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结局

谢玧僵硬的转身,对进风长安冰冷的眼中,她身体颤抖了一下,噗通一声给风长安跪下,抱住风长安腿:“前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云诩站在一旁,目光注视着她手,谢玧赶紧放开手,把乾坤袋递给风长安,说:“我不是故意的,前辈,我只是捡到你的乾坤袋而已,我什么都没卖!”

风长安也并非不讲理,收起剑,去接乾坤袋谁知谢玧这女人还死死抓着,“前辈,能给我留点不?我家里还有个病人,呜呜呜,我好可怜的……”

风长安:“……”

风长安真是不敢信她了,道:“你说你家有个病人,叫什么名字?”

谢玧犹犹豫豫道:“叶桦。”

风长安和站在一旁的云诩对视了一眼,道:“清韵宗以前的弟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半路上捡回来的……”

谢玧反正是没想到,只说了个名字,这两位就跟着来到她家,推开门,谢玧指了指坐着院子里的青年,大喊道:“叶桦,有你以前的长老来看你!”喊完,提起水桶去水缸打水。

青年很瘦,脸色苍白,没有当时的意气风发。

叶桦正在浇花,闻言,猛地回头,正好对进风长安情绪复杂的眼中。他楞了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恭恭敬敬行礼:“空怀长老、子皈长老。”

他就是空怀长老?那个叶桦时常挂嘴边的长老?谢玧瞪眼咋舌,差点栽水缸里。

“你最近可好?”风长安问。

叶桦笑容干净:“还可以,多亏谢姑娘照顾,若不然,我也不会活得这么轻松。”说着,请他们入座。

三人入座,风长安道:“谢玧,嗯,是个好姑娘。”

谢玧在一旁偷听的面红耳赤。

聊了会,风长安起身告辞,“你的灵根,我会帮你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

叶桦起身相送:“多谢空怀长老。”犹豫了下,问,“清韵宗真的被灭宗了?”

风长安沉重的点头,和云诩离开。还没走多远,就见谢玧追了出来,她塞给风长安一个木盒子,说:“上次看到红丝线,我忽然想起来,我有种可以破这玩意的东西,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便送你们了。”

说完,匆匆跑回院子。

风长安打开盒子,一看,是个小铃铛。

……

大殿很快就修缮的差不多,修缮好的那天晚上,风长安一个人来到大殿,看着大殿的一切。

随后,他长叹一口气,抱出坛酒,把自己喝醉了,靠着殿柱而坐,歪着身子。

地面,很快出现红丝线,红丝线蜿蜒着爬向风长安,就在红丝线快靠近时,风长安陡然睁开眼。

大殿内响起声音铃铛,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红丝线听到铃铛声就像受到什么酷刑,剧烈扭曲起来,最后,扭曲成个人形。

明致远匍匐再地,明白自己是中计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风长安手中的小铃铛:“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风长安站起身,说:“专门克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大殿亮堂起来,云诩手中拿着铃铛,轻轻摇晃,而乘天皇则站在灯光下,持剑冷冷看着他。

风长安示意云诩停止摇铃铛,走到明致远面前,说:“我记得你似乎只是个双灵根吧,就算走火入魔也不该这么强,你忽然这么厉害,是不是和那白衣人有关?”

明致远曾立过誓,不能把主子暴露出来,因而他一句话也不说。

云诩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拿过乘天皇手中的剑,一剑刺他大腿上:“说,白衣人是谁,他接近空怀道友,有什么目的?!”

明致远痛得面孔扭曲,但他任然不肯说,云诩拔出剑,继续刺,终于明致远受不了了。

“我也不知道主子是谁,他救过我命,要求我杀了风空怀。至于接近风空怀,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云诩拔出剑,再狠狠刺下。

明致远痛得打滚,说:“我真的不知道………”话没说完,好几道紫色天雷劈下,竟直直把明致远劈成灰。

乘天皇躲得快,并未被波及,他看向风长安,道:“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会出现天雷?!”

