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鞭打

季语满心欢喜地往刑部走,径直找了那主事,开门见山说道:“昨夜大将军被圣上的羽林禁卫押至刑部送审,可有此事?”

主事看都不看季语一眼,只顾着低头写刑部的案卷:“确有此事。”

季语从衣袖中掏出令牌放到桌上,语气铿然:“圣上今早刚下了旨,派本官护送大将军回府。”

主事这才认真起来,拿起令牌细细看了看,颇有些讶异:“怎么可能?!”

季语深深皱了皱眉,语气里不自觉带着警告:“主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事朝着季语谄媚笑了笑,扶着季语坐下,硬挤出来的笑容浮在他肥胖的脸上,有些莫名诡异:“回御史大人的话,刑部关押的都是些重犯,释放犯人的手续十分繁杂,御史大人耐心回府等待几天,等放人的文书下来了,下官届时再通知大人。”

季语拂开主事扶她的手,掩下神色中的嫌弃厌恶,沉声说道:“大约几天文书才能下来?”

主事却避而不答,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给御史大人沏壶上好的碧螺春。”

季语已然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本官不是来找你闲聊的,不必沏茶。”

主事好像没看见季语的恼怒,谄媚道:“御史大人好不容易来刑部一趟,给大人沏壶好茶,也免得外人说我们刑部礼数不周,怠慢了御史大人。”

季语深吸口气,略微平复心中急躁,平静问道:“本官再问一遍,大约几天文书才能下来?”

主事却有些语焉不详,支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季语冷冷看他一眼,目光里是全然藏不住的阴狠。

主事神色颇有些为难,期期艾艾道:“这个……大约十多天左右吧……”

“十多天?刑部做事未免太过拖泥带水,放个人还要十多天?”季语猛然站起身来,激得身下的木椅在地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刺耳声响,“本官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内将军没有出狱,你提头来见我。”

季语说罢甩了甩衣袖,不再理会主事,自顾自出了门。主事在一旁点头哈腰恭送季语,朝着季语的背影大声喊道:“御史大人慢走!”

沏茶的小厮恰好端着茶壶走过来,小声问主事:“老爷,这茶……”

话还未说完,已被主事冷冷打断:“滚,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小厮也不知自己为何挨骂,端着茶壶转身欲走,又被主事叫住:“沏的什么茶?”

小厮停下脚步,回转过身来,老老实实回道:“回老爷的话,沏的上好的碧螺春。”

主事恨恨磨了磨后牙根,吩咐小厮:“给我送屋里去,御史大人不喝,我喝!”

见小厮端着茶壶进了屋,主事才对着空气轻声道:“出来吧。”

不知从何处出来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步法灵活行至主事面前,朝着主事拱手道:“下属在。”

主事神色严肃,哪有半分方才面对季语时的谄媚模样:“把御史大人的话一五一十告知宰相。”

黑衣人领了命,身形一晃便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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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用手臂粗的铁链把谢晅绑起来,姬无夜手持折扇闲闲倚靠在一旁,好像在看一出折子戏。

谢晅倒是丝毫不惊慌,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早知道刑部里都是你的人,却没想到竟如此明目张胆,直接把犯人押送至你府中,连刑部牢狱都不用去。”

姬无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上一次来这里真是好威风,打伤我家仆一百五十八人,二话不说便把御史大人从这里接走,让我脸面尽失。如今和御史大人一样的待遇,感觉如何?”

谢晅嗤笑一声:“什么御史大人,什么骠骑大将军,在权势滔天的宰相大人眼里,还不都是踩在脚下的一滩烂泥。”

姬无夜无声笑了笑,殷红的齿衬着素白的唇,像一条毒蛇嘶嘶吐着红信子:“和御史大人在我开的棋馆里头下棋,将军真是好兴致。只是不知,捏碎了我一枚温玉做的棋子,将军该怎么赔给我才好?”

