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难破!当局者迷

可以看出在常怀镇事变之前,活尸夫人这一家不算富裕,但也还能过得去。

厨房里余下的吃食并不多,但也能支撑这几天了。华年说,等常怀镇事件过后,她就超度这位夫人,助她重入轮回道,再带走这个孩子,给他正常的生活。

不久,厨房里便飘来阵阵饭香,季思弦一边赞叹一边又添了一碗。华年又熬了粥,给那孩子吃。

等帮那夫人喂完孩子后,华年又交代给夫人锅里还剩一些,如果孩子饿了她们又没及时回来就先给孩子垫垫肚子。交代完毕,华年就和季思弦正大光明地出去了。

此行目的地很明确,华年将那个城隍庙当做最大的嫌疑地点。

在这个世界里现在虽然是三伏天,但这一日的阳光并不热烈。是以天气虽然沉闷了点,但季思弦好在不会中暑。(季思弦:为什么还在提中暑这件事(╯‵□′)╯︵┻━┻)

城隍庙。

昨天晚上华年暗访,因是在夜里,未能窥见此座城隍全貌。今日一见,也没有什么太惹眼的地方——就是一座普通的城隍庙。

但她们依旧不敢轻视。华年和季思弦对视一眼,季思弦默默向华年靠近了些,华年也不动声色地挡在季思弦身前。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踏进城隍庙正门,昨夜那些走尸就是将百合花都放在正门前的,可如今都没有了。

城隍庙正门之后与大殿相隔的地方,是一处院子,摆着大大的香炉,正对着殿内的城隍神,专供信徒焚香之用。

院内也没有问题,二人又缓步踏进大殿。

大殿中央供着威严的城隍神,自从一个月前突发变故,常怀镇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连带着城隍庙也清冷了,神像前的香炉只余灰烬和大量没烧完的残香。

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很多人都来祈求城隍保佑吧。季思弦心想。城隍神模样威严却冰冷,高高在上的神怎么可能会顾及到人间这一点伤亡!而且,季思弦在心里轻哼,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狂败好感的修仙者倒是不少。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心系苍生的神的话,季思弦心想,只能是她身边这位了。这世上每一个人都需要她,她的地位可能重要到了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都运行不了了。

季思弦看了看身前那位姣好的侧脸,低垂的长睫似是掩下重重心事。

她和她,倒是完全相反。

大殿里冷冷清清,并无破绽可寻。或许是香火充足,连殿内任何的装潢上的破绽也无。

像是不死心,华年环顾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大殿两边的偏殿也仔细搜查。季思弦也不闲着,帮着她一起检查。

最后两人坐在大殿门前,华年以手支额,“不应该啊,就算找不到幕后操局者的痕迹,不能连昨晚幻境的痕迹也没有啊!”

“幻境的痕迹?”季思弦不解。

“嗯,我跟你说过,昨晚之所以耽搁那么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那个幻境。可是能把一个这么繁复的幻境布得如此干净利落,就是连擅长幻境之术的青丘狐族也难以做到,除非……”

“除非什么?”季思弦连忙追问。

“除非来得是顶厉害的狐妖,至少得是狐族长老以上的级别。”略加思索,华年又道:“还记得我们刚至常怀镇的时候吗?”

季思弦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你说过,你闻到了狐狸的味道。”

“嗯,”华年将目光放远,“妖族之事,我向来很少插手,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一只狐族大妖费心与我相对。”

城隍庙搜寻无果,季思弦和华年便转向下一个目的地——乱葬岗。

乱葬岗本是三百多年前死于那场大火中的无辜百姓埋尸之地,虽然事后掩埋时显得有点随意,但结合起当时情况:又是战乱又是百合异象,便也不难理解。之所以一定要查这个地方,原因就是……华年一定要来要什么原因!季思弦只能跟着走……

乱葬岗上寸草不生,华年和季思弦并肩迎碑而立,斑驳的墓碑上残缺文字见证着时间的流逝。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季思弦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这乱葬岗上怎么不长草啊?”确实,在乱葬岗周围,荒草丛生,可就只有乱葬岗上,光秃秃的,煞是可疑。

“这就是我再次来访的原因。”华年单手捏诀,点点金光从指尖越出,“坟头长草乃是常理,可此处寸草不生,只有一个原因。”华年收手,金光消散,“那就是此处怨气冲天,连人世间的草也生长不得。”华年侧身看向季思弦,“可我刚刚都已施法感应,没有一点点怨气。”

“那是怎么回事?”对上华年的目光,季思弦总是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将此处的怨气都引渡到其它地方了。”华年又转身看向乱葬岗,“可这样也说不通,引渡到哪里能避开我的视线呢?”