风长安擦了下手背上,被电花击中的伤痕,道:“明致远应该是跟白衣人立过誓,若是违背誓言,定是会受到惩罚。”

云诩收起铃铛,递给风长安一块手帕,道:“按明致远这么说,白衣人是想要师尊的命,至于为什么接近,我想也应该是想杀师尊而已。”

说到这里,云诩看向风长安:“师尊可认识白衣人是谁?”

风长安刚要说不认识,白衣人那道虚影再次出现,他看向天雷劈中的地方,长叹了口气,看向风长安,正欲说什么。

忽然,一道烈火袭来,虚影炸来,不复存在。

风长安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出现,还没问清楚白衣人杀空怀的原因就被云诩杀死,急道:“你干什么,要杀也应该等到问清楚后再杀!”

“师尊,是我心急了,我以为他要向你出手,所以就……”云诩解释道。

“空怀,算了算了,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关系。乘天皇连忙劝道,“反正知道白衣人的目的,也是要杀的,没什么关系。目的什么已经不重要。”

风长安一想也是,知道目的,不知道目的,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收拾好残局,三人离开大殿,风长安和云诩回客栈,清韵宗现如今还没修缮好,只能先住客栈。

清韵宗不比以前,人数又少,考虑到修缮时浪费的资金,风长安就修缮范围去掉一大半,禀着够用就行的理念,只修缮了一小部分。

因只修缮了一小部分,短短三天就修缮妥当。

修缮好的当天晚上,客栈房间里。

云诩歪坐在软榻上,撑着下巴,看着风长安,问:“师尊,你想不想成仙?”

灯光泛冷,落在风长安侧脸,风长安本就不是个温柔的人,眉眼间霜雪般冷漠,灯光镀在他眉眼上,七分冷漠三分温柔,霞明玉映。

风长安正在重新眷写书籍,他记得些功法,直接写出来,加上自己的感悟,就能留给弟子使用。

写好最后一字,风长安偏头看向云诩:“当然想。天下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我自然也一样,本就是俗人,高不到哪里去。”

风长安借尸还魂成一个少年时,081给出的指定就是成仙,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回现实世界,可依旧想成仙,摆脱世俗束缚。

正如他自己所说,天下修士皆以成仙为目的,他身为修士,亦为其中之一。

云诩懒散的嗯了声,片刻,说:“成仙当以无情道最好修,其他道,难修也难成。”

“无情道自然好修,只是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折在飞升上。”风长安提笔写了个情字,“若不是这个字,不知道多少人能顺利飞升。”

“听师尊这语气,似乎很惋惜,怎么,师尊以前也想修无情道?”

风长安将写好的感悟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用线框装订好,放置在匣子内后,半跪在榻前,勾住他衣领,“你觉得我像修过无情道么?”

云诩低头,语气亲昵笑道:“像。”

“那这样呢?”发带散开,墨发柔顺的倾泻委地,风长安面如桃花,他上半身往前倾了点,衣襟食指点在云诩唇上,笑得明艳。

“还觉得我像吗?诩儿?”

风长安从来不这么唤云诩,他总是连名带姓一起唤,再不然,就唤徒儿,从来没唤过诩儿。

诩儿两字像是刻意留在今日唤的,缠一绵悱一恻,上挑着亲昵。

两人靠得很近,云诩几乎清晰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很淡,雪中竹叶般雅致。

呼吸紊乱,心跳加速,云诩偏头,避开风长安的视线,道:“师尊,别闹,跟你谈正事。”

热气从耳边腾起,风长安贴在他耳边,轻笑:“什么正事,我听着呢,你说。”

云诩喜欢风长安很多年了,刻入骨子的暗恋,受不了他的好,更受不了他的撩拨。

酥麻从耳边弥漫至尾脊骨,云诩喉间有几分干渴,他喉结上下滚动下,一把捏住他手腕,声音暗哑,“你给我适可而止!”

“诩儿,适可而止几个字,为师没学过。”倾身擦过云诩薄唇,风长安目光勾人,“要不,你教教为师?”

