能开饭了。”
祁钟钰闲来无事,便挽起袖子将柴火给噼了,噼完后又打了几桶水,打算吃过饭后洗个澡。
干完这些活,饭菜也做好了,她端着饭菜先给二叔送去,其他下人则送饭给其他人。
到了卧房后,二叔已经醒了,正在洗漱,他眼底下依旧有青黑,精神也有些不济,见祁钟钰来了,打起精神道:“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祁钟钰闻言一怔,说:“我也有事想跟二叔说,不过还是先吃饭吧,刚好我端了两碗米饭。”
祁长乐笑了笑,道:“好。”
他们二人将碗筷摆在桌子上,面对面吃过饭后,将碗筷放在托盘上,并未端去厨房。
祁长乐长叹一口气,道:“钟钰,你一直住在山上,所以不知道最近汜原县涌进来很多难民,而且不光是汜原县,郝州府下其他几个县城,也是一样的情况,甚至整个淮南道也是如此。”
“这些难民,一些是因为齐阳江决堤,来下游讨生活;一些是因为北方旱灾,朝廷处理不当,不得不辗转南下……而且,这应该只是个开始罢了,北方旱灾严重,地里颗粒无收,接下来还会有更多难民涌入,到时候……”
祁钟钰垂下眼眸,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朝廷可靠,那或许还能改变现状,但是朝廷比十年前还要昏庸,王爷和大臣只想着争夺皇位,正是用钱用人的时候,哪里愿意去理睬数不尽的黎民百姓。
或许等其中一个脱颖而出,继承了皇位,会腾出手来稳定民心。
但是,这些个成年的王爷,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誉王背后也站着安贵妃和大太监周祥;皇帝如今虽然不管朝政,而且已年过七旬,但是身子骨依旧硬朗,还不知能熬几年……
祁钟钰估计,至少还要几年时间,朝政才会稳定下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此次难民围攻村子一事,汜原县应该已经知晓了,却一直不曾派人来管理,这无疑助长了难民们的气焰。
虽然她之前靠着武力值,将那些难民赶走了,但是这一波走了,还有下一波。
岳河村已经不安全了,她也不放心让祁长乐一家继续住在这,偏偏祁长乐是村长……
她抿了抿嘴唇,说:“二叔,实话不瞒你说,在你几个月前说起暖冬的时候,我就暗中采购了价值万两的物资,那些物资如今就隐藏在岳南山后的深山之中,足够咱们这一大家子人用上好几年,如今局势越发混乱,我总觉得天下将乱。不如,二叔跟我一起去深山里盖个院子住下,等天下安定之后再出来吧。”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办法,只是不知道祁长乐是怎么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