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阳节过后, 大齐国新君齐光帝,终于撕下了温和的面孔,决定对新日教率先出兵。
他派出了当年打败新日教兵马的韩飞宇将军,令其率领十万兵马,去讨伐新日教。
新仇加上旧恨,谭浩然也不会缩手缩脚, 他亲自带兵, 在山南道和关内道的边界处,打响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
朝廷兵马兵强马壮, 即便政局颓败, 可兵马却一直保持着强悍的水准。
而新日教在谭浩然的带领下, 悉心经营,潜伏多年,加上他本身擅于经商理财,解决了新日教的后勤之忧, 虽然战斗力不及朝廷兵马厉害, 但是靠着充足的补给,也能跟朝廷打消耗战。
祁钟钰很关心谭浩然,所以一直派人去秘密打探情报,一旦谭浩然遇到危险, 她必然会前去营救。
好在, 谭浩然作为新日教的教主,乃是新日教的灵魂人物,所以未曾身先士卒, 一直留守在安全的大后方,所以幸能安然无恙。
倒是左护法谢星河,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在战场上骁勇善战,连淮南道都能听到他的多次捷报。
这次战役,持续了两个月,受到多方关注。
在冬至节气过后,眼看着再过一个月便是新年,齐光帝似是对没完没了的僵持局面失去耐心,又从别处抽调了十万兵马给韩飞宇将军,责令其尽快打败新日教,并押送罪魁祸首谭浩然进京处斩。
这十万兵马不容小觑,瞬间扭转了战局,新日教且战且退,不出一个月的功夫,就彻底落入下风。
谭浩然不得不在教众的掩护下,撤离山南道,前去岭南道,留下谢星河依旧跟韩飞宇对峙。
因为此事,祁钟钰这个年都过的提心吊胆的。
与她相反,汜原县及辖下村落的百姓们,倒是因为之前风调雨顺,所以五谷丰登,度过了一个吃饱穿暖的好年。
祁长乐见状,向祁钟钰提议道,可以再次举办新年夜市和晚宴。
祁钟钰想了想,觉得这一年成效斐然,的确值得庆祝,便点头同意了,让祁安业和二当家亲自去办,务必将这个夜市举办的热热闹闹的。
她吃过年夜饭,便牵着陆冬芙去了夜市散心。
街上热闹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让祁钟钰不自觉回想起几年前的中秋之夜。
她笑着提议道:“娘子,我给你买一盏花灯吧。”
陆冬芙见她总算提起兴致,弯起眉眼说:“好。”
二人深入夜市之中,祁钟钰亲自挑选了一盏绘着兔子的花灯,问:“娘子,这盏等如何?”
陆冬芙认真看了两眼,笑着接过,说:“我很喜欢。”
昏黄的光线照耀下,陆冬芙原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朦胧美丽,让祁钟钰微微出神。
她这段日子一直忙于其他事务,很少有时间跟陆冬芙聚在一起,都没察觉娘子脸颊上,渐渐褪去了稚嫩青涩的痕迹,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风韵。
说到底,是她冷落了陆冬芙。
可陆冬芙从未跟她抱怨,就像是之前,她从未在自己提出要征伐各地时,提出反对意见,一直默默的支持着自己的决定。
她心里一暖,又觉得愧疚,牵着陆冬芙走到行人较少的河边,听着滚滚流逝的水声,才开口道:“娘子,对不起。”
陆冬芙闻言一怔,问:“相公,为何要说对不起?”
祁钟钰抿了抿嘴唇,才开口说:“我之前因为其他琐事,忽略了你,我很抱歉。”
陆冬芙笑了笑,垂下眼说:“我知道相公干的是大事,而且相公的初心也是想
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我很感动,也理解相公的辛苦。”
“说起来,我才应该感谢相公,是你站出来,才保住了岳河村的无辜村民,这一年来,也让汜原县的百姓生活的更好,即便我学识单薄,也知道相公做的是好事。我……我很仰慕相公,也会一直支持你。只是,相公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我看见相公浑身疲倦,都不免怨恨自己没用,帮不上相公的忙。”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祁钟钰心神大震,陆冬芙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会因为被冷落而跟她发脾气,还会体谅她的辛苦……
祁钟钰忍不住伸出手紧紧的拥抱她,道:“娘子,多亏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其实我做这些也是被逼无奈,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就会一往无前。我向你保证,会尽快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到时候,我就是完全属于你的。我会给你一个太平盛世,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游览名山大川,去西域看天山雪莲,去西北看大漠孤烟,去……”
“我带你去看世上最好的风景,再等等我好吗?”
