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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岳华咬着牙重复,额头青筋暴出来,几近狰狞。

他握紧拳头,逼近一步,让人不由心惊胆跳。

屋子的气温,降到寒冷的严冬。

无阙避过对方刀锋般的视线,缓缓地走出门去。

肖枫站在门外,神情自若,带着点冷漠与探究之意味,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才进门问候老板:“岳华,该走了吧?不然,赶不上今晚的航班。”

岳华情绪很恶劣,低吼道:“滚!不要烦我!”

无阙听了,一震,好像是自己被训斥了,说不出的难受,他挺着脊背,快步地离去。

走了不远,高原迎上来,身后还跟着费平。

“费平,岳氏公司最近有什么动静?”无阙主动打招呼。

“他们在争取一个法国产品的代理权。”

“尽快把相关资料给我,高原,我们今晚加班。”

无阙露出了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岳华,你来找我,一定不安好心,我很想知道,这次你的目标是什么。

无阙与高原回到厅内,重新取了红酒,与S市税务官员谈笑风生,并将费平介绍给大家。

炫丽的水晶灯下,鲜花美酒,笑声融融。

他看见岳华优雅地穿过大厅,周围的一切尽数黯淡,只有青年是唯一鲜活光明的存在。

岳华在门口停下,漫不经意地回首。

这一眼,准确地聚焦到无阙的脸上,静静地注视着,像个小钩子,将他的心血淋淋地吊起来。

他的呼吸不稳,握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高原平静地取下他手中的杯子。

费平递上一碟甜点,笑道,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无阙垂下眼帘,默契地接过一个巧克力覆草莓,向身边的gāo • guān们告辞: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

身后有人清咳一声:“花律师,幸会。”

无阙蹙眉瞥向他:“岳先生,有事吗?”

岳枫云淡风清地笑着:“无阙,我该叫你什么呢,律师,还是税务官……你这次来,想对岳氏做什么?”

“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的。”

视线交汇,无声无息地溅起冰芒。

无阙对着曾冷酷迫害自己的人,一笑:“你不是盼着岳华出错吗?我或许会考虑帮你一个忙。”

他越过对方,昂首出门。

这一刻,他居高临下,操弄人心,感到一丝恶意的愉悦,难怪,岳家兄弟俩乐此不倦。

当晚,他和高原忙到半夜,后者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揉着太阳穴,摸黑来到卧室,手还没摸到电灯开关,他的身体被人紧紧搂住。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叹:“花花……”

熟悉的古龙水幽香,如影随形。

无阙倒吸一口冷气,慢慢吐出:“岳华,你不是赶飞机吗?”

“花花,我想和你说说话。”

岳华曾以这样温柔的姿态,在他耳边低喃,花花,我会保护你,任何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一转头,伤他的,正是他。

翻涌在胸口感情,浓烈地让他透不过气,曾经的缠绵,落了空,不过是冰冷的幻灭。

他憋着气息,努力令声音平稳:“岳华,别这样,放开我!”

岳华不肯放手,心跳贴着他的脊背传来,让他的心一起疼痛。

“花花,是我的问题,我明白。”青年的声音迷茫而沙哑:“我可以改,好不好?”

如果是作秀,真是高明得无懈可击。

“不要演戏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无阙压下喉咙口的硬块,挣脱开去。

岳华倚着墙,看不清表情,月光为他笼上朦胧的光晕。

“这样啊,如果入戏太深,该怎么办?”