星火燎原,云诩的理智在种种邪念下差点失控,心中默念清心诀,压制住邪念。云诩拽着风长安坐到凳子上,把宣纸往桌上铺开,取下笔,飞龙走凤的写下适可而止四字。拿笔一一点过。

“适、可、而、止,做事到了适当的程度就停止,莫要咄咄逼人。”

“啊,这样啊,为师懂了。”风长安若有所思地点头。

云诩舒了口气,这口气还没落下去,随即便见风长安仰起头,“诩儿,咄咄逼人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为师也没学过。”

云诩:“……”

“诩儿啊,为师瞧着你脸色不对,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诩算是明白了,对方就是仗着明日是大典,你拿我没办法,故意挑衅。你越退后他就越得意,在出格边缘反复蹦跶。

咬牙切齿的一把横抱起丢床上,云诩附身盯着他眼睛:“你别以为我不敢。”

风长安不慌不忙:“明日是大典。”

碧玉岛一战胜利时,云诩跟风长安说,要重办大典,风长安是同意了的,日子云诩选的,定在明天。

风长安本不想定在明天,因为战争结束后,他一心想着血祭,愁没办法解决血祭这个问题。

期间,风长安问过081很多次,问到081直接关机,得到的答案都是,只有血祭才能顶住这个世界不坍塌。

他还查过古籍,一样没有办法。

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只能牢牢抓住那个不确定因素,因此风长安同意了,他想看云诩这么着急办大典是想干什么。

是不是,想完成心愿,然后独自一个人去面对血祭。

如果是……

风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了很久,只得出生随死殉四个字。

果然是在故意挑衅。云诩气笑了,不再克制自己,单手捏住风长安的双手,扣在头顶:“若是只留在口口,旁人也瞧不出来,你说是吧?师尊。”

风长安慌了,他也就撩撩玩而已,并不想亲身上阵。

挣开束缚,翻身坐起,地上发带自动飞回手中,风长安随意绑起,矜持正经道:“为师刚才只是在教你如何克制自己邪念,不以外物而悲喜,现在看来,你学得很好。”

云诩:“然后呢?”

风长安轻咳几声,故作淡定道:“然后,我们继续谈谈无情道。所谓无情道,世间一切情意都要斩断,其中包括……干什么!”

芙蓉帐暖,云鬓花娇。

云诩从背后抱住风长安,头搁在风长安肩上,半瞌下眼,忽然道:“师尊,你会成仙的,相信我。”

“噗哈哈,你在瞎说什么?能不能成仙,全靠悟性,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会帮你。”云诩猛地睁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收敛住冷意,云诩放柔声音,一如既往,“成仙好啊,既可以跳出六道轮回,又不必不再受尘世束缚,为世俗所累。”

风长安心中越发不安,云诩的话,像是在做最后的嘱咐。

“云诩,血祭的事……”

云诩笑了两声,轻咬他耳垂:“师尊,你别管,我心里有数。再说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吗?我刚才那话只是想鼓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天道酬勤。你别多心。”

风长安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即将到来的世界坍塌和血祭,而并非什么成仙,他虽然有很大的野心,想要成仙,可也分得清轻重,不会让野心盖过对以上两件事的关注。

长睫倦,风长安浑身提不起力气,骨头发软,他有些痒,躲开云诩的亲近,道:“那就借你吉言,早日成仙。”

话虽如此说,风长安自己心里却清楚,他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出窍中期,连大乘期都没上,距离飞升还远着,如果没有什么机遇,最短,也需要百年时间才能飞升。

然而,世界坍塌一事就摆在眼前,慢则四五天,快则两三天,如果没办法解决,飞升注定无望,不仅如此,他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不过,近日很奇怪,越是距离世界坍塌时间点越近,风长安心中就越是觉得自己会很快飞升。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人觉得荒谬至极。

“会的。”云诩应道。

风长安看不到的地方,云诩眼眸猩红,他垂下眼帘,紧了紧手臂,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热。

大雪忽至,乌云压顶,千里江河结冰,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大典顶着厚雪,如期举行。

清韵宗早就修缮妥帖,披红挂彩,宗内弟子宗袍素雅,穿梭其中,引着客人入大殿。

大殿立有宗内仙逝的木碑,碑前放置着贡品,本来大典是应邀请宗内前辈主持,但是,不巧,宗内前辈死的死,伤的伤,唯一能活动的林老先生,他辈分还比空怀长老低,跟子皈长老是同辈,平日里,还当称呼空怀长老一声师叔。