陆冬芙落下泪来,点点头,笑着说:“我很期待,相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祁钟钰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承诺道:“我保证!”
她抬手拭去陆冬芙脸颊上的眼泪,说:“过年这十五天时间,我不去管那些琐事了,会专心陪着你,娘子,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尽全力给你弄来。”
陆冬芙唔了一声,害羞的说:“相公,我想跟你一起回岳南山住上几天,再去深山里看绽放的红梅。”
祁钟钰笑着应下,第二天就收拾好行囊,跟二叔说了一声,带着陆冬芙一起回了岳南山。
山上的院子很久没有住人,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祁钟钰和陆冬芙花了一天时间,才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祁钟钰想了想,去后山的山洞里取出了那个箱子,拿了几套女装回来,当天晚上就穿给陆冬芙看。
陆冬芙果然很喜欢,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祁钟钰见她高兴,有一瞬间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去管大齐国这个烂摊子,带着娘子和祁家众人,躲去深山里,现在日子过的不知有多逍遥。
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她便放弃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她现在要负担的,不仅仅是陆冬芙和祁家,还有汜原县数万的民众,她不能轻易地抛弃他们。
只能如对陆冬芙承诺的那样,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让天下早点恢复太平。
她们在山中幸福的生活了一个月,直到祁长乐派人来找她回去,她才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好在,她这些天,还给陆冬芙过了十八岁生日,将陆冬芙哄的开开心心的,她才觉得没有落下遗憾。
处理好院子后,她牵着陆冬芙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院子,笑着对陆冬芙道:“等明年,我再带你回家住一段时间。”
陆冬芙笑着点点头,依偎在她怀里,被祁钟钰抱下了山。
她知道,相公之后就会忙碌起来,她真的很感激,在这样的情况下,祁钟钰还能空出时间来陪伴她,靠着一段时间的幸福回忆,她就能熬过之后漫长而又冷清的岁月。
果不其然,在祁钟钰带着她回去汜原县没多久,就召集了心腹,以及吕彦卿,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高瑜和吕彦卿,都提议是时候攻打郝州城,并且还各自提出了详细的策略。
还不等祁钟钰挑选,高瑜自己就觉得吕彦卿的计谋更胜一筹,说实话,高瑜一开始没将这个举人公子看在眼里,直到这一次才真真切切的见识到对方
的本事。
这样的连环计,让人防不胜防,也幸亏吕彦卿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不然,就算祁钟钰一个人本事再强,想要攻打吕彦卿所在的郝州城,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高瑜不吝啬言语,夸赞吕彦卿的本事,让祁钟钰叹为观止。
她自己对打仗一事不怎么在行,却也能看出吕彦卿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在领兵出发当天,除了带上高瑜之外,还带上了吕彦卿。
汜原县的兵马经过一年的训练,兵强马壮,加上祁钟钰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所以整个军队如同一柄尖刀,杀的郝州城势力措手不及。
只用了一个月,祁钟钰等人就彻底攻占了郝州城,
郝州城辖下还有五个县城,分别是汜原县、武义县、临安县、曲池县、善水县。
如今汜原县和曲池县都已经在他们的管辖之下,祁钟钰稍事休整,就继续攻打武义县和临安县。
至于距离最远的善水县,善水县的县令跟曲池县县令,也就是吕彦卿的父亲是旧日好友,在见识到祁钟钰兵马的强悍后,就主动找到吕彦卿的父亲,说要主动投诚,加入起义军。
所以,粗略算下来,只用了两个月时间,祁钟钰等人就彻底占领了郝州城的势力,成为整个淮南道不容小觑的新兴势力。
在郝州城的临近州府担忧祁钟钰会继续攻城略地时,祁钟钰却突然鸣鼓收兵,带领一众亲信搬迁到郝州城,就如之前占领汜原县一样,开始发展经济和农业。
如今恰逢清明时节,正是淮南道开始播种的时候,她吩咐之前手染鲜血的士兵,脱掉了盔甲去田里种地,让得知此事的其他势力大为不解。
但是对于汜原县原本的兵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也不会拒绝耕种,因为真要说起来,他们原本就是从各地逃难来的村民,后来因为身体强壮,才被祁钟钰挑选进入她的军队之中。
他们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而且深刻的意识到粮草的重要性,不需要祁钟钰多说,就能勤勉认真的耕种,因为这些可都是他们之后要跟家人吃的粮食,轻易马虎不得。
这样的发展模式,被祁钟钰推广到郝州城辖下的各个县城,曲池县和善水县不用多说,都是主动投诚,肯定会老实听候命令。
而被武力攻打下来的武义县和临安县,他们大多被祁钟钰吓破了胆。