无阙无言以对,警惕地望着他。

“花花,我同你说个故事。

以前,有个顽皮的小孩,父亲很早去世了,他没人管教,老是打架惹事,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凑不齐学费,整晚唉声叹气,有一天,她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带着孩子去一幢大宅子,里面有位高贵的太太,拿了蛋糕给他,很美味,他可能吃得太多,当晚被送到医院急救。”

无阙凝神细听,直觉告诉他,岳华是在讲述自己的童年。

“后来,他们住进了大宅的偏院,可是,母亲得了一种怪病,日渐衰弱。

小男孩很着急,有位热心人教他一个办法,就是亲自照顾母亲,寸步不离,而她真的渐渐好起来。

但是,那个晚上,他实在太累,在熬药的时候打了个盹。

母亲喝下药,安静地睡着了,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微弱月光映出岳华的脸,一扫往日的华丽糜魅,有种难以描述的清新稚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泪盈于睫。

“所以,人不可以喊累,不可以轻信别人,有时候,连自己也靠不住……”

无阙怔怔地望着青年,心里有淡淡的酸楚。

曾在法国罗孚宫看过一副名画,在拉特摩斯山下,牧羊少年安迪米恩与女神塞勒涅相拥缠绵。

岳华就像那位被催眠的牧羊美少年,异常年轻俊美,令无数人爱慕,谁能猜到,为了保持永生,他选择令灵魂沉睡,徘徊在女神编织的梦境里。

一直以为,岳华个性冷酷,如钢铁一般坚强,无懈可击,仔细想想,一个人再智敏练达,也有脆弱的时刻。

今夜,岳华主动揭开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举动,或许需要巨大的勇气。

无阙防备之心淡化了,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心有戚戚地问:“岳华,你累了吧?”

岳华缓缓地走过来:“花花,我们都累了……”

静夜中,岳华青春的气息,如玉兰花香,若有若无,干净得诱人。

无阙被这气息包围、侵蚀、占领,胸口蓦地流淌出一种湿润的情绪。

是啊,我们只是普通人,有弱点,会犯错。过往的苦难,是负担,也是成长的勋章。

他甚至在想,岳华也有难处,并非不可原谅……

他的眼神一定泄露了心思。

岳华露出微笑,身体往前倾了倾。

霎间,无阙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往后仰倒在床上,岳华覆盖上来,难耐地、饥渴地、辗转地亲吻着他。

“花花,宝贝,我想你了,花花……”

无阙被吻得头昏眼花,岳华湿润的唇瓣,每到一处,就点起火焰,他的血液就快沸腾起来,不由伸臂环抱住岳华,隔着衣服,磨蹭对方,那种失魂的滋味,一下子回到记忆中。

天知道,他多么渴望岳华的拥抱!那种骨血相融的亲密,盘旋在心口,叫嚣个不停。

理智败下阵来,真想抛开恩怨,放纵自己,沉醉在片刻的欢愉中。

他迟疑地推拒:“不行,不要……”

心口兴奋地砰砰狂跳,下腹火烫,感觉岳华的手解开他的裤子,探进来,覆盖在蠢动之地。

无阙突然清醒了。

不行!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使力往后退,把压在身上的青年推开。

岳华身手矫健,豁地一下翻身抱住他,唰的褪下他的裤子,唇明明印在他的颈子,却好像直接吻在他的心脏,让他灵魂都不住战粟。

“花花,别逃,我们不要再斗了。”

这里的动静,足够惊醒一头沉睡的牛。

高原在卧室门外,沉声问:“老大,要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无阙脸孔一热,奋力弹腿踢向岳华。

扑通!岳华重重地摔倒在地。

抬起头,眼里隐含一丝怒气。

“花无阙,你有暴力倾向!”

无阙旋风般地穿好裤子,套上外衣,然后提起岳华的衣领,推搡出卧室。

“太晚了,岳先生请回吧!”

岳华满含敌意地注视着高原,冷冷地哼了一声。

shā • rén般的眼神,转回到无阙身上,马上变成绕指柔。

“花花,你可以留他过夜,为什么要赶我走?”

无阙瞪着他,不退让:“我请高原来办公事的,你是不速之客,怎么能相提并论。”

“什么公事?”