季思弦正随着华年的话一起思索,突然只闻一声“不好!”臂膀便被用力抓住,随即一阵呼呼风声,待眼睛再能睁开时,都已经回到那位活尸夫人的家了。季思弦刚想问怎么一言不合就回来了,身旁之人已不见踪影。一眨眼又从一间房里出来,华年脸上罕见的凝重,“那位夫人和孩子都不见了!”

季思弦也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华年解释道:“我刚刚说过,原本应该怨气冲天的乱葬岗现在一点怨气都没有,只能是怨气被引渡到其它地方了。可是引渡到哪里能不被我发现?”

季思弦惊呼:“难道引渡到那位夫人身上了?”这个夫人虽死却能逃脱百鬼夜行的控制,季思弦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华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肯定想说那个夫人能不受百鬼夜行的控制,但她却真的没有被引渡怨气。如果她被引渡了怨气,那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恶魔,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可我发现她虽身已死,但尚存一丝人性,却不是因为那些怨气。”华年顿了顿,眉间轻蹙,“虽然那个夫人的确也有些不对劲,但绝不是被引渡了那大量的怨气。”

“那如果被引渡了那些怨气会怎么样?”季思弦问道。

“三百多年了,这些怨气早就修成有意识的怨灵,本就邪气非常,如果再加以利用……”华年语气微沉,这段时间里常怀镇的异变,很难不让她去往那方面想,但眼下她只向季思弦解释道:“如果再加以利用,轻则生死人、肉白骨都,重则成为危害世界的恶魔。”

“生死人,肉白骨?!”季思弦大惊,直接忽略了后半句,难道在这个世界里复活个人这么困难吗?她以前看小说都是吃枚丹药就能解决的!

“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华年咬了咬唇,季思弦发现,只要每次她纠结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小动作。“我们怀疑过城隍庙,怀疑过乱葬岗,怀疑过那位夫人,却独独漏了一个人。”

“那个孩子!”季思弦试探或者说是肯定,毕竟她们这几天接触到的也没几个人。

“嗯,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孩子的年龄不太对。”华年看向季思弦,“你觉得那个孩子大概多大?”

季思弦回忆了一下那孩子刚刚冒出来的两颗小虎牙,“大概两岁吧。”

“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华年突然起身,“可是常怀镇事件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季思弦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也有可能这个孩子是在这场事变之前出生的啊!”

“那就更不对了,”华年以指点桌,“那为什么他能安然存活于这场事变?这可连他的母亲都未能幸免。我可是看过了,他们家没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宝器。”

季思弦被华年这一番话说得明白了几分,又问:“那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到底普不普通,真能说得清吗?”

季思弦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慌乱,仿佛有一张巨网正向她们挥洒。“那你能不能知道他们母子现在身在何处。”她们至少得知道他们的行踪,以防他们反扑。敌在暗,她们在明,很难占到优势。

“找不到,应该是到了一个特定的地方,一个连我的感知都能隔绝的地方。”华年心中微凝,以她的能力,找这两个“人”何其简单,可又是谁能阻断她的感知,除了那个人,别无其他。华年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季思弦,可现在那个人就在身边,而且一点能力也无。她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谁能有与她同等的力量。如果真有,那还真是麻烦又可怕。

季思弦见她表情不对劲,以为这是个大麻烦。心中更加不安,“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们在哪啊?”

“除非是他们那边自己露出破绽,否则,连我也找不到。”华年像是感到了季思弦的不安,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这几日的相处,我想那位夫人不像险恶之徒,她还护过你一晚上呢。”

季思弦在心里轻哼,也只有你才傻乎乎地相信一个死人。何况那个孩子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万一回过头来反咬她们一口怎么办!

“如果真想知道一切的话,今晚是个好时机。”华年走出门,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今天正好是七月半,我想,那隐在幕后之人,肯定不会放过今晚这大好时机。到时候,我们再探城隍庙,我就不相信,那人真的不露马脚!”

七月半!季思弦其实并不太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而且这个世界用的还是农历。但她再蠢也知道七月半啊!传统中的鬼节啊!在她那个世界里或许只是形式主义上的节日,但在这个世界里肯定不是。季思弦心想,今晚还是不能离开华年,她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鬼节是个什么样的。

决定今晚行程之后,华年又十分懂事地前去厨房(明明是某人的肚子不争气,毕竟奔波一天了也正常)打开锅盖,里面给那孩子留下的粥已经空空如也。华年沉默了一会儿,便又不动声色地开始做饭。

坐在门前,季思弦静看眼前夕阳西下。再过不久,阳光将消失在地平线上,整个常怀镇都将陷入黑暗。今晚,又将掀起何种腥风血雨呢?