之前还以为最近流传的“煞星”传言夸张不可信,可真正跟祁钟钰碰上,才知道传言都说的不全面。
祁钟钰不单单能捏爆人的脑袋,还能徒手连人带马,五马分尸,最可怕的是,她身形飘忽,轻功极好,让人摸不到她的一片衣摆,就已经掉了脑袋。
简直有如鬼神一样可怖!让人不敢生出逆反之心来。
吕彦卿见状,哭笑不得,他很清楚祁钟钰是刻意这么做的,她完全可以用优雅的手段杀人,可她偏不,总是选择最血淋淋的方式,刺激人的眼睛和心脏。
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全图省心省事。
这样也好,煞星或许可以四处征战,却无法赢得人心,看郝州城的百姓对她是如何惧怕,可窥一二。
而且祁钟钰不擅长政事,打下来的地盘,还得交给有志之士,比如他来打理。
吕彦卿对此乐见其成,而祁钟钰也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
就算一开始闹不明白,可她身后还站着祁长乐,对方虽然不擅长打仗,但是见多识广,就提醒侄子一定要提防此人。
祁钟钰原本就对他不喜,也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如今目的一致也就罢了,若是将来分道扬镳,她
也不会被他算计卸驴杀磨。
更何况,她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谭浩然。
几年不见,也不知他现在在岭南道过的如何。
如今的新日教,依旧跟朝廷兵马死磕,也多亏了新日教,拖住了朝廷兵马,其他势力才得以趁机发展壮大。
然而,在今年年底,谭浩然的势力终于在朝廷围剿下,越发颓败,苟延残喘。
朝廷喜不自胜,齐光帝当即下令,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淮南道收复扬州。
因为扬州城曾经是他的地盘,他在扬州待了几十年,自认为将扬州城看管的滴水不漏,没想到他不过去京城几个月,就突然冒出来那么多起义势力,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他之前因为要对付新日教,才强忍着这些势力,在太岁头上动土。
如今新日教已经不成规模,他第一个要针对的,自然是扬州内兴起的势力。
于是,施立群和其他几个起义军,就遭了殃。
若非有姜行伍豁出性命救他脱困,他和儿子、弟弟,早就沦为了朝廷铁蹄下的亡魂。
自从康王去京城之后,他就越发嚣张,被众人尊称为施大人,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的心智都开始动摇起来。
尤其是折损了这么多人马,又被侄子和儿子吹了耳边风,误以为是姜行伍跟祁钟钰勾结,才延迟出兵,让他吃了这么大个败仗,他满腔怒火找到了发泄口,当即命人将姜行伍关押起来。
姜行伍都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知道自己在施立群手底下的表现太过出众,已经盖过了施立群自己的声望,他这个人小肚鸡肠,嫉妒贤能,原本就对姜行伍心怀不满。
而施立群的侄子和儿子,也跟施立群是一丘之貉,觉得施立群之前对姜行伍太过放纵,一半的兵权都交给了姜行伍这个外人。
此次,若非施立群的侄子和儿子,因为私心延误了战机,施立群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他们害怕被施立群翻旧账,便将姜行伍推出来当替罪羊。
偏偏施立群还信以为真,以办事不利这个借口,将姜行伍杖责一百。
那行刑的人,被施立群的儿子买通,是下了狠手打的,姜行伍被打了几十下,才心凉的意识到:自己这个义结金兰的大哥施立群,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若不是娘子施氏求到了施立群娘子那里,而施立群娘子又找施立群求情,姜行伍就被行刑人活活打死了。
施立群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倒不是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姜行伍,而是姜行伍如今在他手底下身居高位,贸然将其打死会寒了手底下其他人的心。
于是,他吩咐行刑的人将姜行伍关进地牢,之后再处置。
可怜姜行伍原本就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受了重伤,还未来得及恢复,又被施立群一通板子打的去了半条命,眼看着奄奄一息,若非祁钟钰派来的高承,趁着夜色劫了地牢,姜行伍当天晚上就伤重去世了。
姜行伍闭上眼睛,听到高承询问道:“姜五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行伍咬了咬牙,虚弱的说:“先去接我的妻儿,再带我等去郝州城,找七弟。”
这扬州城是绝对不能再待了,他在施立群手底下办事时,得罪了不少人,他现在谁都信不过,只相信祁钟钰。
高承乐不得,咳嗽两声掩饰声音之中的笑意,道:“得嘞,我这就护送姜五爷去郝州城,至于夫人和少爷那边,我已经安排手下去接人了。”
他将姜行伍搬上马车,给他脱了衣服上了药,
这些药都是祁钟钰派人送来的,之前高承受伤时就用的这药,效果极为显着,堪称立竿见影。
现在给姜行伍敷上后,鲜血果然不再流淌,他包扎好伤口后,又给姜行伍喂下了保命的药丸,这才催动马车,趁着夜色,买通城门处的守卫,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扬州城。
他的手下比他动作更快,已经在城外等候,高承亲自检查了被打晕过去的施氏和男孩儿,才道:“总算熬出头了,这破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多待了。兄弟们,走,回郝州城找祁三爷讨要赏钱去!”