岳华出人意料地走到书桌前,翻了翻资料。

“这个项目,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后果难料。”

无阙的心,迅速冷了下去。

岳华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

早该想到的,他特地破窗而入,是为了探查自己的动向,给一个警告。

差一点以为,他愿意打开心扉,重新开始。

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种事,我会自己判断,不劳你费心。”

无阙满腔的柔情蜜意,化成了冰,一颗心直往下坠。

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他努力地控制自己,不露出软弱的情绪。

唉,就算知道,岳华是在应付自己,还是没来由地留恋,真的很喜欢,喜欢到心尖尖都发痛。贪恋那份温柔如水的情意,做戏也无所谓,只要稍一松懈,大概就会扑到岳华怀里……

他心中千回百折,有点自暴自弃,表面上依然淡漠从容。

“高原,请代我送客。”

岳华没有继续纠缠,冷静而优雅地欠欠身:“好吧,花花,我去出外景,大概十天后回来,我们到时再细谈。”

无阙懒得多说,退回自己卧室。

过了一会儿,高原问:“老大,你确定要和岳华对着干?”

无阙眉头微蹙:“不确定。”

以目前两人微妙关系,岳华放狠话不让他涉入,只会激发他的逆反心理。

莫非,岳华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希望他介入?

只是,这么简单明了,简直不像岳华的风格。

无阙灵机一动,要不然,岳华的真正目的,是希望他放弃这笔生意。

再想深一层,在商言商,若是对豪新公司有利的项目,就该争取,不应被岳华的想法缚住手脚。

接下来,他开始进行两件大事。第一桩,是以当地税务局名义,采用实例查税,进行培训教学,而岳氏正是重点抽查对象。

第二件,自然是协助豪新公司,与岳家竞争代理权,看谁能从法国进口自动全光谱医疗器。

日子过得清闲。

晚上,熄了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夜时分,门口传来息息索索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谁在门外,会不会是岳华?

车祸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外面不再有动静。

无阙感到空虚,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手脚自作主张,披衣下床,拉开大门。

外面空空无一人。

相邻的那间公寓,灯亮着,隐隐传来男女对话及欢笑声。

刚才,大概是情侣等不及到家,在走道上就开始亲热。

不是不失望的。

无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意态阑珊。

他的伤腿开始发麻,竟夜不褪。

第二天,有人在他耳边叫唤:老大,起床了,今天要去查账……

无阙蒙着头不动弹。孩子气地想,不理会,假装听不见,那个人就会走掉的。

结果,高原掀开被子,跳到床上,搔他的胳肢窝。

这是对付他的必杀绝技,屡试不爽。

无阙不愿投降,抱着枕头滚来躲去:“不要骚扰我!今天,老子不想上班。”

事情变有趣了。勤奋的工蜂宝贝要罢工?

高原不信,“请说出理由。”

无阙半真半假地说:“我是孤儿,没人爱我。”

“非洲平均每天一万多幼童死于饥饿或疾病。”高原的狼爪轻轻掐在无阙的颈间:“老大,你很幸运,不仅活到成年,还得到我的疼爱。”

无阙翻白眼:“拿开你的脏手。”

“这句话,该对岳大明星说。”

“……”

“十天之期早过,他还没出现。”

“……”

“不能全怪他,是你自己赶走他。”老好人高原,务求公正,一碗水端平。

无阙黯然:“他工于心计,欲擒故纵,难以捉摸。”

高原立刻指出:“你自己也有问题,从不接他的电话,不给他好脸色,根本是因噎废食,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当真是一针见血。

无阙脸上热辣辣:“成语我也会用,你这家伙胡说八道,敌友不分,居然偏帮外人!”

“你记得他是对手就好。”

高原忽然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说:“无阙,你肩负重任,于公于私,都要振作!你如果倒下了,我的薪水向谁领?”

无阙将他踢下床:“少罗嗦,先去吃早餐。”

高原笑眯眯地递上牛仔裤和皮夹克:“太好了,听说希尔顿的自助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