面对宗内弟子无声谴责的眼神,林老先生也很憋屈,他是比空怀长老大那么个几百岁,但他入宗晚,资质又比不得空怀长老,只得是晚辈。

宗内弟子一合计,干脆放弃林老先生,把宗内仙逝的前辈木碑请出来。

殿前的树枝抖落几片积雪,褐色的新芽紧接着便冒了出来,如同这个衰败的宗派,在迎接大典的喜悦里似乎又升腾起昔日的繁华。

等闲殿内,花灯竟起,长廊灯明。

正宫室内灯光微弱,风长安坐在窗前,远处的喧哗入耳,惹得他耳根发烫,惴惴不安。

上次结为道侣是没有大典的,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缔结了道侣锲约,若不是云诩觉得遗憾,风长安是不太想办的,他低调习惯了,忽然张扬,免不了手足无措。

风长安抿紧唇,抬眼望镜中看。

红烛摇曳,铜镜模糊,镜中人眉眼精致,面如桃花,眼波流转间,勾人心弦。

他墨发简单用红绸束着,一身嫁衣艳红如火,袖口绣着金色龙纹,衣襟扣到最后一颗,犹显得严谨。但这份严谨,分量不足,因为他微抿红唇,正羞涩的抬眼瞧着自己。

“空怀长老?”道三千托着木盘,在门外敲门。

“进来。”风长安做贼一样,慌忙移开目光,站起身。

道三千推门而入,看见风长安的瞬间,愣了下:“红衣?”

风长安蹙眉:“不好看?”

“不是不是,挺好看的。”道三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腼腆的笑。

他平时很少笑,面瘫脸,不会笑,偶尔一次笑,竟把师弟师妹吓得一头栽沟里。

自觉自己笑得太狰狞,道三千再也不敢笑了。这次,发自内心的为空怀长老感到高兴,他禁不住又笑了。

笑完,联想到师弟师妹栽沟里的画面,猛地收敛笑意,绷紧冷脸。

风长安见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演,心道,红衣果然不适合他,难看,但现在换,似乎也来不及了。

道三千冷着脸说:“吉时已到,宾客均已到场,弟子是来看你准备好没有。”

风长安点头,道三千放下托盘,从托盘上拿起红盖头,“本来是没打算准备此物,但林老先生说,礼不可废,哪怕只是象征一下,又命弟子准备了。”

修仙界虽不排斥男子结为道侣,可也不支持,因而,对此大典的礼仪是没有具体规划的,一切均与男女大典无异。

林老先生这般吩咐,一来是为了符合礼仪,二来是为了避人口舌,免得有些人居心叵测,见到真人,就抓着两人曾是师徒的问题不放,闹场。

风长安长叹一声,任由盖头将视线全部遮住,道:“有劳林师侄费心。”

道三千应着大弟子的身份,直接护送风长安前去大殿。此时已至黄昏,隆冬时节,天色早早昏沉下来,唯有沿路两旁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光。

“大殿内,人多吗?”快要至大殿,风长安忽然停住脚步,不安的问道。

道三千细想了下,回道:“乘天皇、一气盟主等当初参战的人都来了,镇上那些家族也来了,还有些人,弟子不认识。”说着,笑了下,“满堂宾客,很是热闹呢。”

风长安听此,越发不安了,他实在不习惯面对这么多人。

但如今也不能打退堂鼓,都答应了云诩。

踏进大殿,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朝殿门口看去。殿门口,曾经一剑劈山断水的空怀长老盖着红盖头,一身嫁衣,红的耀眼。

“倒是便宜了云子皈那小子。”丁逊翘着两郎腿坐在椅上,见状,偏头酸溜溜的对乘天皇说道。

乘天皇收回看着风长安的视线,闷头喝酒,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你嗯什么嗯,我说得又不是你。”丁逊抓起颗花生米,往空中抛,张嘴去接,没接到,反而砸在鼻子上,尴尬的揉了下鼻子。