众人高兴地响应一声,若非出于对祁钟钰的忠心,他们早就忍不了施立群的冷板凳了。
现在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他们立刻催动马车,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摆脱追兵,抵达了郝州城。
也因为连日的奔波,姜行伍的伤势越发严重了。
祁钟钰得知消息后,急切的掀开车帘时,差点认不出眼前之人,就是当初笑容爽朗的姜行伍。
她攥紧拳头,心里将施立群骂了个半死,立刻吩咐下人送姜行伍去上等客房。
她先安排下人给他擦身上药,才亲自给他诊脉开方,精心照顾了一个多月,直到新年前夕,姜行伍才恢复精神,可以下地行走。
这一次被施立群背叛,加上多日卧病在床,让姜行伍改变了不少。
不光是脸颊瘦削下去,就连眼神也染上了阴狠,偏偏施氏还在他耳边说,施立群不是故意的,也是被奸人所骗,才会待他如此。
姜行伍冷着脸听着,对娘子也渐渐冷了心。
不是什么事,都能凭借“不是故意”就能坦然原谅的,感谢施立群,给他上了刻骨铭心的一堂课。
他已经决定,再也不要依附任何人,要自己发展壮大起来。
在他心里盘算未来时,祁钟钰端着托盘走进屋子,见他站在敞开的窗户前,冬日的冷风唿唿的吹在身上,她忙道:“五哥,你怎么起来了,还站在窗户面前,莫非又想生病,在床上躲懒一个月?”
姜行伍闻言一怔,被她硬拽着走到桌边坐下,看她关上窗户,他原本冰冷的心底,这才有一阵暖流涌过。
他垂下眼,道:“我还未曾对七弟说声谢谢,若非当初你提前将高承送到我身边,我这一次说不定就……”
祁钟钰叹息一声,道:“五哥客气了,若是当初我强行将你留在汜原县,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说起来还是我不对,所以咱两扯平了。别再说谢不谢的了,我娘子专门炖了药膳,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姜行伍在汜原县的时候,也经常在祁钟钰这里蹭饭,对祁钟钰娘子的手艺最清楚不过。
他光是揭开盖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药香,让他食指大动。
他道:“七弟吃过没,要不跟我一起吃?”