提起季语时,姬无夜悄悄伸出舌尖缓缓濡湿了唇,过于细微的动作,谢晅并未察觉。

手臂粗的铁链子坚如磐石,谢晅索性不再试图挣脱,朝姬无夜冷声道:“怎么赔,你开个价便是。”

姬无夜突然叹口气,很是苦恼的样子:“和谁一起下棋都好,怎么偏偏是御史大人呐。”

“我在边关时是她的亲卫,自然有几分主仆情谊。”

姬无夜神色却有些怔忡:“我和她曾经也是如此形影不离,相携着一步一步往上爬,可惜啊。”

谢晅慢吞吞抬眸看他:“可惜,你踏错了一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了。”

“谢晅,你背叛了我,我不在乎。自从我踏入京城以来,背叛我的、出卖我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姬无夜放下手中折扇,随手拿了条鞭子走到谢晅面前,“只可惜,单单投靠御史大人这一条,你已是死罪。”

谢晅闻言一怔,低声说道:“你到底和季语结下了什么梁子,对她如此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姬无夜轻笑一声,“我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恨她呢。”

谢晅的瞳孔陡然收缩,一向清冷的面庞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

姬无夜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一派悠闲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惊世骇俗:“我也是前几日才猛然发现,我这人啊,好男色。”

谢晅一言难尽地看了姬无夜一眼,似乎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姬无夜腮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一脸嫌弃:“将军大可放心,我虽好男色,对你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姬无夜大权独揽多年,在没有硝烟的官场上摸爬滚打,遇见过许多人许多事,一旦他对某个东西感兴趣,就必定要得到。无论是金钱、女人还是权势,抑或是许许多多其他的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只要他想要,就一定会用尽手段得到它。他不断寻找又不断丢弃,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真正得到满足。

现如今,这世上能让他提起兴致的,好像只剩下季语了。

谢晅突然开口,打断了姬无夜的思绪:“谁人不知,宰相府中的莺莺燕燕比圣上的后宫还热闹,连府中做饭的婢女都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天人之姿,现如今却说自己好男色,岂不是让人笑贻笑大方。”

姬无夜掩唇娇笑,眼波流转间皆是攫人心神的勾魂之态,而除了那邪肆勾人以外,又隐隐藏了一缕残虐的冷芒:“你若喜欢我府里那些美人儿,我全送给你便是。只可惜,将军好像无福消受了。”

姬无夜说罢毫无预兆地打了谢晅一鞭子,有殷红的血霎时涌了出来,染红了谢晅一身白衣,平添几分凌虐美。

谢晅却没觉得疼,依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倒也不是谢晅痛觉迟钝,而是姬无夜鞭打的手法与常人不同,一开始只是如蚂蚁啃噬般瘙痒,紧接着疼痛才一点一滴涌上来,渐渐如野兽锋利的獠牙撕碎皮肤般疼痛难耐。姬无夜并没有给谢晅任何喘息的机会,刚忍受了一鞭子,另一鞭便紧跟上来,疼痛与折磨层层叠加。

谢晅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脸色惨白,仍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良久,姬无夜似乎打的手腕有些酸累了,把染红的鞭子置于一旁,一双千娇百媚的凤眼斜睨谢晅一眼,缓缓说道:“我实在不喜欢那个红寇,不如我放你一马,你帮我杀了红寇,如何?”

谢晅闻言嗤笑一声:“红寇不过一介弱女子,家族势力也早已被连根拔起,杀死她有何难事。你不过是借我的刀,让季语只怨恨我一人。”

姬无夜倒是坦然:“别人可以代劳的事情,为什么要脏了自己的手呢?”

谢晅抬眼看他,眼神是近乎冷漠的平静:“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寻个正当理由,看起来道貌岸然得很,实则最是虚伪。”

姬无夜闻言眯了眯眼睛,狭长凤眼中的风情被纤长的睫毛遮盖,给人一种十分纯良的错觉:“你为了她才被扣上这样一个罪名,押入刑部受此酷刑,你猜,她会来救你吗?”

谢晅无声笑了笑,笑容有些发苦:“不知道。”

姬无夜也笑了笑,得细细咂摸一番,才能品出笑里藏的那抹怨愤来:“她一向如此无情。”

谢晅不置可否。

姬无夜怔怔看向某处,眼神没有焦点,声音空洞:“你在边关时是她的亲卫,与她寸步不离,应当知晓她的手段。像她这样理智到极点的人,怎么可能会来救你。”

话音刚落,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进入这间密室,与姬无夜耳语了一番。

姬无夜的脸颊立刻漫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连带着太阳穴暴起的青筋都格外明显,看向谢晅的眼神狠戾如地狱恶鬼,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怒与怨。

作者有话要说:因个人原因,请假20天,小可爱们千万不要抛弃我呀~出门在外记得戴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