丁逊接着说:“我以后啊,就要按照这个标准来找道侣,又漂亮,又有实力,还能替我挨刀子。”

乘天皇:“……”

偏头看向丁逊,乘天皇毫不留情的说道:“那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好了。”

丁逊挑眉:“那可不一定,看见风空怀身边那个弟子没,漂亮有实力,个子也高,完全可以给我挡刀。”

乘天皇顺着他话里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道三千的眼睛,道三千丝毫不知自己成了他们讨论的对象,朝他点了点头。

沉默了会,乘天皇说:“如果你不怕被空怀乱剑砍死,尽管上。”

据他所知,这道三千可是清韵宗的大弟子,日后是要肩负起整个清韵宗的人。清韵宗经此一劫,风长安肯定会重点栽培他,希望他能尽快重振清韵宗。

丁逊要是色胆包天,敢去霍霍,风长安肯定会翻脸不认人,揍得他亲爹都不认识。

丁逊目光投向一袭红嫁衣的风长安,打了冷颤,直摆手:“我也就口头说说,怎么可能当真。”

他是见识过风长安的厉害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霍霍,除非他是吞了狗胆。

这样想着,丁逊随手变出一双玉筷子,乘众人没注意他时,夹起方桌上一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就吃。

吃了两口,觉得有点苦,正想着这是什么玩意。乘天皇的声音幽幽飘过来,“这是狗胆。”

丁逊惊得玉筷子瞬间捏碎,差点没摔地上去:“真的假的?”

乘天皇勾起嘴角,看了眼盘子的东西,道:“假的。”

丁逊:“……”你个老不死的,吓死我了。

狠狠瞪乘天皇,丁逊坐直身体,也不敢乱吃东西了,专心致志的等云另一位新人。

天色渐渐暗下,大殿内,灯火摇曳,映在风长安的衣袖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嫁衣是天织阁的绣娘织的,足足绣了九天,绣好后,云子皈拿去,在上面加了阵法。如此大动干戈,灯光一照,自然耀眼,流光溢彩。

“这么晚了,这云子皈怎么还不来?让人干等着。”

“谁知道?也许是要什么要紧事缠身,再等等吧。”

“什么要紧事会比大典更重要,依我看,分明是后悔了,不想缔结契约,躲哪里去了。”

天色暗下,云诩久久不来,时间一长,免不得有人窃窃私语。风长安依然站在大殿内,站得笔直,他自然不相信云诩会后悔,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

道三千皱起眉头,用心念道:“空怀长老,弟子去找找子皈长老。”

“去吧。”风长安用心念回到。得到允许,道三千立刻转身出大殿,去找云诩。

道三千还未回来,忽然有个弟子慌慌张张跑进大殿,他看了看风长安,又看了看林老先生,冲到林老先生身边,压低声音在林老先生耳边道:“不好了,刚收到边界暗线的消息,有人看见子皈长老离开青龙洲了!”

“你说什么?!”林老先生震惊的猛地站起身体,“没看错人?”

在场之人都是修士,修为不低,自然是听到那弟子和林老先生的对话,一时间,脸色各异,如打翻了的调色盘。

那弟子被这么多目光注视,心中慌张,快急哭了:“不知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兴许也是那人眼花,看错了。”

他只是个没有到筑基的嫡弟子,若是到了,岂会不想用心念,反而要这如此引人注目。

云诩离开清韵宗了?风长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大典是云诩提的,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清韵宗,甚至是离开青龙洲?

“哈,我说什么来着,定是躲大典去了!”方才那人听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

“也有可能是看错人了,看把你乐的。”

“这不好说,听闻风空怀脾气不好,若是受不了,也难免中途后悔……”

猜测鹊起时,道三千一步跨进大殿,脸色很是难看。他用心念道:“空怀长老,弟子并未找到子皈长老,倒是看到了这个。”恭恭敬敬递上信封。

大殿的光线透过红盖头刺进风长安眼中,风长安忽然觉得有些涩,他接过信封,握紧。

片刻,抬手掀去盖头,看了一圈殿中的人,攥紧盖头,“大典取消,诸位请回吧。”太过酸涩,风长安竟连抱歉都没说,转身就往殿外走。

“诶,别走啊,他云子皈不要你,我们要啊!”有人调侃道。

话音刚落,就被一颗花生米砸中嘴,正眼一看,是丁逊。

丁逊瞪着眼,恶狠狠道:“你要,人家还不嫁呢!闭嘴吧!”