祁钟钰点点头,道:“我特地让娘子用汤盅送来的,就是想跟五哥一起吃顿饭。”
姜行伍笑了笑,给她舀了一碗汤递过去,祁钟钰接过尝了一口,说:“真好吃,我家娘子的手艺果然天下第一。”
姜行伍好笑的摇摇头,这味道的确美味,但是天下第一就太过了。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也能理解,想他当初……
他想到了施氏,想到了施氏最近在他耳边吹的枕边风,脸色又阴沉下来,面无表情的喝汤。
祁钟钰瞥了他一眼,发现姜行伍最近变化不小,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脾气喜怒无常,前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能拉下脸来,让她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姜行伍被他信任的大哥施
立群背叛,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性大变也实属正常。
就好比当年的她,在祁长贵死之前,就是一个傻白甜,在他死后,自己就变成了冰冷心狠的模样。
她打算多给姜行伍一段时间,等他恢复过来,恰好再过几天就是新年,她道:“五哥,你之后就留在郝州跟我一起过新年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九弟吕彦卿也在郝州,如今是我的军师。”
姜行伍已经听说了此事,之前在扬州城时,施立群还就此事大发雷霆,说吕彦卿此人奸猾,明明跟他约定好了,事到临头又反悔,还跟祁钟钰这个煞星勾结在一起。
彼时的施立群,并不知道祁钟钰就是当初的七弟钟玉,他动了动嘴唇,也并未说明真相。
现在想来,倒是多亏了他并未说明,不然,不难想象施立群会对祁钟钰动何等歪心思。
姜行伍点了点头,道:“我会留下,不仅是这个新年,我之后都打算留在郝州城。七弟,我们一起共商天下。”
祁钟钰闻言一怔,先是一喜,随后又皱眉道:“五哥,不瞒你说,我打下这么多地盘,是为了新日教的谭浩然,他是我几年前的旧友,先后送给我将近三十万两,作为起义的第一笔资金,我已经写信跟他做了约定,会将淮南道打下来送给他。”
姜行伍:……
好吧,他一直都知道祁钟钰最重感情,不过为了这份旧日的友情,祁钟钰就愿意帮其征伐,倒是已经远远超了他的想象。
他迟疑的问道:“七弟,你为何愿意为了谭浩然这么做?”
祁钟钰道:“很简单,因为他是第一个跟我说,乱世即将到来,让我做好准备,并且邀请我去他身边当将领。那时候我拒绝了,他却毫不介意,反而多次送给我贵重的礼物。投桃报李,在我想要打下一片地盘的时候,自然第一个想到他。”
“而且,既然乱世已成定局,我也想早点推翻大齐国,建立新国度。谭浩然此人正直良善,而且聪慧过人,新日教发展十几年,又规模最大,是最适合担任新帝的人选。”
姜行伍:……
果然是祁钟钰的作风。
他原本打算自己打地盘,可现在倒是被祁钟钰说动了,而且祁钟钰跟施立群不同,她是绝对可靠的兄弟,不会在他背后捅刀,他可以放心的跟她合作。
而且谭浩然此人,他也听说过他的名声,的确是个不错的领袖,值得追随。
于是,他点点头,道:“好,我跟你一起。”
祁钟钰笑着应了一声,说:“有五哥帮我,一定能更快攻打下淮南道!”
他们说定后,祁钟钰就将姜行伍介绍给了自己的心腹,而且直接给了他位于她之下的权利,让众人惊叹不已。
吕彦卿:……
他被气的不轻,原本以为祁钟钰之下第一人是自己,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姜行伍搅了局。
偏偏,姜行伍不同于祁钟钰,他是个有勇有谋的男人,绝对不好对付。
吕彦卿不得不回去仔细考虑了,是就此脱离祁钟钰,还是愿意自降身价,位于他们二人之下。
因为考虑这个问题,他这个新年,都过的没滋没味的。
反倒是祁钟钰,跟娘子回去山上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带姜行伍此处转悠,将一些机密都毫不顾忌的告知了姜行伍。
姜行伍既感动又无语,提醒她道:“以后千万别再轻信于人。”
祁钟钰歪着脑袋看他,说:“五哥,你又想到了施立群吗?”
姜行伍:……
罢了,他多看顾着点便
是。
姜行伍并不打算白占祁钟钰的便宜,他在扬州城经营了一段时间,也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在过完年后,他就派人去扬州城说明了自己“叛逃”的经过。
没过多久,就有几十个心腹前来找他。
这还不够,因为他本来就是郝州城的土着,在年轻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亲自上门去邀请他们共商天下大计,对方信服他的为人,也决定加入他的队伍。
所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姜行伍就有了自己的队伍,虽然只有上百人,却各个都是忠臣良将,随便拉出去一个,都很不得了。
祁钟钰看在眼里,在春耕过后,便召集众人,道:“郝州城经过一年的发展,已经局势稳定,我认为差不多是时候继续向外拓张了。这一次,我们兵分几路,分别去占据周边的地盘,你们觉得如何?”