那人被砸的顿时不敢说话,嘴里却依然嘀嘀咕咕。

……

屋檐下都积上厚雪,风长安从大殿离开,站在雪地里,飞雪连天,视野所及之处,银装素裹。

道三千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一旁,他想说什么,但却不知道改说什么,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风长安攥紧信封,闭上眼睛,他说:“你先退下吧。”

道三千犹犹豫豫的看着他,抱剑一礼,转身离开。

注视着道三千离开,风长安手指颤抖的拆开信封。云诩,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纸张整整齐齐叠在里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师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解除道侣锲,离开青龙洲,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很抱歉,食言了。

还记得你常与我说:我是救世主,救世是我的使命,我必须,也只能完成使命。

有时候我也很疑惑,我为什么一定要肩负这么沉重的使命,我可不可以,放肆一点,任性一点,再软弱一点。

师尊,我也只有一双手,顶不起天。

我不是圣人,更不是神明,我只是我,也只会是我,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罢了。

长生无得者,举世皆蜉蝣。

修仙之途,一息万变,竖看此间为沧海,横看此间为桑田,行走数栽,忽然懂得大道本无常,也小心起来,不敢妄自菲薄,不度德量而行了。

这几十年,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磨平了我的脾气,在最后,愿意看到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场景。

常闻北熙繁华热闹,我却不曾尝过这等热闹,我死后,师尊,我们去北熙安定下来吧。

我也想看北熙的九天不夜城,去趟北熙的花醉三千客,一览北熙的灯满河。

人间有死后还有灵魂的传闻,不如,师尊你替我去看了,画出来,烧给我看,也是一样的。

絮絮叨叨许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提也罢。

忽又忆起往昔,都是很模糊的记忆了,越是眼前的,反倒越是模糊。

我也想活着,但是,我更想你活着,如果我一个人的死,可以换全天下的命,包括你,我也没什么好怨言的。

我死后,你不可以哭,也不必为我伤心,不值得。

师尊,为我高兴吧,高兴我一人便力挽狂澜,从此,青史留名,举世无双。

千言万语,至此而终,就不多说了,徒惹伤怀。

云诩

绝笔】

绝笔……

风长安死死盯着纸张,密密匝匝的针直往心头扎,扎得他眼睛蒙上层水雾,模糊的看不清纸张上的字。

他以为,只要有道侣锲,云诩就会因此和他商量,就会共同进退。

要知道,道侣锲并不好解,若是执意要解除,双方修为都要受损,遭到契约反噬。

他万万没有想到,道侣锲已经解除了,在此之前,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没想到,云诩会直接放弃大典,离开青龙洲,独自一人去面对。

呆在原地许久,风长安终于反应过来,召出青冥剑,转身往暮山老祖的住处冲去,暮山老祖的住处有传送阵,直通血祭阵法处。

来到暮山老祖的住处,风长安发现传送阵法已经被人抹去,根本无法启动。

“怎么会这样?!”风长安慌了,半跪在地,咬破手指,企图用咒术重现传送阵。

一般的阵法,都能用咒术重现,可这个传送阵,无论如何,也无法重现,被人抹的干干净净。

手指不断在地上划动,皮开肉绽,风长安意识到什么,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滑落,滴在手背上,滚烫的灼心。

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想要重现传送阵法,没有传送阵,他根本不知道血祭在哪里。

五洲之大,要他去寻找血祭,无异于大海捞针。

“空怀,你在干什么!”乘天皇随后赶到,看他跪在地上,一笔接一笔,用血画着咒,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他手腕,“云子皈已经离开青龙洲了,你就算把自己弄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

风长安甩开他的手,固执的重新画咒,他不知道画了多少遍,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知道的,我得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