这是她之前跟姜行伍商议过的,吕彦卿倒是头一回听说。
他之前纠结一个月,还是决定留下来,排行第三就第三吧,至少姜行伍和祁钟钰都为人正派,他不用担心对方在背后下黑手,倒是省了他很多精力。
此刻听到祁钟钰的谋划,他看了一眼姜行伍,知道对方必然参与其中,他也不生气这两人背着他暗中琢磨,反正从他十来岁时,就知道这两人关系极好。
他道:“时机的确已经成熟,只不过如何安排,兵分几路?却是需要再仔细斟酌。”
高瑜也捋着胡须道:“而且我们动作必须要快,不然朝廷那边反应过来,新日教和扬州城,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祁钟钰点点头,靠坐在凳子上,示意众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畅所欲言,由大才子吕彦卿着手记录,将其总结下来,等之后再投票决定,不会由祁钟钰一言堂。
姜行伍忍不住看了祁钟钰一眼,这样的决定方式,他倒是从未见过,即便在扬州府,还未跟施立群撕破脸皮之前,对方也是假意询问他的意见,转过头就自己做了决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吃了几次败仗。
而祁钟钰绝不会如此,她鼓励众人积极发言,甚至悠闲自在的端着一杯甜水喝着。
奥,对了,祁钟钰都年近三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喜欢喝甜滋滋的东西,偏偏她娘子愿意惯着她,而祁钟钰也一点不担心有人会在她的饮水里下毒,直接从这间屋子里的壶里倒水。
想到这儿,他愣了下,随后意识到祁钟钰之所以不怕别人心怀不轨的下毒,是因为她本身就身中剧毒,而且无法孕育子嗣……
姜行伍皱了皱眉,他是个传统的异世界男子,认为传宗接代乃是人生大事。
他很担忧此事,决定之后四处搜寻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祁钟钰治疗,说不定能治好她这个毛病。
不管两个主事人如何发散思维,众人还是商议出了具体的措施,并立刻准备兵马和粮草,由祁钟钰吕彦卿、姜行伍和他的心腹、高瑜高承、以及其他两个势力,共计五队人马,分别朝着郝州城的五个方向,向外开拓征伐而去。
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在次年秋天,祁钟钰等人,终于顺利占领了淮南道的一半领地。
左侧比邻山南道,右侧直达燕京,与扬州城所占据的另一半淮南道,遥遥相望。
虽然还未曾打下整个淮南道,不过祁钟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准备前往关内道跟谭浩然汇合。
因为在他们之前马不停蹄的四处攻城略地的时候,新日教和谭浩然也不曾闲着,虽然一开始跟朝廷的战役之中落于下风,可在朝廷腾出兵马去对付扬州城时,新日教就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将
隐藏的二十万兵马全部投入了战场之中,一下子克制住了韩飞宇,并在几个月后砍下了韩飞宇的脑袋。
齐光帝闻言震怒,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新日教露出颓势,只不过在诱敌深入罢了。
实际上新日教早就不同往日,不光可以轻轻松松的拿出二十万兵马,之后还有更多未知的兵马潜伏在暗处。
齐光帝彻底怕了,慌乱的甚至调动了西北军,要知道,在几年前,西北军才跟草原部落打了几个月,勉强维持了和平的局面。
虽然之后和亲,让两国之间看似关系友好,可这位和平,是很脆弱的。
一旦西北军势弱,草原部落的铁蹄,就会挥兵南下,直指京城。
朝廷不少官员,都劝阻齐光帝,不要意气用事,就连他的几个兄弟王爷也上书劝说。
然而,可能是劝说的方式有问题,反倒让齐光帝更加愤怒,发誓一定要灭掉新日教。
于是,西北军离开了西北,进入了关内道,跟新日教作战,局势倒是真的僵持下来,而草原部落也一反常态,并未立刻撕毁协议,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齐国如今再怎么乱,也是内乱,不管是朝廷还是新日教,都不想别国势力来横插一脚。
如此,又激战了几个月,新日教靠着人多,和粮草充足,终于占据上风。
祁钟钰便在这个时候,写信寄给谭浩然,决定派兵去支援对方。
然而,在她还在收拾行囊的时候,就收到了让她神情大变的消息,那就是新日教教主谭浩然,居然在领兵途中遭遇风寒,意外病逝了。
这也太荒谬了!
眼看着对方就要战胜朝廷,推翻大齐国,建立新国度的时候,身为皇帝候选人的谭浩然,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而病逝了?!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祁钟钰在听到得知下人禀报后,更是果断的说道:“不可能!浩然的身子骨没那么弱,而且我一直有派人给他送药,他绝对不会死于一个小小的风寒!”
姜行伍和吕彦卿二人,也在堂屋之内,他们一同听闻了这个消息。
姜行伍也觉得这个死法有点不对头,他和吕彦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并未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